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如果没有被木头磨钝的觉悟,斧头是怎么也砍不入树木──
如果没有亡命之徒的理念,冒险也不成冒险,冲锋也不成冲锋。
因此,我忘了背后,只往著敌阵彼端看去!
「就把他们杀一个对穿吧。」
……
……
25. 卒子(路克)
(路克)
站上战场的人有两种。
一种是有觉悟的人,一种是没有觉悟的人。
我明白……
我是属于没有觉悟的那一种人……
我根本没有任何踏上战场的心理准备……
然而,像是这样子的我却仍然被艾哈德会长选为了冲锋的箭头之一,而且位置还惨无人道地被排到了拉芙坦小姐隔壁的第一顺位,被选中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在回答会长的问题时太过老实,竟然一下子就供出了自己除了武器外,我还带上了一柄重装长枪。
于是,我便得到了以下的指令。
『冲锋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要管,平举长枪往前冲就对了。』
『照著我的说法去做,便有机会活下来──』
纵然艾哈德会长告诉我会有存活的机会,但即使是远远听见前方战场的撕杀声,我的内心已是充满了弱者的绝望,任凭我怎么努力,我也只是区区一个黑铜级而已,像是我这种没用的人,要是碰上了那些视人命如草介的高等精灵,恐怕连一个照面的时间也撑不下去吧?
我不想死。
明明已经做好了迎接幸福人生的准备,为什么我还要踏上这一个危险的战场?
我用努力灌溉了我的农地,为何战争要践踏我的收成?
我不想死,但是艾哈德会长高举了突击的战斧。
她说:“现在,抉择的时候到了──”
为了生存,我必须作出抉择。
而事实上,生活轮不到我有所抉择。
即使我没有去拉缰绳,我跨下的坐骑也自作主张地追随上领头马的轨迹,在这开始冲锋的一刹那,我的脑袋顿时成了一片空白,眼前是密密麻麻数之不量的大军,耳边前后则溢满了马踏与呐喊的杀声,我瞪直了眸子,然而又似乎什么也瞧不见。
敌人的身影渐渐自我的眼中放大──
由远远的一个整体,我慢慢能够看清楚她们单独的相貌。
她们是高等精灵,长有尖尖的耳朵,白晢的皮肤,身材高挑均称而富含力量。
她们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种族。
她们的弓箭手向我们拉满了弓,射出了销天盖地的箭矢。
“准备!小心箭雨!”
“自己想办法挡下它们吧!”
“护住要害!护住要害!哇啊!”
可怕的箭雨夹带著尖锐的破风声淋打在我们的队伍,我从未被教导过如何应付这一个情况,在外出冒险的时候,我也鲜少会遇上使用弓箭的敌人,大部分时候都是以一些弱小魔物为目标,为数不多会遇上箭矢的情况就只有执行哥布林的讨伐任务。
哥布林的箭矢与高等精灵的箭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我望向即将降临的箭矢,脑海中仍是艾哈德会长的那一句说话。
『冲锋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要管,平举长枪往前冲就对了。』
于是,我平举著长枪,放空了一切。
簌簌簌簌!簌簌簌簌!
簌簌簌簌!
簌簌簌簌!簌簌簌簌!
一连三波的箭雨倾盘落尽,我的肩膀与大腿都被插满了箭矢,与此同时,我也听见了有人坠马惨叫的声音,若然在这种冲锋中跌落地上,那几乎是百分百会被后面的马匹在胡乱中活活踩死,为了不成为下一个坠马的不幸者,大家都只能够踏著前人的尸体继续前进──
“拔除身上的箭矢,在下会治愈你们的伤口!”
“不会再有下一波的箭雨了!准备迎接冲击!”
在箭雨过后,拉芙坦小姐高举著手中的十字大剑,大剑不断折射出太阳的光芒,光芒化作羽毛般的飘絮轻轻地落到我们所有人身上,让我们的身体缓缓得到了丝丝舒适与安稳的感觉,而在我拔除了箭矢之后,那些冒血的伤口也开始以肉眼可以的速度癒合。
然而我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了平安。
高等精灵已经近在咫尺,近得我能够看清楚她们此时脸上的表情,从她们的装备不难看出,她们都是列队于后方的弓兵队,身上除了弓箭以外,就只有一把制式长剑。
在这一个瞬间,我目睹了自己未曾想过我的景象。
置身于我们面前的高等精灵竟然纷纷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作为侵略者,他们竟然也有害怕的感情?
不可思议──
明明当自身生命受到威胁时也会感到害怕,为何她们还要坚持侵略我们的家园?
难道神的旨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了世界永恒的未来!!!”
轻装软甲的高等精灵在面临我们的冲击之前发出了狂热的呐喊,他们各自拔出了刻有华丽花纹的长剑徒步往著我们这一边反冲了过来,那齐整宏大的杀声与气势顿时把我吓得心惊胆跳,然而更多的则是迷茫与不解的感觉──
「为何,我们必须要有这一场战争?」
没有人回答我,答案似乎离我们都太过遥远。
引领我们的艾哈德会长已经把作为棋帜的战斧横在了半空──
斩!
