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醉
这场梦过后,沈月便将这一切藏在心底,但偶尔她也会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的去想一个自己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释骨对她这么好,是不是因为自己与那个罗敷长的一模一样呢?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这个念头让沈月难以入眠,却又不敢去向任何人说。
她甚至没去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在梦境之中再做一个梦,却又如此毫不怀疑的相信,这个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而不是自己的臆想。
沈月抱着释骨的脖子,眼神落寞,犹豫许久后,却是轻声向释骨问道。
“师傅,你的师傅呢?”
释骨闻言一怔,陷入沉默之中,一言不发,见状,沈月却是将释骨抱得更紧了一些,有些紧张,更有些不安。
似是担心,释骨就此把她抛下,再也不见。
“她死了。”
然而,在长久的沉默过后,释骨轻轻吐出一口气,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回答了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沈月心中完全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更加不安,她知道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却又不可控的继续低声问道。
“那你会想起她吗,师傅。”
释骨微微闭眼,轻声说道。
“这个问题怎么怪怪的,但既然你问了,那我只能告诉你……”
“我很想她。”
沈月低头,神色越发落寞,她认为释骨每天都会想起罗敷,是因为自己与罗敷长的一模一样,这或许真的是释骨留她在身边的原因。
“师傅,她很好看吗?”
释骨再如何迟钝,也察觉到了沈月的不对劲,他想要转头,却被沈月的强硬的推了回来。
“怎么了,傻丫头?”
沈月倔犟的抵着释骨的脑袋,不肯让他看到自己,嘴中则低声说道,
“不许转过头来,只是女孩子的特权。”
释骨无奈,却也只能乖乖照办,轻声说道,
“师傅她……长的很好看。”
“和你一样好看。”
沈月说的没错,释骨确实是一个笨蛋,他擅长让一个人生死,却不擅长去安慰别人。
沈月抱着释骨的脖子,不再说话,房间中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释骨坐立难安,却毫无办法。
呼吸声中,沈月的嘴巴贴向释骨的耳朵,轻声问道。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师傅你最喜欢的杯子坏掉了,你会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杯子回来,做替代吗?”
释骨闻言,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一模一样的东西,找一个替代品,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像是我的师傅不在了,我也不会去找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去做替代。”
“虽然我有很多遗憾,但不会把遗憾变成一个错误。”
沈月闻言,眼神微晃,她明白释骨应该已经猜到了什么,这些话是用来哄她的,骗她的,但她依然不争气的有些开心,忍不住嘴角上扬。
只不过在开心过后,沈月便又皱起好看的眉眼,认真的向释骨说道。
“虽然不甘心,可是……可是非要选的话,我也可以做一个替代品的。”
“师傅,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第三十九章 前世今生
“师傅,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释骨闻言一阵苦笑,他真的不擅长去哄,去安慰别人,他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在自己长达两百年的人生路上,自己很少被人安慰的经历吧。
或许,就该用自己方式,去干脆利落的处理这种事。
释骨如此想着,长叹一声后,缓缓起身,挣脱沈月的双手,然后强硬的将她按在椅子上,盯着她的双眼,沉声问道。
“丫头,你知道你是谁吗?”
沈月有些茫然无措,听着释骨的问题,双手按在腿边,小声回答道。
“我是沈月啊。”
释骨轻轻点头,缓缓说道。
“不错,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但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身份。”
沈月微微歪头,眼神茫然,完全不知道释骨在说什么,释骨眼神一柔,伸手抚上沈月的小脸,低声道。
“你应该见过我的师傅了,我就知道素心那个疯婆娘不会那么老实,会在大梦山城里做一些小动作。”
释骨的手掌很大,几乎盖住了沈月一半的小脸,却也很温暖,是沈月最熟悉,也最依恋的那种温暖。
正是这只手将她从万劫不复的泥沼中拉出,给了她新的人生,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既然你见过了我的师傅,那么应该知道,你与她生的一模一样,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呢?”
