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战锤太假了 第89章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写之前我就知道这一章很难写，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难写

第二八四章 卡勒多之殇（中）

　　4月17日，6：55。

　　在全舰队拉响战斗警报半个小时之后，由三艘翠鸟级护卫舰和四艘蚱蜢级炮艇组成的飞行舰队，已经从荒芜堡的正南方机动到了东南位置，随后全舰队开始变阵。在变阵前，神州舰队排成了复纵阵，两种型号的战舰分别排列成两道单纵，其中船壳更厚且船体更大的翠鸟级排在内圈，船小而且偏向于对地打击、对空能力比较薄弱的蚱蜢则在外圈。

　　通过旗语下达了命令之后，七艘大小舰艇先后开始转向。这个战术动作并不整齐，有些船在旗舰打出第一遍旗语的时候就匆忙开始转向，而有些舰长和艇长直到第三遍旗语打完，反复确认过命令之后才下令转向。由于转向时机不够协调，排在内侧最末尾的黄鹂号差点与一艘蚱蜢发生剐蹭，惊得在甲板上待命的炮手们连声骂娘。

　　旗舰翠鸟号上，眼前这幅手忙脚乱的场景看得安霁月直皱眉头，不过她并未说什么。少女知道自己不应该苛求部下做得更好，归根结底，神州舰队的成军时间还是太短了，系统城市的加速功能并不是万能的。

　　舰队的阵型在转向完成后有些变形走样，于是旗舰只能再次发出旗语，一对一地向每一艘舰艇单独下达指令，要求对方严格遵照命令调整航速、航向以及飞行高度，用这种颇有某位军事物流学带师风范的方式重整了阵型。

　　理论上最多十分钟就能完成的战术机动动作，最后硬是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算完事。阵型重整完毕之后，神州舰队目前的态势是舰队本身位于荒芜堡东南位置，所有舰艇正向着西北方向、也就是荒芜堡笔直前进。在整个机动过程当中，神州舰队又遭遇了一组卡勒多龙骑士，具体的来说是一头银月龙及其背部挂件，外加一名龙法师的组合。

　　由于【心灵遮蔽】已经解除，卡勒多人隔着老远就发现了震旦空军的舰影。由于伊姆瑞克王子事先有过命令，这两个高等精灵和他们的巨龙伙伴并未选择迎战，而是立刻向着附近的其他战友靠拢。那名龙法师还朝天释放了一发火球术，用这种方式警告远处的同袍。

　　到这里为止，卡勒多人的应对都是正确的。不过，接下来这些卡勒多人立马犯了个极其严重的错误：在聚集了五位龙骑士和一名龙法师之后，诸位王子当中最年长、地位也最高的那个并未继续等待其他战友赶来，而是带头发起了冲锋。

　　“推进器转向，”安霁月不慌不忙地下令道，“准备放风筝！”

　　无论是蚱蜢级还是翠鸟级，她们的推进系统都有个非常独特的设计：推进器本身位于舰体以外，船用蒸汽机和螺旋桨均被整合在这个结构里，然后通过单个圆柱形连接件与舰体相连。这个圆柱形连接件是空心的，用于向蒸汽机输送燃料以及进行操纵；同时它还内置了法术回路，可以按照预设指令发动【御金术】使连接件重构，宏观层面上的表现就是推进器能够在铅垂面上180°旋转。

　　为了配合这一功能，推进器和舰体之间只能采用单点式连接。这不仅降低了结构强度，同时也导致推进器每次使用过之后都必须重新校正，使推进器的中轴线恢复到与舰体的中轴线完全平行的状态。而这么做的好处是，飞行船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能飞得一样快，并且推进系统依然能保持极高的可靠性，而不是像某鱼鹰那样动辄出事。

　　接到命令后，各艘战舰的轮机长首先下令两组推进器停车，等到蒸汽机的轰鸣声、传动机构的运作声完全平息下来之后，轮机长用力地扳下一根被漆成大红色的操纵杆。舰体与推进器间的连接件被激活，从灵石中抽取的能量顺着分支管线泵入法术回路中，这根粗短的空心钢管随即开始重构、变形、融合，带动舰体外的推进器旋转。