她手刃了第一个敌人,有鲜血飞洒到我的脸上。
那鲜血的温度战栗了我的每一个毛孔。
不做点什么的话,那鲜血的主人便会是我自己本身。
「平举长枪往前冲……」
「平举长枪往前冲……」
「平举长枪往前冲!!!」
我不住朝著自己的内心呐喊,长枪平举在马匹的右方,前方的艾哈德会长十分勇猛,总有敌人怯畏于她的锋茫而漏到了我这一边,我也不必瞄准去刺任何人,马匹与长枪的惯性自己就会在战场中挑起我的敌人,而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尸体丢回地上,任马匹踩踏。
敌人也不尽是弱小的敌人,也会有懂得还击的敌人,当我们的冲锋穿透了外围的弓兵队之后,敌人的强度也愈来愈明显,不知何时,前方的艾哈德会长已经浑身浴血,无论是她自己本身或者是她的坐骑都不断承受著不同程度的伤势,而在受伤之后,护卫左右的拉芙坦小姐便会立即把她的伤势治癒,只要会长她尚存意识,圣骑士就能让她继续冲锋下去。
可是……
强者虽然可以背负很多……
但强者始终无法背负所有……
在冲锋的半途,一只由乱军中投掷而出的闪电长矛贯穿了艾哈德会长的腹部,身中长矛的艾哈德会长当即往左倾倒下去,危急间,却是拉芙坦小姐伸手捉住会长小姐的盔甲,把她单臂拽到了自己的马上,再用缰绳把她固定在马鞍上面。
在艾哈德会长的倒下以后,我与拉芙坦登时就成了骑兵队的尖锋。
在失去带领者的同时,我也无法退缩到队伍的后方,一旦我刻意把速度降低,后面的另一名冒险者就会把我撞上,到时候我们便会一起完蛋。
我只能够继续往前冲锋……
我只能够平举著长枪继续往前锋……
一个接一个敌人不断出现在我的前方,我挑倒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许多个,疼痛与治愈的感觉也不住在我的身上交杂涌现,虽然看似单枪匹马,但真正来到了这一个位置的时候,我立时便明白到刚才支持艾哈德会长屹立不倒的其实并非是她自己的力量。
要不然,我是绝对无法不断战胜眼前这一些接踵而至的敌人。
「平举长枪往前冲!」
冲锋!不断的冲锋!冲锋的每一寸路程是那么的难熬,原来单单只是平举著长枪也是困难得想要让人放弃的一件事情,肌肉的疲劳以及因为大量失血而昏沉的脑袋不住向我传达著放弃的讯号,但还好我是一个足够固执的人,总是会死死记住自己的承诺。
「平举长枪往前冲!」
任务非常简单,活下去的方法非常简单,只要全神贯注就能做好这一件事,那就算是我这种没有觉悟的平凡人也会有著在地狱中获得救渎的可能性──
簌簌簌──
又有箭矢命中了我的大腿。
我伸手把它们拔出──
但治愈的感觉没有像往常那般传来──
血涓涓的流出,意思愈渐模糊。
我迷惑地往著自己的左方看了一眼,我没有看见圣骑士拉芙坦。
是我冲错了方向,不小心掉队了吗?
不对……
我的身后还响著急切的马踏声……
我的长枪仍然不住刺穿著阻碍我们回家的高等精灵……
「究竟还有多长的路啊?」
「究竟还有多少敌人啊?」
「我已经坚持了多久了?」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挡在前方的敌人全是相似的脸孔,教我彷佛陷入至一个无尽的迷宫里头,然而却有一道粗壮的闪电自天上划落到地上,霸道地似画笔在白纸上面肆意挥洒,战场上也立时传来了血肉与头发烧焦的臭味──
「闪电是敌人吗?还是我们的盟友?」
没有人可以回答我的疑问。
无论是艾哈德或者是拉芙坦都已经不在了。
由到了下下签的我只被吩咐了一项任务:「平举长枪往前冲──」
我只是藉藉无名的路克,一名平凡如同黑铁的弱者,像是这种简单不复杂的任务可谓是最适合我不过,这个任务无关于高等精灵也无关于前方那如群蛇乱舞的闪电──
任务是平举长枪往前冲。
做完了这一个任务,我就可以回家。
家里有温暖的大床,有我存了许多的金币与保险柜。
我会开一家咖啡店,让缇娜当店里的看板娘,叫奥多大哥当最英伟的执事。
「是的。」
「我就是那没有觉悟的一个人。」
……
……
26. 落单(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战场。
这是我首次踏入千人以上的战场。
亢奋、紧张感、混乱。
在这种规模的战场上,自己彷佛都要变得不再是自己,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受伤,每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凋零,每一次都好像有刀割在我的心脏。
慈悲的剑,好难。
艾哈德会长带领著我们冲出了好远的距离,差不多把敌方的阵营贯穿了五分之三,但在最后的五分之二,我们终是遇上了敌阵当中的强者,其中好几名都是白金级的,但依仗著骑兵冲锋的气势,咱们还是成功把他们逐一拿下了。
唯独是那一名雷系魔法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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