沈月闻言一怔,她想了很多遍,但真正想到的也只有巧合两个字,只是当释骨如此问的时候,她却不忍不住想到了另一个自己之前不敢去想的可能。
轮回转世,这个话题对普通人来说太过神秘,也太过虚无,有人愿意相信,但却没有办法证明,轮回确实存在。
释骨眼神复杂难明,轻声说道。
“轮回是一条河,我们都是里面的一条鱼儿,在里面游来游去,无数次的游过同一处河岸。”
“我站在岸边,隔了许多年后,看到了一条曾经见过的鱼儿。”
沈月身子微颤,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双手悄悄握紧衣角,而释骨则语气平静,缓缓说道。
“沈月,你是我师傅罗敷的转世。”
话音落下,沈月大口呼吸,胸口不停的起伏,她望着面前的释骨,却像是看着一个远在天涯海角的人。
忽然间,沈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轻咬嘴唇,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傻瓜,一层水雾蒙上双眼。
“不过……”
忽的,释骨伸手摸向沈月的眼角,微微一笑,有些无奈的说道。
“再如何相似的鱼儿,也终究不是同一条鱼儿。”
“我在很多年前,便已接受了师傅已死的事,哪怕我再如何想她,这个世上都不会再有一个罗敷了。”
“哪怕是你,罗敷转世,身上也不会有她留下的一丁点痕迹。”
“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从来不会把你看作我的师傅,你便是你,是我的徒儿沈月,从来都不是谁的替代。”
闻言,沈月身子一晃,黯淡的眼神中重新泛起光芒,朦胧而又期待,像是烁灭瞬间的烟花。
“哪怕当日走进我店里的,是一个胖乎乎的沈月,是一个瘸子,只要你走进来了,我就一定会帮你。”
“无论你是不是我师傅的转世,我都会收你为徒。”
说话间,释骨一直轻轻揉着沈月的眼角,温和一笑,说道。
“我师傅可没你这么傻,如今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罗敷,只是一个又馋又傻的沈月。”
“所以……别哭,我这个人见不得别人掉眼泪,尤其见不得我徒弟掉眼泪。”
沈月痴痴的望着释骨,她努力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忽的扑入释骨的怀中,将脸埋在了释骨的胸口,不肯起来,鼻音极重的说道。
“师傅……你是一个大坏蛋。”
释骨眼神宠溺,伸手轻轻抚摸着沈月的小脑袋,轻声说道。
“是啊,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想犯错。”
做一个替代品是什么感觉,释骨最清楚不过。
很多年前,他也曾遇到一个女子,对他极好,甚至愿意为他而死。
只是那个女子看他的眼神,永远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她叫释骨为魔罗,从来都是如此。
仿佛释骨本人只是一具空壳,一具等待魔罗苏醒的空壳。
那种感觉,释骨不想再让其他人体验到,所以他不会去用沈月的身体复活罗敷,如果那么做了,沈月便将不在,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哪怕是记忆融合,也会是罗敷的记忆覆盖沈月的记忆,终究不会再有沈月的痕迹。
永远不要从另一个人身上寻找别人的影子,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释骨不愿如此,罗敷也不愿,这对师徒,从很多年前便傻气的有些默契。
“好了,这么大的姑娘了,总这么爱哭可不行。”
释骨将沈月从怀中推起,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脸蛋。
沈月这时才有些害羞,一抹红晕染上了白皙的脖颈,她微微低头,却是忽的问道。
“师傅……我上辈子是叫罗敷吗?”
释骨轻轻点头,便算做回答,可紧接着沈月却又问道。
“我上辈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的出来,在解开心结后,沈月对自己的前世没有了什么抵触,反倒是兴致盎然。
这是这个问题,却让释骨愣在原地,似乎整个人的时间停滞,不再流动。
师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释骨竟然回答不出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只有罗敷的那张脸,不断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
喜怒哀乐,相聚,离别,她的声音,她的味道,她的欲言又止。
在那座飘渺云间的山峰之上,罗敷会坐在一棵银杏树下,金色的落叶飞舞,如同一场大雪,她会捡起一片银杏叶来,递至唇边,吹起一曲小调。
而释骨则会坐在银杏树的另一边,抱着一把刀,听着曲子,沉沉睡去。
她会说,徒儿,为师做了一件衣服,你试不试合不合适。
她会说,徒儿,正苍山的李子熟了,陪我去看一看吧。
她会说,徒儿,你要多笑一笑,笑起来才好看,你看为师笑起来是不是很好看。
她会说,为师生的这么美,你这个做徒弟也该得瑟一下,以后出门要说自家的师傅,是天下第一美人。
罗敷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仿佛就在昨日,她就那么站在银杏树下,俯身眯眼笑着,望着缓缓醒来的释骨。
该如何去形容她呢,就像是释骨与罗敷在多年前,在极北之地的第一次看到的极光。
在黑暗中绽放,美丽,给予生的希望,却又让人恋恋不舍,无法真正的忘记,她像是一直都在,只是天空太亮,所以看不到她。
她救了释骨,给了他一条命,给了他一个家。
似乎在哪个时候,只要回到银杏树下,释骨便可卸下所有的烦恼,忘记别人的白眼,忘记其他人的冷嘲热讽,忘记那些把自己当做魔罗的痴人。
在她死后,银杏树还在,漫天的金色落叶,堆满了山头,可释骨却再也没有了家,只能漂泊江湖,一路走,一路杀。
杀下凶名,杀出无数的仇家,可没有人知道,他只是在按着师傅的教导活着。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杀恶人,结善果。
但他显然没有罗敷的那样好,他只是比罗敷更强,更会杀人罢了。
释骨眼神恍惚,他努力的眨了眨眼角,微微低头,看着沈月那张与罗敷一模一样的精致小脸,再次伸出大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小脸。
沈月的皮肤温柔,似乎吹弹可破,没有一丝杂志,光滑细腻,像是玉石雕刻而成,让人爱不释手。
“她啊,是一个很温柔很傻的人。”
“在我还十几岁的时候,她经常吓唬我和师姐,点着蜡烛,给我讲一些鬼故事,可最后被吓到的却是她自己,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需要我的师姐去安慰她。”
“但同时,她又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可以为了别人去死,有时候我真希望她是一个胆小鬼。”
沈月若有所思的听着,注意力却被释骨嘴中的师姐引走,正要追问时,却被释骨拍了拍小脑袋。
“行了,你再不走的话,小雪就要过来找你了。”
闻言,沈月急忙起身,她可不敢让苏雪看到自己和释骨如此亲近。
沈月提着裙子,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快步走出释骨的房间,却在踏出最后一步时,猛然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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