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随军工匠加班加点地在临时搭建的作坊里赶工，修复损坏的军械；医生和药剂师忙着照料伤员，伤势太重的会被送回后方疗养；军需官仔细地计算着补给品的余量，并将箭矢和备用武器分发给每一个需要这些物资的兵团以及血亲战团。在艾瑞尔的命令下，无论是阿斯莱还是阿苏尔，每一名士兵今天都得到了额外的食物配给，还有一杯艾索洛伦出产的优质葡萄酒。
战舞者们迎着初升的阳光起舞，洛依克的信徒善于用舞蹈记载以及讲述历史——并且远比文字的记载更准确、更直观。通过绚丽的舞步与莫测的身姿，战舞者们表演了木精灵的起源以及与矮人的历次冲突，并着重突出了每一次冲突最后的结果，都是以木精灵的胜利而告终。
前一天晚上，以奈伊丝为首的阿斯莱法师们夜观星象，就连杜尔苏也参与了他们对预兆的解读。绝大多数人都相信，占星术的结果显示此战我军必胜，唯独奈伊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她就是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她在私下里将自己的不安告诉了艾瑞尔，法师女王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以“协调后勤补给”的名义命令奈伊丝即刻动身返回艾索洛伦。
咒咏者迟疑着领受了这个任务。
在阿斯莱忙着占卜吉凶的同时，卡勒多龙法师（注1）们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在八大通用法系当中，天堂系和火焰系都具备预言能力。只不过和大名鼎鼎的占星术相比，通过观察火焰的阴影，来解读过去与未来的火焰占卜属于相当冷门的技巧。帝国的烈焰法师普遍不掌握这项技能，不过来自阿苏尔一族的精英施法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龙法师们告诉伊姆瑞克王子，占卜显示敌人的增援即将抵达。那是一支填满了整座山谷的庞大军队，由大名鼎鼎的屠夫王亲自率领。自从长须之战结束后，群山王国已经有几千年没有集结过如此之多的战士了。
“他们通过地道接近战场，就像钻进厨房里偷奶酪的老鼠一样，”最资深的一名龙法师说道，“他们钻出地道出现在地表的那一刻，便是我军的取胜之机，王子。”
“哪儿？”伊姆瑞克问道：“他们会在哪个位置出现？”
“我看不清，王子，预言所揭示的画面通常是不连贯的，”龙法师摇了摇头，“但我保证预言是绝对可靠的。”
“派出所有龙骑士和龙法师，”沉思了一会之后，卡勒多之主做出了决定，“两两一组，把所有人都派出去。记住，发现敌人之后不要急于进攻，先上报自己的发现并向战友靠拢……由我来决定攻击的时机。”
作为一支原本要等到临近终焉之时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卡勒多精英部队，“龙脊王子”在这个世界不仅提前诞生了，而且实力远比另一条时间线上强大得多——在“驯龙者”卡勒多的末裔，卡勒多王国名正言顺的主人伊姆瑞克王子的命令下，除了那些被派去增援海外殖民地的人手外，整个龙之王国的高端战力尽数动员。
包括伊姆瑞克王子本人在内，如今的荒芜堡聚集着整整四十位骑龙卡勒多王子，以及六位龙法师。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光靠他们这些人就足以毁灭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城市和要塞，轻而易举地将一个或者多个强盛的王国夷为平地。
他们的存在正是卡勒多那深厚底蕴的体现，也是卡勒多连凤凰王的面子都可以不给的底气所在。龙群的伟力造就了卡勒多人无与伦比的傲慢性格，甚至就连其他高等精灵都认为卡勒多人简直傲慢得不可理喻。
