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东搞西搞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才再次安静地坐到同一张桌上。
这回,不待拉芙坦发问,白夜她便主动开口:“我们当冒险者的,在收集情报方面一定要小心谨慎,像是今日那名自卫队队长所讲的内容便有著一些古怪的地方,而有时候,只是一个细节想差了或是弄不对了,那等待我们的就是全盘皆输。”
白夜这段教诲既是说给我听的,也是说给同为新手的拉芙坦听的。
顿了顿,她接著说道:“每一个任务都会牵涉到不同的持分者,我们冒险者有自己的立场,任务发布人也有自己的目的,甚至是被讨伐的魔物也有作乱的动机,而这次我们要面对的行军狼又有著什么立场?牠们为什么要攻击人类并且占剧沃维尔森林?”
白夜望向圣骑士,玩味说道:“拉芙坦小姐,若然你想要在冒险者这一行内做得长久,那么,现在就去假设自己是行军狼的首领而去思考。然后,有鉴于本人很怕麻烦的关系,所以我不会把真相告知你们,而如果今夜你们没有想出事情的疑点,那明儿就按照我的方式去完成任务吧。”
白夜此话一出,无论是拉芙坦或我都皱起了眉头。
她那摆到明就是要刁难我们,一番说话下来等同于指著一个疑似计时炸弹的物体,然后跟旁边的人说,你们会不会拆弹,如果你们不会拆的话,那么我就把它丢到窗外,但等会儿会不会炸到小猫小狗或者无辜路人我就不能保证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粗暴的比喻,实际的情况白夜她自身也很可能会因为深入行军狼事情而蒙受其他不必要的风险,也就是白夜刚才所提及的「麻烦」。
但既然白夜没有向我们隐瞒这件事,那便意味著这件事件的危险性并没有很高,相反,其实她正在鼓励拉芙坦和我尝试去破解这一个疑团,同时也为我们提供了思考的第一步。
把自己当成行军狼。
可是,行军狼是怎样的一种生物?
我立时为我自己那浅薄的知识库感到失望。
但我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其他人知道。
“拉芙坦小姐,详细地说,请问行军狼是怎样的一种生物?”
因为白夜的说话而陷入沉思的拉芙坦皱皱眉,郁结地说道:“行军狼是一种群居的狼类,成年的行军狼第一匹至少会具有白银级的个体实力,狼群首领的战力更是会在黄金级或是以上,牠们十分善长隐匿,毛皮的颜色会因应环竟而日渐改变,平常人不好在远处发现牠们。”
不行,线索还是不够。
我再问道:“还有其他吗?”
拉芙坦点点头,继续补充道:“行军狼的首领具有深不可测的智力,而牠麾下的狼群也有著严谨高效的执行力,就像是牠们的名字一样,牠们强悍如同一支军队。”
军队……
我突然像是抓到了些什么重要的资讯。
一转念,我直了腰板,追问说道:“既然是一支军队,那么行军狼牠们在作战期间是怎样维持补级的?即使牠们可以靠山吃山,可在战斗期间分心去狩猎难道不是非常不妙吗?”
拉芙坦一怔,接著沉著点了头:“是的,虽然行军狼的惯于速战速决,可是在较为漫长的消耗战中,牠们确是有安排小部分兵士专门去补充食粮,换言之……”
我凝重地眯起了眼睛:“山川滨一先生的说法不对!他们那次出动大批卫兵和冒险者去围剿行军狼群,那时的行军狼该是有著一定数量的后勤部队,如此一来,他们即使最后砍下了六百多个狼首,但剩下来的狼只数目却恐怕不只一百多匹,而是更多更多──”
正如白夜所说,站在行军狼的角度出发,疑点便暴露出来了。
这时,拉芙坦小姐她也渐渐进入了状态,一双星眸在月色中闪闪发亮。
“不仅仅是数目不对,行军狼牠们的行为也十分可疑,所谓的战争是与实际的利益互相挂勾的,而行军狼牠们既然可以由原本的族群来到沃维尔森林,那就代表牠们有能力离开这片森林,而牠们在付出六百多条性命之后,却为何仍然坚持不撤出这一片土地?”
