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少女转过身来。“永恒峰外面那帮乱七八糟的玩意，并不是以鼠人为主导。真正主导了这次对永恒峰的进攻的势力，其实是那些大地精，”安霁月伸手一招，一根根沾满血液与脑浆的钢钉，从躺了一地的鼠人尸体中钻出，“一个叫可术盏的大地精狼可汗，设法说服了咧嘴氏族鼠人和黑色要塞的混沌矮人与它结盟。他们的联军横扫了整个黑暗之地南部，好像还和食人魔狠狠打了一仗，接着从死亡隘口杀入世界边缘山脉。”
“可术盏？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奥克利挠了挠后脑勺，费劲地回忆着，“往来的商人们说，最近几年东部草原上新崛起了一位强大的狼可汗。它的部落东征西讨，击败了草原上所有的大地精部落，并迫使它们臣服。不过可术盏的统治并不稳固，据说它一直竭力避免与你的族人发生冲突，甚至试图与你们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和平关系。这令它的手下非常不满。”
安霁月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你的族人”是指震旦天朝。
“所以它才会领着它的军队和盟友跑来入侵你们，”安霁月道，“攻克一座矮人城塞所带来的名望和财富，足以让大部分不安分的家伙变得服从。但是有一点比较奇怪，为什么它选择对永恒峰下手？它不可能不知道永恒峰有多难打。打铁峰堡不行么，自从八峰山陷落之后，铁峰堡在战略上就一直处于孤立状态，而且铁峰堡的防御能力可要比永恒峰差多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几年之后它就会被戈尔牙o恶胆攻陷，安霁月如此想到。
“不要试图去揣摩绿皮的想法。绿皮不是傻瓜，更不是正常人，”奥克利认为这个问题没什么好纠结的，“它还想和你的族人和平共处呢。哈，这还是绿皮吗？”
绿皮的大脑里就不可能有“和平”的概念。其他种族发起一场战争的理由，可能是为了财富、权力、名望或者别的什么好处，但是绿皮不同，绿皮是为了打仗而打仗。战争于它们而言并非手段，而是目的本身。
安霁月思考了一会就放弃了。情报太少，她无从判断可术盏的真实意图。正当少女准备开口时，她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产生了极为细微的震颤，幅度极低，而且马上就消失了。
“奥克利，刚才那是什么？”
“不知道。”秒答。
“……”
直到安霁月进入永恒峰为止，她也没有再遇到这种奇怪的震颤。
第十四章 冰若兰（上）
安霁月和奥克利是在两个小时之后进入永恒峰的。
如同少女事先预料的那样，永恒峰的地表打得热闹，地下同样也在激战，甚至可以说是血战：每一条坑道都塞满了阴险奸笑的大地精和吵吵闹闹的斯卡文，它们在任何能够通行的地方上蹿下跳，试图找到一条通往永恒峰主城区的通道。
大部分情况下，这些聒噪的入侵者要么迷路，要么一头撞进死胡同里，忙碌了半天却一无所获。然而他们的数量有效地弥补了他们那糟糕透顶的工作效率。哪怕永恒峰的守军提前炸毁了一部分隧道，并在那些轻易不能放弃的主干道上布置了坚实的防线，依然有大地精和与鼠辈误打误撞地找到了能够绕过防线的偏僻岔道。
可术盏的作战策略是明摆着的。这位新近崛起的狼可汗压根没去搞什么复杂的行动计划，而是充分地发挥了绿皮和鼠人这两个种族最大的优势：数量。在地表维持试探性进攻的同时，可术盏派出了堪称海量的炮灰，持续猛攻矮人的地下防线，迫使兵力有限的矮人无法从这些地方抽调部队；然后它派遣那些相对更精锐的部队，去寻找矮人防线上的漏洞。
永恒峰的地下有着可能是诸多矮人城塞当中最为复杂的隧道网络，再加上在过往的动荡岁月中，夜地精和鼠人胡乱挖掘出来的隧道、孔洞，还有战争带来的破坏，如今哪怕是最为年长的永恒峰本地矮人，也不敢说自己掌握了隧道网络的全貌。
更要命的是，永恒峰巅峰时期拥有35万人口，但如今却只剩下9万左右的居民。也就是说，永恒峰内部有大片的荒废城区，藏点人、搞点事非常轻松。此外，矮人城塞都是多层结构，核心城区动辄分成五、六层，互相之间通过楼梯、天桥和升降平台连接起来。这些城区每一层都非常开阔——换言之，需要投入大量部队才能支撑起防线。
