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老妃子还磕起头来,她照看小皇帝已久,虽并非己出,却也生了舔犊之情,此刻豁出半条命,也要给小皇帝争上一争。
女官们看见这一幕,自然有几分动容,暗地里连连叹气。
这老妃子俨然是困在深宫已久,不知太后性情,此话若不明说,暗中寻来识字的宫女给小皇帝教习,哪怕事发,景仁宫内只不过是一番敲打,可这当着这么多人跪下来,说轻一点,就是不识好歹,说重一点,便是逼宫。
而眼下既然要把话说开,那无论如何,这小皇帝都不可能有人教习了。
这不识趣的妃子,也是时候该出宫嫁人了。
那雍容妇人只是回头扫了一眼,笑了一笑,便不作停留地离了开去。
深宫里,女官们都随着太后走完了,仍有老妃子的磕头声,她仍在不停磕头。
这清晨时分,奏折还未送来,那一袭凤袍便颇有闲情地游弋在莲音湖边,彼时唤宫女投去饵料,便见千尾锦鲤翻腾,冬日里格外喜庆。
女尚宫素心缓缓而来,她朝安后的背影福了一礼,便禀报着说道:
“娘娘,安南王又送来了封问帖,这是最后一封。”
“待会便念给本宫听吧,”
安后头也不回,接着便朝一个方向笑问:
“嬷嬷,那边的事,安排好了么?”
无名老嬷不知从何处出来,只听她沉声道:
“妥当了。”
眺望着锦鲤翻腾,安后嗓音轻轻道:
“那安南王耀武扬威这么久,也是时候给他添点堵了,若是可以,让他人头落地,也未尝不可。”
安南王这几日来接连撤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间拖了这么久,这撤军必然是真撤军,哪怕调转枪头,杀个回马枪,也注定惨败收场。
太后望着锦鲤翻腾,莫名想到了谁,开口道:
“那个人名入春秋名册之事,宜早不宜迟。”
女尚宫素心注意到,不知从何时起,在这私下的时候,太后娘娘不再提及陈千户的名字,而是以“那个人”作为称呼。
提起陈易,女尚宫便想到了止戈司,便开口道:
“娘娘,说起来,下面有人禀报,止戈司丞仇罡已失踪多日了。”
安后眉头轻蹙,淡淡吩咐道:
“加急去查,毕竟止戈司丞。”
女尚宫素心立即应了一声,接着便告退了。
安后得了些全心全意赏锦鲤的空闲,便唤人多撒些饵料。
湖水汹涌,群鲤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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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闵宁的花花肠子
正午过后,闵宁快步朝陈易的府邸而去。
不一会,她就到了院门外,厅门大开着,陈易优哉游哉地低头品茗,不用想,便是那做妾的少女弄的,她成日里里外外服侍那人,只要那人不欺负她,她就不会有怨言。
陈易远远看见那劲装身影,她竟学着自己,眼下也是背负剑,腰携刀,正笔直地站在门外。
喝过手里的茶,陈易站起身迎了上去。
“你竟然来了。”闵宁上门找自己,陈易还是有些讶异,随即调笑道:“怎么…等不及了?”
闵宁见他没正经,心里不愉,可想到自己的计划,深吸一口气,板起脸道:“找你自然是有事,若无事也不必找你。”
陈易摩挲下巴想了一会,如今他想去见一见秦青洛,不过,无缘无故前往安南王军营,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传到宫里定然会惹上麻烦。
“你找我是想托我一起查案?”陈易问道。
闵宁微微颔首。
陈易便道:“那事不宜迟,走吧。”
趁着查案的机会,去一趟京城六十里外的京畿之地,见见那怀了自己骨肉的女子王爷,这便是陈易的打算。
闵宁不是磨叽的性子,二人去了西厂牵来两匹马,一下便翻身上马,一男一女踏着朱雀大街,径直便朝城外而去。
“你不问我要查什么案子?”闵宁忽然问道。
陈易想了想道:“有什么好问的,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一样。”
闵宁看了陈易一眼,眸光里显然止不住怀疑。
陈易见状,想起了她曾经教过自己一招摧风斩雨,这一招极为实用,自己学过之后,便几乎一路在用,而如今她自地宫回来之后,感悟了周依棠留下的剑意,就似乎试着既用刀也用剑,那么自己现在教她一招,也未尝不可。
顺便,也能证明一下自己所言非虚。
陈易便问:“要不要证明一下给你看?”
