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月三十
事情的根源还是在浮士德这里么……
“你的思想已经被诺亚篡改了。”
白邈平淡地对浮士德说道。
“不可能，我一直都在保持着独立的思想。”
浮士德坚持着。
“你被诺亚抓到后，你的思维一直保持连续的吗？你可以保证自己被抓到后，没有在诺亚手中经历过奇怪的实验与手术？
“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篡改了思想，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白邈字字诛心，浮士德呆愣地站在原地，显然是陷入了极大的纠结之中。
当他成为这艘船的一份子后，他就没办法证明自己是独立的了。
浮士德在白邈的几句话下，也反应过来这一点。
两人的思维模式高度类似，所以白邈很容易就能引导浮士德往自己希望的方向思考。
浮士德也明白这一点，可他却没有相同的办法来反制。
因为他的内心充斥着复仇的火焰。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按诺亚的意思反着来？不去击杀后续的船长，让他对叩门者的猎杀彻底失败？”
白邈摇头：“但那样会留下一个永远也无法找到三个配件的船长，你也知道这个苛刻的条件除了我之外，没有几个人能实现。”
“不是没有几个人，是没有人，我可以肯定不可能有人能在这个泰拉上找到丢失的三个配件，泰拉的面积太大了，不仅如此，在海上航行，如果不能时刻修正航道，是不知道往哪里走的。”
“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自杀吧，这样你才能彻底地解脱。
“你能够违抗诺亚的唯一一件事，那就是将他赋予给你的虚假生命，给舍弃掉。至少你在活着的最后一刻，选择了做自己。”
浮士德突然狂笑起来。
“搞了半天，跟我聊这么多，你就是想要弄死我？我知道你对我不信任，但我没想到居然不信任到这种程度。”
白邈只是怜悯地看着浮士德：“你真觉得我是在忽悠你吗？
“浮士德，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为俘虏、囚犯的地位？”
白邈叹了口气：“在你被诺亚察觉到叩门者身份，并且彻底束缚在这艘船里的时候，原本的你就已经死了，你现在或许只是一个拥有浮士德记忆的程序，你想要杀死诺亚，对诺亚复仇的怒火，也是他预设好，只是为了让你更加努力地替他卖力而已。”
浮士德故作轻松地反问道：“那我死了，不是一样没法清理船长了？”
“不，我会重新制作一个部长，他来接替你的位置，负责清理船长。”
“那，跟我现在有什么区别吗？诺亚依然能够实现他的愿望。”
白邈遗憾地说道：“我们是没办法对一个死人复仇的，你比我清楚这一点，但你心中依然固执地认为诺亚总会有回归的那一天，这就是你被他所利用的地方，只要你还活着，你就不可能摆脱诺亚对你的控制。”
浮士德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有些无力地靠在立柱上：“也就是说我从一开始就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中。”
“你失去了肉身，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意志，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还能对一个死人复仇？你的每一个想法都可能是诺亚提前灌输给你的。”
白邈说着，丢出了一把手枪。
浮士德低头看着地上的枪，又抬头看了眼白邈：“这东西可杀不了我。”
说着，他高举起右手，立柱缓缓悬浮在他的身边。
“我知道你想打我这个锁与钥的主意，但很遗憾，我不会留给你。”
说着，立柱穿过无尽能源号坚不可摧的墙壁，带着上面的锁链一起飞向了未知的天地。
“我用锁施加了信息封锁，所以你是不可能通过寻路技能找到这两个道具位置的。”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浮士德放弃了属于自己的锁与钥，也意味着他打算以自己的生命来发起对诺亚的最后一次反抗。
这是一个失败者最后的绝唱。
“我不知道你还能在这里待多久，但我不在了、你也不在了，没人找得到异常现象让部长去解决，这艘船的能源可就没了，希望你能尽快造出替代品。”
说着，浮士德又释怀地笑道：“我的确在这艘船上活了太久，久得让我对于还是人的记忆都有些遗忘了。”
他又走到白邈跟前，仔细打量着白邈：“虽然不知道你提出让我自杀这件事是出于私心还是真的在给我提建议，但你说的确实没错，这是我唯一能抗拒诺亚的事情，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可能放弃虐杀船长，因为我打心里相信只要杀下去，诺亚总会回归。
