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吐司
“噢，你说那个啊？”
林蔚循着渡鸦的视线看了过去，接过话头，
“那把刀严格意义上并不是我的，只是暂时帮忙代持，等日后还是要物归原主的。”
日后？渡鸦心中一动，想起林蔚讲过五百年前的事。
“与律者有关？”
“嗯……是的。”林蔚略一思索，点头认可。
“你和律者……关系好像不错？”
渡鸦犹豫了很久，问出了这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她觉得非常荒唐，一个是律者，还是五万年前毁灭了时代的律者；一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类，居然会相处和谐？
“有些事一言难尽，律者其实没那么可怕。”
林蔚看了眼渡鸦，含糊了过去。
渡鸦现在依然沉沦在梦魇和恐惧中无法自拔，自己就算向她解释“律者也不过是崩坏的受害者”，她也无法理解的，反而可能会让现在还算融洽的关系重新跌回冰点。
时机不对，还是不要强求。
渡鸦又看了林蔚，对他的敷衍有些不满，但也不再追问，只是又给他调了一杯极低度的酒精饮品推到他眼前，戏谑调侃，
“有时间多练练吧，这么点酒量也能拿得出手？”
“要你管！”
接下来的时间，渡鸦担当导游带着林蔚在这个城市的各个景点游览了一圈，身边总是会有欢笑的孩子奔跑而过，在身边一不小心摔倒，渡鸦还会眼疾手快地拉一把，然后温言告诉她要小心，不要离父母太远；
有年轻的情侣成双成对地在街角出现，又说说笑笑地走进另一个街角，
有人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走得满头大汗，
有老人牵着幼小的孙子在正午的树荫下缓缓散步；
林蔚这才恍然，现在刚刚五月，春意未散，暖风和煦。
这座城市依然坐落在极东，却充满了繁荣和生机，一片和谐，欣欣向荣；
仿佛世界上并不存在长空市那样的人间地狱，也不存在崩坏。
这就是普通人的世界，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你又怎么了，大少爷？”
渡鸦看到林蔚驻足，摇下车窗，探头问道。
“没事，欣赏美景。”
林蔚一笑，迈步走到车的另一边，坐上副驾驶。
“神经……”
渡鸦撇撇嘴，体会不到他的悲欢，打火，启动。
林蔚笑着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
世界蛇的准备时间比预计的长了一些。
渡鸦原本跟林蔚说只需要两三天，实际上花了将近一星期。
虽然林蔚并不在意，但是渡鸦自己倒是尴尬的不行，看着安如泰山的林蔚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说点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凯文发了话，灰蛇还能抗命还是怎么的？无非多等一等的事情罢了，我不在意，你也别多心。”
林蔚把玩着那把连鞘妖刀，像个小孩子玩棍子一样拿着它在地上画来画去。
符华告诉过他，不要轻易出鞘，自己孱弱的身体未必扛得住刀身萦绕的怨念血气。
林蔚这种怂逼性格当然深以为然并严格落实，甚至超级加倍——跟渡鸦要了根长长的绳子将刀鞘和刀镡刀身紧紧捆着，再打个死结，这下想出鞘都没那么容易。
渡鸦前两天看到这货把好好一柄刀给捆了个五花大绑，还兴冲冲地当棍子耍。
每次想起这一幕，都觉得脑仁儿疼。
什么人呐这是？
“滴滴滴……”
通讯器响了。
林蔚手里动作一顿，表情一收，站起身。
渡鸦接通讯息，嗯嗯了几声，然后如释重负地挂断通讯，抬头看向林蔚，沉默两秒，
“差不多了，走吧？”
“嗯，走吧。”
林蔚把捆得甚至连重心都有变化的妖刀挂到腰间，跟着渡鸦走出酒吧大门。
远处的街角，走出一个身穿黑色兜帽的身影，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这种诡异的装扮让偶尔遇到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绕着他走。
“有人家财万贯，只肯拿出一丁点给予他人，还高高在上地称之为‘施舍’；有人囊中羞涩，却愿意慷慨地付之全部。”
“有人以痛苦地施舍来净化自己的灵魂；有人则乐于如此，奉献之乐本身就是命运给予他灵魂的报酬……”
“呵呵……迷路的旅人吗？”
“无论大地还是海洋，生命总要有个落脚之地；无论白昼还是黑夜，发出的声音总要一个明确的时间才能回响；而对于生命本身而言，生存亦或死亡，总要有一个属于它的选择。”
“正如对于蛇而言，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林蔚先生，现在，您已经进入蛇的眼中了，呵呵……”
“我们后会有期……”
撑起朴素的黑色雨伞，灰蛇慢步离开，消失在街巷深处。
……………………
“到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送了。走到头，推开门，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了。”
在一处阴暗的地下甬道，渡鸦摘下蒙在林蔚眼睛上的黑布，随手指着唯一的前进方向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蔚对于渡鸦的防备并不介意，自己并不是世界蛇的人，自然不能让自己轻易知道“圣地”的具体位置。
