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帝国 第111章

　　“丹尼斯，丹尼斯……”

　　马吕斯想要捂住小儿子胸前的伤口，但是毫无效果，他又环视周围，见站着的村民越来越少，心中近乎绝望。

　　莫布里也注意到了马吕斯，他迈步上前。赢得如此轻松，莫布里心中既没有激动，也没有畅快，只是感觉有点麻烦——铠甲和剑沾了血，回家又得洗，又得保养，需要花不少时间。

　　为什么这些刁民不能让我轻松点完成任务呢？这样我把粮食送到之后，就能去喝酒了。

　　莫布里一边想着有的没的，一边抬起剑，就要把马吕斯刺死。

　　马吕斯也握紧了镰刀，决心与眼前的甲士拼死算逑。

　　然而，恰在此时，忽然又一阵喊杀声从背后传来。

　　莫布里转头看去，就望见从车队的另外一侧，又有一群衣衫褴褛，举着乱七八糟的武器的乱民朝运粮的车队扑过来，数量比鼠尾村这些乱民还要多。

　　“该死！”莫布里暗骂一声。

　　“去死吧！”马吕斯趁此机会，一跃而起，挥着镰刀朝莫布里的脖子上砍过去。

　　当！

　　即使分了心，莫布里还是轻松地用剑打飞了马吕斯的镰刀，还在马吕斯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脚。不过，莫布里此时也顾不上杀马吕斯了，他转身就朝第二股乱民的方向跑了过去，若是被这些乱民们弄脏了粮食，莫布里担心自己会被雇主责骂。

　　一个同村的年轻人将被踹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的马吕斯扶了起来，看着对面冲出来的“同行”们，疑惑地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似乎是……掘石村的人！”马吕斯眯着眼睛，仔细分辨了一下，微露惊讶，然后凄然一笑，“看来有人和我们打着同样的主意啊……”

　　即使第二波劫匪出现，莫布里起初依然没怎么把这些乱民们当一回事，在他看来，这种羸弱的蝼蚁，杀一百个和杀一千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然而，当莫布里带着八个手下与第二波乱民们激战正酣的时候，喊杀声从第三个方向响了起来。

　　第三股劫匪又冲了出来，估计也有五六百人，同样的衣衫褴褛，同样的装备简陋。

　　“呸，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布里掀开面甲，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看着逐渐汇入战场的第三股乱民，喃喃自语道。

　　刚才有个疯女人，明明已经被刺穿了肚子，还硬要拿脑袋撞莫布里，莫布里猝不及防，被撞得咬破了舌头。这就是杀了近百乱民之后，莫布里受到的唯一的伤了。

　　只是，虽然莫布里感觉自己还能再战五百回合，但他知道自己的手下快要撑不住了。莫布里是这支车队中唯一的超凡者，其他八名甲士都是尚未觉醒的士卒，虽然训练有素，身体强健，但杀人也是需要消耗体力的，况且他们还都穿着沉重的甲胄。

　　杀十个人，只是轻描淡写；杀三十个人，开始感觉到劳累；杀五十个人，就该气喘如牛了……

　　护卫车队的甲士们每个人都已经杀了远不止五十个乱民，虽然隔着面甲看不到汗水和喘息，但莫布里从部下们挪动的脚步和颤抖的剑尖，就完全可以看出他们的疲惫。

　　“詹迪！”

　　莫布里喊道。

　　“大哥。”一个几乎比莫布里矮了一个头的甲士小跑到了莫布里身边，他尚显稚嫩的嗓音证明了他不算大的年纪。

　　“你骑马去找城里吉瑞米先生，告诉他这边的情况，让他尽快派援兵过来！”莫布里说道。

　　“是！”詹迪领命，从马车上解下一匹马，然后骑马冲出了渐渐形成包围的乱民。

　　即使人多势众，乱民们也根本挡不住想要突围的詹迪。

　　詹迪一路快马加鞭，冲入了城中，来到了帕特洛家的豪宅。他一身是血的模样，将帕特洛家的管家吓了一跳，连忙带他去见吉瑞米。

　　“吉瑞米先生，我们的车队被乱民拦截了，莫布里大哥正在与乱民们厮杀，但是敌人太多了，请您赶快派些援兵吧！”詹迪急匆匆地说道。

　　“居然真的又抢到我家头上来了？以为我帕特洛家好欺负吗？”吉瑞米冷笑一声，喊道，“威尔！”

