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反龙族阵营的魔物,只针对龙卵的保护者,少了持有龙卵的华比在身边,即使没了我的保护,怜儿和泰蜜回去的路上也肯定要比现在安全,反过来说,要带著华比同行的我才是真正要犯愁的那位,这里地势很接近盘龙之森,保不准会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忽然跑过来……
实在事不宜迟,简单交代两句,我们便正式兵分两路。
大概与怜儿她们分散了十分钟左右,我们就遇上了第一批异常的袭击,袭击我们的是生性温驯的疾风兔集团,这种生物平时分散落单时十分好对付,可要是团结起来就像是一队弓箭手一样,簌簌簌的,道道锐利的风刃一整个射得没完没了。
不得己,只剩单翼的我也唯有勉强自己,悬吊著华比,从空中躲开了这波攻势。
由于不善载人,因此飞出六百米后,我们就降落到地上。
然后我们又马上被另一批妖角铃羊盯上。
本来就特别好勇斗狠的铃羊一发现我们就顶著数十根长枪似的尖角往著我们飞奔撞来,天赋使然,两条腿的始终跑不过四条腿的,实在逃不开的我们只得停下来战斗,幸好妖角铃羊的战斗力很渣,在华比同学腹部被扎出一点轻伤的代价,我们成功将牠们击退。
“情况非常不乐观。”
在击退妖角铃羊后,我向受伤的华比再次游说道:“这么辛苦,我们现在才堪堪走出一公里的路程,距离目标营地仍尚馀三公里有多,考虑到被拖扯的时间,邻近盘龙之森的强者也很有可能会追上我们,你自己一个能够对付白额狮鹫吗?”
“我们继续走吧。”
就算伤口不断在流血,华比仍然没有打算丢下龙卵。
看著他这个愚蠢的行为,我只得狠心说道:“我不会跟你陪葬的,我只会协助你到一定程度,到了某个临界点,我会抛下你独自逃命。”
“请务必那样做。”
倔强的兔男孩咬牙忍著伤势回了一声,便快步继续往著日落的方向前行,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小很弱,手中的长剑用来对付疾风兔倒是还好,到了妖角铃羊的程度,那就开始左右支拙,也幸好正前方的一小段路程是哥布林的地盘,那区域我早已提前清剿了一遍。
差不多休息了七百米的距离,我们又遇到了一波的敌人。
这次的敌人来自空中,数量不多,仅有两匹,但却都是不容易对付的狠角色。
其中一匹是刚才受伤而去的白额狮鹫,另外一匹则是黄金级的猿首蝙蝠。
光是那猿首蝙蝠,我自己就未必打得过。
由于这片平原没有任何掩护物,再加上多了兔男孩剑士这一个拖油瓶,因此我要同一时间对付牠們两个几乎已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可就算要逃跑,在地上行走的华比也肯定比不上白额狮鹫和猿首蝙蝠的速度,如此一来──
「不,现在放弃也还太早。」
打消掉那个令人痛苦的念头,我决定留下来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转机:“受伤的白额狮鹫你自己来对付,我会帮你缠著猿首蝙蝠,你最大的获胜机会在于狮鹫俯冲的一瞬间,把剑气对准牠那受伤的翅膀根部,只要能够割断它,那你就能……”
未等我把话说完,我和天下的猿首蝙蝠已经进入到彼此的射程范围,为免蝙幅的超音波连同华比一同攻击,我特意飞到天空和少年分散,同时也虚攻一箭,用来吸引猿首蝙蝠的注意力,直到目前为止,事情姑且还照著我的期望发展,只不知──
我分神往华比看去,此时,白额狮鹫已经对他发动俯冲。
华比会失败。
我心里百分之九十九肯定这个未来,剩下来的百分之一则不排除奇迹的发生。
奇迹有发生吗?奇迹没有发生。
华比并没有依照我的吩咐正面近敌,他在狮鹫的俯冲前流露出胆怯的一面,他放弃掉那唯一获胜的机会,往旁边闪躲去了,被狮鹫侧翼擦到的他在草地上激烈翻滚了起来,握剑的右手丢失了剑,肘关节错位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真是蠢毙了!
我著急得心里破口大骂!
“快把龙卵交给牠们──”我远远往少年喊道。
可少年却是摇头,他怕死,但他仍是摇头。
宗教真是害人不浅!我心里骂著,往那猿首蝙蝠再射一箭,被轻易闪开了。
可恶!
