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西风菌
只见冬马曜子缓缓起身,走到和纱跟前后,温柔地看着她。
“和纱,你很优秀,成长得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我相信,未来你也一定会超越我的……”
有点亲昵地伸出手,摸了摸和纱的脸颊。
“真厉害呢,不愧是我的女儿。”
和纱没有防住,因为她被冬马曜子轻飘飘的表扬话语所震慑住了。
内心在天翻地覆、猛烈震颤,彷佛从小到大的世界观都被重新构建了。
第一次,母亲不是以长辈对晚辈、强者对弱者的委婉姿态进行表扬。
而是以同位者的标准,承认了自己的优秀,‘未来,你会超越我的’。
和纱感觉到心里有些酸酸胀胀、像吞下一大口热水,情绪翻滚着想要大声喊出来。
但这种几乎要爆炸的情绪,又被一种轻飘飘的、虚无缥缈又切实存在的空虚所束缚住。
就好像正准备迈出第一步,人生目标突然就被完成了一样,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各种思绪混在一起,让她想不出答案,也对于现状无法迅速作出反应,甚至连本该下意识的躲避动作都没有。
她只能呆呆地抬头看着冬马曜子,然后因为脸上的柔软温度,做出了内心最深处的真切反应。
“妈,妈妈……”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差点给冬马曜子整不会了。
对付她们这种冷傲的性格,柔声软语远都比强攻势有效。
手足无措、心中甚至还有一些羞涩,不过冬马曜子心里更多的被母性所充填。
尤其是藏在和纱眼眸最深处,那真真切切的依恋,也触动了冬马曜子的心弦。
下意识地捏了捏女儿比以前更具弹性和红润的脸蛋,她的眼神愈发地柔和。
“嗯,和纱。”
她以为做到这一步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很多很多的铺垫。
但现实告诉冬马曜子,她们终究是血浓于水的母女,无论时间过去多久、经历了多少事都不会改变。
那些困扰阻碍着她的杂念和所谓的隔阂,都是想象出来的一层纸窗。
突破他最大困难就是决定去突破他。
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剩下的就水到渠成了。
只是……可惜了。
温柔眼眸悄悄地掠过一丝黯淡,冬马曜子明白,这个道理的时间有点太晚了。
可如果不是这么晚的话,自己恐怕也无法这么抛弃心中侥幸,坚定地踏出这一步吧。
“我这次回来,除了想看看你的比赛,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旁边,就像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达成目标了,正在为母女俩终于和好而触动不已,甚至有些想望天四十五度角流泪的工藤美代子表情一僵。
转折来得如此突然?
不是吧?给人点回味的余韵啊!起码等到下一章再转折吧?
你这种行为和那些在让主角吃瘪了一整季,只在最后爆发一下,而且还没爆发出来就结束的弱智作者有什么区别?
“另一个原因?”
和纱困惑地歪歪头。
抢在两母女将话题继续下去前,工藤美代子强行插入其中,将两人分隔开来。
她当然知道冬马曜子这次回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所以才要阻止——哪怕真的不得不说,为什么就不能等到以后呢?
现在才刚刚和解,就要让女儿伤心吗?这还不如不和解呢
“这么着急做什么?和纱才刚刚结束比赛,你也才刚刚从欧洲回来,都要休息,不如去吃个饭再商量?”
但冬马曜子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了工藤美代子,固执又坚定地看着和纱。
“吃饭的事情稍微再说吧。”
她不能犹豫,否则以后未必能狠得下心来。
“先把事情说清楚比较重要。”
从工藤美代子着急的表情,以及冬马曜子略显严肃的口吻上,和纱都本能地察觉到了异常,放松的心弦不由得再次紧绷了起来。
“和纱,我……”
本来想说‘我要带你离开’,但话到嘴边,冬马曜子下意识换了更委婉的说法。
“你愿意和妈妈回去吗?”
“回去?回去哪里?”
脑海中如电火花闪烁般掠过了一个可能,但和纱下意识将其压下,不愿意去相信。
“回千叶、回家吗?不用那么着急吧?”
“不。”冬马曜子摇着头,声音轻柔却决绝,“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和妈妈去欧洲吗?在那里,你会得到更好的发展。”
这句轻飘飘的话语却像利刃一样,将那围绕在母女之间的短暂温馨瞬间被撕破,如同三九寒风吹拂而来,令空气都似乎变得有些凝固。
震惊地看着冬马曜子,和纱一时间没办法消化这个消息,整个人愣在原地,比刚刚还发懵。
脚步微微颤抖地踉跄往后退缩一步,和纱彷佛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在做梦一样。
“去欧洲?”
“嗯。”
“现在?”
“我会留几天解决一些事,还有你的学籍、护照处理也要时间,你可以用这几天和朋友们做个告别。”
此时才回过神来,和纱难以置信地看着冬马曜子。
“不!我不去!”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埋怨我为什么当初不带着你离开吗?”
虽然是问句,但冬马曜子对于和纱的反应,一点都不惊讶,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你离开这里。”
听到冬马曜子如此轻送地提及过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重视,而且没有还用来压制自己的异议,和纱心中的愤怒恨意更是瞬间上涌。
眼睛眯成一条线,和纱的眼眸本就比较狭长,此刻更是如刀锋般冰冷锐利。
“你居然还要问为什么!当初你把我丢下,现在就没有资格强行要我离开!”
