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醉
“下车。”
在枪口下,胖子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乖乖的下了车,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我也一起下了车。
我紧紧捏着手枪,然后对着他的双腿各开一枪,两声枪响过后,胖子脸色一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老大!老大!别杀我,我到底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我没有理会胖子的求饶,移动枪口,瞄向他的脑袋,可是撞针击打间,却并没有子弹射出。
“妈的!”
我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怒气,拿起枪托狠狠的砸向胖子的脑袋,然后像一个疯子一样,骑在他的身上,对着他的面门一拳又一拳挥下。
“他妈的,你们这群狗杂种!”
“她也是人啊!”
“你们忘记了她是人吗?啊!!”
愤怒的情绪,在此刻占据我的所有心智,我发疯一般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哪怕身下的胖子已经呼吸微弱,连惨叫声也发不出了,但我还是一拳拳砸下。
哪怕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我还是像个受伤的野兽,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提醒我,提醒我这是个什么世道!”
“我他妈这么努力的麻痹自己,你们就非要逼我发疯,是吗!!!”
“你们这群四肢畜牲!烂肉!狗杂碎!”
暴怒之下,我心中越发悲哀,难道这个世上,就只有我还在怀念那个文明社会吗?只有我在恋恋不舍吗?
那我算什么?旧时代留下的老古董吗?还是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废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胖子的脑袋和我的手,都已变得血肉模糊,我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在胖子的尸体上,抬头望天。
“真他妈是一场噩梦。”
不知何时起,之前的尸潮已经再次围来,丧尸们将我和胖子的尸体紧紧包围,却诡异的没有立即扑上来,将胖子撕成碎片,而是就那么站着,看着地上的我和胖子。
我站起身来,前所未有的疲惫,我转身挤入丧尸群中,在他们的注视下,我重新走上皮卡车,驾车离去。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丧尸们终于一拥而上,将那个胖子的血肉撕碎,吞入腹中,而我越走越远,不想再看一眼。
第七章 大米
我……不该怀有期待的。
在这个疯狂的世代,清醒可能是最痛苦,也最无法根治的病了。
那些肮脏的事,若是看不到,听不到,我就可以不去想,可以心安理得的窝在我的小窝里,麻痹着自己,像一个瘾君子一样,怀念着曾经那个繁荣而又矛盾的文明世界。
可若是,那些悲哀的故事传到我的耳中,我就会感觉有一把刀子,在慢慢的剔我的骨,剥离我的血肉,逼我发疯。
可惜,我没死,也没疯。
在将皮卡车开出很远的距离后,我将车停下,发了疯似的敲打着方向盘。
许久之后,我无力的瘫坐在车中,一些丧尸好奇的围了上来,可再看到车中的我后,又失望的走开。
一坨白色的鸟屎,落在车窗上,白色而粘稠的固体,在车窗上向下滑去,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暴雨将至,所以那些飞鸟都飞的很低,我看着那些飞鸟,默默坐起身子,重新启动皮卡车,那坨鸟屎正好落到了雨刮器无法擦到的位置,像是在嘲讽我一样,无法抹去。
我将车调转方向,再次向着之前那个据点驶去。
既然那个据点被毁,那么据点储备的物资,也就是无主之物,不应该浪费,还能省下我的可乐。
我顺着原路返回,路过之前我扔下那个胖子的地方时,尸潮已经散去,只剩一地鲜血,与森白的骨架。
几只黑白相间的喜鹊,落在白骨之上,啄食着白骨上残余的血肉。
说来也是讽刺,当年的人对这喜鹊喜欢极了,老一辈人还认为喜鹊登门是一件很吉利的事。
然而,喜鹊是杂食动物,它们是喜欢吃肉的,哪怕吃素时,也会吃一些农作物,从始至终,人类对它都是错爱。