强大的力量带来了强大的自信，而龙法师们的占卜结果，驱散了伊姆瑞克心底那不曾告诉过任何人的一丝丝担忧。骰子已经掷出，卡勒多人和他们的巨龙盟友，注定要在旧世界的群山峻岭间挥洒鲜血，而伊姆瑞克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各有心思的两支精灵族群，吃完了厨师精心准备的丰盛早餐。龙骑士是第一批出发的部队，按照伊姆瑞克的命令，他们两两一组分头前往荒芜堡的周边区域，一边巡逻一边居高临下地监视着这片陌生的土地。随后，步兵和骑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他们越过坍塌破损的矮人雕像，沿着平整的大道踏入城塞内部，向着下城区挺进。
精灵联军已经控制了五分之四个荒芜堡，只剩下最底下那一层城区，以及被加祖尔的神殿看护着的墓地区还掌握在矮人手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拿下剩下那五分之一，消灭一切抵抗，将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每一个矮人斩尽杀绝。
战斗很快打响，好消息是前天的那个神秘施法者没有出现，又一次亲自上阵的艾瑞尔扑了个空；坏消息是矮人似乎得到了增援，不仅防线上多出了几十门各式火炮，而且兵力也增强了不少，还都是精锐，最差也是长须战士，就连碎铁勇士都一下子冒出来上千。这些专职守卫地道网络与矿坑的精英战士，组成了可一道坚不可摧的星铁盾墙，任由精灵联军怎么进攻都巍然不动。
艾瑞尔故技重施，试图用自己的魔法打破僵局。结果矮人这边突然多出了好几个符文领主，也不管其他人，就一门心思地盯死了艾瑞尔不放。这群胡子花白的老爷爷轮流破法，各式珍贵符文轮番亮相，用数量弥补了质量上的差距，硬生生牵制住了法师女王。
作为一个法师，艾瑞尔很强，但姑且还没强到能顶着五个符文领主的法术反制，释放出足以扭转战局的强力法术的地步。又一次尝试施法失败之后，法师女王恼火地意识到矮人肯定是得到了支援，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十几种陌生的氏族纹章。
地表山路早就被封锁，卡勒多人虽然傲慢，但是并未懈怠，何况还有巡林客在盯着，也就是说矮人的支援部队肯定是通过地道抵达的。精灵联军早已料到这一点，只是正如同矮人面对成建制的龙骑士没什么好办法一样，精灵也很难封锁地道网络，毕竟地底坑道里不仅仅只有矮人，还有多得数不清的夜地精和鼠人，而这两家势力同样也是木精灵和高等精灵的敌人。
精灵联军原本寄希望于这些敌人能够挡住矮人可能的增援，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希望已经落空了。更糟糕的是，既然矮人援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想来主力差不多也快到了，精灵必须速战速决。
艾瑞尔并不知道卡勒多人已经通过火焰占卜知晓了矮人援军的到来，甚至占卜出了矮人援军的主帅是谁。双方虽然在一起作战，却没什么情报交流可言。尽管法师女王自己就是旧世界首屈一指的预言大师，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没功夫使用这项特长。
城塞深处，精灵联军分成数个批次轮番发起进攻，无论是精灵还是矮人都在血腥的战斗中不断倒下，然而矮人的防线始终屹立不倒。艾瑞尔知道，现在是考验毅力的时刻，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赢得胜利——
“那些卡勒多人跑了！”一名满身血污的林地队长冲到艾瑞尔身前，法师女王注意到这人差不多半个身体都被硝烟染黑：“他们输掉了空战……女王，我们该怎么做？”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舰队，女王！一支飞在天上的舰队！”
注1：龙法师（Dragon-Mage），卡勒多独有的一种英雄，骑乘烈阳龙的火焰法师。这帮人哪怕去掉龙，也要比普通的火焰系精灵法师强。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回答读者“伯格曼游侠”：
