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亖少了二
希露瓦的态度很明显是有送客的意思了，在场也没谁真的情商低，便都是跟着舰长一同起身。
“抱歉，我确实是有点事儿，明天我去酒店找你们。”希露瓦大概也能感觉到自己表现的太露骨了，带着歉意向列车一行人道歉。
“没事儿的。”舰长对着希露瓦摇了摇头，“反而是我们要感谢你，毕竟我们没有货币，你反而是帮了大忙......还有......”
“嗯？”准备带着众人离开机械屋的希露瓦疑惑的看着舰长。
“真的没问题么？”
“要说没有......”希露瓦笑的很勉强，“你们也不信的吧？”
———
“当然有大问题。”丹恒双手撑在膝盖上，十指交错，用两根拇指撑着下巴，神情严峻，“地髓是一种矿石，是不可再生资源。”
“根据我和丹恒的走访，我们得知了一个重要信息。”月下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目光看着坐在床沿上的舰长，“贝洛伯格并非我们所见到的城市那么简单，它还有庞大的地下部分。”
“地下......”舰长微微颔首，“所以，贝洛伯格的地下，就是地髓的来源？”
“问题就在这里了。”丹恒眯着眼睛，“地上和地下的部分，隔绝了交流，时间长达十数年，具体数字大概十三到十五年之间，因为不想暴露外来者的身份，所以我和月下小姐没有仔细问。”
舰长一听到丹恒的消息，就忍不住抬起手开始挤压自己的眼角。
月下轻轻的叹了口气，熟悉舰长的少女知道，这是舰长感到压力时的习惯动作，但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舰长也不需要那种苍白的安慰，所以她只能感慨，“情况很糟糕。”
“而且更糟糕的是，裂界。”丹恒声音低沉的提起了一个被众人忽略的点。
“裂界是一种侵蚀空间的现象，被泥土和风雪填满的空间，也还是空间。”丹恒抿着嘴唇，“裂界造物不会被释放到被填满的空间中，但地下如果有城市，那就必然存在空隙，裂解造物......”
“自然也就有了被释放出去的立足之地。”三月七喃喃自语。
“说起裂界。”星核精环顾了一圈众人，“其实这座城市也不是万无一失，城市里也被裂界侵蚀了。”
“不奇怪。”丹恒点头，“[存护]的庇佑始终只是虚数能的体现，而星核无差别的扰动虚数能，[存护]的庇佑对星核来说只是难啃的骨头，不是无法洞穿的壁垒。”
舰长多看了丹恒一眼，但也只是点头。
歌德大酒店的房间中，厚重的窗户将风雪的声音全部隔绝在外，地髓炉释放着恒定的热量，暖融融的温度，却无法让众人放松下来。
舰长的目光转向了地髓炉，“地上地下已经断绝了来往，换句话说，地髓已经失去了稳定的来源。”
“地髓是生存物资，理应是由官方把控着渠道和来源，地上地下断绝往来，我们是否可以大胆猜测......”
“地下已经没有地髓了？”星核精立刻接上了舰长的话。
“或者说，有和没有也没有区别？”月下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丹恒小哥提到的裂界的问题。”
“生存物资的紧缺，不可能瞒得过这座城市里的聪明人。”
“特别是那些升斗小民。”
舰长的目光转向了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幕。
“他们可是很敏锐的。”
“远比希露瓦、玲可，她们要敏锐和聪明的多。”
第二十二章、大守护者才该考虑的问题？
这个城市。
存护之城，屹立之城，贝洛伯格。
已经摇摇欲坠。
“那么，现在让我再深入问一个新的问题。”
眺望着夜色下灯火通明的行政中枢，贝洛伯格的【克里珀堡】，舰长的声音轻飘飘的吐出了一个问题，“地上和地下的断绝，会是人民自发的行为么？”
轻飘飘的话语抛出，却是沉重的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不可能......吧？”心地善良的三月七艰难的吐出自己的答案，虽然怀抱着些许的自我质疑。
“不好说。”丹恒无疑是要冷静很多的，他思忖片刻，“但如果只是断绝交流，恐怕不是民众自发的行为。”
舰长收回了视线，目光看向了丹恒，“为什么？”
“没有当局的支持，这种‘不正确’的事情，不可能持续这么久。”丹恒平静的给出了自己思考之后得出的理由。
“换句话说，端坐克里珀堡的统治者，大守护者，可可利亚·兰德，她在十多年前切断了地上和地下的交流，将地下的人民、社会，视作失去了价值的‘事物’，抛弃了。”舰长低沉的念叨着这么一句话，“所以，玲可对她的警惕和质疑，是有必要的。”
“但，她又说，自己的思想，是离经叛道的？”星核精皱起眉来。
“因为玲可也是上层区的人，她确实是特殊的，她周边的人都是既得利益者，放弃地下部分，并没有损害地上部分人民的利益。”月下看着星，神情严肃，一双宝石般的红瞳之中闪烁着认真，“我们是站在一切发生了之后的如今，在整体的角度上看待这个问题的，所以会得出这个决定是错误的，这样的结论。”