只要能够设法绕过矮人布置在外围的防线，敌人就能直接冲进永恒峰的主城区。届时矮人多年经营积攒下来的各种坛坛罐罐，那些宝贵的工厂、作坊、仓库、酿酒厂、大厅，全都会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在以上这些地方作战，无论最后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对于矮人来说都是亏本的买卖，因为被打烂的全是矮人自己的家当。至于说敌人可能遭受的损失？
绿皮和鼠人的命可不值钱。
“很宏伟，”这是安霁月在进入永恒峰主城区之后的第一句话，“也很凄凉。”
作为矮人最重要、最庞大的城塞，同时也是群山王国事实上的首都，永恒峰的主城区让安霁月不禁想起了《霍比特人》三部曲里的伊鲁柏。两者第一眼看上去惊人的相似，它们都有着人工从山体内部开凿出来的巨大空间，一根根工整朴实的巨型支撑柱支撑着这座地下都市，并且城市的地面极为平整，上面铺着一层严丝合缝的石板。
而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电影里的孤山内部场景，给人的感觉更加接近于房屋长期空置导致气氛过于冷清，没有人味，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而永恒峰那空荡荡的城区，给人的感觉就是满满的日暮穷途了。
除了用来支撑这处空间的巨型支撑柱，明显得到了良好的修缮与维护之外，这片空无一人的城区遍布战火所留下的痕迹。倒塌的房屋、残存的墙垣、被炮弹犁开的地板、烟熏火燎留下的焦黑痕迹，还有必不可少的惨白骨殖，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与牺牲。
“这里应该是永恒峰最底下那一层，”奥克利瞪着面前的一切，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跟我来。我们需要前往上一层城区……”
“小心！”
在喊出声的同时，安霁月瞬间释放了自己的法术。奥克利身前的地面突然向上凸起，粗粝的岩石顶开石板，仿佛雨后的春笋般冒出了头。“叮”的一声脆响，从黑暗中射来的箭矢被弹飞，锋利的箭镞在岩石上擦出些许火星。
“不要攻击！”奥克利大声喊道：“我是铜锄氏族的奥克利o菲利普森，我奉命前来觐见索尔葛林·负怨者陛下！”
“箭矢的长度不对，对面不是矮人！”安霁月出声打断了矮人族长的自我介绍。黑暗中短暂地安静了片刻，随后就是一阵密集的箭雨扑面而来。
“【矮人粗口】！”奥克利破口大骂。“小月亮，你能看到他们吗？！”
安霁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在箭雨袭来的同时，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魔法之风的不自然流动。少女下意识地就要出手破法，然而她猛得反应过来情况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同时有复数种类的魔法之风发生了扰动？？
心头疑惑的少女，手上的动作并未有丝毫停顿。即将甩出去的法术反制被换成了【缩地成寸】，安霁月和奥克利同时从原本的位置上消失不见。
一些不定形的蓝紫色魅影，从两人原本所处的位置冒了出来，茫然地摇摆着。奥克利愣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被安霁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两人缩在一堵断墙后，安静地等待了一小会。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混杂着甲叶的摩擦声由远及近。“大人，”安霁月听到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用她再熟悉不过的母语说道，“他们跑了。”
