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战锤太假了 第100章

　　出手的并不是安霁月，而是特意从高原堡赶来的库尔加兹大师。为了这场战役，矮人这边出动了复数的符文领主和复数的末日铁砧，上百枚法术粉碎符文闪闪发亮。

　　施法不成，来不及现挖防火带的木精灵只能在绝望中主动出击，硬冲矮人们挖了好几天的预设阵地。接下来的发生事情压根无法称之为战斗，这是一场屠杀，仅此而已。许多木精灵直到倒下的那一刻，都在期待着永远也不会到来的表亲援军。

　　战斗进行到下午三点，矮人们终于等来了期待已久的进攻命令。他们踩着阿斯莱以及其他敌人的尸体前进，些许的微弱抵抗迅速湮灭于涌动的甲片反光当中。

　　直到矮人们一路行进到时代橡树跟前，才终于遇到了像样的敌人。

第三一八章 死亡与新生（下）

　　艾瑞尔曾不止一次地在梦中见过这般场景（见第258章）。

　　森林在燃烧。阿斯莱和他们的盟友战败了，败得彻彻底底，没有丝毫辩驳的余地。艾索洛伦即将成为历史，他们所珍视的一切都将在复仇之火的煅烧下化作灰烬，而造就了如今局面的人此时就站在法师女王面前，平静地注视着她。

　　“所以，”那个银发红眸的人类少女问道，“你有什么遗言么？”

　　艾瑞尔张了张嘴，却只咳出些许血沫。全副武装的矮人在神圣的林地中横冲直撞，把引火物丢得到处都是。矮人们为这一天准备了大量的经过初步提炼的“黑水（石油）”，每一个参与战斗的矮人都从军需官那里，领到了管够的投掷式简易燃烧弹。

　　“你到底是什么？”法师女王咳着血问道。胸口和大腿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清楚地感受了死亡的迫近。哪怕敌人们接下来什么都不做，她也不可能活下来了。

　　听到她的问题，那个有着人类外表的东西左右瞧了瞧。在她身侧是矮人们的诸位国王，屠夫王的橘红色鸡冠头在其中尤为显眼。“（凡·艾尔萨林语）我是人类，”说着，这个东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震旦语）啧，怎么弄得跟皇皮子似的……”

　　艾瑞尔不明白这句话的笑点究竟在哪里，只能将其归结于某种精灵所不了解的古怪异域文化。想到这里，法师女王再次开口道：“‘人类’，你为什么要帮助矮人？”

　　“你真的没什么遗言要交代的么？”对方反问道。

　　爱莎的凡世化身摇了摇头。在见到安霁月以前，艾瑞尔一直觉得自己有很多想问的和想说的，然而当真正与对方面对面之后，她意识到那些东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暮光姐妹死了，死于两队鹰扬卫的围攻。这对姐妹只要不是同时死亡就能复活，于是她们和巨鹰伙伴葛温多尔一起被追踪火箭淹没；年轻而鲁莽的森林龙塞辛-哈尔也死了，它用自己的身躯为暮光姐妹挡下了多发炮击，直到整个胸膛都被炮弹轰碎才倒下。

　　艾瑞尔的直属卫队荆棘姐妹全都死了，在成建制的符文铁匠面前，她们自始至终都没能成功释放出哪怕一个法术，最后只能依靠剑和标枪作战；奥莱恩的狂野骑兵同样无人幸存，他们簇拥在自己的国王身旁，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阿斯莱、森林精魂、龙蜥、森林龙……所有是人以及不是人的玩意，全都死在了他们发誓要不惜任何代价捍卫的地方。

　　“好吧，”安霁月说着上前一步，“既然如此的话——”

　　不远处的尸体堆突然被人从内部拱开，奥莱恩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冲过来，挡在他的妻子身前。【念力刀锋】平滑地从左到右拂过林地之王的脖颈，硕大的脑袋跌落在地，骨碌碌地滚到艾瑞尔脚边。法师女王伸出手将她丈夫的头颅捧了起来，温柔地抱在怀中。

　　“动手吧，”艾瑞尔说道，“你还在等什么？”

