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谢拉格如今尚且没有遭到入侵，只不过是因为三国互相制衡掣肘，让谢拉格的征服占领花销远高于带来的收益罢了。
但现在是如此，未来呢？
恩斯特就是要告诉所有的谢拉格人。或许“国家”这个政治实体是不带任何私人情感的，但统领国家的人却并非如此。
像是乌萨斯先皇那样类型的君主不是不可能再次出现，当他们的征服欲望凌驾于国家的利益，那一场低收益但满足本人征服欲望的“激情战争”完全可能发生。届时，谢拉格不可能完全依靠耶拉冈德去防御！
恩斯特不想看到整个国家的义和团！
谢拉格得自己强大起来，就算不能成为泰拉的瑞士，新加坡，至少也要成为泰拉的阿富汗，让这片群山变成所有入侵者的坟场！
“仁慈的耶拉冈德大神从未要求谢拉格人做过什么，但难道谢拉格人就这样甘愿成为群山襁褓中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吗？”
“我不愿意，我相信，任何有志气，有心气，有虔诚的心的谢拉格人也不会愿意！”
激情澎湃的声音从圣石之前响起，传向整片广场。
恩斯特现在无比感谢高中时曾参加过几场演讲比赛，也无比感谢自己曾经看过的几部有演讲场面的电影。
否则，单纯以他公务员的经历，这股情绪的调动绝对不会这么容易。
那毕竟是一个压抑到让你不得不循规蹈矩的工作。
而伴随着恩斯特的话音落下，圣石广场之上，木讷的人们脸上终于浮现出几分不同寻常的色彩。
恩斯特说不清那是什么表情。
狂热？骄傲？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奋发图强的冲劲？
恩斯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自豪的弧度。
他举起右手，再次发问道：
“是当一个被后世敬仰的开拓者，还是当一个襁褓中靠母亲庇护的婴儿？”
“开拓者！”
熟悉的声音大声回应道，恩斯特惊讶的投去视线，那名举起右手率先回复恩斯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恩希欧迪斯！
兄弟俩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鼓励与感激的情绪在这一刻交换，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开口之人还是三族族长之一，下一秒，随之而来的呼应声便此起彼伏的响起。
“开拓者！”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吼道！
高大魁梧的乌萨斯男人红色的瞳孔中泛起几分水光涟漪，他一向没有什么心眼子，对于恩斯特的演讲也是打心眼里的佩服。
虽然佩尔罗契家一直肩负着训练民兵，守护谢拉格的职责。但没人比他这个族长更加清楚。事到如今，佩尔罗契所谓的守护，不过是“清扫一些居民聚落旁边徘徊的野兽”，或者“定期巡逻清理可能发生雪崩的山地”罢了。与其说是光荣的守护者，倒不如说是一方城管和片警。
但这位乌萨斯汉子的心中从来不缺乏一颗躁动的内心。
恩斯特的演讲点燃了他，过去数千年里，谢拉格一直蒙受耶拉冈德的恩惠与庇护，从无外来的天灾与人祸发生。为此，蔓珠院举行了无数的仪式，要感谢耶拉冈德，他也一直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但耶拉冈德的恩情怎么能报的完？光是送一个圣女上山，每年献祭一点美酒，稻米或者工具给耶拉冈德作为感谢，这点寒酸的贡品又是在打发谁？
收下那些东西的从来都是蔓珠院，而非耶拉冈德本神啊！
而如今，他终于知道该怎么报答耶拉冈德了。
庇护着谢拉格，将谢拉格人视为孩子的的耶拉冈德，能令祂感到高兴的事情，莫过于谢拉格的发展与壮大，雄踞于这片大地之上，不输给任何外国与民族。莫过于谢拉格人过上好日子，过上强日子，能够对祂自豪的说出一句：
“我们长大了，接下来您就享福了！”
阿克托斯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仿佛一个已经要过热的小火炉一般。
他以不输给任何人的激动与骄傲宣言道：
“佩尔罗契永远守护谢拉格！我们要让耶拉冈德大神骄傲！”
他一开口，佩尔罗契家的领民，附庸们也纷纷跟随。与喀兰贸易和希瓦艾什家的声音合在了一起，几乎响彻了整座圣山。
恩斯特的目光投向了最后的布朗陶家。