　　在卡勒多人眼里，那些奇怪的飞行船慢慢地停在了原地，仿佛是在等他们过去似的。出于某些原因，卡勒多人并未被告知那场发生在玛丽恩堡外海的、飞在天上的舰队对漂在海上的舰队的单方面屠杀，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飞行舰队。

　　这玩意也许是某种特大号的天斩者，卡勒多人如此想到。傲慢归傲慢，卡勒多人的军事素养一点都不差。六头龙（及其挂件）在靠近飞行舰队时并未走直线，他们时不时地就会突然转向、下降或是爬升，用毫无规律的战术机动来规避可能的远程打击。

　　龙的飞行速度不如巨鹰、凤凰之类的巨型猛禽那般迅捷，但也不算慢。他们不断拉近着与敌人的距离，同时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可能的攻击。当卡勒多人距离飞行舰队只剩下一里地时，所有飞行舰均完成了推进器反转，随后重新发动了一直维持着锅炉气压的蒸汽机。

　　飞行舰队开始缓慢地向后退，并且倒飞速度越来越快。卡勒多人维持着无规律的规避动作紧紧跟上，死死地咬住了震旦人。那名龙法师开始汇聚并引导魔法之风，其他王子则从座鞍旁取出长弓，搭着箭随时准备拉弓。

　　“火箭发射器先不开火，”安霁月下令道，“射弹炮，一发齐射！”

　　借助旗语进行了一番协调之后，舰艏指着正迎面扑过来的卡勒多人，舰体本身却在倒着飞的神州舰队打出一轮齐射，目标是一名穿着金色铠甲的卡勒多王子——就节度使所知，龙甲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配色，但只有最强大的卡勒多勇士才有资格使用金色涂装。

　　射弹炮的加速环再次爆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嗡鸣，星铁鱼叉在多级脉冲加速下钻出炮口，带着音爆声贯穿了大气。三艘护卫舰只瞄准了一人，然而却有两个卡勒多人掉了下去。其中之一是那个穿着金色龙甲的王子，他极其倒霉地被一发鱼叉穿胸而过，胸口上多出了个前后通透的窟窿；另一个则是那名龙法师，安霁月一直等到他的法术即将成型时才出手破法。

　　龙法师的烈阳龙伙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对于龙这种骄傲的生物而言，骑手被杀是个无法容忍的耻辱，基本上相当于当着一个铲屎官的面杀害了TA最喜欢的喵主子。

　　这头龙低头望了一眼一动不动地坠向大地的龙法师，随后一边发出骇人的咆哮一边加速扇动翅膀冲过来。在怒火的帮助下，它一度拉近了与飞行舰队之间的距离，然而震旦人一直都在加速。神州舰队的倒飞速度稳步提升，最后将这头发狂的烈阳龙甩开。

　　卡勒多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他们后方，更多得到消息的卡勒多人正在赶来，地平线的那一头隐约回荡着米纳斯尼尔的低吼。漫长的寿命所带来的战斗经验，让还活着的王子们意识到这是个圈套……然而区区理智，终究是敌不过卡勒多人那与生俱来的傲慢本性。

　　他们已经失去了三位战友，敌人却毫发无伤。正当他们权衡利弊的时候，那头因为骑手被杀而发狂，脱离阵型单独前出的烈阳龙挨了一轮齐射，在不甘的吼声中打着滚坠落。现在，他们失去了四位战友，从心底涌起的怒火终于挣脱了一切束缚。

　　“我们上！”一名王子说着，从脖子上扯下一块护身符：“以卡勒多之名！！”

　　用一整块上等蓝宝石打造而成的护身符，刹那间绽放出天蓝色的光芒，随后迅速黯淡下去，碎裂成无数细渣。一阵突如其来的蓝色气流环绕住每一位卡勒多人以及他们的龙，四位龙骑士骤然间爆发出比凤凰还要快上一大截的惊人速度。

　　此时神州舰队尚未提升到最大速度，速度翻倍的龙骑士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迅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三艘翠鸟级再次释放出一轮齐射，这一次四艘蚱蜢级也开火了。后者的蒸汽鱼叉虽然威力不俗，但有效射程很近，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将敌人纳入攻击范围。