　　“先生。”吉瑞米贴身护卫站了出来。

　　“你带五十名护卫去支援莫布里，顺便给那些敢抢我的粮食的乱民一点教训。”吉瑞米说道。

　　“是！”威尔领命，立刻点起五十名护卫，在詹迪的带领下赶往莫布里和粮车被困的地方。

　　然而，达到地点之后，战斗的规模却远远超出了威尔和詹迪的预想。莫布里和粮车依然被困在中心，但包围着他们的乱民们威尔目测已经超过了两千人。

　　虽然敌人人多势众，但威尔却没有什么犹豫，带领着部下高呼着冲入了人群，大砍乱杀，很快就冲到了莫布里身边，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你带来了多少人？”莫布里大声问道。激战许久，莫布里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了，他声音中也难免带上了喘息。

　　“五十人！”威尔也大声回答道。

　　噗嗤。

　　一个乱民终于冲到了粮车便，用他那缺口的菜刀，刺开了粮袋，黄澄澄的麦子顿时涌了出来，这乱民欣喜若狂，捧着肮脏的衣服就去接流出的麦子。

　　莫布里气得一咬牙，甩手将一面小圆盾丢了出去，那乱民顿时就被砸破了脑袋，飞溅的鲜血和脑浆污染了流出的麦子。

　　“为什么才带这么一点人！”莫布里恼火地说道，“这么点人能把这些乱民杀光吗？”

　　威尔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又一阵喊杀声响起，不知第几股乱民出现了，朝莫布里这边蜂拥而来。

　　“你看，他们就像是苍蝇一样，闻着味就来了！”莫布里一声吼，背后光之翼浮现，连续砍死了两个乱民。

　　与此同时，注意到此处情况的巴丹公民第一时间去向巡逻队报告了此事。

　　巡逻队听说城外正在发生激烈厮杀，有人意欲打劫帕特洛家的粮食，便也派出了一只百余人的队伍，由一个超凡者带领，来到城外镇压骚乱。

　　“又来人了呢……”

　　战场侧面的一个山坡上，站着两个身穿简陋的麻衣，蓬头垢面，气质上却完全不像是附近村民的男子。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不是附近的村民，他们是灰袍骑士团的独眼罗根和哈兰。

　　哈兰看着逐渐汇入战场的巡逻队士卒，说道：“带队的也是一个超凡者，我们真的不需要帮把手吗？”

　　“帮个屁……”独眼罗根脏话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改口道，“用不着我们帮，超凡者也会累，只要乱民足够多，累也会累死他们的。”

　　罗根面对同僚和手下时，骂人骂习惯了，但哈兰是罗宾·曼奇尼的侍从骑士出身，是被罗宾亲口从夏洛特那里讨要来的帮手，明摆着就是罗宾的亲信，独眼罗根也不得不在哈兰面前收敛一些。

　　“我们还有多少饥民？”哈兰又问道。

　　“我们总共大概鼓动了十二个村子和一些奴隶，”罗根转头看向远处不断汇聚回来的队伍，独眼中露出得意的笑意，“不过，现在看来情况比我们预计得还要好，一些我们不曾接触的村子和人也来了。”

　　今天的伏击原本是灰袍骑士团所预设的，但是他们预设最先出场的伏击者应该是掘山村，结果第一个出手的却是鼠尾村的村民。接下来的战斗中，也有并非灰袍骑士团鼓动的乱民不断加入战场，那区区几车粮食就像黑暗中的灯火一般，引得舍生忘死的飞虫不断聚集过来。