随后，另一个听上去要年轻得多的女性声音道：“他们跑不了多远。追！还有，派两个人去给矮人的记仇大王报信，就说有耗子溜进来了，可能是它们找到了隐秘的小道。”
“你他娘的才是耗子！！”能说一口塑料震旦语的奥克利奋力挣开安霁月的手。两人体格上的差距，导致少女只能眼睁睁看着矮人族长挥舞着斧子，怒不可遏地从藏身处跳了出去。
十几具劲弩顿时齐刷刷地对准了奥克利o菲利普森。安霁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一刻，地面一阵翻滚，用来铺设地面的厚重石板，仿佛橡皮泥般灵活地变形。它们顺着铁靴和裤腿从下往上，眨眼间就将这些绿袍银甲的身影裹缠包覆，困在了原地。
“我劝你放弃挣扎比较好，”安霁月从断墙后站起身，“不知名的龙裔修验卿阁下。”
对面那个女性修验卿低下头，看了看将她的大半个身体都包裹住，只剩下戴着覆面头盔的脑袋和脖颈还能自由活动的岩石外壳：“此乃何种神通？”
说话的同时，她默默地散去了刚刚汇聚起来的一丁点魔法之风。
“五行御术之五，御土术。”安霁月答道。
“本官自认见多识广，却从未听闻天下还有此等奇术。”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
“……尔乃何人？”
“就不告诉你。略略略！”
“……”
第十五章 冰若兰（中）
安霁月留在原地看管“俘虏”，而奥克利则自告奋勇去找人。
矮人族长压根没走多远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碎铁勇士。后者原本呆在附近的一处哨所里，因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所以过来看看。几拨人凑到一起之后互相一交流，才发现在场的其实都是自己人，之前的小冲突纯属误会。
按照碎铁勇士们的说法，之前已经有不止一批敌人误打误撞地溜进来了，大地精和斯卡文都有。由于兵力实在太紧张，索尔葛林·负怨者把地下战场的第二道防线，放在了倒数第二层城区那里。原本居住在最底下那层的千把个矮人居民，此时都已经转移到了更上面的城区。
眼下，最底下这层城区就只剩下几座临时哨所，为后头的防线充当预警。至于修验卿和她的部下，碎铁勇士们表示这批震旦人是最近才抵达的永恒峰，刚到这里就撞上了大军围城。出于对毁灭阵营的厌恶，这位修验卿主动表示愿意和矮人并肩作战。
至于这些人为何上来就直接出手攻击奥克利，连个警告都没有……
“本官率队巡逻至此，发现此处精气之风的流动颇为异常，”不知名的修验卿在说这话的时候，面甲后的双眼一直在看着安霁月，“精气之风本该变幻无常，无从捉摸。然而在尔等身侧，精气之风的流动是如此驯顺，如此臣服。本官踏遍山河，履量天下，见识过数不尽的奇人异士，却也仅仅只在几位殿下身上，见到过同样的情景。”
众所周知，矮人是没有施法者的。哪怕是符文铁匠，也只能通过符文去间接地影响魔法之风。安霁月的实力，令这位修验卿产生了严重的误判：由于建筑物的遮挡，她只看见了奥克利，没看见站在后面的安霁月。她误以为奥克利是混沌矮人的术士先知，而且是最强大的那种。深知这种级别的法爷有多可怕的修验卿，根本不敢给对方施展法术的机会，果断选择先下手为强——那支射向奥克利脑袋的箭矢，正是由这位修验卿亲手射出。
误会解开了，得知事情原委的奥克利也没什么要追究的意思。矮人族长急着要去觐见索尔葛林，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奶奶和安霁月究竟在筹划些什么，甚至连他都瞒着，不过他知道能让达格娜如此严肃的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安霁月跟在奥克利身后准备一同离开，不过在她走之前，那位修验卿却出声叫住了她。
“阁下请留步。我等眼下暂居商馆之中，”修验卿说道，“若阁下得闲，可否前来一叙？你我皆海外游子，能在此处相遇，也是一种缘分。”
