作者:言未尽
惊蛰可实在太清楚了。
无论是高大身影头上两只米诺斯人常见的尖角,还是矮瘦(对比身边壮汉)人影两侧尖直的长耳,脱离幻境的麒麟都不可能不认识:
这不正是一直以来在梦境中她找不到、打听到的唯一消息也不过是年纪轻轻就被噶了的同僚吗?
看到昔日同僚和她口中承认的友人,左乐和太和挣扎的动作更加激烈起来,被来回穿刺上百遍、像破布娃娃一般被缝在地面上的两个人拼命扭动身体,咬紧牙关,挣扎的气音快把喉咙吹的呜呜作响,却难以挣扎孔明随手步下的牢笼。
“什么心平气和意定神闲,我看你是酸书读多了,连正常说话都不配了!”
郝昭瞥了一眼左乐太和,冷冰冰地回答孔明语气温和的提问。
“呵,别人都说我诗书礼乐皆习之,尚有几分文才,文远反倒觉得我读书不求甚解,不是当世大家了。”
被郝昭辛辣讽刺,孔明却毫不在意,甚至颇有意趣地打趣郝昭,俊逸的脸上带着从容微笑。
若是朝堂上上纲上线的大佬,只怕就因为这一句话就要把郝昭记恨上了。
惊蛰看了一眼孔明,心里忍不住拿朝堂之上与青龙做了对比。
太师肚里能撑船那是因为他是当朝太师,就算被几个石头缝里蹦出来、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夯货骂的狗血喷头,也会微微一笑表示不在乎——然后任由狂人被他身边的朝堂党羽撕个七零八落。
哎呀,没逝的,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了,该怎么做就得怎么做不是?
但孔明就不是。
即使脸都被郝昭打了,依旧贱兮兮的对着他笑,也不在乎被钉在脚边的左乐和太和,只是用璨金双眸盯着郝昭,神色怡然。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看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惊蛰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哪怕幻境中的历练尽数化为无法看清的迷障,只给她带来一点微妙的直觉,麒麟也本能从孔明笑嘻嘻的回应中感知到这个男人的不怀好意!
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何况……我在卡兹戴尔已经实现了愿望,把一生所学在这张白纸上肆意涂抹,把我梦想中的世界带到人世间,已经比那些个沉迷内斗的‘读书人’强了太多。”
孔明若有所指地说道,笑眯眯的语气里带着让惊蛰心惊的暗示:
“我还记得在龙门深夜闲聊时阿昭对我说的每句话,也记得你那时闪闪发亮的眼神,可现在,我只看到明珠蒙尘、月有云遮,没有一点昔日的风采。”
“……”
郝昭没说话。
“在炎国游历许久,龙门去了,勾吴去了,雄城去得,荒镇去得,武者见了,密探见了,官员见过,贫民见过,这片大地上千千万万的大炎人你都见了——是心服气静,颇觉舒适……”
“……还是心有不甘,万念俱灰呢?”
孔明不理会这一阵沉默,青龙笑眯眯地看着郝昭,璨金的瞳孔里却见不到半点笑意:
“十年前我像龙门的你一样满怀朝气,恨不得立刻去整个天下展示我的谋策韬略,安民重道,世间清明,五年前我像现在的你一样满心冰雪,四处走过,天下行的,走遍三江五湖,踏遍炎国故土。”
“如今我远离炎国,去了新生的国度,我过得很好,也让这里的人过得很好,他们不会饿死,不会病死,也不必担心战争阴云和无休无止的杀戮,我的愿望快实现了,那晚阿昭你的愿望呢?”
一点解释
不是不更新,是
作者君最近一方面要养身体,一方面还有不少要事得去做,在更新方面不得不放缓,等大概六七月应该就能恢复双更或者长时间更新了,大家不必担心切了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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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郝昭:……
开玩笑,郝昭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他在龙门做下城区近卫局局长的时候,你孔明还只是下城区泥沙俱下环境里微不足道的小鱼小虾,就这也和他比?!
人家郝昭得了魏公赏识,以魏公在朝堂的人脉,只要他想,很快就能在炎国崭露头角,从一介无名小卒成为顶级权贵,你又如何比?!
左乐本来想这么喊——他好歹也从惊蛰那里听说过郝昭的事迹,知道橘猫已经入了龙门魏公的眼,虽然会为他带来敌人,但帮助也会随之而来。
更何况,哪怕以左乐跟随那位玉门宗师习武的自傲,都不得不承认被那位龙门总督看中的人必不是泛泛之辈,郝昭的本事毋庸置疑。
再考虑到郝昭的年龄和相貌,只要他想,很快便能再炎国庙堂站稳脚跟,成为钟鸣鼎食之家的一员。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在炎国不得志、跑到被打成一片废墟的卡兹戴尔发挥本领的人说服呢?
以郝昭的前途,只要他想,什么样的政治理想无法实现?
