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on.
自己从认识到现在对他做的事情仅仅用三个词就可以形容,欺骗,捉弄,提防。
为什么愿意把这样的能力用在我身上?为什么愿意支付代价来治疗我?
“嗯......”桠布嗓子中发出了一阵像是叹息的回应,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为那还未停止的治疗感到疲惫,“信任吗......”
没有马上做出回答,也做不到立刻回答,这种问题除非有预案才能立刻说出口,而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
“可能因为你愿意帮我吧。”桠布自己也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
“我根本就没有完全想要帮你。”
“我知道。”
“我一直都在怀疑你,我始终都在提防你。”拉普兰德也立刻用近乎撕开自己身上口子的方式对此做出了反驳和否定。
“嗯,我也知道,这很正常,如果是我,我也会怀疑的。”
这都是很合理且正常,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怀疑是人之常情,尤其面对我这种突然出现的奇怪生物时,怀疑和提防才是正确的。”
信任这两个字,说起来是多么轻松,但如果真的那么轻松,就不会有什么猜疑链之类的东西了。
哪怕有人一直没有信任自己,哪怕一辈子都在提防,这都是很正常的行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能叠出无数层猜疑链,这确实是件麻烦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你行为上确实是帮了我,并且从始至终从未想过要害我。”
“你又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呢?”拉普兰德仍在代替桠布怀疑着自己,她将之前想过桠布报以恶意接近自己的可能,全部调换为了自己,将自己的想法撕开丢到桠布面前。
“你就没有考虑过,有可能是我把你把你变成这样的吗,你就没有考虑过,这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吗?难道你就不怕我就是故意演出来的这一切?我有矿石病而你又正巧能治疗,你就没想过我表演出痛苦,因为我早就知道了你能治疗矿石病,所以我一开始就是奔着你来的吗?”
她想让桠布明白人心是险恶的,她想让桠布远离自己,就像是一个孤狼,对着接近自己的对象露出尖牙报以威胁。
“只有我能看见你,唯一线索那个笔记本还是我弄坏的,甚至那东西是不是线索都是我告诉你的,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吗?你就这么毫无缘由地相信?你为什么......凭什么.......”
可在表现出排斥对方的同时,内心深处的渴望又使得她希望对方能给出合理的答案,能说服自己,能理解并合理的靠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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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桠布的信任并非毫无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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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孤岛
那奇怪的感觉,桠布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或许是自己转生到异世界附带的福利,又或者是自己本来就有但是被忘掉的什么东西,他也说不清楚。
到现在为止,那感觉也表现的像是个触发条件尚不明确的被动。
“这当然不是毫无缘由的,就像我能找到旅馆在哪里一样,我就是能够知道。”桠布用手指轻叩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能感觉到,你没有想过要害我。”
但很幸运的是,一开始醒来的时候,和第一眼见到的拉普兰德交谈的时候,那能力确确实实的生效了。
不然谁会那么简单的听到别人的三言两语,在无法判断真假的情况下就做出去死的决定呢。因为桠布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没有加害之心且应该是可以信任的,所以在一开始拉普兰德开玩笑说的那些话,桠布才全都当真了,才无条件的相信对方,才决定让对方将自己杀掉。
“说真的,我其实感觉,能有这种能力,我是非常幸运的。”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可以自全,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是整体的一部分。
这话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人不可能不与他人产生联系。
但那是站在一种极高的宏观角度去俯视的,如果深入到每一个单一的个体,就会发现,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孤岛与孤岛之间,是无边无际的死海,那远处的孤岛是否危险无法仅靠遥望得知,唯有真正前去才能将未知知晓。
可真的很累了。
跨过死海从一座岛屿上游到另一座是何其困难,更何况还无法得知那座岛屿上究竟有着什么。
有幸运的,前往的岛屿报以善意。
但既然有幸运的,自然也就有不幸的,前往的岛屿会报以恶意,让辛苦跨越死海的人丧命于此。
真的真的,已经很累了,要去别的岛屿,那实在太麻烦也太冒险了。
人确实一定会与他人接触,可也就仅限于此,给予真心的行为就是一次【前往】,而【前往】这一行为的名字,便是【信任】。
所有给予真心的信任,都是一场风险巨大的豪赌。
“而这份奇特的能力,让我绝对不会赌输。”
桠布对着拉普兰德比了个耶的手势,向对方传达着自己对此非常坚信的内心。
“所以,我相信你,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相信我的感觉,我相信我,所以我相信你,我愿意帮助你且不会对你产生质疑。”
哪一座岛屿是善意的,他能感觉得到。
而既然他有这样幸运的能力,那他愿意先一步将自己的真心交出去。
“哪怕我不相信你?”拉普兰德仍在质疑,但音调上更多的是一份探求,而非带着排斥的质问,“哪怕连你现在说的这些话也全都不相信?”