　　安霁月并未立刻杀死艾瑞尔，而是盯着她看了一会。“我的人正在追踪那些逃走的难民，”少女突然说道，“待会我就亲自过去处理那些死剩种。”

　　法师女王闻言瞪大了双眼。“你……”艾瑞尔只来得及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收束成针状的念力刀锋凿入她的眉心，接着从后脑勺穿了出去。半神的头颅摇晃了一下，随后她的身躯缓缓向着侧面滑倒，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悔恨、痛苦、还有无尽的哀伤。

　　“我很抱歉没能让你亲手复仇，”安霁月对一旁的布洛克说道，“他们这种存在并非凡人，艾瑞尔先不说，奥莱恩是无法被常规手段杀死的。林地之王就算被杀，也能在来年春天时复活。为了彻底了结这段仇怨，只能是由我来动手。”

　　“不必介怀，女士，”布洛克既遗憾又释然地摇了摇头，“仇恨得到了清算，这就够了。”

　　安霁月闻言沉吟了一会。“我的舰队会继续配合你们的行动，”她开口道，“我就先走一步了。庆功宴的时间和地点确定了么？”

　　“按照传统，等我们回到荒芜堡之后就可以开庆功宴了，”回答她的人是屠夫堡国王阿格里姆，“你是有什么急事么，女士？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适当地推迟举行宴会的时间。如果这场宴会你不在场的话，纵使是最辉煌的胜利也会变得黯淡无光。”

　　“不，庆功宴照常举行就行，”安霁月道，“我会准时到场的。现在容我暂时告退，我要去给阿斯莱这个种族画上句号，就是这样。”

　　说着，节度使转过身，望向面前那字面意义上高耸入云的时代橡树。热浪扑面而来，这颗由古圣亲手种下的魔法植物正在燃烧，在艾瑞尔被击倒之后，安霁月亲手点燃了它。

　　【地脉节点已校准，是否开始部署次级锚点？是/否】

　　少女用意念点击了一下“是”。在冯曦照带队净化了黄铜要塞的腐化之后，兜里有了钱的安霁月买了一个新的次级锚点——这是特意给艾索洛伦准备的。

　　相对于星球地表的其他区域，艾索洛伦森林的帷幕比较薄弱。在这里，魔法之风以及其他来自混沌领域的存在，更容易穿过帷幕出现在物质宇宙。艾索洛伦之所以没有变成两极废土那种鬼地方，纯粹是因为生命之网的存在挡住了那些牛鬼蛇神。

　　时代橡树既是维系生命之网的关键，也是导致艾索洛伦充盈着魔法之风的原因。在安霁月看来，艾索洛伦就是个还没炸的小号恐惧之眼，而她正好掌握着修复帷幕的能力。在有更好的替代品的前提下，这棵树必须成为历史。未来的艾索洛伦将会变成一片普通的森林，过于充足的魔法能量在这个世界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次级锚点将会替代时代橡树镇压这片帷幕薄弱区域，直到它恢复到正常水平为止。至于方便快捷的根须传送，虽然很可惜，但终归还是把恶魔挡在物质世界之外要更为重要……

　　正要转身离开的安霁月突然停下了脚步。

　　“还有什么事情么，女士？”阿格里姆问道。

　　“阿格里姆，派人封锁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安霁月一脸严肃地对屠夫王说道，“时代橡树正在死去，但它的死亡也带来了新生……无需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说罢，节度使带着副千户腾空而起，驾云飞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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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瑞莲背着一个几乎快和她一样大的背包，紧紧地跟随在大人们身后。

　　“孩子们，坚持住！”她听到那个负责护送他们的迷踪客这样喊道：“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我能够感觉到敌人就在身后紧追不舍……表亲的永恒女王将会庇护你们。”

　　凯瑞莲已经记不清这是对方第几次这么说了。年仅13岁的她紧了紧背包的系带，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去抱怨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实在是有些过分的负重。

　　这个背包是她在出发时领到的，里面满满当当地装了一堆肉干、果脯和水壶，还见缝插针地塞了几包草药。这是包括凯瑞莲自己在内的、二十个精灵孩童未来三天的口粮，如果她把它弄丢了，大家就只能饿着肚子赶路了。