更别提这个时代,平原上的这些喜鹊十分喜欢远远跟在人的身后,等待着丧尸把那些人撕碎,而它们就可以在这些森白的骨架上,吃到新鲜的人肉。
我特地按了下车喇叭,却发现这些喜鹊早已习惯了这种声音,一点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或许,哪怕是这些飞禽也明白,属于人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不再尝试,驾驶着那辆皮卡车,驶向记忆中的那个据点。
在雨势来临前,我成功抵达了那个据点,或许是某个倒霉的丧尸,把这个据点的火药库给点燃了,等我到时,远远的便看见,一道黑色的烟柱。
由木头简单制作的据点大门,正在大火中熊熊燃烧,我担心火焰烧到我的皮卡车,于是我将车停在距离据点大门十米远的位置,背起猎枪,独自一人下了车。
那个捡来的左lun手枪,已经被愤怒的我丢在了胖子的尸体旁,现在这把猎枪,便是我唯一的武器。
我跨过据点大门的火焰,径直向里面走去,满地的白骨,与聚集而来的喜鹊,占据了我的视线。
这一次,我举起了猎枪,发泄似的对着那群喜鹊,一连开出了五枪,打空了子弹,那群喜鹊一哄而散,却也不肯远去。
眷恋人肉的喜鹊们,就停在高高的树枝上,耐心的等待着。
我没有再开枪,只是一边往猎枪里装着子弹,一边向前走去,枪声引来许多还在据点里游荡的丧尸。
我径直向前走去,毫不退让的撞开那些丧尸,随便进了一间屋子,便开始翻找物资。
那是一间简陋的木屋,寒酸之极,为了保暖过冬,窗户做的很小,整个屋中的光线极差,而且屋中也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
想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在每天日落之后,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睡觉了,毫无夜生活可言。
我在屋子里找了很久,终于在床底找到了一盘光碟,很稀奇,这个没有播放设备,甚至没有电力的屋主,为什么会珍藏着一盘光碟。
我将那张光碟翻到了另一面,却看到那面用马克笔写下的笔迹。
女儿曈曈十八岁生日录像。
恍惚间,我的心似乎刺痛了一下,这个光碟藏的如此隐蔽,显然是他最宝贵的东西,在这文明破败的世界中,他似乎也同我一样,还心存一丝幻想。
渴望着,某一天可以再次在恢复人类文明世界中,一个人坐在沙发,播放这张光碟,看着电视屏幕中的女儿,然后泪如雨下。
我小心翼翼的将这张光碟收好,缓步走出屋外,脑中却没有边际的想到。
在这末世还未到来时,手机录像的功能便已经越来越好,而屋主却选择了专业的设备,录下了女儿的生日,制作成光碟。
他或她,真的很爱自己的女儿啊。
而在这个土匪一般的人类据点中,也是有无辜的人,在此生活啊。
因为在这末日十年中的一些特殊经历,我厌恶所有的宗教,但在此时,我却想起了一个流传很广的宗教故事。
传说,上帝派出几个天使,去毁掉一座城市,天使们便去城中一个善人家中,告诉善人这座城市即将毁灭的消息。
善人便问天使,这座城有上百个他这样的善人,即便如此,也要毁灭这座城吗?
天使回答,既然这座城有这么多的善人,那他们便会放过这座城。
告别之际,善人告诉天使,这个城中并没有那么多的善人,是自己骗了他。
但天使却告诉善人,这城中哪怕只有他这一个善人,他们也会为了这一个善人,而放过这座城市。
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是当年那些宗教中,劝人向善的故事,类似的故事在各个宗教中,都能找到很多,可现实却是与那些故事完全相反。
恶人引来灾祸,然后无辜人被牵连,凄惨死去,这就是现实。
在连续在几个屋子里无功而返之后,我决定直接略过这些小小的屋子,直接向最大的那个房子走去。
因为距离火药库很远的缘故,大火并没有蔓延到这个房子,我推门而进后,便惊喜的发现这是一间仓库。
仓库中堆放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多的是这些人从城市中搜刮而来的罐头,这些过期罐头我有很多,所以直接略过。
真正让我感到惊喜的是,仓库里有着半袋的大米。
第八章 行尸走肉
上一次吃到大米,是什么时候呢?我自己早就记不清了,只是觉得仿佛有隔了一个前世那么久。
我像个傻子一样,扑在那袋大米上,将脸埋在其中,贪婪的闻着大米的味道,我发誓,这是我在这几年里,闻到过的最棒的味道。
末日十年,大米的价值简直比当年的黄金还要离谱的多。
而事实也证明了,相比大米这种东西,黄金,钻石那种东西,根本一文不值。
有些人类据点是成功种出了庄稼,但稻米这种东西,远比其他农作物的种植要求苛刻的多。