　　震旦人没有分散火力，炮手们心无旁骛地集火单个目标，确保每次齐射都必定有所斩获。即便卡勒多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在规避，一位王子和他的巨龙伙伴依旧被星铁鱼叉扎成了刺猬。卡勒多人咬牙忍受了这一切，还活着的人拉开长弓，精工细作的箭矢追上了倒飞中的战舰，然后在射弹炮的防盾上“叮”地一声弹飞了。精灵并未气馁，因为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进入龙息的射程了——

　　环绕在卡勒多人身上的天蓝色气流突兀地消散，龙骑士们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安霁月给予自己的对手以虚假的希望，并在他们即将达成目的的那一刻将其狠狠踩碎。

　　三位卡勒多王子又追了一小段距离之后，突然掉头准备撤退。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他们距离飞行舰队太近了，近得足够震旦人一边减速一边打靶，将他们连同他们的龙一并埋葬于此。

　　望着远处正怒火万丈地冲过来的卡勒多人，安霁月知道自己的战术目的已经达成，龙群被引开了，现在屠夫王可以放心地去抄精灵联军后路了。少女随即透过心灵网络，给鹰扬卫们下达了命令。

　　震旦空骑士们开始突击。

第二八五章 卡勒多之殇（下）

　　木鸢展翅，铁翼裂风。

　　十队鹰扬卫横向展开，列成两道前后各五队的细长横阵。和每次变阵都是洋相百出的飞行舰队相比，来自中兵左右十二卫的空骑士无论是个人技艺还是团队配合都无可挑剔，在飞出地道、前往战场的过程中，无比丝滑地完成了攻击队形的编组。

　　借助四通八达的地道网络，从南方而来的援军主力却出现在了荒芜堡的北边。来自众多城塞的三万矮人战士擎着绘有氏族纹章的古老战旗，在族长和领主们的率领下自北向南而来，誓要向入侵矮人家园的精灵讨还血债，仇恨之书上的许多古老条目将在今天得到清算。

　　发生在天空中的战斗引起了木精灵的注意，一队隼骑兵奉命前去查看情况，却在半路上先一步遇到了正从北面飞来的鹰扬卫。精灵的锐眼令他们意识到对方绝对不是友军，不过就在隼骑兵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前，一队鹰扬卫开火了。

　　机关鸟的体型与巨鹰相当，腹部有一个内置弹舱，可以携带六发标准型号的追踪火箭，或者两发最近才列装部队、专门用来对付某些硬茬的重型追踪火箭。两种弹药均为神火飞鸦的衍生型号，本质上是一头做成了火箭弹形状的机关兽，具备一定程度的智能以及随之而来的制导能力。机关兽的本质加上一次性的用法，使得此类弹药的造价极其昂贵，只能用来对付高价值目标。

　　安氏震旦的空军不擅长对地，和这种“昂贵”有着很大的关系，毕竟贵得要死的追踪火箭拿来炸普通北佬简直血亏，哪怕炸的是混沌勇士，也只能说亏的不算太严重。不过若是把目标换成敌方的统帅、施法者之类的高价值单位，鹰扬卫也不是不能临时舔下地。当然，鹰扬卫最主要的假想敌，永远都是敌方的空骑士。

　　目视确认了敌人的位置之后，一队鹰扬卫闭上了双眼。伴随着这个动作，空骑士与胯下坐骑之间的精神链接骤然加强。原本模糊的精神感应变得清晰，在持续数秒的黑暗过后，空骑士们透过机关鸟的视野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

　　只要是坐骑型的机关兽，都具备与骑手进行一定程度的心灵感应的能力。这种技术是安氏震旦的墨者们对蜥蜴人的精神链接的模仿，只不过和后者那种堪称猴版卡拉的精神链接相比，机关兽的心灵感应模糊而朦胧，只能感受并理解骑手大概的意图，比如前进、停止、躲避攻击之类的。绝大多数时候，这种程度的心灵感应对于军方而言倒也够用了。