见他信誓旦旦模样,闵宁半信半疑,还是点了点头。
马背上,陈易抽出背后的后康剑,紧接着朝着前方,骤然用力,直直刺出一剑。
剑光炸鸣般掠过,其身两侧炸开横风,搅得马背上的闵宁头发凌乱。
身下的骏马受惊地嘶吼起来,前蹄高高掠起,闵宁手里的缰绳差点就被甩脱,她瞪大了眼睛,她分明感受到了这一剑的沛然剑意。
“灭禅剑,我自创的。”
陈易都不回头看她惊愕的神色。
闵宁双手把缰绳攥紧了些,安抚好马后,细心回忆起这一剑,愈是回忆,便愈是发觉其中精妙,她手掌不住颤抖。
“你…已入四品了?”
她不可思议地问。
“不错。”陈易笑道。
闵宁刹时心念复杂,虽说五品四品之间,在于武意的差别,坊间里也有一夜入四品的江湖传说,可短短几日,江湖传说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心里莫名其妙地不是滋味。
短短一年不到,
这还是当时那个偷自己功法的陈易么?
妒意微起,闵宁又将之按了下去,她半是自嘲半是宽慰地一笑,他入四品又如何,还不照样是头色中饿鬼。
话虽如此,她还是好奇,
“你的武功…怎么进展这么快?”
“我练武练得这么快,其实或多或少有拔苗助长的成分,根基不算太稳,而且所学驳杂。”
马背上,陈易说着,转过脸来笑了笑道:
“不过,他日之后,我在武榜前十等你。”
闵宁听到脸颊微烫,却又摇了摇头,轻哼一声道:
“倒是不知陈千户是想在武榜前十等我,还是想着赶上第九的师傅,好让她单手撑床榻。”
陈易瞪大了些眼睛,不由问出声来:
“你怎么知道…”
闵宁啐了一口,暗骂他果真无耻。
若说怎么知道,寻常女子断然不会说出口,可闵宁是闵宁,她从来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说道:
“地宫那会,你妾室问我单手撑地累不累,起初我没多想,可是之后,我不经意回想这一幕,倒也回过味来。”
如今想到陈易时,性直的闵宁总会多想一些有的没的。
“那你那时怎么没想到。”
闵少侠下意识答:
“我那时没这么在意你。”
下一息,反应到自己说了什么,闵宁后知后觉地红了脸,而后故作老成地咳了一声。
陈易笑嘻嘻地凑上来,饶有趣味地想看她面色。
闵宁不满地吸了口气,下意识要拔刀,摸了一会,却找不到爱刀,恍然看过去,才发现早就送给了他,真不凑巧……
微风掠过京城,袭打在闵少侠微愠发烫的俏脸上。
她不喜欢,只好别过脸去,举手挡风。
陈易唯恐天下不乱道:“脸红了?”
“你是不是有病?”闵宁咬了咬牙。
“还没好那种。”陈易笑道。
“你有病你也别看。”
“就看。”
“你凭什么?”闵宁动了怒。
陈易伸手敲了敲她脑壳道:“凭我喜欢你。”
闵宁一怔,那是她当时说过的话。
她策马扬鞭,让胯下良驹疾行,甩开这无耻之徒,可转头便见陈易也扬鞭追了上来。
闵宁转头看见拉不开距离,便朝身下的马骂了一声:“没吃饭吗?”
说完,她一狠心,给马来了重重一鞭。
马:“……”
良驹疾驰,终于拉开了好一段距离,待闵宁缓过神来后,回头一望,发现把陈易拉太远了,都已经甩得不见人影了。
闵宁狠狠盯向了马:“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马:“……”
拉住缰绳,放慢了步伐,闵宁等了片刻,陈易赶了上来,听见声音,她没有回头看他。
闵宁深吸一气道:“你别无缘无故就想调笑我。”
“凭什么?”
“凭你喜欢我。”闵少侠几分闷闷不乐道。
满意地看了一回后,陈易回过头来,心里思量。
知道这她在意自己,陈易又想到自己要去跟别的女人勾搭,还是有些愧疚的,眼下拉着缰绳,放慢了些脚步问:
“你想托我去查什么?”
聊起了正事,闵宁便径直开口道:
“止戈司丞仇罡失踪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陈易沉默了一下。
我有什么头绪,我亲手杀的我能有什么头绪。
闵宁见他不回话,也没第一时间联想到什么,反而是有些局促。
要知道,查案子其实只是个由头,让他栽在自己手里的由头。
她自姐姐房里寻到那玉春膏后,便想马不停蹄地实施计划。
只是要找陈易,总得有个由头才行,无故上门打扰,说不准就被这家伙拿拿捏捏,要是被他发现另有所图,甚至连骨头都被吞个干净。
不凑巧,闵宁回到东厂时,恰好便见到一个加急案子,宫里发了话,要彻查此事。
止戈司丞仇罡,闵宁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不好也不算差,刚好能当个由头,便将案卷卷好,带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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