　　战锤精灵虽然寿命悠长，但成长速度却和人类基本一致。13岁的凯瑞莲看上去和同龄的人类女孩差不多大，可能略大一些。当国王和女王决心与敌人决一死战的时候，所有拿得动武器的人全都留了下来，而那些实在太小的孩童则被设法送走。

　　凯瑞莲的年龄处于一个相当微妙的临界点上：她已经拿得动剑了，也能拉开给阿斯莱孩童使用的、介于武器和玩具之间的小弓。当负责筛选的族人来到她身前的时候，对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凯瑞莲的名字放进了撤离名单里。

　　他们在黎明即将到来时出发，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未经任何开发的原始森林中。阿斯莱从不修路，或者说阿斯莱眼里的道路就是由根须、蔓藤和树洞组成的隐秘小径。由于实在是抽调不出更多的人手随行护送，每一个孩童都领到了符合他们力气的武器，主要是短剑和匕首，有些人则是磅数很小的软弓。更大一些的孩子还得背着装满补给的背包。

　　在催促中走了一整个白天之后，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孩子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随即瘫坐着大声哭了起来。这哭声似乎拥有某种魔力，其他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开始跟着哭，无论随行的十几个成年精灵怎么安抚都没用。

　　凯瑞莲可能是唯一没有哭的人。她左右看了看，找了块平坦点的石头，放下背包慢慢地坐了上去，然后龇牙咧嘴地揉着被系带勒出红痕的肩膀。

　　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精灵萝莉在心底如此想到。

　　大人们来回穿梭，试图让孩童们站起来继续走。他们把一个个孩子从地上提溜起来，但只要他们一走开，孩童们又会重新坐回到地面上，像是群小鸡仔般彼此挤作一团。尽管心急如焚，但带队的迷踪客最终还是只能宣布原地休息半个小时。他不能、也无权用士兵的标准来要求这些孩子，倒不如说能够坚持到现在，孩子们已经足够坚强了。

　　从口袋里摸出半块果脯，凯瑞莲将其塞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这是她昨天的晚餐，被她一直留到了现在。闻到食物的香味，附近的孩子们全都眼巴巴地凑了过来。凯瑞莲于是打开背包，拿出一些肉干和果脯分发给大家。

　　短暂的休息很快就结束了。在大人们焦急到近乎于严厉的催促下，无精打采的孩童们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站起来，凯瑞莲也适时地将还剩下一小块的果脯放回口袋里。她的那份食物被她让给了更小的孩子们，这块果脯怎么也得坚持到明天早上才行——

　　一阵白雾不知何时出现在四周，将撤离队伍团团包围。迷踪客握紧了他的长弓，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他望向队伍里仅有的一位咒咏者，后者表情非常难看地冲着他摇了摇头。

　　“做点什么！”迷踪客冲着咒咏者喊道：“随便什么都行！”

　　不等咒咏者回答，周围的白雾一阵翻涌，随后猛得将所有人全都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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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瑞莲茫然地睁开眼。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精灵少女有些茫然地思索着，接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是了，他们得救了。当撤离队伍因为疲倦而不得不停下休息时，一队来自磔木王廷的巡林客突然现身救下了他们，领头的是大名鼎鼎的“女先知”奈伊丝。

　　再然后，他们被一路护送着来到了远离故土的南地。这是一段漫长而艰辛的旅程，所幸一切都结束了。两百个孩童一个不少，全员安全抵达了奥瑞恩营地。

　　这是一片和平的土地，至少要比艾索洛伦和平得多。在南地亲族或者说卡多雷们的努力下，一切潜在的威胁都被阻截在国境以外。这里不存在会偷窃精灵婴儿的树妖，更没有紊乱的时间流和其他危险。没过多久，所有死里逃生的孩童都拥有了新的家庭：他们被分散安置到各个卡多雷村落中，由那些经过严格考察的卡多雷夫妇收养。

　　凯瑞莲自然也不例外。她的养父是个木匠，养母则是药剂师。他们对她很好，给予了她毫无保留的、全部的爱。在养父母的抚养下，凯瑞莲度过了几十年无忧无虑的时光。磔木王廷的军事实力非常强大，从未有外敌能够威胁到这座坐落于南地世界边缘山脉脚下的小村庄，哪怕东边的大山里头据说就有矮人的城塞。