伊姆瑞克就是卡勒多的现任统治者。高精的“王子”单纯就是个高级男性贵族的头衔，每个高精王国都有一堆王子，而他们往往来自于数个不同的家族。
第二八一章 是谁在呼叫舰队？（中）
决战的前一天晚上，安霁月悄然离开了荒芜堡。
由屠夫王率领的援军主力即将抵达，而从玄水出发的震旦飞行舰队几经波折，也终于飞到了荒芜堡附近空域，目前正在卡勒多龙骑士的最大巡逻范围外待命。说起后者，这支舰队前往荒芜堡的过程简直就是场灾难——
这支由三艘翠鸟级护卫舰、四艘标准型蚱蜢级炮艇组成的小小舰队，一路上数次偏离航向，最离谱的一次差点飞越阿普契尼山脉，一路歪到提利尔去。之所以会出这种洋相，一方面是因为震旦人不熟悉环境而且缺乏可靠的导航手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飞行舰队的成军时间实在太短，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多，从上到下都是缺乏经验的萌新。
就这还是安霁月花费积分，对空军的训练进程进行了加速的结果：在部署了城市之心的区域，圣典之主们能通过砸积分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巴瑞尔就是靠着一手氪金大法，硬生生在几个月内完成了军工产业的整体升级，外加高原堡军团的全面火器化。除此之外，人员的训练同样也能花费积分进行加速。
不过，这种方法的性价比很差，只能用来应急不说，加速程度也有上限，最高只能做到十倍速率。截至目前为止，安霁月一共只用过两次加速功能，一次用在了玄水钢铁厂上，硬生生在半年之内搞定了正常情况下需要五年才能造好的炼钢厂；另一次就是飞行舰队，节度使砸进去十多万积分，才培养出两百名可堪一用的飞行舰乘员。
也就是说，这帮人的平均身价差不多五百多积分每人。作为对比，一名羽林卫连人带机关马外加全套装备，在战争圣典那里的招募价格才29分。鹰扬卫同为高贵的空军，也不过每人70分而已，而这十多万积分仅仅只是使用加速功能的成本，训练成本还得另算，无非后者不需要花费积分，能靠常规货币对付过去罢了。
两百名空军人员当中，四分之一被划拨给了朔方军，为此萧逸悦又送过来一批灵石作为答谢，目前这帮人正快乐地开着蚱蜢级炮艇，在巨龙群岛那边对着蜥蜴人狂轰滥炸。剩下那四分之三加上一些走常规培养路线，也就是没有被“加速”过、主要负责战舰上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工作的人员一起，共同组成了安霁月麾下的第一支飞行舰队。
作为飞行船的乘员，这批人是合格的，但也仅仅只是合格。所谓“合格”的意思是，他们能够熟练地操纵飞行船进行起飞、降落、转向、战术机动，熟悉船上所有设备的使用和维护保养，能够独立解决飞行船的各种常见小毛病，在使用射弹炮和火箭发射器打靶时命中率能够达到战术条令的要求，以及在必要时能够拿起枪械自卫。
总而言之就是能把船开得像模像样，不过舰队协同作战、夜间飞行编组、仅凭地图进行长距离飞行之类的复杂科目就别指望了。
其他方面的短板可以通过更长时间的训练，以及在训练中过程逐步摸索、改进来克服，不过导航上的难题就没什么办法了——六分仪在陆地上也能使用，虽然不如在海洋船舶上好用，但确实能用。只是这里有个魔法世界特有的麻烦：足够强大的天堂法师是能够短暂改变星象的，杜斯坦就能做到。民用船只基本不需要担忧这个问题，然而军用舰艇不行。
别的种族很难拿出那么多法力高深的天堂法师，但精灵恰好是例外。安霁月早在设计蚱蜢级的时候，就一直把精灵视为仅次于混沌的假想敌。
没办法，莉婊这玩意实在是太坑了……
大技霸安霁月原本寄希望于开发一套基于九州结界的导航系统，来解决这个问题。九州结界的结界塔是强信号源，在施法者的魔法感官中，这些高塔无时无刻不在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如果是专门设计的传感器的话，可以在极远的距离上捕捉到相关信号，并测算出方位和距离。更重要的是，这种信号极难伪装：结界塔的信号强度太高，并且信号特征极为明显。