我站到了反方,提出假设:“或许是牠们没有其他退路?”
拉芙坦当即摇头否定了这个假设:“沃维尔森林东方不远就是高等精灵们掌管的树海,而以行军狼强悍的战争力,牠们又何愁找不到新的栖息地,这样子和冒险者和卫兵们硬碰硬,根本就对于牠们的族群生存没有明显的好处,简直就是飞蛾扑火!”
拉芙坦的论述令我注意到另一点,吓出一身冷汗:“而且,为什么牠们的首领一开始都把新族群的迁徙地定为沃维尔森林?牠挑选这片与城镇接壤的土地,那是必然会发生冲突,而既然明知冲突会发生,牠却只带著少数族群来到这儿,莫非──”
拉芙坦的表情也是微妙:“牠们的数目或许不在少数。”
或许她也和想到了同一个名词──自然之怒。
噗嗤──
然而,白夜这时却是忍俊不禁,喷笑而出。
“好啦,好啦,我都快要因为你们两个的脑洞而憋出内伤了,别那么轻易就想到自然之怒那儿去,高等精灵的布署才没有这么简单就给你们发现,而行军狼群来到沃维尔森林的原因也具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至于这个原因嘛……”
白夜又流露出玩味的表情,说话忽焉又止,只含笑望向我和拉芙坦,似有期待。
看见她此番作态,我终究是忍不住抱怨:“既然知道答案就赶快说出来好吗?在这儿猜来猜去的可不好玩,而且我们是做正经事的,不是郊游踏青的,要是这件事情办不好,我们不止没有脸目回去见海老,也有负山川队长和镇上百姓的期待。”
拉芙坦也和我站到了同一阵线:“白夜小姐,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子不太好。”
“好吧~~好吧~~”
白夜修长的食指在茶杯的边缘上缓缓打转,懒洋洋地说道:“反正我就是你们口中那种不太好的女人,我知道的,我明白的,嘛呐,但其实呢,事实呢,我还真的不知道那些小狗狗为什么要跑到沃维尔森林,详细的情况还是要亲身到森林里视察一下才会有可能明白。”
“那为刚刚为毛你要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我激烈地吐槽说道。
“那是本宫自身带有的高雅气质。”白夜一挑秀眉,笑言。
我扭头望向拉芙坦,拉著她的手臂求助问道:“亲爱的圣骑士小姐,这么大的一只妖孽坐在你面前,你是怎么忍得住不去把她劈了?快用圣光惩罚她呀,只要消灭了这一只年龄未知的变态老妖怪,你距离成为圣人、在教堂门口竖立大理石雕的日子就不远了!”
“说来惭愧,在下不是白夜小姐的对手。”
拉芙坦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笑容,那谦和有礼的态度远远要比白夜那一份滴水不漏的从容要可爱百倍有多,朋友什么的,还是挑那些蠢蠢的、傻傻的、呆呆的,那样子才好糊弄好调戏。
如果天下间每个人都像白夜她那样子厉害聪明,那我以后还是真的乖乖卖萌算了。
接下来,对话就开始没有正经起来,原本好好的战略会议,在白夜她的引导打岔之下俨然变成了一场内容空泛的闲谈,主要是白夜她在调戏我,然后是拉芙坦在旁边偷笑,至于那群被形容得太厉害的行军狼?呵呵,我们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简单的共识。
「待明天到林子里实地侦查再作打算。」
于是,我们早早就寝,以备迎接明天的劳动。
此夜,我遇上了一场恶梦,梦中总听见微细的磨研声响。
……
……
33. 星星的故事(小蓝)
(乌鲁-蓝农)
第二朝清晨,我比任何人都要醒来得要早。
──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样子的
可那从不早起的夜猫子白夜却是不见了人影,她没有在床上睡觉,也没有在屋子里头,而房间的桌子上面则有著被人使用过的痕迹,上面散乱著一些不知名的黑色粉末,亦摆放著几个功用不明的银器工具,大概是白夜的物品。
哈啾!