“就算你还无法相信我也没关系,无法和我相信你一样相信我,但没关系,我有这样的能力,那就让我先来,我会相信你,哪怕只是我单方面的相信也没关系。”
既然唯有真心才能换到真心,那幸运的拥有了这份辨别的能力,就不应该辜负这份幸运,而应主动先行去帮助别人。
对报以善意的人同样给予善意,对内心会报以善意,但因猜疑而无法将内心善意拿出来的人,率先将自己的真心掏出来。
猜疑链的闭环将中断于此,单方面的怀疑总有结束的时候。
“而且,如果一定要有个目的才行的话。”桠布强撑着精神看着那最后一丝绿光的同时,思考着要如何与拉普兰德交流,“你就当......就当,我是在为了我好了。”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人是社会性动物嘛......尽管我不是人了,但精神上依旧是的。而你是第一个和我相遇的人,能够看到我听到我的声音并且和我交流的,就只有你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这样才能有人陪我说话。”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简直太完美了,桠布再次着重的肯定了这个说法:“对......我帮助你,全都是为了自己能有个人说话而已,我可不愿意......”
眼前的景象突然有些恍惚,就像是上课时努力不让自己睡着,可那无法控制的疲惫还是使视线变得浑浊了起来。
桠布只好努力继续通过说话,通过发出声音的方式,来借此抵抗这份疲惫和疼痛,防止自己在没有彻底治疗之前失去意识:
“我可不愿意......呆在一个没人能说话,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地方,我绝对不要变成那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想要变成那副样子,帮助你都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好假。”拉普兰德瞄了一眼做出这番发言的桠布,像是对他这份劣质演技极尽嫌弃的闭上眼睛说道,“在说出那种相信我的话后,才为了让我安心而装出一副我是有目的的样子,你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
不过......只有自己做得到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除了自己以外,就没人看得到这个烦人的幽灵了。
“啊......也是,应该一开始就这么说的......但没办法啊......”
好累。
虽然桠布对自己使用能力的行为确实有个度,但不论多少,痛苦都是在难免的。
“我也才刚想到可以这么说嘛......我又没那么聪明,不像......不像......谁一样来着......总之我,就不是做智力担当的那块料啊......”
每一次施展能力,都要做出决心去面对近乎亲手撕开血肉敲碎骨头的痛苦。
如果是能断手断脚面不改色的人或许无所谓,但桠布知道自己不是,他知道自己怕疼,所以干脆就趁着现在已经麻木,一股脑将拉普兰德身体的毛病全部根治。
“话说......拉普兰德......”
再撑一下,再努力一下。
就像是进度条就差最后百分之一了,这时候如果关掉,那就前功尽弃了。
“嗯?怎么......喂?!你怎么了!”拉普兰德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有紧张甚至害怕的时候。
但在睁开眼睛看向桠布的模样后,她感觉脑子里的某个管控情绪的东西确实稍微出现了那么点断裂的征兆。
并不说她看到了什么骇人且危险的东西,相反,她第一眼望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原本桠布应该在的为止,什么也没有。
那里只剩下了一颗充满裂纹的心形。
“我可能......稍微需要休息一会了......”看着已经治疗完毕的拉普兰德,失去最后一点目标支撑的桠布,声音断断续续的同时还变得有些浑浊,就像是一个没有电的玩具一样,“我......没什么事......放心,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会......相信我,真的,就一会,就......一会......”