　　然而机关鸟不行。鹰扬卫的空骑士们虽然身穿玄铁重铠，左手一面圆盾、右手一杆长矛，腰间还挂着连枷，但他们确实是轻骑兵，以远程攻击作为核心战斗手段。受限于成本，机关鸟的智能程度不足以让它独立完成“使用追踪火箭攻击敌人”这种复杂的任务，光是判断什么样的敌人值得来一发追踪火箭，就已经大大超出了它的能力范畴。

　　相对于随处可见的机关马，机关鸟搭载了强化型心灵感应组件。当接受过专门训练的鹰扬卫闭上双眼，切断了人类90%的对外信息获取时，他与他的坐骑之间的精神链接会得到显著增强。在这种状态下，空骑士能够借用机关鸟的超自然视野去观察这个世界，以及用意念来控制机关鸟的核心武器，挂载在机关鸟腹部弹舱里的追踪火箭。

　　作为机关兽，机关鸟并不具备常规意义上的视觉。它们的视野更接近于施法者在使用魔法感官去感知这个世界时所看到的画面，这种抽象的场景对于不具备魔法天赋的人而言，光是“看”上一眼就会引发强烈的眩晕和偏头痛，情况严重的还会恶心干呕。哪怕空骑士都是优中选优的精英，也需要通过艰苦的训练来克服这种状况。

　　当隼骑兵还在判断这些敌人的来头，顺便分出一人回去报信时，大约两公里开外，一队鹰扬卫开启了机关鸟的腹部弹舱。内置式弹舱的其中一组挂钩松脱，一枚半米长的火箭顺从着重力脱离了弹舱。一秒钟后，推进部点火，长长的尾焰与浓烟推动着追踪火箭猛得窜出。

　　“（凡-艾尔萨林语）散开！”隼骑兵们的队长，一位风骑士注意到了这些正高速扑过来的火箭：“全都散开，我们……<阿斯莱粗口>，这东西在拐弯！”

　　话音刚落，追踪火箭的战斗部被引爆，冲击波和破片席卷了隼骑兵的队列，整个血亲战团如同下雨般往下掉。他们的遭遇震惊了刚刚起飞的其他隼骑兵，巨鹰一边发出嘹亮的唳叫，一边聚拢到隼骑兵周围上下翻飞着。

　　虽然不明白敌人是谁，也无法理解敌人所使用的古怪武器的原理，但木精灵依然不假思索地选择了迎战。居高临下的开阔视野，让他们毫不费力地看到了正掀起漫天烟尘的矮人援军。毫无疑问，在联军主力正在城塞内部激战的当下，留守营地的少量人员不可能挡住这样一支大军。他们必须设法拖住敌人，为统帅们抽调部队转身迎战争取时间。

　　阿斯莱和他们的猛禽伙伴拥有敢于牺牲的勇气，然而他们的对手并不认为他们有什么荣耀可言。距离成为了最无可抗拒的暴力，位于双排横队前面那排的五队鹰扬卫进行了一轮齐射，漫天飞舞的追踪火箭撕碎了阿斯莱空军那孱弱无力的抵抗。

　　经过数千年的不断改进与优化，机关鸟即使是在驮着一名重甲骑手、本身也通体覆盖着硬化外壳的情况下，依然能飞得和巨鹰差不多快。在森林龙拒绝参战的情况下，光靠数量不多的隼骑兵和巨鹰，遇到鹰扬卫就是单方面的被屠杀。

　　两队齐射过后，天空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属于阿斯莱的飞行单位。前排的五队鹰扬卫加速前出，准备为正在赶来的矮人军队扫清进攻通道；后排的另外五队鹰扬卫则转往东南方向，他们现在正好位于卡勒多人身后。这些鹰扬卫并未使用六枚追踪火箭的标准配置，而是搭载了两枚使用特殊战斗部的重型追踪火箭。

　　在神州舰队的正前方，剩下的所有卡勒多龙骑士、龙法师全都集结了起来。伊姆瑞克对伤亡感到痛心疾首，每一位逝去的部下、每一头永眠的巨龙都令他心如刀割。算上那头被莫格里姆·精灵灾星砍死的银月龙，精灵联军连荒芜堡都没打下来，就已经失去了整整九头龙。