　　年幼时的记忆随着时间而褪色，凯瑞莲逐渐成长为一位身手矫健的猎手，尽管养父更希望她能够继承他的木匠手艺，而养母则坚信她应该去当药剂师。和完全依靠狩猎与采集来获取食物的阿斯莱相比，卡多雷虽然保留了狩猎的传统，但专职的猎手并不多，并且比起狩猎动物，卡多雷猎手的主要职责是巡视村庄周边，警惕任何潜在的危险信号。

　　自从成为猎手之后，凯瑞莲始终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这项职责，尽管她所居住的村落从未遭受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威胁。从山上冲下来的绿皮部落，往往连村子的边都没摸到就会被王廷的军队碾碎，连带着她这个专职猎手都没什么活可干。

　　不过平静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孤身一人在林地间巡逻的凯瑞莲如此想到。今天是她的73岁生日，距离那段逃亡生涯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十年。她的导师，村子里的另一位猎手不久前接到来自塔尔·筈尔的征召命令，有幸成为了常青禁卫的一员，现在凯瑞莲是村子里唯一的猎手了。

　　也许自己应该物色一个学徒，不然总是一个人巡逻也太无聊了……正当年轻的猎手一边穿行于林地之间，一边漫无边际地放飞着思维时，她的耳朵突然抖了抖。

　　她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凯瑞莲在一条小溪旁，发现了一个被芦苇缠住的木盆。女猎手屏住了呼吸。她轻巧地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个正在哭泣的生命。

　　一个包裹在襁褓中的矮人婴儿，旁边放着一块铭刻着卡扎利德文的石板，这就是木盆里的全部内容了。与矮人婴儿纯真无垢的双眼对上视线的那个瞬间，凯瑞莲以快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速度，“锵锒”一声拔出了导师在临行前赠送的佩剑。

　　矮人婴儿仍在大声地嚎哭着。铭刻了精灵符文的附魔剑刃微微颤抖，凯瑞莲意识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抖动，吹毛断发的剑尖在襁褓上切割出细碎的口子。

　　凯瑞莲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原地站了多久，无数个念头在女猎手的脑海中激烈地争执着、尖叫着、厮杀着。矮人婴儿的哭声渐渐地微弱了下去。一阵微风吹过，飘荡的芦苇轻柔地摩挲着少女的脸颊。下一刻，它的叶片拍在凯瑞莲的脸上，摇摆着擦出一道血痕。

　　脸上的刺痛令凯瑞莲猛然惊醒。她慌张地把剑收回剑鞘中，手足无措地看着木盆里的矮人婴儿。“你是不是饿了？”她问道。这句话刚一出口，凯瑞莲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女猎手费劲地把木盆抱到岸上，天知道这些矮垛子为什么连个木盆都要造得这么重。想了想，她取出自己的水壶，将满满一壶清水倒掉一大半，接着又从背包里摸出一些饼干，将其搓碎之后丢进水壶中，用力地摇晃均匀。

　　“我没带锅。”女猎手干巴巴地对矮人婴儿解释道。随后她将水壶翻转过来，倒出一些冷冰冰的糊糊置于掌心中。她小心翼翼地将这玩意喂给矮人婴儿，紧张地注视着这个小东西将其咽下。也许是真的饿急了，矮人婴儿把所有糊糊都吃了下去。

　　吃完东西，矮人婴儿不再哭泣，吧唧着嘴沉沉地睡了过去。凯瑞莲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这个小东西。短暂的犹豫后，女猎手将婴儿抱起，大踏步向着东面的群山前进。她记得导师以前说过，就在离村子不算太远的地方有一座矮人的农场，里头住着上百个小心眼的矮垛子。

　　……当凯瑞莲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天的深夜时分。她毫不意外地看到村民们尽数动员，全副武装地举着火把聚集在村落入口处。

