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亖少了二
“他在窗外跟咱们打招呼呢，或者说，好像是在跟你打招呼。”月下收回视线，看向了佩拉。
而佩拉犀利的目光瞬间转向了窗外，一眼锁定了正嬉皮笑脸的对着自己招手的桑博·科斯基。
眼看桑博准备转身跑路，佩拉眯了眯眼睛，低沉的开口，“桑博，这几位有买卖要跟你做。”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跟佩拉隔着少说六七米加上一堵墙，已经拔腿准备跑路的蓝发男人，突然收回了迈开的腿。
随即，他转身，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着，一边大步走向了机械屋的大门，轻柔敲门之后，他才推门走进了机械屋内，目光第一时间看向佩拉，“书记官女士，嘿嘿，感谢你愿意帮老桑博拉生意，这一单要是能做成了，分您两成。”
“噫，这家伙怎么回事儿？”三月七看着驼背躬身，缩着脖子，双手互握，来回搓揉的男人，一脸嫌弃。
“大概，这就是温世玲说的，油腻？”星核精也好似是看到了什么辣眼睛的东西，一脸微妙，“下头男？”
桑博·科斯基并没有将两个女孩的评价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说是左耳进右耳就出去了，男人将目光转向了列车一行五人，目光顺次划过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了舰长身上，“那么，老桑博能不能知道一下，几位是想买什么东西么？”
舰长有些狐疑的打量着这个名为桑博的男人，总觉得这家伙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和微妙了，而且.....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但......
“我们，五个人想去下城区，你有什么办法么？”舰长并不在意别人的秘密，至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跟这个桑博谈。
“下城区？”桑博楞了一下，随后便是肉眼可见的尬笑，“几位别说笑了，下城区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这是做买卖的态度么？”舰长微微挑眉，一句话就把桑博堵得尴尬。
“这......”桑博抿了抿嘴唇，“这下去是没问题，但您这边准备去几个人？”
“五个人。”舰长挑眉。
“太多了，最多也就两个。”桑博摇了摇头，“而且得提前跟您说好，这去了可是单程，老桑博带人下去，可没法带人上来。”
“您考虑考虑？”
桑博看着眼前的[丰饶]令使，微微眯着眼睛。
这么个家伙，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第二十四章、贝洛伯格安乐死计划
只能下去两个人？
舰长挑了挑眉，目光便转向了同伴们。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只有两个人，那么，哪两位跟着这桑博下去？”
“你是领队。”丹恒抬手捻了捻自己额前垂落的发丝。
“嗯......”舰长沉吟片刻，转回头看向了桑博，“我的要求，送三个人下去。”
丹恒、三月和星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猜到了舰长的打算。
“这......您这真的是强人所难啊。”桑博一脸苦涩，“上面有上面的规矩，这下面也有下面的规矩，有点过界了。”
“说吧，你要什么？”舰长压根不吃这讨价还价的一套，就直勾勾的盯着桑博。
桑博，肉眼可见的犹豫了，但他的犹豫并非是所谓要去挑战他口中的下面的规矩，这一颗星球上的规矩对于一位令使算个什么，他真正犹豫的是，他是否要趁着这个机会让眼前的[丰饶]令使欠自己一个人情。
这帮[丰饶]令使，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能肉白骨活死人的存在......这一票，说不定，还真可以干了！
“那这样，您看，我暂时不敢打包票能把您的三个人带下去，但老桑博可以试试，这事儿要是成了，咱们事后再清账，您看？”桑博看着舰长。
舰长也盯着桑博。
二人对视了片刻，舰长才点了点头，“行，三月、丹恒、星，你们就配合桑博，去下城区好好看看完整的贝洛伯格到底是怎样的吧，自己小心，相互配合，大事儿听丹恒的，小事儿你们自己商量着来。”
丹恒抬起视线看了一眼舰长，但什么都没说。
“您放心，事成之后，老桑博会主动来找您结账的。”
“行，我等着你。”舰长对着桑博点了点头，目送着桑博领头，带着三个年轻人走出机械屋，迅速的汇入人群，消失在街角。
铁三角离开之后，机械屋之中，此刻就只剩下了佩拉、希露瓦、舰长、月下四人。
气氛一时沉寂了下来，直到放下茶杯的舰长突然开口，“我都忘了叮嘱他们一句了。”
书记官佩拉与机械师希露瓦的目光一同投向了舰长。
“让他们去观察一下，下城区的人，有没有面包吃。”舰长轻柔的笑了一声。
希露瓦一脸尴尬，心里头也稍微浮出些许愠怒，但她忍住了。
但铁卫的书记官佩拉压根没有忍这来的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的心思，少女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位先生，如果我没记错，就在刚才，希露瓦和我还帮了你们一个忙，对吧？”