只要传感器的探测范围内有两座或以上的结界塔，就可以通过三角定位法来反向测算出自身所处的位置。按照安霁月的计算，整个构思在技术上完全可行，而且开发难度不高。在节度使的随身备忘录中，少女原本计划在今年六月份以前完成这项技术，争取在作为下一代主力的雨燕级护卫舰下线前，将这玩意普及到每一艘现役舰艇上。
——然后精灵联军就卡在一个微妙的时间点上袭击了荒芜堡，并且从一开始就拿出了一副要将矮人斩尽杀绝的架势。哪怕没有至高王的求援，安霁月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少女就是觉得精灵的行动一定是莉莉丝在搞鬼。
从成军起就从未离开过玄水附近空域，唯一一次例外是开着四艘艾雯订购的蚱蜢级前往韦斯特领的震旦空军，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出征了。
好消息是战舰的操纵这一部分没有出现任何岔子，船用蒸汽机偶尔有一些小故障，也被随舰的矮人工程师和人类技术军士迅速排除。至于反重力引擎等出自安霁月之手的部件，这些设备在完成调试正式交付给空军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故障。
坏消息是，导航上频频出错使得飞行舰队跑了不少冤枉路，为此浪费的时间更是差点贻误战机，而且这些计划外的“额外行程”，还导致燃料消耗大大超出了预期。当舰队飞越援军主力上空时，就连船上原本是给矮特林准备的酒精燃料，也被一股脑地喂给了蒸汽机。
此时，飞行舰队的燃料余量已经下降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步。续航力更高的翠鸟级还好点，舰队里的蚱蜢级已经到了连支撑一场高强度空战都有些够呛的地步。最后，经过与矮人们的紧急协调，屠夫王下令将援军携带的酒精燃料分出三分之二，供应给他们的震旦盟友，为此援军里的所有旋翼直升机和旋翼轰炸机都将缺席本次战役。
4月17日凌晨4：30，荒芜堡南方，一处山间谷地中。
在船用蒸汽机的轰鸣声中，七艘飞行舰艇缓缓降低了飞行高度，降落在一片被纵火焚烧过的大麦田中。这里原本是一个服务于荒芜堡的农业氏族的领地，站在翠鸟号的前甲板上，安霁月隐约能够看到山谷的另一侧那些坍塌的石屋。
施法者的超自然感官，让她听到了来自逝去不久的亡魂的怒吼与哭泣声。这里的矮人接到撤退命令时已经太晚了，当复数的龙骑士从天而降，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拿起武器，让自己死得像个矮人。屠杀结束之后，有人用火焰法术放了把火，确保即将收获的大麦田不会剩下任何可供矮人利用的东西。水井里也被投了毒，至于矮人饲养的山羊等牲口，则正好给巨龙加个餐。
翠鸟号刚一停稳，锦织繁就悄无声息地跳下船，略显单薄的身影非常自然地融入阴影之中。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飞行舰队执行了最严格的灯火管制，所有人都只能摸黑干活……好在安霁月也在场，节度使的法术暂时赋予了她的士兵们夜视能力。
此处距离荒芜堡已经没多远了，震旦人的行动必须万分谨慎。如果有得选的话，安霁月肯定不会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补给燃料，奈何附近就只有这里有符合要求的地道出入口，其他出入口不是太小就是太远了。
飞行舰队在原地静静地等待了片刻，锦织繁领着一名胡子花白的影须战士，穿过夜幕来到安霁月身前。“女士！”年长的影须战士，用一种以矮人的标准而言非常轻的音量开口道：“我们的人马上就到。需要再等会吗？”
“不用，”少女答道，“等他们到了就立刻开始吧。我们必须在天亮以前完成补给。”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队矮人矿工扛着硕大的木桶，吭哧吭哧地在几十个影须战士的护卫下钻出地道，迈着两条小短腿来到舰队周围。震旦人立刻迎了上去。尽管语言不通，不过双方依然配合得很好。一个个装满酒精燃料的木桶顺着放下的舷梯被搬进船里，片刻之后，空荡荡的木桶又被拎出来交还给矮人们。