哪怕以左乐浅薄的政治思考,他都觉得郝昭没必要理会诸葛孔明的疯言疯语,把这不请自来的恶客赶走分明是根本不需要犹豫的事。
——至于造成龙门白雾事件的幕后黑手本领会如何通天,没见识过孔明如何操作的贵公子终究隔了一层面纱,看不真切。
孔明可太喜欢他这样自视甚高本领稀松的小奶狗了,稍加挑拨谋划就能用多头线圈一样云里雾里的小事把左乐的思绪全部吸引过去,留出青龙筹谋布局的时间。
等孔明完成最终谋划操纵大势终结整个平行记忆,左乐还在边关傻乐自己终于脱离父亲独当一面——随后便是一纸诏书、一队甲兵和一杯鸠酒赐下,在平行记忆里左乐亲爹左老将军绝望无奈的目光里,男孩故作洒脱的一滴不剩。
挺有意思的。
看这傻子半点辩解都不曾有,一杯毒酒下肚没命的惨烈死相,简简单单完成第一套计划的孔明边笑边给他比了个友好手势。
这么傻的孩子在炎国朝堂上已经算是稀缺动物了。
躺在左乐身边,和他一起被孔明钉在地上的太和心情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不同于全程被算计连孔明面都没见到就躺了的左乐,太和是尝试用武力和孔明说话的蛮子之一。
遗憾的是,青龙毫无疑问属于锻炼身体让傻哔心平气和交流的文人,面对太和出其不意的进攻,男人扭身一拳把米诺陶人砸的筋断骨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真实的战斗决定胜负往往只有一瞬间,生死一瞬前交战双方会以十足的耐心相互试探,避免留下影响行动的伤口,等到致命一击的时候到来,翻身顶掌便是杀人技。
皮糙肉厚的太和没能在和孔明的交手里把战斗拖向他最擅长的消耗战,男人动起手来狠辣无比、精准恶毒,等他试图强撑着被打断数根骨头的身体试图继续作战,太和才发现身体里已经被孔明打入诸多暗手,别说起身,连呼吸都需竭尽全力。
米诺陶是军伍出身,早年也曾在玉门跟着宗师和左大将军作战,见过世面也吃过辛苦,他知道一个人练出这样恐怖绝伦的手段要付出多少辛劳,也知道这个一手设计阴谋把他从大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的男人有多坚定的心智。
这样的人,本事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哪怕他自己也怀有左乐一般炎国人不自觉的对泰拉诸国的轻视,太和对孔明的忌惮依旧前所未有的高。
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的放矢,又怎么会用废话来招揽人?
郝昭的沉默佐证了太和心头的不妙想法,让他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大。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橘猫以前所未有的艰涩语气回答孔明,声音里包含的浓重感情像深海高压,把他身边僵直不动的惊蛰压得喘不过气。
是什么让郝昭这般低落,他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麒麟虽觉异样,却无法感同身受——哪怕那些破碎的记忆里,她看到苦难、看到人间悲惨也只是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从来没想过为什么,甚至到最后她连尝试改变这一切都不曾做过。
郝昭却走遍了整个大炎,这片土地上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正在发生,他比惊蛰左乐太和之流知道的太多。
有些时候,人生最大的苦恼就在于知道的太多,能做的却太少。
“呵,没忘记的结果就是陪几个脑子进水的蠢蛋在这里玩朋友游戏?”
孔明嗤笑一声,踢了
踢不断挣扎的左乐,当着惊蛰的面一指一指的对着三个歪瓜裂枣数落:
“他们见过什么?是去整个炎国看过,还是到炎国各地流浪过?他们见过移动城市都不去的荒蛮之地上流浪者是怎么在寸草不生的贫瘠里活下去的吗?”
“他们去过那些灯红酒绿的城市中被可以隐瞒的阴暗角落里有多少被可以淡化的‘耗材’躲在里面等死吗?”
“他们了解移动城市发展过程里收割一样以极低的价格搜刮周围物产,那些累得全身上下都是过劳病的可怜人可怜巴巴的把手里糊口的粮食卖出去只为了换一个进入移动城市的机会吗?”
男人的目光针刺一样在惊蛰脸上扫过,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轻蔑的情感让麒麟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孔明的低.吟还在继续:
“他们只会在玉门看着所谓侠客们自带干粮流血,却看不到那些在玉门混出头来的老年侠客身后的影子里有多少人流血又流泪。”
“他们藏在高高在上的世界里往下看,能看到多少你看到的?”
青龙目光炯炯的看着郝昭,眸光里包含了太多惊蛰看不懂的东西,片刻后他如感到无聊般从袍袖中掏出一片细小的卡片,隔着很远扔给郝昭:
“有些事不必说的很清楚,有些事不必想的很清楚,我不能说清,你不能想清,但机会就在这里,我已经把梦想的钥匙交在你手中。”
“阿昭,人生选择只有这一次啊。”
他意味深长的说完最后一句,身影如破碎的水雾一般散开,几乎就在男人话音落下的当下,整个黄泉都响起一阵轰鸣。
究竟怎么……
惊蛰脑海中的思绪还不曾存续片刻,身体就在一阵阵失重里跌坠向无边黑暗。
第三百二十九章 郝昭:终究是……形同陌路,分道扬镳(上)
他说的话里真相少的可怜,有太多夸大其词,不要被这种话迷惑!