“当然，我怎么可能忘记呢。”舰长转头对着佩拉温和的笑了笑，只是，舰长的双眼中，缺少了笑意，反而是某种审视的感觉居多。
“那么，我倒是想问，您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我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舰长故作无辜的耸了耸肩，“如果我刚刚的话令你觉得被冒犯，我道歉。”
佩拉紧锁眉头，她可感觉不到眼前的青年有所谓道歉的诚意。
“但其实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吧，毕竟上下交流断绝都这么多年了，他们都已经不再是所谓贝洛伯格人了，书记官阁下又有什么必要为了地下那些被放弃的，没有价值的人动怒呢？”舰长侃侃而谈，目光环顾希露瓦和佩拉二人。
佩拉楞了一下，少女几乎是瞬间怒从心中起，“作为外来者，我觉得你没资格对我们评头论足。”
“作为一个有理智，有智慧，有知性的生灵。”舰长眯着眼睛，看着佩拉，“我觉得我有资格在一件【灭绝人性的背叛事件】上发表我的任何观点和看法。”
“歌德酒店的老板跟我讲过，在贝洛伯格曾经的历史中，生活在地下是一种荣耀，地下人吃苦，受累，采矿，是为了存护之城的延续和屹立，可以说地下人是存护之城的基石，地下人给地上人提供地髓和矿藏，而地上人给地下人提供生活保障和安全保障。”
“但你们的大守护者，背叛了这七百年来的誓约和荣耀。”
“当地下再也无法开采出地髓，当地下的部分失去了价值，封锁，断绝往来，撤回铁卫......”舰长挑了挑眉，“【灭绝人性的背叛】。”
“这不是我总结的，而是歌德酒店的老板，情至深处的愤慨之言。”
“这是贝洛伯格人自己的评价，而我，刚刚只是将其转述给......二位听。”
“仅此而已。”
佩拉完全愣住了，她作为铁卫的书记官，情报官，总是要统合整个城市中的各种信息和言论的，但舰长刚刚所说的，她完全没有听闻过。
“你怎么知道，地下的矿藏耗尽了？”希露瓦却反而注意到了舰长话语中的另一个关键点。
“很简单的推测。”月下接入了话题，“裂界甚至侵蚀到了你们的城市中，那么地下没有理由保持原样，有关[星核]与[裂界]，我们的了解比你们更多，你们需要时间推测和验证的信息，对我们来说如同常识，结合现状简单的推论就能得出结果。”
“对了，佩拉小姐是情报官，那你知道，贝洛伯格中，已经有市民开始私自囤积地髓了么？”月下的视线又转向了佩拉，“十克地髓，八百盾，这是我们的同伴昨天翻垃圾桶找到某户人家手写的账单信息。” “这不可能！”佩拉立刻反驳，“地髓都是由克里珀堡按需发放的物资，每一丁点的调度都有随机的专人负责，一但出现记录和实物的误差，会直接惊动整个克里珀堡！”
“地髓最开始的来源是地下，或许克里珀堡的库存确实没有被动过。”舰长看着二人，“但我们刚刚不是还见了一个自称什么买卖都做的，来自下城区的倒货商人么？”
桑博·科斯基。
佩拉无力反驳，只能深吸一口气，靠在沙发上整理思绪。
而希露瓦则是将复杂的视线投向了舰长和月下，“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想让你们清醒清醒。”舰长看着希露瓦，“玲可对大守护者的警惕是对的，你们的大守护者，或许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什么事？”佩拉睁开眼，看着舰长。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们姑且还是命了个名.......”
“贝洛伯格安乐死计划。”
第二十五章、风雪、裂界、星核
贝洛伯格......安乐死？
希露瓦被舰长口中吐出的词给惊呆了。
她愕然的盯着神情平淡的男人，嘴唇嗡动了片许，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舰长对着二人猫猫摊手，“或许我们猜错了，或许我们误解了大守护者的用意，或者其他什么的吧。”
月下瞥了一眼舰长，但最终只是收回了视线。
可可利亚，这个名字对于穿梭世界泡中的二人来说是完全不陌生的，毕竟不同的世界中总有相似而不同的个体，这是量子之海世界泡的某种【规律】。
而可可利亚这个名字背后亦有个规律，但凡位高权重，那么她必然会搞幺蛾子，而但凡人微言轻，可可利亚永远都是一个好母亲，好女人的状态。
就不知道，贝洛伯格的可可利亚·兰德，能否打破这个规律。
“希露瓦......”佩拉的目光，转向了希露瓦·朗道，神情严肃而低沉，“我，有那么一点相信，这位舰长先生的猜测了。”
希露瓦简直瞳孔地震，目光转向了佩拉。
“贝洛伯格的物价，已经持续降低三年了。”
“嚯......”舰长眨巴了一下眼睛，口中发出了惊叹。
“可，这不是好事......”希露瓦皱眉。
“不，这可完全不是什么好事儿。”舰长瞥了一眼社会学不及格的机械师，“你们生活在一隅之地，不管是原料还是工业品，产出都是有限的，对你们这座城市来说，物价万年不变的恒定或者只有微弱波动才是好事儿。”
“而且，你们的人口也是有限的，降价会导致更多人的消费，带来的就是产出的压力，而为了填补产出压力，必然有曾经某些部分的生产资料和生产能力被调用......”舰长耸肩，“这不是很明显了么？”
