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里梦长安
“他要求你怎么道歉？”
“那肯定得在所有人面前道歉才有效果。”
“这样……”
霞之丘诗羽侧着身子，呢喃了一声，自然地靠在悠一身上。
……
……
房间里。
悠一完成了今日份作业，脱掉上衣，在房间里还算宽敞的空地上一下又一下地做着俯卧撑，速度不快但胜在标准。
他将窗户敞着，偶有晚风路过可以替他缓解少许疲惫。
夏日的夜晚，还是有股沉闷的热，不一会儿，悠一身上就铺满细汗。
这时，门被推开了，悠一不太想停下来，继续一上一下地做着重复而枯燥的训练。
忽的，他背上一沉……
161.自私卑鄙却又正义的人
房门缓缓阖上。
星野悠一手臂上的青筋与肌肉隐约涨起，速度稍稍减缓。
霞之丘诗羽捂着裙子坐到他的背上，随着他的手臂弯曲，起起伏伏。
“弟弟君每天运动的时间都很准时呢…”
悠一平静的话带着丝丝喘息的涟漪:
“我怕过了这个时间就不想动了。”
“每天都做，悠一很喜欢运动吗？”，霞之丘诗羽伸出一根纤指作笔，以那细密的汗水作为墨水，画着圈圈，她似乎并不嫌弃。
“不…不喜欢。”，悠一的声音在发抖，手臂不住地打着颤。
霞之丘诗羽得意地轻笑一声，收回手，不再捉弄他。
“那为什么你要每天这么坚持?这和你死宅的形象有点出入哦。”
悠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可能是为了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有能力反抗吧…”
“那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的你，现在终于有机会双手去保护别人了？”
她的话音还是那样冰冷冷的，但似乎又有点不同。
“谁知道呢？”
“给我认真回答啊，人渣君!”
少女举着红粉的指甲戳在悠一腰间的软肉上，刺痛混杂着难耐的痒激起悠一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能…会吧。”，他无奈之下的回答也是那样模棱两可。
霞之丘诗羽哼哼两声，收回手。
她低眉看去，酒红的眸子微漾含着莫名而难言的情愫，张了张嘴，还是问了出来:
“如果…我被欺负的话，悠一会来保护姐姐吗？”
其实……这一次她不想用姐姐做代称的，明明已经想要用“我”的，但一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一想到悠一会有拒绝的可能。
“会的。”
霞之丘诗羽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悠一明明回答得比刚才果断……
“我先去洗澡了。”
“嗯。”
悠一身上一轻，听着和来时不太相同的脚步声，他看见了地上被遗忘的拖鞋。
……
……
做完所有的运动项目，夜更沉了，不…是窗外的灯火又暗下几户。
悠一双手撑在窗沿，借着徐徐的风冷却身体，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登录新注册的邮箱，输入一串陌生的邮箱地址，将剪辑过后的视频换成文件发送过去。
他如此重复两次，再发送给另外两人，便放下手机，下楼洗澡。
当悠一再回到房间时，那边已经有了回复，不过只有属于村上爱子的那个邮箱送来回信:
“你想做什么?”
对方三人已经互相知晓，都收到了相同的视频，那是三人围殴雨宫千鹤的视频切片。
所以村上爱子作为代表过来回信，在悠一洗澡的这段时间里，想必她们早已冷静下来，准备对策了吧。
“不做什么，如果你们停止对雨宫千鹤的霸凌，我可以酌情考虑不将视频发到网上。”
悠一没有打包票，手握证据的他游刃有余地向着村上爱子的焦虑与不安煽风点火。
没多久，对方回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呐~你是男生对吧？”
“是又怎么样?”
