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忶佞兎
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闪灵在心中如此笃定道。
但很快，闪灵发现走在前方，领先她大约一个身位的佛耶戈停下了脚步。
他将目光投向了夜市的入口前。
闪灵和丽兹也停下了脚步，顺着佛耶戈的目光看去，注意到那个在川流的人群中驻足不前，微微垂首的少女身影。
“佛耶戈大人，怎么了吗？”闪灵出声询问。
“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个熟人。”佛耶戈回答着，语气显得有些莫名的微妙。
格温...
她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一副呆呆傻傻的失落模样。
不会是CPU还在为自己这个“佛耶戈”的变化而烧着吧？
佛耶戈思索一瞬，看向闪灵：“闪灵，你带着丽兹先进去吧，我一会过来找你们。”
闪灵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个站在原地的蓝发少女，会意地道：“好的，佛耶戈大人，那我带着丽兹先向前去逛一逛。”
或许是有些事情的交谈不适合让她和丽兹在场，又或许是佛耶戈大人认为不需要让她们也等到他与那个少女的交流结束。
总之在她看来，佛耶戈的行为必然有所缘由，而她不需要过多的过问，只需要照做就好。
佛耶戈点点头，刚迈出一步，就被丽兹忽然扯住了袖口。
“嗯？”佛耶戈有些疑惑地回头望向金发少女。“怎么了？”
丽兹看着佛耶戈，那双被洗去了麻木尘埃的，森林般翠绿的眼眸，正澄澈地望向佛耶戈:“我想要，等你。我们一起...”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在嘈杂的环境音中显得微弱又不起眼。
但佛耶戈还是听清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那这样，我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入口边有卖饮品的店，你和闪灵先帮我去买一杯，就在那等我，我很快就来找你们，怎么样？”
丽兹轻轻点头，松开了抓着佛耶戈袖口的手指。
闪灵向佛耶戈颔首，带着丽兹向前走去。
佛耶戈此前的人生中，还从未被人说过“想要等你一起去逛夜市”这种话。
而且丽兹的目光还那么认真，又那么干净。
就像是在发出微弱请求，又担心被拒绝或是给人造成麻烦的小孩子。
总觉得有种老父亲咓看着自闭症女儿终于走出心理阴影的欣慰感。
有点微妙。
但...倒也还不错。
佛耶戈看了眼自己的袖口，失笑摇头，迈步朝着驻足在原地迟迟不动的格温走去。
那就快点把这边的事情解决，看看格温到底怎么了，然后和她们一起去逛夜市吧。
不过，其实也不是佛耶戈真的有多在意格温。
只是他也不是多无情多冷酷，格温多少也算是个认识的“熟人”，看见她站在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上去问问怎么回事，总觉得不太好。
而且...
脑海中来自于“破败之王”的记忆中，其实也有那么一丝对格温的，十分微弱的......
柔情？怀念？
总之是善意的情绪，虽然很微弱，但佛耶戈仍然对此有所察觉。
加上他自己本身也对格温这个活泼又礼貌的娃娃没什么恶感，所以倒是也不介意此时上去问问。
嗯...要是格温其实是因为和伊苏尔德决裂了才会这么失魂落魄的话，那就更好了。
虽然不太可能，但佛耶戈仍然愿意在心中保留一份期待。
坏女人的丑恶嘴脸被揭开，被认清，也是一件能够让他感到十分愉快的事情。
而且伊苏尔德是真的一分钱都没给格温。
也不怕这姑娘在外面不懂金钱的意义，瞎买东西最后没钱付账，被人扣在店里。
那个女人究竟是没想到这一茬，还是她身上也没有钱，又或者是...