“但地上的人，他们已经得利了十多年，很多想法，思潮，已经在习惯中被磨灭、消失掉了。”月下轻柔的叹了口气，不知是想起了在哪个世界泡中的经历，沉默了片许，“地上和地下的隔绝，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说起来。”舰长的目光转向了众人，“你们，今天在城市里，对这个城市最直观的感觉是什么？”
最直观的的感觉？
舰长的问题，让众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因为在舰长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的第一想法，都和他们的理智出现了直观的矛盾感，让四人难以将感觉表述出口。
“安稳？祥和？平静？”三月七尴尬的挠了挠脸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跟三月的感觉差不多。”星核精也跟着点了点头，“明明很好，但这种气氛，感觉很奇怪。”
“这里，缺少了一种后末世的紧迫感，这里物资丰富，社会平稳，可他们的立足之地明明在裂界的逼迫下寸寸缩减。”月下无疑见识过更多，远比年轻人们想象的更多，所以，她的回答直切要害，“如果没有外部的风雪，没有七百年失落的历史，没有裂界，那么，它现如今的表现或许正常，但事实却相反，所以平静和安稳，反而是异常。”
众人沉默。
“这里的人，这座城市，正在安乐中，稳步走向灭亡。”舰长轻柔的感叹。
好似咏叹调一般哀惋的口气，让众人都有种鸡皮疙瘩浮现起来的感觉。
“而，我唯一能想到的，给这座城市执行安乐死的人。”舰长的目光又转向了中央行政区那高耸的建筑。
灯火通明的克里珀堡。
“是他们的统治者，大守护者，可可利亚·兰德。”
“而率先被执行死刑的，就是曾经地下城区的住民。”
—————
翌日，希露瓦如约来到歌德大酒店的招待区，见到了正在吃早餐的列车一行人。
而见面后，舰长的第一个话题，就让希露瓦皱起了眉头。
“你们想去下城区？”高挑的金发御姐神情狐疑的盯着舰长，“你们，知道了？”
“如果你先说的是上下层区隔绝了十四年这件事，是的，知道了。”舰长点了点头，“昨天只是知道了大概，而今天早上，我们从酒店的老板那里知道了更多的详细信息。”
歌德酒店的老板，名字就叫歌德。
而他有一个妻子，被隔绝在了地下城区，十四年，他就是但年事件的亲身经历者。
“所以，有办法么？”舰长看着希露瓦。
“为什么要去下城区？”希露瓦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起了舰长一行人的动机。
“你应该还记得星昨天说过的一句话，【探索】【了解】【建立】【连结】。”舰长看着希露瓦， “我们已经大致上见识过了地上的贝洛伯格，而现在，我们想去地下，想去看看地下的贝洛伯格了。”
去见识一下，真正的贝洛伯格。
“我没有办法，但，有人有。”希露瓦从舰长的眼中看到了某种，冷冽的光芒，那是坚定而冰冷的意志，透过青年的那双黑瞳，彰显在外。
“谁？”
“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下午到我的机械屋来，我会把她喊来的。”希露瓦笑了笑，想要缓和一下此刻某种微妙而紧绷的气氛，但舰长只是对着希露瓦点了点头。
“谢谢。”
希露瓦犹豫了一下，突然问，“你们，是，怎么了？”
舰长看了一眼希露瓦，目光又转向了昨夜很明显没有休息好的同伴们，其实不仅是他们，就连舰长自己，昨晚他都思考了很多很多，过程中，他也能听到身旁的月下，偶尔翻身和杂乱的呼吸。
“没有睡好，思考了太多的事情。”舰长轻声回应，“我们每个人，大概都一样。”
“思考？什么？”希露瓦收敛了笑容，看着舰长。
“我想问一个问题。”舰长压低了声音，低沉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疑惑的问题，“你们，没想过自救么？”
明明列车一行人到来之后，短短一天就能觉察到的问题，为何贝洛伯格人自己，却没有感觉，难道七百年，就让这个城市里的人，偏于一隅，习惯了逼仄的城市，和风雪了么？
“自救？”听到舰长的问题，希露瓦有了片许的恍惚。
她回忆起了她与可可利亚的曾经。
但最终，她被可可利亚扫地出门，逐出[筑城者]。
“那是大守护者，是[筑城者]的责任。”
“这样啊。”舰长轻柔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转向了桌上的面包，沉默了些许之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将带着些许讥讽的话语说了出来。
“不知道地下的城市有没有面包吃。”
而舰长的感慨。
希露瓦只能沉默以对。
因为，她也没有答案。
或许......这也是大守护者才该考虑的问题？
还是说，已经不用考虑了呢？
第二十三章、倒卖商，桑博·科斯基
“希露瓦，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是.......”