　　那鲜血横流的小小伏击战场，又像是一堆不停地被添加着薪柴的篝火，越烧越旺。

　　巡逻队的援兵抵达之后，吉瑞米又再次派出了家族护卫，接着是一群乱七八糟的打手，像是城中各家粮商凑起来的援兵，然后又是一支打着长老院旗号的兵马，还有打着吉拉德，布斯等权贵家纹章的援兵……

　　乱民们这边也不差，来的村子越来越多，一直保持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

　　忽然，哈兰看到一队队列整齐，衣甲鲜明的武装从城门口的方向飞奔过来，他顿时挑了挑眉毛：“公民兵也出动了？”

　　索克亚城邦的公民兵还是很容易辨认的，他们总是穿戴着相似的装备，以整齐的阵列行动。虽然久经战场的精锐公民兵已经全部被征召去翡第了，但理论上城邦所有的公民都是公民兵，所以巴丹这时候还是能征召出公民兵来的，只不过这些公民兵大多都是没怎么上过战场的，或者已经告别战场的，而且还缺少超凡者。

　　“来得这么着急，难道也是来抢粮食的？”独眼罗根开了句玩笑。

　　公民兵是来保护粮食的，但也和抢粮食差不多了，只不过是从低贱的自由民和奴隶嘴里，抢到自己嘴里。

　　“既然是来抢粮食的，那可不能让他们如意。”

　　“公民兵……”

　　马吕斯茫然看着眼前巨大的战场，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一场简简单单的抢劫会演变成眼前这幅万人大会战的场面。

　　“不能在这里继续停留了！”

　　莫布里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部下累得脚下一软，摔倒在地，然后就被乱民们生生用木棍砸死的。

　　“我们必须要回到城里去，不然就全得死在这里！”

　　“这些粮食呢？”威尔问道。

　　打到现在战斗的双方都已经伤亡惨重，杀红了眼，那几车粮食似乎成了一种既重要又不重要的东西。

　　“粮食，还能带得走吗？”

　　莫布里艰难地笑了笑，看起来有些凄惨，鲜血浸透了他的铠甲，从裙甲边缘低落下来，这些并不是莫布里的血，都是他人的血，但莫布里也快和他的铠甲一样透支了。

　　“那还是留给这些乱民吧……”威尔同样累得快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他精疲力竭地喊出最后一个命令，“撤退！”

　　莫布里与威尔相视苦笑。莫布里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被一群乌合之众，逼得如此狼狈。

　　但就在此时，一件令莫布里更加没想到事情发生了。

　　“把粮食烧了！”

　　莫布里和威尔等人刚撤出了不远，就听到混乱中不知是哪个权贵家派出的援兵大喊着。

　　“浇上油！就算撤退，也不留一粒麦子给这些贱民！”

　　然后，粮车的方向便升起了道道烟柱。

　　厮杀得正热闹的战场，忽然安静了下来，为了这么一点粮食付出了无数性命的饥民们呆呆地看着熊熊燃烧了起来的粮车，仿佛有某种东西将要爆发出来。

　　“不好！快跑！”

　　莫布里顿时面色大变。

　　威尔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见莫布里朝着城门的方向撒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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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 第163章第150章 出路

　　“有人攻城？什么人攻城？澜湾子爵打过来了吗？”

　　听到匆匆逃回来的公民兵的话，莱斯特满脑门问号。

　　公民兵连连摇头道：“不，不是，是那些刁民！”

　　“刁民？”莱斯特更加错愕了。

　　之前，巡逻队有人来禀报说，城外又有刁民闹事，巡逻队人手紧张。于是莱斯特就批准征召了一队公民兵去维持秩序。

　　莱斯特本以为再菜的公民兵那也是公民兵，对付一群吃不饱的饥民必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然而现在现实却告诉自己，公民兵们不仅没能打赢一群刁民，还让人家来攻城了！

