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西风菌
她话刚说到一半,观月式目光斜睨过去。
明明是非常俊美动人的无暇侧颜,明明是如宝石般闪闪发亮的,但工藤美代子胸口立刻就像压上了一块巨石般感到窒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工藤美代子女士是吗?听说在过去,您对和纱很是照顾,我表示非常的感谢。”
有些温柔的话语到最后,观月式话锋一转,变得锋利起来。
“而我也必须告诉您,正因为我是在以和纱男朋友的身份,来与和纱的母亲谈话,你们才能坐在我面前。”
在他声音停顿下来的那一刻,会议室内的时光都仿佛畏惧触怒了观月式般变得缓慢起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息凝神,听着观月式轻盈,却又如沉重铁锚般漂浮在空中的坚定声音。
“否则在平时,所谓的世界钢琴女王,连坐在我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霞之丘望着面容冷峻、气势逼人的观月式,忽然感觉心跳有些加速,脸上发热。
清瘦俊美的阳光少年,搭配上嗜血野兽一样危险锋利的冷酷气势,反差感非常得强烈。
虽然自己更喜欢可怜兮兮抱着自己撒娇蹭奶的观月式,但是这种说一不二、决绝决断、彷佛暴君一样的酷烈气势,也好让自己……
桌子下,黑丝包裹的肉感双腿紧并磨蹭,下意识绞动起来。
真是的,昨天打网球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压下来的。
“而且我只尊敬值得我尊敬的年长者,其它的就是老东西,所以我礼不礼貌取决于你们而不是我——因为我很坚定,这点是不容更改的。”
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工藤美代子跌坐到椅子上时,才察觉到自己双腿已经软得几乎没有知觉了。
从理智上来说,观月式那句话在工藤美代子听来相当得扯淡。
享誉世界的钢琴女王虽然和社会权力顶层确实还有很大差距,但地位相对来说也是超然的,曜子见到首相交谈两句都很正常。
而且现代社会了,礼节没有以前要某一方跪着谈话那么严苛,地位相差很大的双方也能坐在一起交谈。
在这个国家的上亿人中,地位高到能让曜子连落座都没资格的,有没有百来人呢?
可从感性上,工藤美代子又丝毫无法提起怀疑观月式的信心。
这少年,好邪门啊。
“你说了很多,但是我觉得那都是胡言乱语。”
冬马曜子忽然开口,声音中的冰冷让工藤美代子心中绝望,恨不得世界立刻爆炸。
“你单纯,就是没教养而已。”
霞之丘勃然色变,气势几乎要让乌黑靓丽的秀发都倒竖起来了。
虽然观月式提起身世时总是表现得毫不在意,但给他升过鲤鱼旗,见过他那萧瑟寂寞神情的霞之丘不会被表象所遮盖。
这也是不管多生气,只要观月式一撒娇,霞之丘就会动摇的不得了的原因之一。
他那明明有着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扭曲黑暗、痛恨世界,却总是善待身边一切人、珍惜美好事物的坚强和温柔,比其相貌和才华更让自己着迷。
在霞之丘差点爆发的关口,肩膀忽然被人按住了。
转头一看,是加藤惠抬起一只手,穿过观月式后背,按住了她。
纤细手掌的力量很大,其中传来的‘不要妄动’的讯息更是清楚地传递给了霞之丘。
她自然是不忿,想要将其挣脱开。
但是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霞之丘才不甘地保持了沉默,紧咬红润嘴唇。
因为这是观月式握住了她的手。
“……我一个孤儿,没爸没妈,没教养那不是理所应当的?”
观月式表现得很平静,起码语气和表情中都看不出什么波澜。
“倒是您,冬马女士,在我第一次遇到和纱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叛逆暴躁又脆弱敏感,如果没有遇到我们,她偏激的性格在高中必然遭受更多的排挤和孤单、甚至是霸凌,等到毕业后她会变成什么样?以后还能正常和人交流吗?”
