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里梦长安
……
月野仍不死心地跟在雨宫千鹤身后，因为怕被发现所以远远地跟在后边，到了体育仓库附近就跟丢了。
月野焦急地四下张望着，却见村上爱子等人从厕所说说笑笑着走出来，身后跟着浑身湿漉漉的雨宫千鹤。
紫色的长发挂着水滴，垂在面前，被浸湿的白衬衫上还留有大大小小的鞋印，鞋印的灰尘和泥泞把那件纯白的衬衫染得发黑而肮脏不堪。
月野绕过村上爱子三人，跑到雨宫千鹤身旁，焦急地问道:
“雨宫同学你、你、你又被她们欺负了?!”
“啊咧~你就是体育课上和雨宫班长说话的那个小男生吧？”
村上爱子回过头来，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个打算亲近雨宫千鹤的月野。
144.他为了战胜懦弱所鼓起的勇气是这般廉价
村上爱子展现出和在平时班里完全不同的笑容，她嘴角咧起讥讽的弧度，镜片之下的双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月野。
冰冷又带着几分戏谑，犹如毒蛇在愚弄猎物般。
性格的懦弱驱使着月野下意识地躲到雨宫千鹤身后，心脏害怕的跳动着，震得他意识在一瞬间模糊，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躲到雨宫千鹤身后。
月野又陷入了另一个短暂的失神，像是被自己出乎意料的胆怯所吓到。
“你们看!那个家伙被我瞪了一眼就吓得躲在雨宫身后，哈哈哈哈……”
村上爱子手一指，她身后的同伴也跟着笑起来，眼角都快溢出泪花，随后将目光转向面无表情的雨宫千鹤，乐呵呵地笑问:
“雨宫同学这就是你的好朋友?被我瞪了一眼就吓得躲到你身后的这个男生是你的好朋友?你所依靠的就是这种家伙?”
她的笑徒然冷了下来，略过雨宫千鹤，不屑地看向躲在后头的月野，像是在看垃圾一般，漠然道:“而且还是个男生，没用的东西。”
月野苍白的脸上刹那间通红，既是被吓的，也是急的，被人笑着调侃着自己的懦弱，是躲在女生身后的废物，月野理所当然地想要证明自己，更何况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不是所有的人都敢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对于身材瘦弱矮小的月野而言，村上爱子三人每个人都比自己高大。
雏鸟落入盘踞着三条毒蛇的地方被吓到也实属正常，但月野不想就这么躲在别人身后，他一直都讨厌这么懦弱的自己，更讨厌躲在女生背后的自己。
但本能却阻碍着他脚步的前进，前进到雨宫千鹤身前，替她挡住那些欺凌霸凌雨宫同学的坏人。
害怕被打，害怕被孤立，害怕得不行，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和和气气地做人，不想惹是生非，不想被别人针对，退一步海阔天空，哪怕在事后会越想越气。
就算吃点亏也没事，他就这样一直低调着，一直当个透明人也挺好的。
喜欢雨宫同学或许是觉得她长得很清纯、很可爱，而且欧派很大?这样漫画中走出来的女孩子一定会有许多男生追她吧……
但是没有，她好像被针对了，全班的同学都对她冷眼相待，月野从朋友的口中听说那是因为班级里的那些现充们都在刻意针对着她。
好可怜……
他想要去接近那落入凡间的天使，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有机会去触碰。
所以他鼓起勇气和雨宫千鹤搭话，被搭话的雨宫同学很惊讶，她轻笑着和自己说着话，她的笑容像好美……
月野至今都觉得自己去找雨宫同学搭话是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就算他的朋友们提醒过他，可能会被现充们盯上。
但他已经陷入了爱河，忘记了周围的视线，或许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低调表现，所以才会被村上爱子几人无视吧？
一直以来，只能看着雨宫同学被她们欺凌，这一次正面遇上了他真的不想再逃避……
“月野同学，你先走吧…”
雨宫千鹤打湿的刘海之下一双紫红的眸子没有半点生机，静静地看着他，如一片绝迹的死潭。
他的心似在为那片美丽的清潭的逝去而沉痛地哀鸣，想要救她，不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再被欺负了!
冲动在刹那间占据了主导，压过了懦弱，他的瞳孔打着颤，他的双腿在发抖，说话时支支吾吾的，都不太利索了，但他确确实实地站在了雨宫千鹤面前。
“你、你、你们不准再欺负雨宫同学了!”
村上爱子收敛了几分戏谑，挑起眉头，鼻音拉得老长:
“喔~~月野君好勇敢呢，竟然克服了自己的懦弱，站在雨宫同学面前。”
似是村上爱子的话给予了他更多的勇气，月野说话多了几分底气:
“雨宫同学一直都尽心尽力地为班级服务，遇到困难也会主动帮别人，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雨宫同学一定可以和班级的人好好相处的!”
“是你们坏掉了雨宫的校园生活，我不会再让你再欺负雨宫同学的!”
月野张开手臂把雨宫千鹤护在身后，腿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确实…以前都是我们做得不好，不过雨宫班长被恶劣的我们欺负后也不全是坏事，毕竟交到了像月野君这样有男子气概的男生，真不错呢。”
村上爱子徒然有些丧气地说着，一边赞许着眼前的少年，一边向他走来。
“雨宫同学人确实很好，既会帮助别人，又很负责任，是个尽心尽责的好班长，以前可能是因为害怕雨宫班长比我人气高，所以才这样对她的吧……”
她似是自责地低下头，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月野的跟前，她忽的扬起头，脸上是带着歉意的微笑:
“但被月野这样一说，我好像是做得太过分了呢……抱歉……”
月野的喜色藏不住地挂到脸上，不由得期待地问道:
“真的吗？”
刹那间，艳阳躲入云层，村上爱子谦和的笑脸在顷刻间化作赤裸裸的厌恶。
“当然是假的。”
“诶?”