猛地一拍桌子,和纱紧咬银牙,厉声喝斥。
略沙哑的声音在衬托愤怒的时候格外刺耳,因为需要用更大的音量。
刺耳,尖锐,愤怒,宛若一碰就炸的雷管,又如一触既破开皮肤的刀刃。
“我又不是你的玩具!”
空气瞬间变得紧张,工藤美代子脸色大变,
“和纱,别说这样的话,曜子以前没有带你过去,是因为那边也一大堆事情不安定,现在她已经安定下来,自然希望你也能陪在她的身边,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想去欧洲吗?”
和纱目光冰冷地刺过去,那堪称仇恨的陌生眼神让工藤美代子心中一紧,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
默默低下头,她不怪和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因为即便是工藤美代子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理由太无耻了。
最让和纱伤心的不是冬马曜子的要求,而是冬马曜子提出这个要求时,彷佛将女儿当成一个玩具的随意和独断——自己明明清楚这一点,却对和纱的绝望和伤心视而不见。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也是伤害这个少女的帮凶无疑。
“这件事已经决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等和纱继续说话,冬马曜子就将严厉与果决重新披上,眼神变得威严且不容置疑。
“继续呆在这里,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现在带你过去,也是没有意义的。
一瞬间,和纱彷佛重新坠入了那个将自己完全吞没的黑暗之中,强烈的冰冷和失重感侵袭全身,彷佛意识都脱离躯壳,游荡着浓稠黑暗的虚空中。
意义?
多么耳熟、多么厉害的一个词啊。
就凭你的一句话,就把我这个女儿像条不要的宠物狗一样丢在这里半年。
现在又凭这么一句话,就要我抛弃十几年来第一份,也可能此生仅有的爱情和友谊,和你去异国他乡?
未来,还有多少个‘意义’在等着自己?
难道说,你是看到了我要脱离你的控制,才专门赶过来的吗?
还是说,让我得到幸福对你来说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
但和纱却反而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眼神死死盯着母亲。
对于母亲对自己的爱,冬马和纱常常在理性上否认,但本能中从不怀疑。
不过她对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这一点有清楚认知,所以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本能,并强制说服自己用与憎恶仇恨相匹敌的爱意将一切不满压在心中。
但父母一方面是孩子最忠实的奴仆,另一方面也是孩子最至高无上的主人。
父母们会给孩子自己的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除了不允许孩子们拒绝他们的付出这一点之外。
意识到这一点,无穷的爱与无尽的恨在这一刻失去了微妙平衡后,和纱也就失去了理智。
“妈妈……”
胸中冰冷的情绪翻滚着,和纱发出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冰冷声音。
这平静声音中的冰冷也让冬马曜子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儿,“嗯?”
旁边的工藤美代子霎时间感觉到浑身冰凉,有一种暴风雨即将——不对,是已经降临。
“我现在才理解,那个男人为什么抛弃你——”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工藤美代子脸色苍白,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
这句话像刀一样刺向冬马曜子,她面色陡然骤变,眉头和嘴角上铭刻上了失态而深刻的皱纹。
她那如同突然遭受到来自至亲之人伤害的震惊和痛苦令和纱感到一阵报复的畅快,还有十倍于此反噬过来的强烈痛苦和愧疚。
但即便内心如刀在绞割,和纱也无法停下将自己内心世界倾吐出来的冲动,就像已经开始崩裂的堤坝无法阻拦洪水一样。
反正,无论我忍得再辛苦,再为她着想,这个女人都不会理解我。
就算我将那些悲伤和绝望独自咽下去,强行说服自己忘却之前被她抛弃的事实和好,她也不会在意。
如果是观月式,他就绝对不会将我主动奉上的真心丢在地上,如同垃圾一样地践踏。
品尝过被他人全心全意疼爱和接纳后,和纱就再也无法用幻想中的母爱来慰藉自己。
坚固巨大的眷恋堤坝破碎后,失去制衡的恨意汹涌而出,再也无可阻挡。
“就是因为你的霸道!蛮横!绝情!不讲道理和自以为是,他才会抛下你的对吧!”
下一秒,冬马曜子的手就狠狠地扇在了和纱脸上。
音回响在寂静安静的会议厅内。
踉跄后退几步,和纱捂紧被火烧了一样发麻刺痛的脸颊,平静地看向嘴唇发白、呼吸急促的冬马曜子。
那样子,反倒像是自己打了她一样。
“……妈妈,我一直都在困惑,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可为什么你抛弃我的时候总是能那么轻松自然?而现在回来了又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放下手,和纱眼眶泛红的湛蓝眼中噙着晶莹,声音哽咽却又异常平静。
“这是不是说明,对你来说抛弃我真的是一件不需要在意太多的事?”
但心中的汹涌情绪,和语气的平稳之间的差异,反倒让她惊讶不已。
听着女儿的平静告白,冬马曜子就像看到了一个人在平静地用刀给自己做开膛破腹的手术一样。
强烈的后悔情绪充斥内心,撕咬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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