“如果你是想要打探我的来历，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确实是震旦人，”安霁月如此答道，“更多的就不用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
“这厮好生无礼！”一名玉勇军官忍无可忍地冲着修验卿抱拳道：“大人，天下间能人异士何其之多，何必与这不知尊卑的泼娘子浪费口舌！”
“尊卑？”安霁月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笑容：“我和你，指不定谁官更大呢。”
自己穿越的时候可是穿着一身紫袍，安霁月如此想到。刚穿越的时候，她就检查过身上的随身物品，结果发现了一个上面刻着“安西四镇节度关防”字样的铜制印鉴。
她不知道修验卿是几品，想来CA这等白皮鬼佬，应该是不懂什么品秩的。不过，修验卿就是级别再高，也不太可能高过她，毕竟紫袍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穿的。
这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无妨，”修验卿抬起手，示意自己的手下稍安勿躁，“阁下大才，若是出仕朝廷，想来即便是宗姬大人，也要以礼相待。我卫北列省虽不如西殿下治下那般‘宽松’，但只要愿意为国效力，些许繁文缛节又何必在意？”
安霁月突然来了些兴趣。她把那封达格娜的亲笔信递给奥克利，然后冲着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矮人族长挥了挥手：“你先去觐见至高王吧。正事必须等你奶奶来了才能开始谈，我现在去不去影响不大。”
“那你自己小心，”在说话的时候，奥克利还瞪了某修验卿一眼，“接着。”
矮人族长从手上撸下一枚篆刻了符文的誓约金戒指，将其抛给安霁月：“如果有需要，就拿着它去找离你最近的永恒守卫（注1），他们会为你提供帮助的。”
“谢啦。”
少女收好戒指，目送矮人族长独自一人远去。直到奥克利的背影从视野中完全消失，碎铁勇士们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之后，安霁月这才开口道：“你确定你有这个权力，去招募一个来历不明不说，还使用着从闻所未闻的法术的家伙？你是真不怕那位丞相大人，找你们家宗姬大人的麻烦啊。”
“本官自是无权封官许爵，”修验卿淡淡地道，“但若只是为自家招揽一位门客，此等微末小事想来也无需天廷点头。至于国朝诸位殿下之事，还请阁下……”
修验卿的眼神骤然变得尖锐：“……慎言。”
“有趣，”安霁月坦然迎上修验卿的视线，“你就不怕招募了个奸奇术士回去？”
“待到本官返回南皋，”修验卿如此答道，“自有黑玉乌侯前来勘查校验。”
“听上去很不错，但是我有我的事要做，”其实并没有，“无论如何，希望等这场仗打完了，我还能再看到你，不知名的修验卿大人。”
“本官姓冰，名若兰，”修验卿突然道，“冰雪的冰，若非的若，兰花的兰。”
“安霁月，”少女方士指了指自己，“平安的安，霁月清风的那个霁月。”
“这位安上师，”自称叫冰若兰的修验卿斟酌了一下措辞，“本官既然揽下了巡逻之事，自是要尽心尽力。你虽法力高深，远在本官之上，然孤身一人，战阵之中难免有顾此失彼之处。不如就暂且与本官一道，同食同寝，并肩杀敌，如何？”
“你的人，”安霁月瞅了瞅冰若兰身后的玉勇们，“看上去不太乐意保护我的样子。”
“天军将士皆深明大义，”冰若兰保证道，“断不会有悖逆宁和之举。”
“行吧，”安霁月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我愿意接受你的邀请。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先声明一下，我之前接受了铜锄氏族的雇佣，活都还没干完呢。等他们那边的差事办完之后，我才能陪你一起前往……基斯里夫。”
哪怕有面甲的阻挡，安霁月也能看到冰若兰脸上的表情骤然大变；她身后的玉勇们更是同时屏住了呼吸，握着武器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