　　怒火噬咬着卡勒多之主的心灵，但是伊姆瑞克并没有不管不顾地下令全军冲锋，而是思考起了眼下的战局——敌人的装备还有他们的战术，导致卡勒多人的优势压根发挥不出来，至少单纯的空军对抗是如此，所以……

　　“敌军正在掉头！”翠鸟号的瞭望员高声喊道：“他们要去攻击矮人！”

　　“果然不能指望敌人都是傻子啊，”安霁月如此说道，语气里并无失落或遗憾，“通知全舰队，准备【移形换位】。”

　　在对飞行舰队下达命令的同时，节度使还通过心灵网络，给正忙着抄卡勒多人后路的那批鹰扬卫下达了命令。刚刚原地掉头的卡勒多人，紧接着就看到一连串白烟构成的尾迹如同天女散花般张开，带着不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

　　尽管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卡勒多人还是立刻做出了应对。五位龙法师同时举起法杖，试图出一道火墙挡在前面。由于安霁月正在引导魔法之风准备施展某个法术，舰队里的其他方士则是因为距离过远无法出手干涉，卡勒多人成功地释放了他们的魔法。

　　灼热的火墙凭空出现在天空中，如同一道高耸的墙垣般挡下鹰扬卫的第一轮齐射。重型追踪火箭在钻进火墙之后纷纷被高温诱爆，没能给卡勒多人造成任何损失。不过火墙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就熄灭了，可能只有十秒左右。这个法术正常情况下都是释放在地面上的，在脱离大地的空中、在天堂之风的主场，它并不能长久地存在。

　　火墙抖动着消失之后，鹰扬卫不为所动地释放了第二轮齐射，打光了所有弹药。尽管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火箭真正糊在脸上的时候，伊姆瑞克意识到有些古老的禁忌已经重现人间，那些本该被永远遗忘的知识又被人给刨了出来。

　　“是雷火！”王子听到有人喊道：“阿苏焉啊，他们又把这被诅咒的造物拿出来了！”

　　重型追踪火箭在击中巨龙之后，从中迸发出来的并非寻常火焰，而是一种诡异的幽绿色烈焰。这是一种使用次元石制作的特殊燃烧剂，初次登场于长须之战期间的某次塔尔·阿莱西之战（注1），威力之大足以烧穿龙鳞。这玩意的制作方法在长须之战还没打完时就失传了，直到某位古代符文铁匠以重铸者的身份重归人世，雷火的奥秘才被揭开。

　　安霁月手上没有次元石，她使用的是经过深度精炼的灵石。虽然威力相比正版有所下降，不过好处是这种灵石版雷火的性质也变得稳定了许多。

　　幽绿色的火焰在爆炸中迸射开来，身穿龙甲的卡勒多人尚且能够抵御这种邪门的火焰，但他们的巨龙伙伴只要身上沾到火星子，无一例外全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凄厉咆哮。

　　十几头龙带着满身绿焰坠向大地，并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停止了挣扎。剩下的龙同样被烧得直叫唤，直到一名急得上火的龙法师突然灵机一动，召唤出一团对于龙类和身穿龙甲的人而言完全无害的普通火焰，在几头离得近的巨龙身上从头到尾“洗”了一遍，这才解决了这些火焰。

　　从雷火的打击中缓过来的卡勒多人，无需命令便自发完成了重整。远处那些鹰扬卫已经打光了弹药，但他们既不撤退也不前进，而是就那么杵在那里。

　　“冲锋！”伊姆瑞克擎着星之骑枪，他清楚地感受到了米纳斯尼尔那升腾的怒火：“驱散他们，然后继续执行我的命令！”

　　然而正当卡勒多人领受了命令准备执行时，安霁月的法术完成了。刹那间，五队已经打空了弹药的鹰扬卫，与七艘飞行舰互相交换了位置。

　　下一秒，射弹炮和火箭发射器同时开火。

　　……

　　注1：长须之战打了四百年，其中光是塔尔·阿莱西之战就打了整整十四次。

第二八六章 再见，龙王子

　　望着挡在前方的飞行舰队，伊姆瑞克王子迅速做出了判断。

　　无需扯动缰绳，与王子心意相通的耀星龙舒展双翼，扑腾间一跃而起。其他龙骑士和龙法师纷纷跟上，还活着的二十五头鳞甲巨兽驮载着自己的精灵伙伴，在短暂的爬升之后突然收拢翅膀，如同东线战场的斯图卡般开始俯冲。