为了避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所有木桶都会被带离现场然后统一处理掉。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完成了任务的矮人们已经悄然撤退。蒸汽机再一次发出轰鸣，驱动着三叶片式螺旋桨越转越快。从灵石中抽取的能量被源源不断地泵入反重力引擎中，铁肋木壳的船身平缓地逐渐升高，在爬升的同时向前逐渐加速。
夜幕似乎在顷刻间就褪去，光芒撒满了这片回荡着引擎咆哮的死寂山谷。当翠鸟号越过矮人小镇的上空时，安霁月从船舷后探出头，望着这座被彻底摧毁的家园。
她的目光依次略过倾倒的风车、坍塌的铁匠铺还有被拆成一堆瓦砾的氏族大厅，最后停留在一具侧躺在街边的遗体上。那是个胖胖的女矮人，一支箭矢从她背后射入，在贯穿了她的胸腔之后，去势不竭地射穿了她怀里的一个鼓囊囊的襁褓。
某种冲动霎时间涌上少女的大脑，而她毫不犹豫地顺从了这股冲动，从翠鸟号护卫舰的甲板上一跃而下。身后响起了部下们的惊呼，不过他们知道自家主帅的能耐，飞行舰队并未因此停下，而是继续向前飞去。
呼啸的山风吹拂着安霁月的脸颊，头巾被气流扯下，一头银发如同活过来般在空气中舞动着。当少女即将坠地的时候，她的下落速度如同慢放般突然减缓，最后轻巧地落了地。
她单膝跪下，用自己的双手而非念动力，将那个女矮人的遗体翻了过来。视线下移，少女看到了一张皱巴巴的、乌青的小脸。箭矢在穿透女矮人的胸膛后，锋利的箭镞顺势贯穿了她那刚出世的孩子。除此之外，女矮人的脖子上还有一道利器留下的伤口。
在她中箭之后，有人从身后揪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然后用匕首或者短剑之类的东西割开了她的喉咙。在某种预感的驱使下，安霁月扒开襁褓，在矮人婴儿的脖子上看到了同样的伤口。
安霁月深呼吸了一口气。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凶手就在前方。
毫无疑问，今天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今天只有这一更。说好的今天我要码字，不想被打扰。我妈前一天答应得好好的，今天她就能“你跟你的读者请个假嘛！”。我答应她的事情、哪怕是被她强逼着做出的承诺，也必须不打一丝折扣地完成。但她答应我的事情，想反悔连个理由都不用找。
第二八二章 是谁在呼叫舰队？（下）
除了飞行舰队之外，安霁月也没忘记那些更加“传统”的空军部队。
安氏震旦和官方震旦都拥有强大的空中力量，只不过两者的建军思路差不多是完全反过来的：安氏震旦的空军是对空专精，擅长压制并歼灭对面的飞行单位，是彻底的制空特化；而官方震旦的空军则是对地专精，舔地能力卓越，不太擅长打空战。
官方震旦的飞行单位种类不少，但最主要的就是两款魔法热气球。天灯也就算了，搭载一门炎霖火箭炮、吊舱底部还能容纳三枚炸弹的天舟，其对地打击能力远超任何一种安氏震旦的空中单位。相对的，这些大号孔明灯极其不擅长应付敌人的飞行单位，以至于天舟舰队要靠搭载司天丞这种手段，来反制混沌方的空军。
不同的建军思路，体现了双方截然不同的军事需求：天舟的诞生是为了配合它的发明者，南皋传奇工匠、“盲师”石宏提出的主动防御策略，具体来说就是派遣天舟舰队主动深入东部大草原，用大规模的空中打击削弱那些威胁到了长垣的敌人，使敌军在看到长垣之前就会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为此，这些相比天灯要更大也更重的魔法热气球，必须拥有强大的对地火力。
石宏的策略在群友们的“老家”那边其实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减丁”。安氏震旦也会定期给北佬减丁，只不过具体做法完全不同。官方震旦靠空军执行减丁任务，而拥有强大骑兵的安氏震旦则是靠陆军。相对于官方震旦，安氏震旦最大的优势就是骑兵部队极其强大。