严格来说，能让自己这么个外人进入往世乐土，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了。
别太贪心，还要什么自行车。
“嗯，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渡鸦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远远撂下一句话，
“那就小心点，别死在里边了。”
林蔚无语，我谢谢你！
转头看向甬道阴暗的深处，周围阴冷潮湿的空气让林蔚有些不寒而栗。
深深呼了口气，轻轻出声问道，
“准备好了吗，铃？”
“……当然！”
心底复现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有些沙哑。
“嗯。”
林蔚温柔地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迈步向前走去，同时轻轻地跟铃聊天，
“想好待会儿怎么开场了吗？”
“当然！”
铃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亢奋，好像原本瘫坐一下子跳起来了一样，
“我要亲手毁灭掉那个地方，我要让里边那些家伙一个个在痛苦中挣扎，然后等我玩够了，再让她们在懊悔和愤怒中死去！”
“就像她们当初对我做的一样！”
“嗯，这是她们应得的。”
林蔚还是轻轻应着，语气温柔，脚步不停。
“你不相信？”
铃好像对林蔚的敷衍十分不满，声音变得更高，像是这样就能证明自己，
“痛苦、悔恨、孤独、愤怒，这些都是我最强的养料，它们支撑着我挺过了这漫长的五万年，让我的思维更加敏捷，意志更加坚定……林蔚，你不要怀疑，我毁灭那个地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告诉你！”
“嗯，我知道，铃，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林蔚脚步还是不停，继续往深处走，脚步声封闭的甬道中不断回响。
“不，你不知道！你以为我这是败犬的哀嚎吗？我告诉你，我很强的，没有人能打败我！那些家伙当初在我面前不堪一击，一个个像条死狗一样挣扎哀嚎，被我轻而易举地杀戮殆尽！要不是我当初一时心软放了他们一马，他们早就死光光了！”
“所以林蔚，你不要以为那座记忆装置里的记忆体能打败我，她们曾经战胜不了我，现在也一样，而我，不会再给她们第二次怜悯！！”
声音激昂亢奋，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嗯，你说得对，她们在你面前不堪一击。”
“是吧？是吧？是吧？而且我是侵蚀之律者，你忘了吗？侵蚀之律者在这种数据空间中会变得更强，无人能挡，对吧？所以我会杀光她们所有人，当然，林蔚，我也会顺手杀了你，哈哈哈哈哈！！”
“嗯，我知道。铃，你也读过我的记忆，你也应该知道的。”
林蔚脚步不停，仿佛没听到她的威胁。
远处的甬道已经不再昏暗，遥遥可见一点微光，那里就是终点。
“林蔚，你这个废物！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停下！我是律者！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们所有人！！毁灭掉一切！你没听到吗？？？你这个聋子！废物！！你给我停下！！掉头，回去，离开这里！！听到了吗！！！”
铃彻底歇斯底里地狂叫，嘶喊，甚至哭泣。
“铃，杀掉所有人，毁灭掉所有，又能如何呢？”
林蔚依然脚步不停，语气甚至变得更加温柔。
“我不管，我不在乎！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吗？”
铃还在嘴硬，却越说越气弱。
最后在林蔚“踏 踏”的脚步声中，变成了哭泣。
一开始小声啜泣，然后呜呜哭泣，最后放声大哭，蕴含着难以计数的悲伤和痛苦。让人闻之忍不住垂泪。
“唉……”
林蔚叹了口气，站住了脚步，已经到了。
他顿了顿，手搭在门上，闭上眼，然后轻声说道，
“小姑娘，该回家了。”
第四十五章：一来就凹乐土？！
在准备推开门的一瞬间，林蔚感觉心怦怦跳地仿佛要炸开一样，有一股意识想要抢过身体转身逃离这里。
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那扇看起来极为厚重的铁门。
推开门的一瞬间，所有异样的感觉瞬间消失，仿佛刚刚只是错觉，甚至连哭泣的声音也不存在了。
“铃？”
林蔚尝试呼唤，毫无反应，又等了一会儿，再尝试呼唤了几次，还是没有反应，只好无奈放弃。
门后的光线照入眼中，灯光清冷又昏暗，与身后昏暗幽长的甬道倒是极为契合。
叹了口气，转换心情，林蔚迈出最后一步进入门内。
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蔚回过头一看，原本洞开的铁门竟然已经闭合了，而且看门锁的样式，又和自己在外推开时看到的门锁要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进门前看到的门锁，沉重而古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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