我窝火地看了地上那无用的少年一眼,心里已萌生出独自撤退回去的念头。
「算了,走了。」
再多的不舍得也必须舍得,华比要是死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损失一条人命,总好过是两条人命,我努力说服自己离去,让自己的身体离去,也让自己的心从战场而去,猿首蝙蝠没有往我追来,而我的视线却留在了那儿。
「或者只要好好沟通,华比就会放下龙卵……」
「切……」
我在遥远的半空后悔著,看著狮鹫的鹰喙戳在少年身上。
撇然,一面小巧的水银镜子凭空出现,如盾牌般精准地挡住了那要命的鹰喙。
很好,救星到了。
相比起我这个失格的保镖,凯撒小姐这位老师明显成功多了。
与水银镜子一同凭空出现蓝发少女爽朗笑道:“占卜说往东方两公里散步会遇到好事,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好事,亲爱的狮鹫先生,阮和你之间可是命运的安排呀──”
支撑水银镜子挡下狮鹫鹰喙的是一个我未曾看过的防御盾魔法,而重击未果的白额狮鹫也按照惯常的作战风格,马上振翅回飞到青空之上。此时,一旁警戒的猿首蝙蝠即时发动轮替攻势,急降低飞到她们这对师生的上空,张开嘴巴想要施展超音波。
但猿首蝙蝠却是更早一步被一道由水银镜发射的光束给贯穿了心脏。
同样,那光束也是我未曾看过的魔法。
在猿首蝙蝠死后,那剩馀的白额狮鹫也不用我们出手,意识到实力差距的牠登时就远飞逃亡去了,可是,凯撒老师她并没有放虎归山的意思,她或者不知道那一个有关于狮鹫的传说,又或者根本不在意和不相信那一个传说。
她用魔法光束狙击背向我们的狮鹫,把牠那受伤的翅膀命中,教牠从千尺高空下堕到一片小树林入面,我没有去看那最终的画面,但估计牠将不会有威胁我们的能力,至于凯撒老师的这一个决定,我认为这是理论上最正确的作法。
但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不会补上那一击。
那白额狮鹫只是因为恐惧巨龙才变得这么疯狂,牠本来是我们人族最好的朋友之一。
带著惋惜,我降落地上,走近华比和凯撒老师她们的位置。
“他的伤势怎么了?”我远远问道。
“晕过去了,但不死了。”年轻的女老师答道:“为什么你们会被这两只魔兽追上?”
“我们发现了一颗龙卵,华比他死活也要把龙卵带走,我让同行的怜儿和泰蜜自行回到营地去了,你沿路上有看到她们吗?”
“你说怜儿和泰蜜!”
听见我的报告,凯撒老师脸色微变,皱眉说道:“等等,我先占个卜。”
语毕,蓝发少女拿出一个龟壳开始摇晃。
摇晃中,龟壳中陆续掉出几枚钱币。
在摆弄了一下这些钱币以后,她牵起了笑容:“没事儿,她们安全回去了。”
「这是什么巫术!」我心里狂呼。
……
……
36. 兔子与巨龙(华比)
(华比-棉尾)
龙神教徒未必崇拜巨龙,但我们却肩负著保护巨龙的责任。
没有巨龙一脉,世界便无法如常运作下去。
这些年来,巨龙们牺牲自身无限的生命来保护弱小的人族,我们生而为人,在道义上合该也必须确保牠们的后代可以安然繁衍,即使我强行带走龙卵这件事情有可能会连累到怜儿她们,但那也是我们人族对龙族应所付出的回馈。
我承认自己是强行把自身信仰强加在别人身上。
但是……
但是……
但是……
「为何我要自己向自己拼命解释?」
「为何做正确的事情,我也要感到内疚?」
再睁开眼睛,白色的强光率先刺入我的眼帘,等到白光消失,渐渐清晰聚焦的目光便看见了一个鹅黄色的陌生天花板,空气中充斥著消毒酒精的味道,我看往隐隐作痛的右手,此时的它正被几块木板固定著,错位的关节已经回复原状。
适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入来。
那是我的班主任──凯撒老师。
我记得是她救了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索拉小姐同样也是。
“阮就猜你会在这个时间点醒来,呵呵。”老师她咬著一个面包说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心系龙卵的我疑问道。
凯撒老师倒了杯水,给自己喝了一口,缓缓答道:“这里是莫波里斯城的医院,就算你拿著龙卵,魔兽们也不敢追入来,而剩下来的问题是──你准备怎样处置这一颗龙卵?是想要据为己有,还是有其他更好的打算?”
据为己有?那简直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如果说这番话的人不是凯撒老师,那我大概马上就要生气了吧?