安氏震旦历史上的每一个大一统王朝，都会远征漠北并夷平匈人王城至少一次。卫楚吴齐梁，再加上秦帝国1.0和秦帝国2.0，匈人王城在历史上被震旦人狂暴轰入了十多次……步兵抗线、炮兵控场、骑兵输出，空军在整套作战体系里承担的任务，主要是侦查以及反制对面的侦查，杀伤敌方有生力量的任务主要靠陆军来完成。空军的工作就是搜索并找到匈人的部落大营和集结地，外加确保匈人的侦查单位找不到震旦人的主力所在。
砍人不是空军的工作。在安氏震旦的将军们看来，匈人牧民的命还不如一发铅弹值钱，用重火力对付这些烂命一条的穷鬼完全就是赔本的买卖，还是廉价的刀枪更适合用来收割北狄。
作为这种思路的体现，安氏震旦的空军主要就是两种单位：负责远程打击、同时并不畏惧近战的鹰扬卫，以及负责近战的雷震子。前者是中古战锤少有的远程型飞行怪兽骑兵，在安霁月的印象里，相同类型的兵种貌似只有木精灵的隼骑兵和蜥蜴人的翼龙骑兵，后者还是怪骑之耻，无论是远程还是近战都不太对得起怪兽骑兵的身份，可以说除了会飞之外一无是处。
至于雷震子，这种机关兽的体型与食人魔相当，只是没那么肥壮。它基本上可以视作震旦版嗜血天鬼，两者都是少有的具备飞行能力的怪兽步兵，而且都靠近战吃饭。区别在于嗜血天鬼是一种偏向于输出的单位，而雷震子则是坦克的定位。花岗岩之躯赋予了雷震子极强的抗打击能力，并且作为机关兽，这玩意除了核心中枢之外没有要害。
这一次与矮人的联合行动，安霁月没有带雷震子，而是一口气集结了十队鹰扬卫，作为飞行舰队的辅助作战力量。不带雷震子是因为这一次所要面对的两家敌人，刚好都属于克制雷震子的类型：隼骑兵本质上是一群会飞的弓骑兵，虽然战隼近战能力不俗，上面的骑手除了弓箭之外同样也很擅长使用长矛，但这玩意依然是弓骑兵。
雷震子的飞行速度要比战隼慢不少，而且没有任何远程攻击能力，很容易被风筝；至于卡勒多龙骑士，哪怕是烈阳龙也能轻松撕碎雷震子的岩石身躯，而雷震子的爪子压根挠不动龙鳞，除非安霁月舍得花费大价钱给它们的爪子上点狠活。
通盘考虑之后，节度使选择将三河府的鹰扬卫全部抽调走，只留下雷震子负责看家。现在，除了玄水留了一队鹰扬卫以防万一，以及可往堡有三队鹰扬卫长期驻守外，安西军体系里的所有空骑士都被征调一空，带着安霁月专门准备的特制追踪火箭协同出击。
这批鹰扬卫以及配套的地勤人员并未与飞行舰队一起行动，而是在数次转场之后，与屠夫王率领的矮人们汇合。这主要是因为鹰扬卫本身的活动范围没那么大——翠鸟级拥有四千公里航程，蚱蜢级也有2600公里，这两者的作战半径都超过了一千公里。而鹰扬卫哪怕不考虑能源补充和空骑士本身的耐受力，作战半径撑死了也就一百公里出头。
神州舰队现有的飞行船都不具备搭载鹰扬卫的能力，哪怕只是临时降落一下也不行。除此之外，飞行船上有舱室可供乘员休息，哪怕条件简陋了一点；至于鹰扬卫的空骑士，铁打的人也不可能骑着机关鸟连续飞行一整天，哪怕坐骑受得了人也受不了。
因此，鹰扬卫必须也只能和矮人们一起行动。鹰扬卫自己能骑机关鸟飞往号角堡，中途有杜斯坦麾下的据点可供降落休息，地勤人员以及补给物资则由几艘蚱蜢级运输艇负责运送，鹰扬卫正好给这些船护航。在费了不少劲之后，这批空中力量总算是及时抵达了号角堡。
在安霁月的计划中，阿斯莱的空军和卡勒多龙骑士必须被分隔开，绝对不能让他们合兵一处，否则飞行舰队承受的压力就太大了。在米登领作战期间，伪装成木精灵的少女亲眼见识过隼骑兵的能耐。作为一种不装备任何护甲的弓骑兵，隼骑兵的飞行速度极快，翠鸟级哪怕是最大速度也没这玩意飞得快，他们的存在会给整场战斗带来极大的变数。
少女为飞行舰队设计的“反巨龙战术”，核心要点在于发扬射程优势，在巨龙的攻击范围之外持续进行精准且致命的远程打击，同时依靠比龙更快的速度维持双方的距离，说人话就是放风筝。卡勒多人虽然有龙，不过没有其他飞行兵种，无论是天斩者飞艇还是巨鹰都没有，更没有凤凰。属于海卫体系的天斩者也就算了，巨鹰和凤凰的飞行速度都要比翠鸟级护卫舰更快。