“喂?!桠布?!喂!别开玩笑啊你真的只是休息吗!”拉普兰德猛地做起想要抓住点什么,但那白色的心却也随之在空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了拉普兰德独自一人看着桠布消失的位置,整个人大脑空白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你还在吗,桠布......”
“......”
但是谁也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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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信任就已足够艰难了,矿石病更是让其雪上加霜。
*但好在,他能分辨出来谁可以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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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你不能死
灵魂是没有睡眠这种功能的。
在过度使用能力后会感觉累,会感觉疲惫,会有一种像是睡着了的感觉,但这并非睡眠,桠布的消失与其说是休息,倒不如说是灵魂在调整。
就像是用积木垒起的高楼突然被抽走了好几块,如果之后再补上的话,这个补上的过程,就是修复。
而灵魂知道自己没有肉体,无法得到修复,那为了不让自身塌陷,它就需要集中精力花费时间去调整和稳定。
这份稳定和调整的过程究竟过了多久,桠布也不知道,他没有任何辨别时间的手段,体感上也说不出究竟过了多久,只是感觉好像睡了一觉,而当他感觉自己没那么困之后,他便催促着自己,让自己快点醒来。
意识模糊的桠布也完全没有思考的空间去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急着醒来,仅仅只是感觉自己还有事情没完成,需要快点醒过来而已。
于是,眼睛睁开时,他就已经在挂坠附近突然显现了出来。
而灵魂调整后,那尚未适应勉强稳定后的灵魂所带来的不适感,便是睡醒后恍惚的来源。
此刻重新显露的桠布,便是处于这一状态。
就像是刚醒来的人一样,他有些呆滞地不断环顾四周,本能地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大致上,能看得出还是之前的宾馆,但房间内变得很乱,就像是有人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似的,甚至墙上还能隐约看见一些武器的划痕。
他就这么看着,将四周的一切收入眼底,并思考着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从中看到了唯一一个活物——披着被子蜷缩在床上角落里凝视着自己的拉普兰德。
随后他才停下了晃动的视野,带着一种说好听点叫纯真,说难听点叫傻楞的表情,眨着眼睛和拉普兰德对视着。
“桠布,过来。”
出声结束这份无意义对视的人是拉普兰德,她面无表情的对着桠布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来到自己身边。
对方的声音在桠布听来有些冷淡,且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但此刻的他还没完全从那股乱糟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想法,甚至因为桠布本身对拉普兰德报以信任,导致哪怕是这种状态的他也仍旧保持了那份信任,本能的将对方说的话归为了无害且可以听从的那一列里,老实巴交的就朝着拉普兰德飘了过去。
而当他靠近了拉普兰德后,逐渐清醒的桠布这才发现,拉普兰德的声音并非冷漠,而是在压抑着紧张。
“再过来点,太远了。”
“拉普兰德?”明明距离已经几乎要贴在一起了,对方却还是觉得远,对这奇怪的要求有些不明所以的桠布,尝试着开口叫了一下对方的名字
“怎么?”
“你还好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说着的同时,拉普兰德伸出手想要把桠布朝自己再拉近一些,可伸出去抓握的手却直接从桠布身上穿了过去。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碰不到?!
这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急躁,明明不久前她还觉得对方这什么也碰不到的身体非常搞笑,但当她主动想要接触对方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究竟是多么可恨且悲哀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觉得这很好笑,她就感到自己之前的笑声让她觉得有点反胃。
明明就在眼前,却什么也碰不到。
“......拉普兰德?”
“怎么了!”拉普兰德泄愤似的收回了什么也抓不到的手,狠狠地砸向了一旁的墙壁,希望通过这接触实物的感觉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无法控制的吼了出来。
“......”
近乎甩脾气的应答让空气中充满了尴尬,两人的交流就这么戛然而止。
这样与人交流无疑是很伤人心的,拉普兰德也知道,她并非不懂得怎么与人交流,相反,虽然有时会开一些玩笑,但日常和人交流她都颇为有礼。
可是......碰不到......随时会消失的东西,自己却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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