布朗陶家的领民早已参与进了佩尔罗契与希瓦艾什的欢呼之中，菈塔托丝如今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但恩斯特还是想看到一个团结的谢拉格。
视线在布朗陶家的人群中来回搜索，恩斯特却没有看到菈塔托丝的身影。
眉头微微皱起，恩斯特心中升起几分不详的预感，下意识地看向了恩希欧迪斯所在的方向。
就像是他所担忧的那样，在欢呼声响彻圣山之后，不知何时，银老板也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妈的，枉我还因为你刚刚撑我感动了一下，这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咱们就不能不整活吗？
咂了咂舌，恩斯特看了一眼手表。
10：15分，距离一年一度的三族会议例会还有45分钟。
还能怎么办，找吧！
银老板，你可别被我给逮住了嗷！
第八十一章 银老板：一决胜负！
“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恩希欧迪斯？”
菈塔托丝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一副要发射迪迦哉佩利敖光线的姿态，看向走在她之前的恩希欧迪斯的背影。
银老板没有回头，只是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我弟弟的演讲？”
菈塔托丝有些摸不清恩希欧迪斯的想法，只能如实道：
“感觉很不错啊，煽动性和情绪调动都在及格线以上，而且说实话，他能说着这些东西来，把对耶拉冈德大神的信仰和谢拉格的发展联系起来，连我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
这也是菈塔托丝很惊讶的一点。
作为三大家族中的制衡者，菈塔托丝·布朗陶并非没有见识，倒不如说，在传统的范围之内，她甚至比恩希欧迪斯还要聪明和能干。
倒不如说，在谢拉格一直有一个不争的事实，那便是在希瓦艾什家族没有投身进入现代化，将外来的新鲜玩意儿引入谢拉格之前，布朗陶家族才是在谢拉格的土地上扮演商人的角色。
之所以现在不行了，问题本质上也不在菈塔托丝。
她只是输在了工业文明对农业文明的降维打击上。
在自知与希瓦艾什家的竞争中落入下风之后，菈塔托丝也在缓慢的加深对外界的了解。所以，她才能意识到，恩斯特今天演讲时所说的那些“民族观念”，“政治原则”是多么超前的内容。
相比起后面真正引起谢拉格人共鸣的“让耶拉冈德骄傲”的内容，那些看似一句话便定调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关键。
恩希欧迪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恩斯特今天的表现自然也让他惊讶，他率先喊出那声“开拓者”，也绝对不是什么逢场作戏的配合，而是发自内心的赞扬与肯定。
但喊完之后，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你说得对，恩斯特的演讲的确有着不错的水平，至少比他在就职时做出的那番废话连篇的演讲进步了很多。但他依然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没有弄清。”
恩希欧迪斯转过身，看向了菈塔托丝，表情严肃：
“谢拉格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意识到了什么的菈塔托丝皱了皱眉：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恩希欧迪斯道，“恩斯特的动作太慢了。”
“他的思想的确匹配他如今的行动，但他的行动却匹配不了如今泰拉的这片大地。菈塔托丝，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们的邻居已经开始注意到谢拉格了。”
菈塔托丝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银灰立刻回答：“因为喀兰贸易的商队已经走遍泰拉！”
“维多利亚国内，处死国王带来的混乱已经逐渐平息了，贵族大公爵们已经彻底掌握住了局势，保皇党的叛乱已经不值一提。你猜，他们彻底安定国内之后，会将视线投向哪里？”
“卡西米尔也是，原本商业联合会和监正会还算能够互相制衡，但随着骑士竞技运动的不断展开，商业联合会的实力正在不断增强，而监正会，虽然我不清楚他们是否还有什么底牌，但光从我的商队涉足的几个卡西米尔边境城市的情况来看，征战骑士部队的腐化情况非常严重！”