啪——!
月野的笑容僵住，眼前一抹黑影闪过，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他的脸上，如灼烧般的痛迫使他脑海陷入一片空白。
为什么……?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做很过分吗？
村上爱子见月野眼里满含的不解，不由得笑着道:
“那是什么表情?你不会真的信了我说的话吧？你是有多傻才会相信?嗯~?”
村上爱子戏笑着拍了拍他呆滞而疑惑的脸，“对，刚刚说的那些全部的全部，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是真的，都是用来唬你的。”
看着月野怀疑人生的表情，村上爱子笑得更肆意起来，她凑到月野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不允许我们欺负雨宫?那就把你打到允许怎么样？”
方才冲动给予他的胆气已经随着村上爱子的那一巴掌消散到空气里去，月野的求饶声细弱蚊蝇:
“不…不要……”
145.如果当时袖手旁观的话……
偏僻的体育仓库旁不时传出阵阵的痛呼和求饶，在这一系列沉痛的哀鸣之中，还夹杂着细微而压抑的笑声。
村上爱子等人将月野和雨宫千鹤团团围住，此时他们两人如果有破釜沉舟的气势，只是面对三个女生的话，并不是没有鱼死网破的可能。
但过去的经历拴住了雨宫千鹤反抗的手，月野的胆气也早因那一巴掌流失殆尽，他又怎么敢反抗?
月野的叫声越来越大，一倍的疼痛被他硬生生地喊出十倍的音量，好似在认为自己如此可怜的叫声会取得施暴者的一些怜悯。
殊不知村上爱子眼底却随着他的叫声浮现出更多的兴奋。
但月野的叫声也并不完全没有意义。
“爱子，差不多就行了，这小子叫得太大声会把别人引过来的。”
清宫葵拉住了村上爱子因激动而轻轻发颤的手臂，将后者从那病态中拉了回来。
“说的也是。”
她自语了一声，在临走之前又留下了一句话:
“喔~对了，月野君，很遗憾的告诉你，你体测所有的项目全部不合格，麻烦你下周继续努力哦。”
她忽的笑起，脸颊微红还喘着粗气:
“嘛…你努力了也没用，因为你要陪着你的好朋友雨宫班长一起把这个不合格带到期末甚至毕业。”
“那么…待会见~”
……
第一次遭受霸凌，第一次挨打，月野的校服上沾满灰尘，身体不停的打颤，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
当然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过了许久，月野才能勉强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脸上浮肿着淤青，嘴角擦破溢出血丝，他想要拉起笑容，却因为扯到伤口而变得扭曲:
“雨宫同学，我们回去吧……”
只见少女依旧呆坐在地上，低着头，披散着头发，默不作声，刚刚雨宫同学挨打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叫出声，真是坚强呢……
月野以为雨宫千鹤也是站不起来，伸出手去，想要把她拉起来:
“雨宫同学快起来吧，马上要上课了。”
苍白的手朝着少女缓缓探去。
在将要触及她肩膀时却被重重地拍开。
啪——
一声脆响响起，雨宫千鹤拍开的力道很大，手掌火辣辣的疼，仿佛比刚刚被三个人围起来拳打脚踢时还痛。
为什么……?
月野不太明白，好歹他也是为了雨宫同学站出来了啊，好歹也是一起挨过揍的，他这么不顾风险地站出来都是因为她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雨宫千鹤抬起脸，那张精致的脸蛋没有染上尘埃却哭得梨花带雨，紫红的眸子满含愤怒和不解:
“为什么你要站出来帮我?你明明知道靠你自己根本不能把我从她们手里救出来，为什么还要站出来?她们好不容易发泄完情绪，被你这么一激，我又要多挨一顿打!”
雨宫千鹤的话音因情绪失控而高高地扬起，怒斥着这位逞英雄却帮倒忙的少年:
“体测也是，如果你没来帮我，我只要再跑一次长跑她们就会放过我，现在因为你，我永远完成不了了!”
少女似是喊得力竭了，高扬的语调徒然落下，越来越低，最后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起:
“既然你没办法救我……就不要来帮我啊……”
六月的太阳散发着无用的光和热，照不到被孤立的少女，就像月野努力战胜懦弱的决心却无法将深陷泥潭的少女拖出。
反而害得少女越陷越深，最后就连他自己都搭了进去。
“抱歉…我不该对你说这些话的…”
毕竟他帮了自己，雨宫千鹤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离开。
远远看去那件纯白的衬衫似乎更脏了呢……因为他。
“对不起……”
月野眼底不禁泛起苦涩，自以为帅气的举动，却弄巧成拙，给人家造成困扰，一起一伏的落差使得月野挺身而出的最后一点收获都被不留情面地扼杀掉。
……
……
预备的钟声敲响，走在楼梯上的月野连连几次回头都没能看见雨宫千鹤赶来，回想起她身上那件不堪的衣服，嘴里不由得嘟囔着:
“雨宫同学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起来，捻起衣服上灰尘的颗粒在指尖摩挲，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啊。
月野推开门，走进班级，教室里隐隐一静然后继续恢复正常的吵闹，只是在人群的集体中不时露出隐晦的视线，嘴唇蠕动像是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总感觉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看不见的膜。
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当他将目光投去时，他们又收回视线。
是因为自己衣服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