她根本不在乎？
佛耶戈很好奇，并且如果是最后一种可能性的话，他也一点都不介意在格温面前揭开伊苏尔德脸上的假面。
——毕竟伊苏尔德那副悲天悯人的虚伪模样，真的很容易令人作呕。
至少佛耶戈认识的人——W、莫斯提马、闪灵，对伊苏尔德的评价都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差。
佛耶戈走上前去，在大约十几米远的时候发现格温微微抬起了脑袋，伴随着脸上迷茫的神情一起，将目光投向了他的方向，最后聚焦在他身上。
显然，格温看到了佛耶戈，也认出了佛耶戈。
但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一步步走来的佛耶戈。
相应地，佛耶戈也看清了格温脸上的迷茫与无所适从。
这模样，倒是很像曾经那个被朋友带去了金碧辉煌的高端会所，面对着一列一字排开的各式“豪车”的自己。
最后还是没能开“上”豪车。
因为在试驾环节之前就已经有些望而却步，最后直接找理由润走了。
那时候的自己还很青涩稚嫩，天真地想成为纯爱战神，总觉得世界上有真爱存在，没轮到自己只不过是时机未到。
但后来步入社会，成为了社畜一员，见识到灯红酒绿的繁华之后才明白。
——世界上确实有真爱，只是绝对不会轮到我。
佛耶戈将自己跑偏的思绪打断拉回。
他在格温面前站定，看着抿嘴沉默，又微微低下头，不与他对视的蓝发少女。
佛耶戈想起了在自己离开酒吧后，随后开车追了上来，还“顺路”送了自己一程的泥岩，也大概猜到了格温这副模样的部分原因。
也对，泥岩离开得这么快，几乎和自己是前后脚走，肯定是和格温谈崩了。
那个把自己一直裹在重甲里的佣兵说话很直白，或许也对格温说出了毫不掩饰的“告诫”。
初入繁华世界，对复杂社会认知不深的玩偶少女，在今天接二连三的冲击下，会感到迷茫，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的格温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被抛弃在雨夜之中的可怜小动物。
低着头，毛发湿哒哒的，一脸失落又茫然，像是被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跟全世界都隔上了一层厚壁障，仿佛对自己活着的意义都产生了疑问。
你要问佛耶戈为什么这么清楚这种感觉？
他前世在商场中看见坏女人前女友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走在街上时，就是这种感觉。
啧。
佛耶戈在心中咂嘴，觉得自己今天思维发散得有些厉害。
他看着格温问道：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格温低着头答道，声音里能听出来明显的低落后强打精神的感觉，但还是一五一十地礼貌答道：
“只是走着走着，就忽然走到这里了。”
她发现自己根本讨厌不起来佛耶戈——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仿若一个普通人般的佛耶戈。
在佛耶戈——这个她陌生世界中为数不多熟悉面容的存在出现在她眼前，向她走来时，格温感觉到自己心中甚至有着隐隐的...
安心与放松。
因为在这个让她陌生的世界里见到了熟悉的人。
在格温最初时的记忆中，佛耶戈总是伴随着伊苏尔德一起出现。
即使当时还只不过是一个玩偶的她，也能够感觉到两人之间深刻的爱意。
在获得了伊苏尔德的部分灵魂之后，也看见了伊苏尔德记忆中那个认真处理国务，使卡玛维亚欣欣向荣，慢慢变好，有着不小魅力的英俊国王佛耶戈。
虽然后来，伊苏尔德的死让卡玛维亚的国王变为破败之王，格温也自此开始讨厌那个掠夺数十万无辜生命的佛耶戈。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最初时的一段记忆中，佛耶戈留给格温的印象，确实不差。
格温不愿意怀疑伊苏尔德，但佛耶戈的变化也确确实实地展露在她眼前，而且...
他也真的是在向自己释放善意。
所以格温也下意识地对佛耶戈展露了礼貌。
“为什么不进去逛逛？这里是疤痕商场最繁华的夜市。”佛耶戈的询问声在格温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格温沉默，似乎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往日中最能吸引到自己的繁华景象，此刻的她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男人的叹气声在她耳边响起：“怎么你也自闭了？”
“...？”
格温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是“自闭”，就又听见佛耶戈问道：
“留给你的钱呢？花完了？”
“...没有。”格温下意识摸上腰间的小挎包，抬头看向佛耶戈，小声道：“我没有花钱...”
但就连格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那么小声的音量来回答佛耶戈——简直就像是一个面对父亲询问的小孩子。
“为什么不用？”
“...不知道。”
“算了，跟我走吧。”佛耶戈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忍心再把这么个一问三不知的傻娃娃独自扔下了。
——要是被拐卖了怎么办？
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是个烂好人，一边回头看向呆愣的格温，挑眉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来？”
等格温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下意识跟在了佛耶戈的身后，来到了一家饮品店前。
这家饮品店位于夜市的入口前，生意火爆，又恰好是人流量最大的路段，周围的人群川流不息，格温下意识就向着佛耶戈靠近了半步。
佛耶戈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格温却低着脑袋，心中莫名涌出一种微妙的感觉。
佛耶戈抬手朝在店铺门前拎着饮品的闪灵和丽兹示意。
闪灵牵着丽兹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两杯饮品递给佛耶戈。
佛耶戈挑眉道谢：“谢谢，闪灵，你有心了。”
闪灵一共买了四杯饮品，就是考虑到佛耶戈或许会带着那个蓝发少女一起过来，所以将她也算在了人头里。
——就算没来也没事，她一个人喝两杯就行了，实在不行，也能让佛耶戈大人一人喝两杯...
“能让佛耶戈大人满意是我的荣幸。”闪灵闻言露出笑容，因佛耶戈的夸奖而感到喜悦。
她看向佛耶戈身后低着脑袋的蓝发少女。“这是？”
“格温。”佛耶戈只介绍了格温的名字。
他转过身，看了看手里的两杯饮品，将粉色的那一杯塞到格温手里。
格温愣愣地看向佛耶戈。
“这是...我的？”
“那不然呢？”佛耶戈挑眉。“喝吧。放心，不会找你要钱的。”
格温沉默一瞬，将手中连同杯子一起塞过来的吸管拆封插上，轻轻吸了一口。
甜甜的。
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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