我忍著脾气,平缓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处置这颗龙卵,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单纯希望龙卵可以顺利孵化,里面的幼龙能够安然长大,至于其他,我没有详细考虑。”
“真是个莽撞的傻孩子──”
凯撒老师微微一笑,柔声说道:“阮有一个提醒,我认识一些军方的人,他们很乐意接手这一颗龙卵,并且向你提供十分优渥的奖励。”
优渥的奖励?
听见凯撒老师的这项描述,我没来由地感觉一阵恶心的反感。
我存疑问道:“军方要龙卵做什么?”
凯撒老师理所当然地笑说:“战斗啊,把巨龙当作武器使用。”
闻言,我登时脑袋发热,直起上半身喝道:“龙族才不是人族的兵器!”
见状,凯撒老师只莞尔一笑:“老师就知道你不会愿意直接把龙族交给军方,所以这里有著第二个更好的方案,老师希望你能接受这样子的一个安排。”
「老师或者不是好人。」
我忽然有了这个想法,遂警惕问道:“第二个方案是什么?”
凯撒老师以毫无情感的语调说道:“由你来饲养龙舟里面的幼龙,而你必须承诺效忠于军队,军队在未来有权利徵召你参加任何战争,哪怕是叫你直接去送死。”
我瞬间听懂了凯撒老师话中的意涵。
我收起对老师的尊敬,试探问道:“假使我不答应呢?”
姓氏是凯撒的贵族少女笑说:“这已经是老师辛苦为你争取的最佳条件,龙族不是凡人该拥有的事物,在效忠于军队的同时,军队也会对你和龙卵提供保护。而且,在成为幼龙的养育者后,你大可以命令牠不要干涉人族的战争。”
幼龙的最终归属权──这是第一个方案和第二个方案的决定性差别。
军方想要藉由绑住我,从而绑住幼龙的力量。
我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凯撒老师却是决绝地说道:“我现在就要一个答覆,很多人在等著。”
很多人……
我渐渐感觉到自己好像跌入了某个巨大的圈套,以我的年纪和见识根本就没有办法完善应付这一些看不见的旋涡,我被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最终在凯撒老师那冰冷的凝视中,我败阵了下来,答应了她的要求:“第二个方案,我答应了。”
此时,凯撒老师恰如平常那般笑了:“老早答应老师的提议不就好了吗?老师是不会害学生的,你早晚会明白这是对你对所有人最好的作法,正如你们龙神教徒的说法,世界需要龙族才能正常运作,少了龙族的力量,人族对抗自然的征途就不一样了。”
言语间,凯撒老师也给我递来了一纸文书。
那是效忠声明书,而且还是特制的版本。
从种种迹像看来,老师她都是早有预谋的。
签名前,我特地问道:“凯撒老师,你是哪一边的人?”
凯撒老师垂著怜爱的目光,摸了摸我的脑袋,柔声回答说道:“我不是军方的人,我也和你同样寻求著最完美的结果,但我尚未曾预见那个未来,那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在找到它之前,我只会是你们的老师,我只会给予你们一些参考用的建议。”
参考用的建议?
那种鲜明地陈述利害,让人不得不接受的建议,真的算是参考用的建议吗?
在这个情况下,我忽然感觉到拥有选择权也未必会是一件好事,假使我今日是被强迫交出龙卵的,那未来要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那我或者仍有著责难的对象,可如今的我却是自行作出了抉择,由于有著一定程度的自由,因此我必须自己向自己负责。
若是失败了,那就不能怪责任何人。
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自由有时候反而显得残酷。
待我签完了效忠声明书后,凯撒老师便离开病房去通知其他人去了,来探望的有我的父母以及索拉小姐,大概由于我父母的缘故,索拉小姐来得快也去得快,只是和我简单说了几句,她便辞别而去,留著我和父母亲单独相处。
我父亲是个严厉的男人,但他这次并没有责难我的任性,我想如果当时他身在现场,那他应该也会跟我作出同样的抉择,然而我的母亲却不一样,她的信仰和意志远没有我和父亲虔诚,她是因为父亲信仰巨龙,所以她才跟著信仰巨龙的。
兽族的女性总是为著家庭而牺牲甚多,男人们则是比较任性和血气方刚。
同为兔人族的母亲狠狠数落唠念了我一番,但她却在更早之前为我准备了美味而营养的汤品,她是那种没有什么见识的普通小妇人,不过内心十分善良,待人接物方面要比父亲强上许多,大部分时候,她是我们家里的外交官。
典型的父严母慈,我就是在这样子的一个家庭中长大,也不该说是长大,毕竟我还没有真的长大,也不晓得要去到什么时候我才算是真正长大,是要走多少的路?犯多少的错?究竟要任性妄为多少回,才能明白大人和小孩的差别?
上一篇:完蛋!我被她们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