也许是观月式那近乎自我厌弃的反击让冬马曜子感到震撼。
也许是他描述的可能性让冬马曜子暗自心惊。
总之她脸色变幻起来。
“我没有父母所以没有教养,可又把和纱教育成这样的您,又和不存在又什么区别?”
观月式变得面无表情,但身旁的加藤惠和霞之丘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如出鞘刀剑一样锐利锋寒的气势消褪了许多。
在神色痛苦,浑身颤抖的冬马曜子身旁,工藤美代子面露不忍。
“够了!你根本就不理解曜子有多爱和纱!为了给和纱更好的生活,曜子一直都在努力!”
观月式视线看过去,工藤美代子不由得低下头。
“是,和纱相比起一些孤儿和有着人渣父母的孩子,确实算是幸福了,起码衣食无忧。”
明明比起刚才,这个少年的视线不再气势逼人,但那深邃到彷佛看穿了自己灵魂的目光,却更让她难受,灵魂在经受炙烤。
简直就像是之前和纱在自己做帮凶时看她的眼神一样。
“那么请问,要我以那些人渣父母的标准来进行判断,然后表示‘冬马女士,您真是一个好母亲,起码比起那些把孩子丢在家里活活饿死,自己却在外面和男人风流潇洒的女人比起来,真的是个好母亲’吗?”
对冬马曜子来说,观月式这平淡的一句话,杀伤力比此前所有的毒舌加起来都更让她心痛。
观月式看得到冬马曜子的痛苦,也能理解这种痛苦。
距离是人心之间的距离,越近才越能坦率直白。
可冬马曜子与和纱虽然是母女,但性格却如出一辙的幼稚固执,以至于心里的距离却一直都很远,完全不懂得如何跟女儿亲近。
但身为母亲,冬马曜子又不容许这种生疏,所以只能用威严和命令去拉近距离,用自己眼中的付出去亲近女儿。
就造成了现在说得越多,做得越多,越让和纱痛苦和抗拒的情况。
要改变这种情况,就必须有一个做出牺牲和付出。
至于为什么观月式不让和纱付出,而要让冬马曜子付出?
开玩笑,和自己相恋的,是和纱还是冬马曜子?
不提和纱已经主动冒着被扎伤的风险靠近母亲许多次了,一个是三十多岁的成年女性,一个是十几岁还很不成熟的少女。
在生活所迫、家长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就算了,难道在这种责任九成都在家长身上的,还要小孩子来包容大人吗?
“冬马女士,我想您其实很清楚,比起永无上限的物质,和纱更需要的是您,无论是陪伴还是要求、哪怕是严格的管教都比漠视要好——终点在东方,您却向西边跑,难道还要我夸您跑到很快,跑得很努力吗?”
深呼吸,观月式沉凝、压抑、平静地问出了那一句。
“我必须要问一句,您真正的目标是让和纱过的幸福,还是让自己认为和纱过的幸福就可以了?”
泪水,在冬马曜子苍白的脸颊上滑落。
如果冬马曜子是十几岁的少女,观月式说话不会这么直接难听——就像雪之下阳乃对待亲妹妹远比冬马曜子对女儿更激进,他也愿意体谅其在青春年少时特有的苦恼、纠结缺心眼和钻牛角尖。
但现实是,冬马曜子是年长者,是一位母亲,观月式不可能以对待少女的标准去对待她。
而且就观月式的认知来说,冬马曜子的教育方式比雪之下阳乃还要差劲。
因为比起在与亲人竞争对抗中努力成长,被仅有的亲人完全抛弃和无视才是最可怕、最恶毒也最无意义的。
前者好歹还赋予人存在的意义,在适度的情况下能促进人的成长,在成熟后还能化作宝贵的美好回忆。
而会让一个孩子去想‘我活着有什么意义’的后者永远不可能让人怀念,更不可能让孩子成才,成为变态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其实你说的这些,曜子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
工藤美代子搭着冬马曜子的肩膀,叹了口气,话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但下一秒,观月式却平静地把话补齐。
“因为白血病对吧?”