　　“嗯？很敏锐么，”安霁月眉毛一挑，“可惜没什么用……火箭发射器，开火！”

　　翠鸟级的炮装布局与水面舰艇如出一辙，所有射弹炮都安置在舰体中轴线上，舰体下部除了几具矮特林外没有装备任何武器。当卡勒多人开始俯冲时，几乎是一下子就脱离了射弹炮的射界，而有射界的矮特林别说是龙鳞了，好点的重甲都打不动。

　　然而翠鸟级并不是格瑞姆·布洛克森正在设计的锤击级，后者配备了四门90毫米射弹炮以及矮特林若干，属于纯粹的炮战型飞行舰；相比之下，翠鸟级装备了两门75毫米射弹炮以及两门火箭发射器，后者在定位上属于火箭炮和导弹的结合体，既能像是火箭炮那样发射无制导的火箭弹进行火力覆盖，又能发射追踪火箭精确打击高价值目标。

　　作为神州舰队的第一款正经战舰，翠鸟级的武备布局非常有辨识度，两门十二管130毫米火箭发射器分别位于舰桥两侧，一个从舰体舯部外凸出去的平台。这种设计最大限度地保证了战舰在舰艏对敌时的火力投送能力，代价是战舰的航行稳定性和抗风性有所下降。

　　接到命令后，三艘翠鸟级护卫舰上，负责操作火箭发射器的炮手踩下击发踏板，舰桥两侧顿时各有一道白烟呼啸着蹿出，接着弹道迅速下压，直追正在俯冲的卡勒多人而去。

　　对于阿苏尔一方而言，好消息是雷火因为要用宝贵的灵石制作，且工艺复杂、加工困难，实际生产数量很少，震旦人手头就只有鹰扬卫携带的那一批，飞行舰队并未配发这玩意，而普通追踪火箭对于身被鳞甲的巨龙而言威胁不大；坏消息是，虽然追踪火箭炸不动巨龙，却正好炸得动巨龙背上的豆芽牌罐头肉。

　　龙是一种极度骄傲的生物，它们无法容忍自己的骑手在面前被杀死的耻辱，然而这种情景眼下正接二连三地上演着。在这个世界，即使是魔法铠甲也很难抵挡重型火力的直接命中，因为它们并不是被设计来挡炮弹的。只有极少数专门针对这种情况制造的特殊防具，比如伯莱克·锤眉的高贵之铠，才能承受巨兽或者加农炮的直击。

　　卡勒多王子的装备大多是家族世代传承之物，有些东西的历史甚至能够追溯到“驯龙者”卡勒多的时代。他们的铠甲能够防护刀剑的劈砍、长矛的戳刺、箭矢或铅弹的射击，也能抵御烈焰或魔法，但唯独就是没有考虑过挡炮弹。于是他们死了，死得如同一个平民般普通，既没有可歌可泣的史诗对决，敌人也不是什么传说中的传奇怪物。

　　伊姆瑞克咬牙忍受着这一切。卡勒多人付出的代价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底线，虽然这尚且不足以动摇王子赢得胜利的决心。战场上，主帅犯下的任何错误，都必将令他的士兵付出血的代价。敌人的作战方式让卡勒多人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好在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顶着不断迎面飞来的追踪火箭，又付出了数位族人的性命之后，卡勒多人终于脱离了追踪火箭的射界。追踪火箭虽然能在飞行时变轨，但其机动能力相当有限，实际上只能在射击轴线的一个很小的角度内进行轨迹修正。

　　“爬升！”伊姆瑞克高声喊道。米纳斯尼尔适时地停止了嘶吼，好让王子的声音能够传达到每一位卡勒多人耳中：“我们必须摧毁，至少也是击退这些该死的破船，否则他们会像是打靶一样把我们挨个干掉！”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这场战斗打到现在，卡勒多人已经失去了整整二十一头龙，以及比这更多的同族，伊姆瑞克光是想到这两个数字就心痛到几欲发狂。