修验卿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啊~”少女方士笑吟吟的：“是o你o的o老o乡o哦。”
……
注1：中古战锤里有两个永恒守卫，一个是木精灵的持盾长矛兵，也是木精灵除了木头人之外唯一的扛线步兵；另一个则是历代矮人至高王的专属卫队，其实就是一群强化版的铁锤勇士。
第十六章 冰若兰（下）
在旧世界与震旦天朝之间，存在着名为象牙之路的陆上贸易路线。
这并不是一条具体的路线，而是复数贸易路线的统称。如果是从震旦出发前往旧世界，要么走海路，在南半球一路绕行，沿着高等精灵的各处海外殖民地一站、一站地往西走；要么从上阳出发，依次穿过哀痛山脉、黑暗之地与世界边缘山脉。
如果选择后者，大体上可以分成北线与南线两条行动路线。北线在进入哀痛山脉之后需要一路往北，进入奇美拉隘口之后转向西，最后抵达黑牙镇。黑牙镇是选择走北线的商队和旅行者，在离开哀痛山脉之前的最后一处补给点。从这里出发继续往西，越过废墟河就进入了黑暗之地——更准确的说，是进入了扎尔平原，一个由混沌矮人所统治的荒芜国度。
扎尔平原位于黑暗之地的东北部，面积辽阔，矿产丰富，说是平原但其实更接近于一个超大号的陨石坑。理论上这里是混沌矮人的领土，不过受限于混沌矮人那比矮人还要堪忧的人口，这些坏阿短对于扎尔平原的控制力相当有限。因此，大胆的商队时常直接横穿扎尔平原，或是贴着扎尔平原的南部边界钻过去。
相当一部分商队都会在这个过程中遭遇巡逻的大地精狼骑兵、游荡的怪兽又或者别的什么更加糟糕的玩意；而成功通过这段路途的人则会继续往西，向着世界边缘山脉前进，最后顺着尖峰隘口抵达卡拉克o卡德林，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屠夫堡。通常情况下，商队到了这里就算是抵达目的地了，因为再往西就是比黑暗之地还要可怕的希尔凡尼亚。
这是北线的其中一条路线。另一条路线则是从黑牙镇出发之后，不跨过废墟河，而是沿着这条黑暗之地与哀痛山脉的天然分界线，在河流的东侧一路北上绕过扎尔平原，兜个大圈子进入骸骨高原，最后抵达位于世界边缘山脉最北端的高山隘口。穿过高山隘口就是达赫里斯森林，理论上这个时候商队就已经进入基斯里夫王国的领土了。
当然理论归理论，现实是商队还得继续前进，直到穿过达赫里斯森林，进入基斯里夫王国的东方州。走这条路线的商队所遇到的第一座正经城镇是沃斯格勒，一座以基斯里夫的标准而言堪称繁华的小镇。而商队的下一站就是诅咒之城帕拉格，这座至今残留着混沌腐化的宏伟城市也是这条路线的终点。
以上为象牙之路的北线。
若是选择走南线，那么在进入哀痛山脉之后会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在抵达大胃之门后继续前进，一路穿过蹒跚镇、失陷城、格雷苏巨厅，沿着巨角山谷往西，接着跨过废墟河抵达巨人岩，继续往西就能抵达一处名为前哨站的食人魔据点。从这里开始，再往西就是大名鼎鼎的白银之路了。沿着这条著名贸易路线一直走，最后就会抵达群山王国的首都永恒峰。
另一条路线则是在大胃之门那里转而向南，进入妖龙隘口，避开食人魔大暴君格雷苏o大金牙的势力范围。走出妖龙隘口就是孬不拉国度，一路往西横穿闹鬼森林，跨过废墟河之后就能抵达猪倌镇，一座人类、绿皮、食人魔混居的奇特聚居地。从这里出发转而往北，最后同样也能抵达前哨站。之后的行动路线与上面的相同。
以上为象牙之路的南线。
“既然你们出现在了永恒峰，那就表示你们走的是南线，”安霁月双手抱胸，两团被羊皮袄紧密包裹的脂肪颤巍巍的，看得冰若兰眉头直跳，“于是问题来了，你们为什么要走南线呢？奥克利告诉我，可术盏一直都在对天朝示好。连远在旧世界的一个普通矮人族长都知道了，那就表示这件事是公开的，而且已经进行了好几年。”
毕竟这个世界的信息流通速度，可没法和【老家】那边比，安霁月如此想到。