包括加藤惠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观月式。
“你怎么!”
面对激动的工藤美代子,观月式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们。
“我说过,如果不是以和纱母亲的身份,你们是没有资格坐在我面前谈话的。”
不等冬马曜子回过神,观月式猛地站起,语气激烈无比。
“这就是最让我生气的地方,一般人没看到生命的终结前不知道珍惜幸福,你倒好,死期将至,还在那固执己见?自顾自地付出,自顾自地牺牲,自顾自地觉得自己很伟大是吗?这种愚不可及的傲慢到底要维持到什么时候!!”
在会议室外传来激烈脚步声的同时,加藤惠拉住了观月式。
漆黑深邃的双眸浇灭了他心中激荡的心绪。
努力平静下来,观月式知道可以结束人格修正了。
“……你也疼爱自己的女儿不是吗?既然以后就注定要离别了,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多疼爱和纱?这世界还没幸福到吃苦都变成奢望的地步!!和纱未来的人生有的是疼痛和苦难要去经受。”
语落,会议室大门被推开。
发丝飘扬,和纱震惊地望着冬马曜子,“……白血病……是真的吗?”
看着事情即将搞定,观月式松了口气,给加藤惠和霞之丘一个眼神,离开了会议室。
希望冬马曜子脑子这次能清醒点,不然身体治好了也白治。
在工藤美代子离开的时候,冬马曜子下意识拉住了好友的手。
那样子,简直和刚刚和纱看着观月式离开一样。
心中有些好笑,但工藤美代子看着气势汹汹的和纱,知道现在这里已经没自己留下来的余地了。
等工藤美代子离开后,曜子看着步步逼近的和纱,不禁有些慌张。
“呃,你也不用太紧张,其实……”
和纱直接以有些歇斯底里的咆哮打断了她的转移话题。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那声音如惊雷般回荡在会议室内,差点让冬马曜子的心停跳,捂着胸口叹了口气。
“是从一年前开始的吧……仅仅不过是两个小时的音乐会演奏,就让我疲劳到体力好像完全耗尽了一样,弹到第三、四首曲子时呼吸和心跳一下子变得非常急促,音乐会都结束一个多小时了也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当时我还在以为糖尿病终于也找上我了吗……”
冬马曜子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和纱紧紧抱住了。
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听着她那沙哑的哭泣,冬马曜子望着天花板,忽然有种解脱感。
现在,也不用再纠结什么了。
走廊上,迎着清风,观月式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在他正想向加藤惠道谢的时候,她却挥挥手离开,“我去找爱瑠,你先和霞之丘学姐聊吧。”
也不等观月式回答,加藤惠就默默走远,只留下他和霞之丘四目相对。
那双酒红色的晶莹瞳孔中,似乎有什么意味在无声漾出。
187 一切之后,与和纱的夜晚(9K)(修)
“好了好了,别哭了!”
窗外的阳光如波浪扑面而来,却如同扑向礁石的海浪一样,全都被冬马曜子的严厉斥责声轻易分开。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女儿的眼泪。
种种反复心绪被这呵斥冲散,和纱下意识直起身。
胸口像是吞下一口热水一样滚烫发胀,惊人的热量更是蔓延向全身,让少女无法将想说的话吐出口。
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母亲,啜泣声音像吞了炭火一样沙哑。
女儿那的渴望中又带着畏惧和退缩的卑微眼神让冬马曜子心跳一顿,原本要说的话也卡在喉咙里,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和纱上次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我们母女之间已经变得这样陌生了呢?
冬马曜子的声音不禁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又不是明天就要死了,还能再活好几年呢。”
“真,真的吗?”和纱用力到身体轻轻颤抖着,才能勉强压抑声音中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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