“不如我们三个轮流陪你，你把那视频删了呗，反正你也是看上雨宫的脸或者身子吧，但人家已经有人了，不可能答应你的，与其替她出头逞英雄，最后就得到一声轻描淡写的谢谢。”
“不如试试选择能够切切实实吃到嘴里的肉?您意下如何~?主人?~”
村上爱子造作的妩媚从一个个字眼里挤出，这不知是从多少男人床上滚过才练就而成的，信口捻来却又油腻不堪。
“呵…你和多少男人做过了?和你上床不会是一种享受，我只感觉到恶心，让人作呕，我的条件不会改变，如果你不停止霸凌，我随时都会将视频发到网上。”
“还是说你们连这个也不在意了？”
悠一话里透露着他知道村上爱子的癖好这一事实，躺在床上的村上爱子猛然坐起身，面色阴沉如墨:
“如果我们停止霸凌，你真的不会过河拆桥把视频发到网络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那浮现在字里行间的焦急和不安，悠一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
“你们没有和我谈条件的筹码，视频在我手上，发与不发取决于我，但你们必须要停下对雨宫千鹤的霸凌，不然我一定会发。”
悠一的回信带着对霸凌者们的愤怒与冰冷，掌握着证据，处于优势地位的他像个嫉恶如仇的正义伙伴，宣泄着怒火。
对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像是在商讨对策，又像在权衡利弊，最后挣扎着妥协:
“我知道了，我们不会再去针对雨宫同学，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悠一没有回话，将手机熄屏，丢到床上，任由着对方那本就忐忑的情绪滋生蔓延。
村上爱子她们害怕那霸凌的视频被传播出去，害怕舆论和学校找上门来，所以她们为了不成为过街老鼠当然会迫不得已地停下霸凌。
但把柄被握在别人手中，那些在学校里伪装自己、道貌岸然的人会时刻担心自己拙劣的伪装被撕破，生怕哪一天自己一觉醒来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们不会甘心。
如蛇蝎般的她们只是暂时敛起淬着毒液的獠牙，暂避锋芒，悄悄地寻觅着足够分量的筹码和悠一谈判，而他们能够找到并控制在手中的筹码只有一个人
——雨宫千鹤。
本来悠一去救雨宫千鹤的目的只是为了给桂言叶找个朋友，但悠一现在又多了理由，就是洗清自己霸凌的嫌疑。
他得让雨宫千鹤在几天后的演讲上站在他这边……为此，他会对村上爱子接下来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直到对峙的局面出现。
……
……
翌日，上午。
村上爱子三人就迫不及待地行动起来，受那传播广泛的录像影响，整座校园里对霸凌字眼分外敏感。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她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雨宫千鹤被针对的事情是班级众所周知的，是不是霸凌还有待考量，如果村上爱子这时候去找雨宫千鹤只会将那层薄薄的膜戳破。
但和雨宫千鹤说得上话的人少之又少，哪怕身为班长，她对很多人都是公事公办，根本没法将她引出来。
所以她们选择了月野……
162.虚假的日常与不听话的工具
今日的天气有些阴凉，雨宫千鹤刚从家里出来就嗅到隐隐约约潮湿的空气，晨光不再明媚，她抬起头，看向阴沉的天空，心间也似飘来了片片阴云。
有些喘不上气来……
走进学校，来到教学楼下，喧闹的聊天拌嘴的声音一如既往，与千鹤没有关系。
因为那疑似霸凌的视频，雨宫千鹤的室内鞋不会时不时地消失，当自己的手探进鞋柜时也不会被突然出现的图钉刀片刺伤。
过往的种种似乎从未发生过，村上爱子她们的霸凌突兀地停止，尽管身体上还留着几处浅浅的淤青……她似乎又回到了平静的日常生活中。
但千鹤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维持的表象，等到事情余波一过，她们又会回来，她又要爬回暗无天日的逼仄角落里去。
没有人会来救她，哪怕她曾哀求过……
她就像是偷偷从黑暗中爬出，重获片刻光明的人，紫红的眸子轻颤着失去焦距，出神地恍惚着，那感觉就像用前辈的牺牲换取她一时的自由般。
这个想法一在脑海中浮现，千鹤就徒然惊醒，她轻笑着摇了摇头，眼角挂着自嘲的笑意。
那个人怎么会牺牲自己去帮她呢？
是味道吗？还是脚步声?
千鹤平缓跳动的心忽的局促起来，那抹突如其来又挥之不去的悸动，那怦然跳动的感觉，她知道身后走过的是谁……
少女连忙地转过头去，发梢打着旋，勾勒着未被察觉的心意，看见了那熟悉而高大的背影。
热切的心意让紫红的双眸瞪得大大的，似在期待着、呼唤着他的回头，但那高高掀起的眼帘又不住地垂落下来。
千鹤卷弄着秀丽的长发，心想着前辈是不是已经注意到她，还是根本没有看见呢……
如果是后者就好了。
复杂的情绪在心头不厌其烦地交织，她张了张嘴，没有喊出声，等到身影离去，又有些不甘心。
她咬住粉唇，小手抚在胸前，感受着那久久不能平缓的心跳，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不争气。
都已经被那样对待了，为什么就是没法忘掉呢……?!
……
千鹤走进教室，拉出座椅，目光停留在椅面上。
太好了……
今天的座椅上是干净的，没有口水或者脏水之类过分的恶作剧。
雨宫千鹤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好快，仿佛在一念之间就到了中午，在她微微愣神之际，千鹤的心一紧，本能地垂下头。
只见村上爱子三人从她身旁走过，似乎没有发难的意思，千鹤才缓缓松了口气，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她有些天真地想着……
她们以后是不是不会再欺负自己了？
……
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雨宫千鹤静静坐在位置上，直到村上爱子三人离开才敢收拾东西，这时月野却走了过来。
……
……
“那个……月野君。”
月野走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忽的一股浓烈的香水灌入鼻腔，他的肩头被戳了戳，回过头看去时，那一头蓬松的金发大波浪挤入眼眶。
“北…北条同学?!”
月野往后倒退几步，一颗心在紧凑的扑通声中孤零零地悬在半空，没有牵挂更没有依靠，他低下头，看见自己单薄的胸板因害怕而局促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