“人口和生产力是一个社会的抗风险能力的体现，而你们的土地面积有限，人口上限可以说是被固定了阈值，生产力也只在某个区间里波动，在这种情况下，即，地髓来源断绝、社会直接对半撕裂、物价持续降低......种种迹象表明，你们的社会在大守护者的调控下，朝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方向上，卵足了劲的冲刺了。” “而这个不为之人知的方向......”舰长耸了耸肩。
“安乐死......”希露瓦这看似洒脱不羁的大姐姐沉默片许，口中呢喃“但，可可利亚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是大守护者。”
“她或许是已经无计可施了。”月下看着似乎急需一个答案的希露瓦，终究是无法像舰长那般冷酷无情，少女轻柔的叹息，“你们曾经鼎盛的文明也无法对抗的【星核】，放在七百年后，你们依旧没有办法对抗，【大守护者】只是身份和地位，而不是可以镇压平息星核的力量。”
“不，不对！”希露瓦用力的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抗拒和阻止我的研究？
希露瓦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最终是停在了嘴边。
舰长、月下、佩拉，都在看着方才急切反驳后，喘着粗气的希露瓦。
“不，一定是哪里不对。”希露瓦的反驳，最终只是变成了无意义的，对事实的反对和抗拒。
她可以忍受可可利亚对自己的背叛，可以接受曾经的友人如今陌路，但她不能接受可可利亚对【大守护者】职责的背叛，因为如果接受了这一点，那么希露瓦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就不存在了。
舰长看着神情恍惚的希露瓦，轻轻的摇头叹息，“我们目前打算去见见你们的大守护者了。”
希露瓦的视线转向了舰长和月下。
“或许，当面的对质是有必要的。”舰长看着希露瓦，最终还是没有点出希露瓦还藏着秘密，“至少对我们来说，如果她还有正常的理智，那么贝洛伯格的诉求，与我们[无名客]保持一致。”
“风雪从何而来姑且不论，解决掉[星核]，至少能让裂界逐渐消退，而只要裂界退去，生存空间不再步步紧逼，一点点的拓宽城市，你们最终也能征服风雪。”舰长的目光从希露瓦身上，转向了佩拉，“佩拉女士，你有公职在身，能否帮忙引荐？”
“可以。”佩拉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机械屋的窗外， 看了一眼已经有了些许昏沉的天色，轻轻呼了口气，“我现在就去帮你们传达，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早上我们会去歌德大酒店接引你们去面见大守护者。”
“谢谢。”舰长点头，目送着佩拉起身，准备离开。
而希露瓦此刻又叫住了打算离开的情报官，“佩拉，你真的相信，可可利亚在做这种疯狂的事么？”
佩拉看了一眼神情低沉的希露瓦，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学姐......”
希露瓦眼神微微波动。
“她，已经不是当年跟我们一起在舞台上演出的可可利亚学姐了。”佩拉留下这么一句话，推门离去。
大门敞开，冷光灌入了温暖的机械屋中，佩拉离开了，而希露瓦苦涩的闷笑了一声，“哈......确实，我都无法想象可可利亚·兰德会听音乐的样子了。”
“你和可可利亚以前的关系很好？”月下转头看向了希露瓦。
“嗯。”希露瓦点了点头，“同窗，同级，同宿，我们一起组建乐队，我和她都是吉他手，佩拉是鼓手，还有个铁卫的家伙，弹贝斯。”
“我和她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是成绩最好的学者，她是军事学院的顶尖高材生，我们的未来一片明朗，她将继承大守护者之位，而我会是她的左膀右臂，我们将一同面对贝洛伯格的风雪，我们一起发誓要让风雪平息。”
“但......”
“她叫停了我的研究，把我逐出了[筑城者]，我无法理解，反抗过，质疑过，但她甚至不愿意见我一面。”
舰长挑了挑眉，看着希露瓦，保持沉默。
“我在筑城者中任职研究者的时候，研究的课题是.......《风雪的起源》《裂界与裂界造物》，而我被逐出[筑城者]之前，通过总结前人留下的文献与我自己的课题，隐约察觉到了。”
“风雪，裂界，与星核，这三者是绝对有相互关联的。”
“但我还没有来得及验证我的猜测，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第二十六章、随手拍照好习惯~
舰长与月下，辞别了心绪纷乱的希露瓦，离开了机械屋，回到了歌德大酒店。
希露瓦需要安静，整理自己的思绪，花时间来接受现实。
舰长和月下，也需要重新整理目前已有的信息，为明天面见大守护者，可可利亚·兰德，做准备。
而就在贝洛伯格天色昏黄的傍晚时分，跟随着桑博·科斯基的脚步，丹恒、三月、星，三人也总算是花费了足足两个多小时，走完了巨大的比直坑洞中那漫长无比的螺旋楼梯，穿过了桑博口中的【炉芯】，从贝洛伯格的上城区，来到了下城区。
“贝洛伯格的科技明明可以修个电梯，为什么......这种重要的通道，要弄成石头台阶？”走了两个多小时路的三月口中嘟囔着埋怨的话语，一步踏入了漆黑坑洞外的光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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