　　怒火在每一个卡勒多人的胸膛中流淌着，而唯一能够平息它的方法就是把敌人碾成碎末。好在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之后，他们终于争取到了一个能够摧毁敌人的机会。

　　神州舰队正在全力爬升，试图躲避即将到来的攻击。卡勒多人催促着胯下的巨龙伙伴赶紧爬升，龙法师们开始汇聚魔法之风，准备施展法术支援战友。看上去一个足以逆转战局的瞬间马上就会到来……然后四艘蚱蜢级炮艇突然打开了弹舱。

　　从开战到现在，蚱蜢们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可言，就连精灵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些小一号的飞行船。震旦人带来的四艘蚱蜢都是标准型号，艇身下半部分是个硕大的弹舱，可以容纳30吨航空炸弹。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个数字可以提到高50吨。

　　但是眼前的这些蚱蜢级炮艇，底部弹舱打开之后并没有掉出炸弹，而是缓缓向下伸出一门吊装在旋转支架上的……火炮？

　　“禀节帅，所有动能光束炮均已就绪！”翠鸟号的观通长喊道。

　　安霁月点了点头：“开火。”

　　早在第一支高原-25型动能步枪下线后不久，重铸者那边就有人提出能否将这玩意大型化，作为一种重型支援火力使用。这一设想长期停留在设想阶段，直到某位带法师意外地缴获了一台神思引擎之后，通过对这台古老装置的逆向工程，才真正地具备了技术上的可行性。

　　坐在吊篮里，吊篮下方就是群山与空气的炮手摇动方向机和高低机，四门造型颇有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好莱坞科幻风格的动能光束炮，随之缓缓转动炮身，炮管斜指向下。大约过了一次深呼吸的时间，四门动能光束炮先后从炮口中喷吐出一道细细的白色光线。

　　四道光线前三道都打偏了，只有一道命中了一头银月龙的脑袋，从天灵盖上打进去，接着从巨龙的下巴处穿出。没有任何炫目的声光特效，那头银月龙猛得蹦直了修长的脖颈，在一声戛然而止的短促咆哮后，这头巨兽无视了骑手绝望的呼唤声，像是块被砸透了劲的烂肉般坠落。

　　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卡勒多人以及他们的巨龙伙伴并未被吓住，反而发狂般地爬升。他们做出了在这种情况下最正确的选择：抛开所有多余的念头，拼命！

　　神州舰队在火箭发射器失去射界后就开始爬升，而龙群也在爬升。在这场较量中，卡勒多人终于扳回了一局：巨龙的爬升速度要比飞行船快得多，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接近。

　　靠近到一定程度之后，龙法师们试图用法术直接攻击神州舰队，再然后卡勒多人就失去了他们所有的施法者。四门动能光束炮又进行了一轮射击，再次击落了一头银月龙，而这也是这些实验型装备最后一次开火。在这些危险的武器完成充能前，伊姆瑞克和他的耀星龙伙伴米纳斯尼尔，终于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将一艘蚱蜢纳入了龙息的攻击范围。

　　炽白的龙息从血盆大口中喷涌而出，熔融钢铁、烧穿木料，顺着艇身内的通道一路奔涌，来到了位于艇艉的轮机舱前。轮机舱的舱门早已关闭，然而无物不焚的超自然烈焰硬生生烧穿了铁门，将反重力引擎和隶属于轮机组的震旦士兵一并烧化。

　　失去了整艘船上最重要的子系统，这艘蚱蜢级的艇身一个哆嗦，接着毫无迟滞地开始下坠。米纳斯尼尔轻巧地翻身避开，正当这头耀星龙转过身准备攻击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一支星铁鱼叉刺入龙腹，疼得米纳斯尼尔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耀星龙转头向下望去，坠落的炮艇上有个震旦人正操作着蒸汽鱼叉向它开火。下一秒，火焰烧穿了燃料舱的外壳，整艘炮艇都在酒精燃料引发的爆燃中被吞没。