而敌军的另一个组成部分，倾巢出动的木精灵们除了数个隼骑兵血亲战团外，还带来了不少巨鹰。这些聪慧的猛禽并不是奥苏安的独有生物，艾索洛伦森林中同样栖息着这些精灵一族的古老盟友。对于震旦人而言，唯一的好消息是所有的情报渠道和侦查活动，都证实森林龙一族并未参与这场战役……原本倒是有一头，但之前已经离开了。
飞行舰队将会迎战卡勒多人和他们的巨龙伙伴，而鹰扬卫将会单独对付阿斯莱的空军，确保他们无法打扰到主力部队与龙骑士之间的对决。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回答读者“barkhorn”：
TOW的东西除了震旦相关的部分外，其他的无视就好。
第二八三章 卡勒多之殇（上）
4月17日清晨，6：22，荒芜堡空域，神州舰队拉响了战斗警报。
目前的战场态势是这样的，阿斯莱-卡勒多联军的陆军主力，正在城塞内部猛攻矮人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卡勒多远征军真正的核心战斗力，龙骑士和龙法师们则两两一组地分散在荒芜堡周边空域，试图在矮人援军从地道里冒头的第一时间予以毁灭性打击。
十几分钟前，在蒸汽钻头和矿用火药的帮助下，一群来自激流关的老练矮人矿工，设法炸开了一处尘封多年的通道，并将其拓宽到能让鹰扬卫直接飞出去的程度。完成这项工作之后，矮人们并未立刻动身，而是按捺着性子默默等待着。
按照作战计划，震旦空军将会独自抗下卡勒多龙骑士的压力，阿格里姆必须趁着这个机会率领援军主力完成部署，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端了精灵联军的后路，将这些肆无忌惮的尖耳朵堵在荒芜堡里。整个行动的第一枪将会由神州舰队打响，等到龙群被牵制住之后，矮人援军才会离开地道，其中负责打头阵的依然还是震旦人，也就是鹰扬卫们。
屠夫王很不喜欢这个计划，因为最危险的部分全都由盟友承担了。无论是出于战士的荣誉还是出于屠夫对自身末日的追寻，阿格里姆坚信他才是那个应当去面对龙群的人。奈何寻求震旦空军的支援是至高王做出的决策，具体的作战计划则是安霁月制订的，屠夫王必须服从。
矮人援军预定的出发位置在荒芜堡北边，尽管他们是从南边一路钻地道过来的；神州舰队原本会从东南稍微偏东一点的方向切入战场，结果因为导航频频失误，外加中途降落了一次接受燃料补给，最后变成了从荒芜堡的正南方入场。
卡勒多龙骑士此时正两两一组地分散在荒芜堡周围，这些强大的战力并未集中起来，于是便给了震旦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迎着铺满群山之巅的朝阳，神州舰队从行军队形切换成事先规划好的战斗队形。站在翠鸟号的舰桥上，已经一动不动地站了有一个小时的安霁月突然转过头，蜻蜓点水般地瞥了一直在等候命令的观通长一眼。后者下意识地正了正头盔，转过身快步走出舰桥。
片刻之后，翠鸟号主桅杆的望斗里，一名传令军士挥舞着两把一红一绿的三角形小旗子，快速地打出一串旗语并重复了两遍。舰队中的其他几艘舰艇上，正拿着单筒望远镜盯着这边的军士在看清楚旗语之后，随即将来自旗舰的命令传达给了各自的直属上司——护卫舰是观通长，炮艇则是大副。一艘标准型蚱蜢总共才21名艇员，他们并不像护卫舰那样具有完整的架构，大副除了本职工作之外还要兼任观通长的活计。
接到命令后，这支迷你舰队以一种稍显凌乱的节奏整体转向，调整了飞行姿态并降低高度。舰长/艇长们的咆哮声顺着黄铜传话管，传到了机械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的轮机舱。轮机长们放下喇叭状的听筒之后，按照命令调整了两组推进器的工作状态，所有舰艇右侧的螺旋桨开始降低转速直至完全停止，而左侧的推进器则提升到最大档位，七艘大小舰艇的舰艏缓缓地向着东侧偏斜。
神州舰队是从荒芜堡的正南方进入战场的，当瞭望员还在举着望远镜，瞪大眼睛搜寻着敌人的踪迹时，安霁月的灵能感知已经先一步捕捉到了那些灼热如岩浆、顽固似青磐的灵魂，那些在古圣到来以前曾经统治过这个世界的鳞甲飞兽们。以荒芜堡为圆心，飞行舰队的航向转至东北，划出一道逆时针的弧形轨迹。与此同时，鹰扬卫们出动了。
