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亖少了二
更没想过，十多年前，大守护者对所有人隐瞒了贝洛伯格真实的情况，将大部分有可能触及到真相的[筑城者]调离了他们原本的岗位，给他们换了一份新工作，或者干脆革职，或者劝他们退休。
而被这些手段处理的人之中，就有自己的姐姐，希露瓦·朗道。
“杰帕德，我没有回头路可走。”手提琥珀质地长枪的可可利亚平淡的看着杰帕德，“我已经做了太多，错了太多，我只能走到最后......”
“不要阻拦我！”可可利亚怒喝一声，琥珀长枪之上骤然缠绕上火焰。
怒喝一声的大守护者一步踏地，却是一步冲出数米，裹着火焰的岩枪，直直冲着杰帕德的面门戳去。
杰帕德失神了瞬间。
因为他看到了可可利亚眼中的决意，她不会回头，也不会放弃。
朗道家族的格言，是冰雪铸成的意志。
而可可利亚的意志并不输给自己。
亦如她自己所言，没有退路可言。
“呛！！”金属与岩石交锋的声响，震得杰帕德眉头微蹙，他的思绪终于回到了此刻，青年戍卫官看着近在咫尺的岩枪，与持枪格住可可利亚手中岩枪，挡在自己面前的丹恒，微微呼了口气，“多谢。”
“杰帕德小哥，你如果不行，就后退，交给我和丹恒小哥。”奥列格瞥了一眼方才走神的杰帕德。
“我没问题。”杰帕德用力的呼了口气，向前踏出一步。
两人短暂交流的期间，丹恒就已经握着长枪，与持着粗壮岩枪的可可利亚交锋了数轮，目前，暂落下风。
“小心，她在扰动虚数能量，攻击不能硬接。”杰帕德和奥列格二人上前，丹恒便喘息着抽身后退。
可可利亚的武艺并不出色，而且她使用的武器还是某种难以掌握的旁门奇兵，如果没有意外，丹恒一个人就能拦着可可利亚打上数个小时。
但，始终还是存在意料之外的情况。
【星核】。
星核的扰动无时无刻都在伴随着可可利亚的一招一式而释放，行走在命途之上，御使着虚数能量的他们完全就是遇到了天敌。
曾经十分的力气只能提起六分，曾经敏锐的反应现在慢得如同蜗牛。
如果不是三人交替着上，他们根本拦不住可可利亚。
“这一代.....大守护者......”手戴指虎的奥列格单膝跪地，喘着粗气，盯着挥舞岩枪，以一敌二的可可利亚，喘息之间却又猛地咳嗽了两声，“这么强的么？”
其实并不。
奥列格是曾经的铁卫，或许战斗意识还在脑子里，但肉体上的实力确实不如两个年轻人了，他几乎无力再战。
而丹恒和杰帕德也逐渐有些难以招架可可利亚的攻势了。
二人越打越累，但反观可可利亚，却越战越强。
二人都在紧绷着精神，死死支撑着，赌到底是克里珀堡的支援先到，还是可可利亚的实力逐渐突破到那个能压垮二人的临界点。
而事实是，可可利亚突破了临界点的瞬间，挑动岩枪，掀飞了丹恒和杰帕德的瞬间，骤然的枪响，从可可利亚身后传来。
寂静的能量弹撕裂了空气，猛然击中了可可利亚的肩膀，将短暂泄力的女人冲了个踉跄。
墨绿色的藤蔓从可可利亚的伤口中钻出细小的枝条，却又在转瞬之间枯萎，坠落到地上，变成了枯黄的根条。
可可利亚没去看地上喘着粗气的杰帕德和丹恒，只是慢慢的转身，看向了自己身后手持血手圣徒的舰长。
舰长眉头紧锁，“可可利亚，你真的要一意孤行，甚至付出性命么？”
可可利亚抬起了空闲的左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坚冰一般的触感取代了皮肤的柔软，她低头看向握着岩枪的右臂，冰蓝的岩石不知何时钻破了皮肤，取代了血肉，想必自己的脸上也是一样的蓝色晶石。
象征着贝洛伯格【大守护者】之职的琥珀岩枪，原本缭绕的火焰已经熄灭，本该透亮澄澈的琥珀枪体，也已变得浑浊晦暗。
星核的扰动，也影响到了这柄琥珀岩枪。
“可可利亚...大人。”杰帕德挣扎着站起身来，“放弃吧，你在，变成裂界怪物。”
是啊，裂界怪物。
可可利亚也曾参与过铁卫的清剿封锁区裂界造物的军事行动，她当然看到过铁卫的尸体变成裂界造物的特点，冰蓝色的结晶，先是块状，最后再变成晶簇，被纳入星核的掌控之中。
所以......