　　在龙群的连环龙息喷吐下，四艘蚱蜢级炮艇在两分钟之内就损失殆尽，漆黑的硝烟直冲九天。这种极为强调性价比的低成本炮艇，在两打巨龙面前终究还是太过脆弱了。

　　从开战起就一直在挨打的卡勒多人，这下子狠狠地出了口恶气。一些抢不到合适的攻击位置的龙，干脆扭过头喷吐另外三艘翠鸟级，不过它们的龙息全都被某种力量挡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注意到翠鸟级的橡木船板上铭刻了熔炉符文。

　　意识到龙息没有作用，正当卡勒多人准备让巨龙伙伴用爪子撕碎这些该死的破船时，一道金光从其中一艘翠鸟级的舰桥中飞出，然后在半空中化作一道伟岸的身影。

　　金盔金甲，金印金鞭，这个二十米高的巨人从头到尾都是亮闪闪的金色，却并不显得暴发户，反而有种庄严大气的肃穆之感。巨人全身都包裹在金色的山纹甲中，就连头部也被兜鍪和面甲遮挡得严严实实。

　　“（震旦语）艾瑞尔……我待会就去杀了你，”金甲巨人声如洪钟大吕，每一个音节都叠着重重回音，且听不出是男是女，“（艾尔萨林语）准备好去死了么，卡勒多人？”

　　如同伊姆瑞克为他的族人付出的伤亡而心痛一样，神州舰队的损失同样令安霁月心疼得滴血。节度使在动能光束炮第一次开火时就准备出手了，然而正当她着手施展法术时，一个陌生的意志突然横插一杠，试图反制她的施法。

　　这场隔空的法术对抗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然而也正是这三分钟，让安霁月失去了整整四艘蚱蜢——船本身无所谓，关键是上面的人员全数葬身火海。复数巨龙同时从多个角度喷吐龙息，让上面的震旦人根本来不及跳伞。当然，就算有时间跳伞，安霁月也不认为卡勒多人会放过她的人。

　　法师女王的牵制，导致少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卡勒多人屠杀她的部下。安霁月越是急切地想要摆脱艾瑞尔的法术反制，这个木精灵半神就越是起劲地干扰着她的施法动作。当第四艘蚱蜢级炮艇凌空爆炸，少女气急之下准备调换目标，先干掉法师女王再说时，艾瑞尔毫不犹豫地终止了破法的尝试，她的气息和她的法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时候，安霁月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她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自己的法术，【上品请神】让她化身为一尊二十米高的金甲巨人（注1），悬浮在空中面对着诸多虎视眈眈的龙骑士。

　　一头鲁莽的烈阳龙还有它那同样鲁莽的骑手突然从侧面冲出，烈阳龙张开嘴咬向金甲巨人的左手。安霁月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任由这具身体中的另一个意志，一个由法术所创造的虚拟人格，控制着这具庞大身躯轻巧地侧过身避开撕咬，同时右手的金鞭后发而先至，将烈阳龙的头颅砸成一堆飞溅的肉末和碎骨。

　　“（艾尔萨林语）第一头。”金甲巨人说道。正当安霁月以为剩下的龙骑士会冲过来决一死战时，还活着的巨龙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转过身飞速撤退。

　　“米纳斯尼尔？该死，你在做什么？！”正准备带头冲锋的伊姆瑞克，一边连连扯动缰绳、一边愤怒地质问着自己的巨龙伙伴。然而耀星龙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顾闷头逃跑。

　　金甲巨人刚追出一小段距离，就被数名龙骑士强行截住。后者不管不顾地冲向三艘翠鸟级护卫舰，用这种方式逼迫金甲巨人留在原地与他们交战。当伊姆瑞克王子最后一次回过头时，他看到了数个正在下坠的巨大身影，以及另一头耀星龙咆哮着擒抱住那个金甲巨人，无论后者手中的金鞭怎么抽打也不松手。

　　在失去了27头龙之后，还活着的19头龙抛弃了仍在战场上奋战的卡勒多军队，无视朝夕相处的伙伴的强烈不满，强行将仅剩的11位卡勒多王子带离了战场。

　　震旦人损失了4艘蚱蜢级炮艇，上面的空军将士无一幸存。3艘翠鸟级护卫舰不同程度受损，人员也有一定伤亡，不过总体而言依然维持着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