“至于哥伦比亚，看似最平静的他们才是真正恐怖的对手。大拓荒运动已经彰显了他们对土地的野心，如果维多利亚和卡西米尔表现出对谢拉格的欲望，它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我们已经危机四伏了！而恩斯特还打算按部就班的从头干起，我并非不赞同他一步一个脚印的想法，但就现状来说，来不及的！”
恩希欧迪斯断言道。
菈塔托丝沉默了片刻，看向恩希欧迪斯，理智的回答道：
“这只是你的推测罢了。”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恩希欧迪斯，你想拉拢我，在一会的三族会议上做点什么？”
“我想要对恩斯特发起不信任案。”恩希欧迪斯道，“我会推举诺希斯·埃德怀斯上台，以此推动谢拉格的全面工业化。不是他现在这样的小打小闹，而是以重工业为主的全面工业化。”
菈塔托丝一愣，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这个方案会有谁同意？就算我帮你，佩尔罗契也会反对你，而且不仅如此，就算法案得到了通过，恩斯特下台，你以为就凭你和那个没有恩斯特这个‘圣子’坐镇就没有任何号召力的政府能在谢拉格推行你所说的一切？”
“凭什么？”菈塔托丝质问道。
恩希欧迪斯深深的看了一眼菈塔托丝，道：
“假如我有把事情推进下去的能力呢？”
“不可能，阿克托斯会反对.......”
“假如即便他反对，我也有办法镇压呢？”
菈塔托丝愣了愣，旋即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等等，不会你.......”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恩斯特曾经提醒过佩尔罗契，也曾闹出了一些动静，然后就被无视的事情。
喀兰贸易曾经“藏匿”了一批钢材。
这件事曾被佩尔罗契家作为找茬的借口，打压了一下希瓦艾什和喀兰贸易的风头，但很快就因为诺希斯·埃德怀斯（灵知）的一番还像那么回事的解释而无疾而终。
菈塔托丝·布朗陶还是在事后一个多星期才知晓了那场发生在喀兰贸易楼下的闹剧，当时的她也并未太过在意，只觉得这不过是佩尔罗契的又一次刁难罢了，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
彼时大长老号召的圣石审判如火如荼，恩斯特正被推上风口浪尖，事有轻重缓急，她也就暂时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暗示自家那个傻妹妹去搭救一把恩斯特。
只是事后恩斯特因祸得福，也没用到她准备的逃生渠道，她也就彻底遗忘了那件小事。
但假如，那笔钢材并非简单的损耗，而是真的“存在”呢？
那么多的钢材能够被用在哪里？用来干什么？
恩希欧迪斯微微一笑，继续道：
“而且，不仅是阿克托斯，你也一样。菈塔托丝，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但你也要考虑到整个布朗陶家的利益。这点，我觉得你的妹妹不如你。”
“你提休露丝干什么？”菈塔托丝终于忍不住低吼了出来。
如果说那批钢材的下落不明只是让菈塔托丝感到一阵脊背发凉的话，那恩希欧迪斯此时此刻突然提起休露丝，就更让她感到汗流浃背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休露丝可能有危险？还是说，他想让休露丝顶替我？
但怎么可能，三族会议又不是谢拉格政府，族长的职位是血脉决定的，除非她死了，否则谁能否认血脉的神圣性？
除了耶拉冈德。
但他还能有办法让耶拉冈德开口换人不成？
恩希欧迪斯没有回答，只是向她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道：
“不用担心，你有充足的时间思考。只希望明天圣猎结束前，你可以给我答案。”
“你！”
菈塔托丝的话还没出口，恩希欧迪斯便已经转过身，表情坚定的向着图卡里姆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去。
这是必要的。
他对自己说道。
与恩斯特的交手，他总是输多赢少，恩斯特的地位也逐渐稳固，甚至于间接强化了那个本来不该存在的政府的权威性和公信力。
再这么下去，他将失去翻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