一离开了被窝我便感觉到了丝丝的寒意。
「明明都已经穿著羊毛衣睡觉的呀──」
我眺望窗口,便发现旅馆之外的景致竟是焕然一新,满目尽是白皑皑的飘雪,原本一个个不同面貌的屋瓦房簷如今都成了同一个颜色,昔日长年居住在温带地区的我顿时为著这一场意外的飞雪而感到一阵幸运、喜乐与平静,哇哈,咱被大自然治愈了。
我陶醉在白雪之中,身体却向我抱怨。
哈啾!
鼻孔钻出了两条长长的鼻涕虫。
很好,什么良好的气氛都被它们给破坏掉了。
无言中,我为自己加了一件衣服,再去到洗手间梳洗一下。
回头,失踪的白夜已经坐在桌上啜饮著一杯蓝色的古怪液体,与此同时,圣骑士小姐也慵懒地拖著半醒半睡的身躯走入了我身后的卫生间。
我望向拉芙坦的床上。
哎……
枕头的款式和旅馆的并不一样……
与鉴定术的结果联想到一起,我不期然地牵起了绅士的微笑。
一旁的白夜却把我的笑容全部看在眼里:“乌鲁,你刚刚是在意淫糟糕的东西吧?绝对是在意淫著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你望著一名女骑士的床单露出那么猥琐的笑容,难不成是想要成为对方的坐骑吗?你才十二岁快要十三岁的年纪而已,有那么饥──嗯?”
在圣骑士小姐出来之前,我忙不迭地捂住白夜的嘴巴:“笨蛋白夜,不要擅自揣测别人的想法好吗?咱现在是清心寡欲的圣人状态,只专注事业,更加不会早恋,所以你可别帮我乱凑CP,如果等会儿拉芙坦小姐误会了,你说我该怎样和她解释?”
白夜轻轻推开我的小手,作思考状。
半晌,她认真地说道:“难道圣骑士骑圣人不是常识吗?”
“……”我吐槽无力:“这是那门子的常识?”
白夜若有其事地解释说道:“在人们的常识中,人类的狮鹫骑士是骑狮鹫的,兽人的狼骑士是狼犬的,那么,圣骑士不就应该要骑著圣人圣物吗?如果有著乌鲁你这种小巧可爱的小圣人作为坐骑,我想无论是圣骑士或是其他职阶种族的骑士都会大大提升战斗力的。”
“最后还是变成了黄段子吗?”我决定还是要好好用力吐槽:“而且白夜你是什么时候多了爱讲黄色笑话的角色设定?说好的优雅呢?说好的端庄美丽大方得体呢?另外光明神教明明有著辉耀独角马,你为毛硬要拉芙坦去骑什么鬼圣人!”
这时,拉芙坦她自卫生间走了出来。
她一脸茫然地问道:“等等?为什么你们要在下要去骑大理石雕?”
白夜扬起大大的微笑,接口胡扯:“拉芙坦,拉芙坦,听说只要骑在圣保罗的肩膀去仰望星河就可以获得星光的祝福变成强大的魔法少女哟!而只要魔女们成功打败命运帮她们安排坏蛋,最后便能够向创世神许愿,无条件完成她们每人一个愿望喔!”
我犹原以为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言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但拉芙坦改变了我对人类智慧的认知。
她毫无怀疑地闪亮著眼睛,一本正经追问道:“真的吗?白夜小姐,在打倒敌人之后,创世神真的会成全魔女们的愿望吗?怎么样的愿望都可以吗?”
白夜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大概是连她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相信,她一转眸子,继续把她的故事编写下去:“以传说中创世神的能力,理论上只要是我们人类能够理解的概念都可以完成,不过,如果你硬是要祂弄出一个1+1=3的世界,那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
听了白夜的话,拉芙坦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下来,却是问得更加深入:“那么,白夜小姐,请问你刚刚提及的圣保罗雕像是位处于哪一个教堂的?你也该明白的,像是圣保罗那样子伟大的屠龙勇士,我们教内许多信徒都十分崇拜他的,也给他竖立了很多石雕。”
「哇──」
「圣骑士小姐已经开始思考细节了。」
「完全就是一副想要成为魔法少女的样子。」
我望著看好戏的心情望向白夜,白夜此刻的淡然和优雅隐隐濒临崩溃的边缘。
假如白夜她不好好处理,拉芙坦她搞不好真的会去把全联盟的圣保罗都骑上一次呀──
面对拉芙坦一本正经的提问,白夜仍是面不改色地说道:“到底是哪一座教堂我是不知道,可是拉芙坦你的年龄已经远远超出了成为魔法少女的要求了,根据那个传说,星星们锺爱的可是十二三岁的纯洁女孩,也只有她们才能完全承载星光的力量。”
了解到自己无法成为魔法少女,拉芙坦小姐遗憾地叹了口气,但一转眼她又抖擞起来,然后把我搬到了她的身前:“不,虽然在下已经失去了成为魔女的资格,可蓝农姑娘她该是正好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而已,星星们应该会把力量分给她的!”