“无论可术盏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至少在明面上，它必然不会为难震旦人，”银发红眸的美少女，注视着面前一言不发的修验卿，“想要从震旦天朝前往旧世界，除了我上面说的这些路线之外，其实还有一条不太常规的行动路线，那就是从南皋启程，出塞，进入东部大草原。只要提前和可术盏打个招呼，在这条路线的前半段，全程都能得到它们的庇护。”
“从东部大草原进入哀痛山脉，后面的路途是所有陆上线路当中相对最安全的。食人魔可以花钱收买，而骸骨高原上同样盘踞着大量的大地精游牧部落。只要可术盏愿意帮忙，你们甚至可以在一支狼骑兵大军的护送下进入高山隘口。”
“那么，你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沉默。安霁月能够感觉到周围的魔法之风产生了一阵细微的扰动，但是在她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冰若兰紧咬着嘴唇，不甘地放弃了这种自寻死路的尝试。
“你们在竭力避开可术盏，”安霁月道破了原因，“你们压根就不是什么商队。至少你，冰大人，你不是来推销丝绸的，天廷也不会派一位修验卿干这活。商队里有龙裔不算奇怪，但是有修验卿就相当可疑了。你会出现在这里是有原因的，对吗？”
“……此事与你无关，”冰若兰知道她必须开口了，“同为天朝子民，何苦步步紧逼？”
“我在来这里之前还收拾了一些鼠辈。从它们那里，我得知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少女踏前一步，这个动作令所有玉勇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武器，“可术盏在攻克黑岩堡之后，立刻就跑来打永恒峰了。绿皮都是为了打仗而打仗，但是可术盏不同。哪怕对它所知不多，我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很不绿皮的家伙。它的行动都带有很强的目的性，所以，为什么是永恒峰？它为什么不先打更容易对付的铁峰堡？对此我有个猜想，仅仅只是一个猜想。我猜，它其实是追着某些人而来。”
“别！！”冰若兰大声喊道。然而她晚了一步，玉勇弩手们已经不约而同地扣下了悬刀。
接着，他们就看到十几支弩箭刚一离弦，就全都定在了半空当中。
“我有个问题，你实话实说，我就不计较你的手下的不友好行为，”安霁月伸出手，青葱般的手指随意地拨开一支被定在空中的弩箭，“基斯里夫的冬天，是不是已经持续了好几年？”
“然也。所以，”冰若兰死死地盯着安霁月，“你也是么，‘老乡’？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本官总共才和你接触了多长时间，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对。”
“我之前只是怀疑有这种可能，所以故意诈了下你，”少女方士答道，“而你的反应让我确认了我的猜测。”
“卫北天军听令，所有人都离开这里，后退两百步。不，三百步！”冰若兰冲着她的手下们喊道。
玉勇们没有任何迟疑地执行了她的命令。
“我还是不太理解，”冰若兰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英武中兼顾柔美的脸蛋，“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也是穿越者的。我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整整五十年，言行举止上应该没有任何破绽。”
“我之前就在怀疑可术盏也是穿越者，要么就是这个世界之前已经有过穿越者了，不然无法解释一个绿皮军阀居然会主动向震旦示好，这种行为根本就不是一个土著绿皮能做得出来的，”安霁月注视着面前的同类，“既然我能穿越，那么别人自然也能。于是我先假设可术盏是穿越者，在此基础上进行分析，进而发现你似乎也很可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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