“可那样就上了诺亚的套，他不是叩门者，不可能永生，他的肉体已经在一百多年前消亡。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应该还得感谢你给我提出了这样一种方案。让我可以彻底从这该死的轮回中解脱。”
浮士德伸出手，想要拍白邈的肩膀，但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但你不要误会，我看到你这张脸，我就会止不住地来气，所以我前面跟你谈话的内容，只有一半是真的，你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浮士德将手反插入自己的胸口：“我死了，我解脱了，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最后给你一些忠告，下面的话不带有半分虚假。
“当你走得越远，你的可能性也就越小，如果在向日飞去你还有选择的话，我建议你选择锁。钥的本质是争斗，让每一个选择钥的人相互厮杀，在厮杀中成长。选择钥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战斗，不断地战斗，直到成为唯一一个人。
“锁的本质，我不清楚，因为没有碰到过别的锁持有者，但我能感觉到不管是锁还是钥，都是有缺陷的。也许选择了锁，会走向不同的道路。”
“但你两者皆有。”
白邈还是有些佩服这家伙的。
他做到了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两者皆有也只不过是让我对上单独的钥时更有优势罢了。我没有完全发挥出锁与钥的力量，也可能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浮士德的身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的话语中带着些悔意：“如果我没有那么相信那个女人就好了……可惜我没办法看到你被那家伙坑的时候。”
“赵囹已经被我弄死了。”
浮士德瞪大了眼睛：“那你的处境，真的跟我大不一样。
“让人……相当羡慕啊……”
白邈静静看着浮士德化为点点白色光点消融在船长室的墙壁与地板中，随后又渐渐地从地板里冒出些许光点，重新凝聚成了他的身形。
两人面面相觑。
第二百二十五章 达成共识
“……”
“……”
“我没死。”
“对，你没死。”
“我为什么没死！”
面对浮士德的咆哮，白邈摊开手：“这也在诺亚的计算之中。”
“妈的妈的，在他这艘船上，我居然连死都做不到？”
浮士德看向白邈：“要不你来杀了我看看？”
白邈摇头：“诺亚既然都估计到了你会自杀的情况，他难道不知道你被其他人杀掉的可能性么？你已经跟这艘船绑定了。”
浮士德在短暂的疯狂后，居然陷入了绝对的冷静之中。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无法拜托诺亚的控制，继续无能狂怒下去也只是徒增笑料。
“现在我有些理解为什么你会回来了。”
浮士德坐在地上：“只要有一点机会，我都会让诺亚的所有谋划毁灭掉。”
“你既然是完成了向日飞去副本的人，应该也知道向日飞去这个副本就是诺亚他打算建立的都市圈。”
浮士德低着头：“你所认知中的向日飞去，与我认知的并不相同，我是在完成向日飞去后，才进入到诺亚存在的那一个副本，那个时候还没有诺亚方舟。”
说到这，浮士德抬头看着白邈：“你知道诺亚最混蛋的地方在哪么？”
“他怎么个混蛋法？”
“我也跟你说过诺亚他找到了门发布任务的规律，他利用门来发布任务，让叩门者们给他打工，完成他想要的计划，甚至于诺亚方舟的建立叩门者也出了不少力，最后呢？他把所有人都拿来加工成了部长，而偏偏又只有我保留了叩门者时候的记忆。”
白邈一惊：“部长们的性格模板是真人制作的？那艾玛她？”
“那个秘书除外，秘书是诺亚唯一一个从零开始打造的，不然他为什么会花费这么多年的时间？你以为制造一个可以自我学习，根据外界信息做出反馈跟学习的具有人类感情的机器很容易？”
“部长确实太有个性了……那既然是这样，你经历的向日飞去是个什么流程，你也要加入九日之一吗？”
“不是加入九日，是要射日，九日的光辉过于耀眼。羿射九日，九日需全部毁灭。”
白邈皱眉：“那跟摧毁都市圈有什么区别？”
浮士德咧嘴一笑：“要是我早知道都市圈是诺亚希望建立的，那我肯定会把整个陆地沉到海里去。”
“我不认为进入向日飞去的时候，我具备跟九日这样规模的组织对抗的能力。”
“你当然没有，但九日内部都存在严重的分歧，只要进入其中，就能找到弱点，让他们由内而外地瓦解，但即便如此，这个任务也花费了我近两年的时间才完成，向日飞去与其说是一个副本，不如说是一场历练。
“完成历练后，得到锁或者钥，开启新的路径。”
说到这，浮士德顿了一下，问道：“后来的，你告诉我，你在预知中，在向日飞去这个副本里遇到的困难是什么？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困扰？”