翻土,插秧,施肥,不仅要求土地平整。还对水的灌溉有所要求,哪怕是旱稻,也是要水的。
我不知道这个据点的人,是怎么整到大米的,但想来也是通过强抢的方式,而且看这只有半袋的数量,估计也只有据点的首领才能享受这种奢侈的东西了。
找到大米后,又在仓库里翻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我找到了一个很大的铁锤,黑色的锤身上还沾着些许早已发黑的血迹。
看来,这群蠢货是把铁锤当做了处刑的工具。
我心满意足的背起那半袋大米,手中还拖着那柄铁锤,一脚踹开仓库重新关上的大门,一路向着据点的出口走去。
只是,我刚走到一半,便有一滴雨水落在了我的鼻尖。
从早上就开始聚集的雨云,终于在此刻,向着地面泼洒雨水,雨势迅速变得密集,成了倾盆大雨。
我有些狼狈的丢下那柄铁锤,背着那半袋大米,钻进了一个屋子中,并且开始担心大米若是泡了雨水,会不会影响口感。
采光极差的屋中,因为黑漆漆的雨云,变得更黑了几分,我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只顾着闷头冲了进去。
当我进屋后,却发现并不喜欢雨水的丧尸们,抢先一步,把屋中的位置挤的满满当当,留给我的只有一个破桌子。
黑暗之中,我与丧尸们大眼瞪小眼,等了许久,也没有一个有眼力见的丧尸,给我腾出点坐的地方来。
没有办法,我只能强行挤开那些丧尸,与他们紧贴着身体,坐在了破旧的木床上。
那张木床很是破旧,当我挤着坐上去的时候,便立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响声。
或许,在制造这张木床的时候,没有人会考虑过,这张木床能否承受的住五个丧尸和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一个人类,和一群丧尸挤着坐在一张床上,这显然是一个很特殊的景象,但我早已习惯了这种事情,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木床破旧的毯子下,似乎垫了什么东西,硌的我的屁股始终不太舒服,我掀开毯子一看,却发现一本语文书。
我将那本语文书拿在书中,大略的看了下,发现这是一本小学的语文书,书页早已泛黄,还留着几个小小的指印,看大小应该是个孩子。
一时间,我对这个屋子的主人充满了好奇,他曾经是一位老师吗,所以才会将自己曾经每天拿在手里的语文书,一直保存至今。
那么,书上那些小小的指印又是怎么来的呢?
我站起身来,挤开那群丧尸,看向门口的那个桌子,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芒,我终于看清了桌上的模样。
只见,粗糙不平的桌面上,有人用烧尽的木灰,在桌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很多的字,笔迹稚嫩,潦草,一看就是小孩子学字时留下的。
我的呼吸一窒,望着桌面上那稚嫩的字迹,久久说不出话来。
是啊,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会怀念曾经的时光呢。
我们都还是人类,都还是活生生的人类,我们有过文明,有过秩序。
但在这遮天蔽日的末日碾压下,我们能做的,或许只有疯狂,变得原始,野蛮。
日益艰难的生活,看不见希望的明天,在恐怖的压力下,自然会变得暴虐,残忍,歇斯底里。
所以,我们都选择了麻痹自己,我过着和丧尸过家家的游戏,封闭心门,而他们则用最原始的暴力,宣泄心中的孤独与绝望。
只是,可能他们都忘了,使用暴力会上瘾的,甚至和当年的毒品一样,渗入骨髓,难以戒除。
我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枝点燃,将其插在那个做工粗糙的桌子上,借着木枝的火光,翻开那本语文书,仔细的看着。
翻到其中一篇课文时,我那不怎么清醒的大脑,再次犯病了。
“咳,咳。”
我特地清了清嗓子,让屋中对声音敏感的丧尸们,都将视线转向了我,然后我装模作样的对他们笑了笑,准备开始读书中的那篇课文。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心血来潮,只是想这么做。
我将那本语文书靠在燃烧的树枝前,回忆着久远到模糊的小学记忆,声音平缓。
“盼望着,盼望着。”
“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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