　　女猎手站在村口，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向正准备出发去搜寻她的众人打了个招呼。正当她以为自己接下来会被狠狠地骂一顿，说不定还得挨顿毒打的时候，养父母冲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没人骂她，更没人打她，甚至都没人问她究竟上哪去了。村民们先是回了趟家，把武器装备放回去，然后换上庆典用的礼服。在凯瑞莲家的后院，全村人都赶来庆祝她的生日，丰盛的食物和饮料摆满了铺着洁白印花桌布的长桌。

　　热闹的生日宴一直进行到后半夜，村民们纷纷送上礼物和祝福，然后告别了凯瑞莲一家。当村民们全都离开之后，养父母来到凯瑞莲面前，微笑着看着她。

　　“凯瑞莲，”养父母同时开口道，“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么？”

　　“不，”凯瑞莲说道，“我是卡多雷。我做了一个卡多雷应该做的事情。”

　　话音刚落，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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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瑞莲又一次睁开眼……等等，为什么要说又？

　　精灵萝莉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小伙伴们以及负责护送他们的大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而凯瑞莲是现场唯一醒着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很多东西，很多非常重要的东西。

　　片刻之后，陆陆续续有人醒了过来。奇怪的是，所有苏醒者都是孩童，那些成年精灵始终“睡”着。以凯瑞莲为首的孩子们等了一个多小时，几十个孩童用尽办法也无法叫醒剩下的人。那些年纪太小的孩子又一次哭泣起来。

　　凯瑞莲没有哭，她只想知道自己究竟遗忘了什么。不等她的思考得出一个结论，一群灵活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周围，而一个拄着法杖的女性咒咏者正飞快地跑过来。

　　“孩子们！”咒咏者喊道：“已经没事了……你们安全了。”

　　精灵萝莉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女先知”奈伊丝，一个在艾索洛伦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她接着又看向那些沉默不语的巡林客，每一个人身上都带有磔木王廷的徽记……话说，眼前的场景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一次？

　　奈伊丝挨个检查了所有醒着的人，然后是那些醒不过来的。那些沉睡者不知何时停止了呼吸，他们的心脏不再跳动。最后，咒咏者带走了所有成功从梦境中醒来的孩童，她向孩子们宣布，他们将会前往南地接受摩根陛下的庇护；至于死者则遵循木精灵的传统被深埋入地下，用他们的遗骸滋养森林。

　　直到所有精灵全都离开之后，安霁月慢悠悠地在几个彪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居然有这么多人能从【南柯一梦】中醒来，”节度使双手背在身后，“多少让我有些惊讶呢……我还以为只有那个有灵能天赋的小丫头，能够通过我设下的考验呢。”

　　站在一旁的一名彪人军官欲言又止。

　　安霁月斜了这只大猫一眼：“有话就说。”

　　“额……节帅，”彪人军官挠了挠后脑勺，“您不是和那个什么布洛克大王保证过，您会杀了所有阿斯莱么？”

　　“对啊，所有阿斯莱都死了。活下来的那些已经不是阿斯莱了，”节度使解释道，“布洛克太惨了，子民死了六成，连老婆都没了，这仇要是不报的话他非得疯魔不可……索尔葛林的决定是对的，可你难道要和一个已经被仇恨逼上绝路的人讲道理？这事要是搁你头上，你能放过仇人的家眷么？”

　　“……禀节帅，标下万万做不到。”

　　“你看，大家都有自己的道理，都有说得过去的情由，世事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一边说着，安霁月一边背着手往回走，“这口恶气如果不出了，布洛克就会对索尔葛林心生怨憎，裂痕就是这么产生的。别以为矮人就没有内部矛盾了，那都是外族的错觉！索尔葛林有他的难处，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是由我来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标下还以为……”

　　“闭嘴。”

　　“喏。”

　　“这边算是完事了，”少女幽幽地道，“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时代橡树那边，可还有一件相当不得了的宝贝得拿回来呢。”

　　“节帅所言乃何物？”

　　“种子，”安霁月回过头，用一种令彪人军官心底发毛的眼神瞥了它一眼，“时代橡树的种子。”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二合一章节，欠债还有两章。

　　本章里的凯瑞莲只是借用了五小强的名字，本质上是个原创人物。这一章的内容我构思了很久，在我的剧情安排里，阿斯莱不仅要在物理意义上灭族，同时也要在文化意义上灭族。另外，看小说的时候，对书中的某个情节有意见这很正常，但开口就是“我是不是应该举报”，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第三一九章 若隐若现