白邈警惕地回答道：“如果我告诉了你，你恐怕会按照我说的去做，因为这样你就有另一个阻止诺亚的机会。”
浮士德有些失望：“我虽然从未停止过想要对诺亚复仇的心情，但此刻我也在思考自己有没有一个办法超脱，说不定我们合作，你能在未来的向日飞去里过得顺风顺水，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而我则可以摆脱诺亚的控制。
“你以前应该没有跟自己合作过吧？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特殊的存在，当我们所有人开始合作，彼此共享自己的信息，那我们能发挥出的力量绝对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
浮士德画的饼很香，似乎在自杀过一次后，他内心的弱点就随之消失了。
想要反抗诺亚，想要给诺亚的计划添堵。
白邈原以为说服浮士德自杀后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但现在浮士德在意识到自己连死亡都无法摆脱后，那他必然就会把注意力放在诺亚自己的谋划上。
也就是向日飞去的都市圈。
“你对于诺亚了解比我更多，你认为诺亚他想要什么？”
面对白邈的问题，浮士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憎恨门，憎恨叩门者，所以他的所有谋划，都是为了创造出一个对叩门者来说的地狱级副本，最好是存活率为零的那种副本。其实寻找三个配件这个副本，已经是无限接近于他希望的样子了。
“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死前还会受到最残忍的折磨。
“从这个角度来说，向日飞去的难度甚至都不如这个副本。”
白邈也跟着分析起来：“向日飞去可能就是我们完成这个副本后的衍生副本，其实就连诺亚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有人能完成？”
“不对，诺亚他肯定对各种情况都做了估算。他想到了自己设下的副本被完成的可能性，但后续的发展……怎么可能有人会想到几万年后的事情？”
“但向日飞去确实诞生了，而且也是个高难本，都市圈的环境很糟糕。”
浮士德表示赞同：“的确，都市圈太糟糕了。”
“都市圈这么糟，恐怕是诺亚想看到的，要是太好，没有危险，进来的叩门者完全可以花时间慢慢去完成任务。”
“所以呢？”
“都市圈变糟，有你的原因，反过来讲，你要做的应该是如何给进入副本的叩门者们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而不是按着诺亚的想法行动。”
浮士德仔细思考着白邈的这个建议，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只要有船长因为未完成任务而让我出现，我就不可能抑制住对他的杀意，这应该也是我被诺亚控制的证据。”
“你可以杀他们，但是你也要给后来的人一些提示，或者说，给后来的我们一些提示，只有我们能够完成这个副本，让这个副本尽快往下一个发展推进。而你要在这个推进的过程中，给予一些正面的引导，让后续发展变得更适合叩门者生存。”
浮士德低吟起来：“说的有道理……虽然我知道你大概率是为了让你后续变得更轻松，但从诺亚的角度来说，让你，让叩门者在副本中过得轻松，正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事情。”
说罢，他站起身：“不管怎么说，你的到来对我来说算是一桩惊喜，你带给我一些新的思考方向，我很感谢。”
白邈笑道：“真想要感谢我，不如把锁与钥，还有后续你觉得有坑的地方都好好告诉给我？”
浮士德也笑了起来：“我是永远不可能与自己和解的，我杀了太多自己，也听过太多有关自己的故事，他们中每一个人都让我羡慕。”
说到这，他死死盯着白邈：“而你，是最让我嫉妒的一位。你居然能进入本属于霞红胡桃的门，提前享受到了Aleph级道具带来的各种好处，不用猜我都知道你已经受到了官方的邀请，甚至为叩门者准备的试点学院都为你敞开了大门对吧？”
浮士德咬咬牙：“当高考完，我听说赵晚央居然被京大给录取的消息时，你知道我心里面多么震惊么？以她的水准，应该是没办法考上才对。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她早就成为了叩门者，这是她作为叩门者的特权。”
“在你那条线上，赵晚央怎么样了？”
“死了。”
浮士德耸耸肩：“被赵囹那个婊子坑死了，队伍里所有人都死得干干净净，除了我，我的属性点也因此直接被扣到底，我不得不从头开始。”
“也真亏你能心平气和跟我讲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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