　　点燃的粮车击溃了饥民们对权贵们最后的敬畏和对利刃的恐惧，暴怒的饥民们疯狂地追杀着刚刚还把他们像屠宰一样乱杀的护卫，巡逻队和公民兵们，一路追杀到了城门口。

　　燃烧的粮车也令饥民确信了一件事情——城里的贵人们有粮食，但就是不给他们吃，想要饿死他们。所以，他们顺势就想要打进城去，填饱肚子。好在守城的公民兵及时关闭了城门，不然巴丹连城池都要沦陷了。

　　公民兵解释了相信情况，莱斯特感觉自己像是听了一番梦话一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名来禀报消息的公民兵，对方形象狼狈，身上还沾染着大量血迹，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于是，莱斯特立即起身道：“敌人在攻击哪个城门，带我过去看看！”

　　在公民兵的引导下，莱斯特来到了巴丹的东城墙，他往城下一看，便望见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估计足有上万人。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乱民？” 同样已经站在城墙上的乔瓦尼·德拉吉面露紧张之色，声音颤抖。

　　“不只是人多而已，”莱斯特黑着脸，指着城下的饥民，说道，“你看这些饥民，虽然看起来混乱，但混乱中却有着一定的秩序，他们分成了数个阵营，每个阵营在城墙前依次排开，阵营之间相隔的距离大致相等，每个阵营的饥民也基本只在自己阵营所在的范围内活动。这是一群没打过仗的难民该有的样子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莱斯特的话语，很快饥民们就对城墙发起了进攻。

　　饥民们的首次攻城行动理所当然地失败了，他们缺少攻城器械，缺少精良的装备，甚至缺少健康的身体，即使能艰难地攀登上城墙，也会被城上严阵以待的公民兵杀退。

　　但这一轮攻城依然令陆续抵达城墙上的长老们面色凝重，饥民们分成了三个波次，第一波被打退之后，第二波刚好抵达城下，第三波同时准备行动，就像浪潮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给守城一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更加可怕的是，首轮攻城惨败之后，饥民们并没有溃散，反而像是吃一堑长一智，开始打造攻城器械了！

　　“这是阴谋，这绝对是一场阴谋！”

　　情况紧迫，长老们干脆就在城墙下开始了长老院会议，一位长老言之凿凿地说道。

　　“我从未听说过一群种地的还会打仗！还会打造攻城器械！我敢断定，肯定有战斗经验丰富的军人藏在那些乱民之中，他们正在组织引导那些乱民攻城！”

　　“这谁都能看得出来，”莱斯特感觉这位同僚就是在说废话，“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

　　此话一出，众人的面色都有愤怒变成了紧张。

　　城墙上防守力量严重不足，若是换成一支装备稍微好一点的敌人，刚才那一轮攻城，巴丹的城墙防线大概率已经被攻破了。

　　“我们需要征召更多的公民兵，给十八岁以下的预备公民，五十岁以上的老公民发放武器，让他们全部上城墙参与防守！”

　　“征召城中所有的超凡者上城墙，无论他们是否是我们的公民，甚至无论他们是否是巴丹人，只要他们愿意参与城防，就给予他们一笔丰厚的报酬。”

　　“收缴城中所有存粮，统一调配，统一烹饪，每天免费分发两顿食物给城中的所有人，无论是公民，还是自由民，甚至是奴隶。”

　　莱斯特连续提出了三条应对方案，前两条诸位长老们都听得不断点头表示赞同。

　　但第三条说出之后，立刻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难道连公民家中的存粮也要收缴吗？”

　　“当然！”莱斯特毫不犹豫地点头。

　　“城邦是所有公民的城邦，城邦怎么可以收缴公民家中的存粮呢！您甚至还要用公民的粮食喂养自由民和奴隶，这简直就是笑话！”那长老摊开手说道。

　　“被饥民攻破了城池才是笑话！”

　　莱斯特知道眼前这个长老与其说是在为公民们打抱不平，不如说家中有粮的权贵们打抱不平，因为事实上由于粮价高涨，很多公民都已经开始吃不起饭了，也不见有人去接济他们。

　　莱斯特如果听从了这个长老的建议，不征缴公民们的粮食，那么那些手里粮食最多的粮商们也不用交出粮食了，因为他们也是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