惊蛰呼的一声睁开眼睛,惊魂不定的肢直起身体,发育不错的胸脯随着剧烈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不断起伏。
直到蓬松卷曲的金发被拄在床铺的手掌压得生疼,麒麟才从惊慌中恢复过来,她茫然的左顾右盼,发现自己此刻已经不在连天空都是阴沉血色的黄泉之中,此刻的她躺在进入前租住的旅社房间里,一步未动。
我这是……
她艰难地活动身体,激烈跳动的心脏消耗了大量体力,惊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不着衣物的长腿伸出床铺,光滑的腿脚姣柔细腻,半点没有在黄泉经历过的风霜洗礼。
难道那些漫长的过程只是个梦?
继承的记忆本就破碎的麒麟忍不住有了这样的想法,不久前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岁兽、真龙、郝昭、孔明……这些本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怎么会聚到一起呢?
光洁的小脚踩进棉质拖鞋里,惊蛰被夜间微冷的空气凉的发出吸气声,随手拿起鲜红色的斗篷披在身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把目光望了出去。
!
当窗外一切事物映入眼帘,惊蛰便知道“梦境”中的事只怕不是虚妄。
城还是那座勾吴城,景却不是勾吴水景的温婉细腻了:
目之所及尽是一片赤红,无论是木质的矮楼、黑色的砖瓦,还是远处汨汨流淌的勾吴循环水道,都是暗淡低落的血红。
左右望了望,再打开窗户把一只手伸出窗外,看着素白柔软的手掌同样染上肮脏的血色,惊蛰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她把脑袋伸出窗外,仰着向天望去。
漆黑的夜幕上,双月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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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急迫的敲门声和门外的拜访者一样焦虑,郝昭却理都没理,只是对着外门的不速之客喊了一声:
“门没锁!”
嘭——!
几乎就是在他话音刚落,金发麒麟打开房门撞了进来:
“郝昭,我之前经历过一个不知是不是梦的幻象,在幻象里我看到了你、看到了龙门白雾世界的犯人,还看到了左乐太和以及其他认识的人,你有印象吗?”
人还没等站稳,话就已经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对着郝昭冲了过去,急急忙忙穿好衣服的惊蛰跑过夜色里一片漆黑的甬道赶来郝昭告诉她的的暂时寄身地,带着点担忧的向他问道。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郝昭没有给她任何回复。
惊蛰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之前救助他们这些落入幻境中的人消耗过多,郝昭昏迷过去了?
麒麟心里一急,推开卧室门就走了进去。
然而等待房间里的并不是昏迷过去的郝昭,也没有惊蛰预想里郝昭与孔明交手的痕迹,橘猫只是平静的坐着那个哑女旁边,手指在她满是伤疤的脸上划来划去。
“她怎么了?”
惊蛰一愣,走到郝昭
身边,向橘猫开口问道。
“阿洁是我在旅行中捡到的哑女,身上伤疤众多,思维也受到破坏,即使是我也无法做太多,黄泉一行她居然也进了幻境,但也因祸得福——对旁人来说幻境之凶险自然能避则避,但她偏偏失去记忆,思绪还被一种极为顽固的力量污染。”
郝昭向她解释道:
“她身上的污染正在散开,再过不久,我就能修复她的身体,阿洁会是个正常人了。”
橘猫在阿洁脸上蜈蚣般张牙舞爪的伤疤上划过,光滑的手指在旅舍昏黄的灯光下微微泛光,惊蛰瞥了一眼便不再重视,许多……不,应该说几个月前她还在龙门追查富商尤里被孔明物理阻止时,就已经见到了郝昭身上的太多不寻常。
他对位高权重的龙门下城区近卫局局长职位的平静,他对龙门下城区错综复杂局势的把握精准,他作为初来乍到便得到整个龙门上层重视的幸运儿对处境的安然若素……郝昭的一切对惊蛰来说都是个谜,而她找不到答案。
与这些不像他年龄的态度相比,作为武者身上连茧子都没有甚至算不上什么值得注意的特点——大炎有太多的武学,那位长期盘桓玉门的宗师、那些在大炎天师府兢兢业业刻苦求学的天师、那些江湖上时不时涌现出的惊才绝艳之辈……
很多奇思妙想汇聚而成的功夫都会修复修行者的身体,让他们身如玉、血如汞、气如绸,与普通人区别开来。
但惊蛰承认接下来她见到的一幕与整个龙门探险生涯比起来都称得上惊愕:
随着郝昭手指的反复划过,阿洁脸上狰狞的伤疤终于一点点脱落,在麒麟看不到的灵性位面,纠缠在哑女灵性和肉体每一寸空间的漆黑污染被【黄泉】上熟悉的气息呼唤,一层层向黄泉投影涌去,随着污染的离开,阿洁脸上的伤口终于只是伤口,伴随郝昭一次次的破碎、修复从皮肤上消失。
满是伤疤、看不出喜怒模样的脸颊从伤口凝成的茧里挣脱开来,露出一张平时总皱着眉、谁都没看过的娴静脸庞,被风霜尘土夺去养分、猪毛刷都救不回来的枯黄头发恢复光亮,深蓝色的长发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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