一队队鹰扬卫依次起飞，机关鸟扑扇着翅膀，驮着背上的重甲骑手脱离了地下隧道那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路面，顺着一盏盏挂在岩壁上的马灯所标示出的曲折通道，在短暂的飞行之后脱离了地道网络，一头扎进清晨时分的温暖阳光当中。当最后一队鹰扬卫也飞出地道之后，一支盔甲鲜明的矮人大军，在屠夫堡国王阿格里姆·铁拳的率领下，紧随其后地来到了地表。
此时，两名游离在战场边缘的卡勒多龙骑士，正来回巡视着分配给他们的警戒区域。他们骑在自己的巨龙伙伴上，手持绘有家族纹章的盾牌和系着丝绸方旗的骑枪，座鞍两边分别挂着佩剑、长弓和箭囊，锻造自瓦尔铁砧的涂漆龙甲反射着灼亮的光辉。
他们并未察觉到震旦人的到来，安霁月用灵能遮蔽了飞行舰队的存在，就连蒸汽机的轰鸣声都被法术抹去。当飞行舰队开始转向的时候，这些龙骑士就已经被纳入了射弹炮和火箭发射器的射程，不过安霁月并未下令开火。直到转向完成，双方的距离也拉得更近了些后，节度使突然散去笼罩住整支舰队的【心灵遮蔽】，并下达了开火命令。
无论是精灵还是巨龙，都拥有极为发达的视觉。他们立刻注意到了已经接近到七百米的不速之客，然而不管他们想要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神州舰队这个时候位于荒芜堡的东南方位，正用左舷对着远方的龙骑士。翠鸟级的两座射弹炮都已经转了过来，炮口正对着卡勒多人。由于射弹炮特殊的工作原理，这种武器的弹药在发射时并不会与炮管内壁接触，因而对气密性没有任何要求，这使得射弹炮可以向下兼容不同口径的炮弹，甚至可以发射蒸汽鱼叉使用的钢叉，而此时所有的炮膛里装填的正是这玩意。
确切地说，是铭刻了切割符文的星铁鱼叉。普通钢叉破不开龙鳞的防御，因此安霁月特意给飞行舰队配备了这种专门用来对付龙类的弹药。
枪炮长一声令下，位于护卫舰舰体前部、以背负式炮塔的布局布置在舰体中轴线上的两门75毫米射弹炮，随即掷出了修长的星铁鱼叉。灵能在炮管内奔涌，化作念动力爆发性地作用在星铁鱼叉上，将其推了出去。当星铁鱼叉的尾端脱离炮口时，这根特大号的“针”在多级加速之下达到了两马赫的炮口初速，音爆声向敌人宣告着死亡的来临。
6：34，前锋接敌。两位龙骑士意识到了危险，然而他们的巨龙伙伴并没有精灵那种强悍绝伦的反射神经。除了一发星铁鱼叉打偏了，剩下五根鱼叉一根不落地贯穿龙鳞和龙皮，带倒钩的尖头深深地咬入强韧的肌肉层，最后停留在了脏器里。
天价的弹药用实战证明了自己物有所值。两头烈阳龙发出凄厉的哀嚎，长满毒牙的龙吻一开一合间不停地咳着血，通体覆盖有坚固鳞片的健硕身躯打着旋坠向大地。它们背上的骑手并未被攻击直接命中，但也无非是比自己的巨龙伙伴多活了一会。无论他们的血统有多高贵、家世有多显赫、身上的附魔护甲和魔法护符有多神奇，都无法阻止他们“啪叽”一声拍在大地上，碎成一块难以分辨出本来面目的烂肉。
神州舰队取得了开门红，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个开始。炮手们喊着号子重新装填了弹药，造价贵得要命的星铁鱼叉被他们塞进炮膛，然后合上炮闩。
翠鸟级护卫舰的射弹炮有些类似于阿芙乐尔号上的主炮，炮身的正面、两侧、头顶都是具备防护功能的钢板，唯独后方是开放式结构。安霁月在设计这款武器时曾经考虑过使用全封闭的炮塔结构，结果发现技术上不可行：由于受力方式截然不同，飞行船的龙骨并不在船底，而是在甲板下面。这导致现有的飞行船都无法在主炮下方布置弹药舱和弹药输送机构，因为被龙骨以及从龙骨上延伸出来的钢制船肋给挡住了。
射弹炮的炮弹只能是炮组人员使用人力从甲板下的弹药库里搬过来，炮塔如果做成全封闭的话会很不方便，最后只能设计成这种半开放式结构。
“继续前进，”安霁月下令道，“还有，给火箭发射器装填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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