　　萨图沙岛，内陆某处。

　　作为提利尔诸城邦的一员，萨图沙毫无疑问是画风上最为特立独行的那个：这座岛屿坐落于提利尔的最南方，与大陆隔海相望。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长须之战末期，当时高等精灵在新任凤凰王卡拉卓尔的命令下从旧世界全面撤退，一部分侨民因为种种原因滞留此处，而提利尔人的祖先差不多也在同一时间来到这里，建造了岛上最早的人类城镇。

　　不久之后，赛特拉大帝的古墓舰队和黑暗精灵海盗先后袭击了这里，就连诺斯卡人也划着长船跑过来分一杯羹。区别是前两者劫掠完就走了，而诺斯卡人却在这里定居下来。这些来自北方冰天雪地的蛮族海盗，向来有远航至世界尽头，并在条件合适的地方建立殖民地的传统——位于露丝契亚大陆东北角的斯科吉殖民地就是这么来的。

　　这帮诺斯卡人以萨图沙岛为据点，不断袭击提利尔人、尤其是卢西尼的商船。受雇于商业亲王的雇佣兵们与盘踞在岛上的诺斯卡海盗多次交手，双方互有胜负。意识到己方难以靠武力手段解决问题，商业亲王们改换了策略，成功与岛上的诺斯卡人达成协议。后者不再袭击提利尔人，而是拿着商业亲王们给的钱跑去对付他们的同行：黑暗精灵海盗和阿拉比海盗。

　　这种合作关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传奇的贾法尔苏丹在鼠鼠的蛊惑下，跨海远征入侵了埃斯塔利亚，并因此招来了整个旧世界的群殴。贾法尔苏丹对埃斯塔利亚的进攻被挫败，还被旧世界联军一路打回了老家，最终兵败身死。而在战争的早期阶段，阿拉比海盗试图借机赶走诺斯卡同行，独占萨图沙岛这块风水宝地（对于海盗而言的风水宝地）。

　　由于兵力上的绝对优势，阿拉比海盗们一度占据上风。他们几乎已经拿下了萨图沙岛，直到卢西尼的商业亲王们又一次出面，牵头组织了一支由雇佣兵、诺斯卡人、以及附近的其他海盗组成的联军，赶跑了赖在岛上不走的阿拉比海盗。

　　这场战争奠定了萨图沙延续至今的政治格局——一个由船长们主导的海盗公国，一片无政府主义的热土，一个极度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

　　只要你的拳头够硬，萨图沙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萨图沙是在其他地方混不下去的人间渣滓们的归宿，也是藏污纳垢的绝佳场所。然而对于走上层路线的帕拉蒂斯教团而言，萨图沙差不多属于他们最讨厌的类型：这里的统治者是各式各样的船长，他们有些主要从事海盗业务、偶尔跑商，也有些主要跑商、偶尔兼职海盗。这群王八蛋有一套独属于他们的游戏规则，帕拉蒂斯所擅长的那一套首先渗透上层政治结构，接着再由上至下的模式在这里压根无从施展。

　　帕拉蒂斯教团在提利尔的所有城邦都有分部、情报站点和外围组织，他们几乎和所有叫得上号的商业亲王都有或多或少的“生意往来”，唯独在海盗公国萨图沙没什么像样的势力，而这正是拥有不少小秘密的威廉所需要的。

　　在向现任海盗亲王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让那位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的中年男人重振雄风之后，威廉得以在萨图沙购置了不少产业，还在内陆买下一块土地作为备用据点。效忠于威廉的忍者部队幽鬼众，在原本的村子被某个带法师亲自带队夷平之后，随即便在威廉的命令下从边境亲王领转移到了这里（见193章），从头开始建造了一座新的村子。

　　幽鬼众在与杜斯坦的军队作战时伤亡惨重，中坚力量近乎于损失殆尽。好在逃到了萨图沙之后，这帮忍者终于时来运转：在一晚上杀光了一个在当地有一定名气的海盗团伙后，萨图沙人迅速学会了尊重这些神秘而古怪的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