欸──
什么情况!
我明明只是吃瓜的围观群众而已!
这火怎么烧到我身上来了?
我恶狠狠地给了白夜一个眼神。
乐开了的白夜掩嘴一笑,坦承道:“好啦好啦,拉芙坦小姐,请你放过乌鲁她吧。咱们刚才跟你说的,其中绝大部分都只是玩笑话而已,你可别把它们当真,什么魔法少女,什么创世神,那些都是假的虚构的,当中就只有那么一个元素是有根据的。”
“果然你们说的都是假的呢!”
听了白夜的坦白,拉芙坦却只是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掌,爽朗笑道:“我就觉得去骑乘圣保罗雕像的行为十分古怪,再说,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情,那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啊。”
拉芙坦小姐……
你可别忘记你刚才也想要让我坐到圣保罗的肩膀上面啊。
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我无言著,拉芙坦却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话说回来,白夜小姐你刚才说到故事里只有一个元素是有根据的,那是什么呢?”
白夜一边把两个吊坠放到桌面上,一边微笑回答道:“我开玩笑时说到了魔法少女是受到星星们祝福而获得力量,这一段其实不完全是虚假的。”
她补充说道:“在许多古老的传说中,晚空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存有著本体意志并且带有强大力量,民间也有崇拜星星的教派。而事实上,以我自己长年的观察看来,也确实是有部分星星是以某种特殊的形式而存活著,或者说,它们并非真正的星星。”
星星不是真正的星星?
难不成是人造卫星?
但在这个连电视机都没有的光明联盟,到底是哪里来的人造卫星?
我狐疑地望向白夜。
白夜徐徐说明道:“天上面绝大部分的星星都会随着时间而移动,但有些星星却永远不会移动一分一毫,它们的位置就好像女孩子用荧光墨水在天花版画下的位置那般一成不变,而在比较敏感的亡灵法师眼中,小部分不动的星星周围都会带有某种令人意外的气息。”
“死气!血腥味!那些星星的周围带著死亡的气息,而死亡则造就出生命,那些星星们透过某些途径收费死亡之力来维持著它们的生命,而只要我们仔细观察,除了死亡之外以外,其他不动的星星都会收集天地间的能量来作为供养它们生命的必要元素。”
语至此处,白夜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蓝色液体,再以柔和浅笑盖过认真的表情,嘴角依稀带著一丝孤芳自赏的寂寞,毕竟,她所知道的往往不是我们想要理解就能理解的。
豁然一笑,白夜她指向桌子,畅达笑言:“嘛,总的而言,以上这些都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冷知识,你们不用在意。桌面上的吊坠是我昨晚给你们做的,金属骷髅装饰的是乌鲁你的,而那个水滴型的则是拉芙坦小姐的,两个吊坠的用处完全不一样,你们可不要拿错了。”
闻言,我望向属于我的那个吊坠,立时被勾起有了微妙的回忆。
在数月前,我在石头屋的那个衣柜早已被白夜硬塞了一大堆非主流衣服,深怀著不要浪费资源的环保精神,我是舍不得把它们丢掉的,如今也唯有在假日的时候用它们勉强拼凑出自己较能接受的配搭,而结果就是常常把自己弄出一种小恶魔、小兔子的既视感。
不过……
反正衣服什么的,都是穿给别人看的……
而孟儿姐她们和客人们看见了我的奇装异服都会给予不错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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