永动机械屋大门前，推开大门的精巧少女，悄然顿住了脚步，止住了话语，眼神打量着房间中的一行人。
佩拉的记忆中，能对照上房间里的两个陌生人，而作为银鬃铁卫的情报官、书记官、她对这个房间中，与希露瓦共处一室的总计五人，没有一丁点印象，即便是偶尔的瞥视或者目击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位，银鬃铁卫的书记官，佩拉格娅·谢尔盖耶夫娜。”希露瓦转头对着舰长等人介绍着门口的少女。
“啊，是佩~拉~姐~姐~”星核精目光炯炯的盯着头戴黑色贝雷帽，一头湛蓝色长发修剪的极为整齐，带着圆框大眼镜的娇小少女。
肉眼可见的，名为佩拉格娅的少女，那张精巧中带着些许厌世感的小圆脸上，表露出无奈和无语，视线转向了快要憋不住笑的希露瓦，“这几位是？”
“我听过希露瓦介绍说，你熟读贝洛伯格的历史，不知道你有没有从某些文献中读到过，【星穹列车】与[无名客]的记录。”
一瞬间，佩拉便从记忆中如同检索关键词一般，回想起了舰长口中的关键词。
“[开拓]阿基维利的造物，与[开拓]的追随者。”少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审视着五位陌生人，“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你们是追随[开拓]的星间旅客？这种记录即便是对于我来说，都是比小说更魔幻的野史记录。”
“我们确实是[无名客]。”舰长颔首后转头看向了三月七，“三月，给佩拉小姐看看咱们的证据。”
佩拉挑了挑眉，走向了机械屋的休息区，汇入了这一堆人之中。
短暂的喧嚣之后，佩拉姑且算是相信了眼前的五位陌生人是天外来客，而气氛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她的目光转向了希露瓦，“那么，所谓重要的事，是指？”
“他们想要去下城区，你应该有办法吧？”希露瓦看着佩拉。
佩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沉默过后，佩拉盯着希露瓦，幽幽的叹息一声，“希露瓦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作为银鬃铁卫的书记官、情报官，会有能去往封闭了数十年的下城区的方法？”
“原因你自己都说了啊。”希露瓦目光澄澈的与佩拉对视在一起，“你是铁卫的情报官，如果你都没有办法，那么其他人更不可能会有办法了。”
一瞬间，佩拉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这学姐的话，理不直气还壮，偏偏这歪理还真就歪打正着。
“我确实没有一个具体而明确的办法能去往下城区，但我知道有个家伙有办法能往来于地下地上。”佩拉叹了口气，“但那是个跟泥鳅一样的家伙，是铁卫中榜上有名的犯人。”
“犯人？”希露瓦疑惑的挑了挑眉。
“桑博·科斯基，按其本人所说，他是个倒买倒卖的商人，是下城区人，他什么都卖。”
“什么都卖？”舰长微微挑眉。
地髓是官方管控的生存物资，是贝洛伯格人生存的必需品，恐怕不会有人主动拿出来售卖，而佩拉此刻提到的桑博，作为下城区的人，大概也算是有货源，还号称什么都卖......也不怪舰长神经过敏了。
“至少他自己这么说。”佩拉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不知道把咱们送到下城区，他要多少钱？”舰长低沉的笑了笑，“我们去哪儿能找到这个桑博·科斯基呢？”
“爱莫能助。”佩拉摇了摇头，“我刚刚也说了，这家伙是个跟泥鳅一样的家伙，而且，是对我来说。”
“他的行动没有规律，卖东西也没有固定的区域.......”
“你说的这个桑博·科斯基。”月下突然开口，“是不是一个打扮很风骚，身形健壮，身高接近一米九，一头蓝色短发？”
佩拉疑惑的视线转向了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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