“是可行的。”可可利亚喃喃自语了一句。
舰长听到了可可利亚的话，终于叹了口气，直接扣动了血手圣徒的扳机。
她已病入膏肓，又何必再祈求回天之法。
第四十九章、种一棵树·上
一发发子弹从血手圣徒的枪口喷吐而出。
然而，被虚数能量包裹着的子弹却始终难得建树。
湛蓝色的光华随着舰长一次次开枪，不断在可可利亚周身迸发，并且随着寒冷的烈风飘散。
可可利亚低沉的笑了一声，“舰长，你似乎......很强，又很弱啊，哈哈哈哈。”
已经逐步开始被裂界改造的可可利亚盯着那个对着自己开枪的男人，低沉的笑着。
在可可利亚出现了某种异化的视界中，舰长本身如同一颗煌煌燃烧的烈日，但舰长每次攻击，所附带上的能量，比起他自身那轮烈日，只是一根火柴燃烧出的火焰。
那是质与量之上的绝对差距。
舰长却不回话，沉默了一瞬间之后，他放下了手中的枪。
“你说的对，我没有经历过从头锻炼，短暂的时间内，我尽力学习和控制了每次攻击附加的能量，让它形成了一种习惯。”舰长沉默了片刻，“教导我的人告诉我，如果我没法精确的控制出力，那就最好别随便挥霍。”
黑塔教导舰长，任何正常的令使一旦真的敢直白的用三成以上的虚数能量的出力，毁灭一颗星球实在过于简单，最大的区别，也就是看令使们各自的虚数能量所表现出的性质和特性，会怎么毁灭掉一颗星球，仅此而已。
持着长枪，半跪在地上剧烈喘息的丹恒抬起头来，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可可利亚，以及面对着自己的舰长。
他看着舰长松开手，任由那柄黑色主体点缀红色十字条纹的手枪坠落，消失在层层叠叠加密折叠的空间中。
“舰长......”丹恒用短枪支撑着身体，缓缓站立。
而握紧了拳头，打算跟可可利亚贴身肉搏的舰长也顿了一下动作，目光看向了丹恒。
“让她过去吧。”丹恒的眼神略微闪烁，但迅速又镇定了下来，“一位令使的出手，有可能在后续让我们被【公司】追着，那帮人可没什么下限。”
“而且你的力量如果在这颗星球残留，可能会引来丰饶孽物，这里几百年内扛不住再来一场星际战争了。”
舰长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在丹恒的注视下松开了拳头，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吧......”
舰长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转头看向了神情阴晴不定的可可利亚，“布洛尼亚正在召集铁卫、克里珀堡的议事团正在安抚民众，你如果真的想做点什么......”
“永冻岭，我在那里，等着她们。”可可利亚丢下了一句话，提着岩枪，大步走向了铁卫禁区的大门。
驻守在据点中的铁卫们，全部将目光投向了可可利亚。
这些士卒保持着安静，目送着他们本应拱卫的大守护者一步一步的踏过禁区的大门，就像踏过了一条界限。
晶簇在可可利亚身上缓慢的生长，她冷漠无言，持着浑浊的琥珀岩枪，踏入风雪中消失不见。
就像是......这些铁卫们无数次的目睹着同袍战友死亡后爬起，加入裂界大军一样。
只是这一次化作怪物的人，身份有点特殊。
但，也只是特殊了点。
———
一支军队，踏入了裂界封锁区。
寂静而沉默，亦如带领他们前进的领袖。
布洛尼亚一路深入裂界，最终，她所带领的满编九十人的铁卫停步在了铁卫禁区大门前。
“铁卫！”呼号的风雪，禁区大门外的喊杀声，都不能掩盖住她声音中的坚定，“进军！”
布洛尼亚身后，三个方阵的铁卫一步步上前，在越过指挥官之后，他们的踏步化作了冲锋。
禁区之外，裂界造物正和铁卫战做一团，呼啸的寒风，大片的雪花，点缀着惨烈的战场。
喊杀声中，布洛尼亚眼神沉寂的观察着战场，时不时抬起手中步枪，以精确到骇人的枪法，帮助一个有一个陷入危险中的铁卫解围。
这场突袭反击战没有持续多久，但战场的烈度依然不低。
死者三人，重伤十多人，几乎人人轻伤。
“原地休整三个小时，补充水分、热量。”率领戍卫盾位冲锋在第一线的杰帕德，在战斗结束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组织军纪，安排后续。
铁卫们撤回了禁区大门，三三两两的分组坐下，开始休整。
而杰帕德也找上了布洛尼亚，将先前可可利亚赶来，他和丹恒、奥列格一同阻拦可可利亚的事情报告给了目前的大守护者代理，不过杰帕德的话语之间却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舰长放可可利亚离开的事情告知布洛尼亚。
布洛尼亚注意到了杰帕德的犹豫，和隐晦的瞥向列车组一行人的视线。
但她沉默了片刻，只是对着杰帕德摇了摇头。
事实已经如此，刚刚的战场之中，不论是星、三月七、丹恒、还是那位月下小姐，都是直接冲入了裂界造物中酣战，帮助铁卫的阵线缓解了很大的压力，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位舰长先生没有出手，或许是因为他与母亲有所交易，或者其他什么的。
通过了几天的观察，布洛尼亚也已经发现了，那位舰长先生在团队中的地位很特殊，他有些隐约的......超然。
他习惯于独自行动，也能指挥其他人行动，会教导和建议，另外四人也会优先考虑和接受，但他不会命令同伴。
话事人，但又更像是教师，胜过话事人。
“有什么问题么？”舰长注意到了布洛尼亚的打量，便主动靠了过去。
“没什么。”布洛尼亚轻轻的摇了摇头，“杰帕德说，母亲她在永冻岭等着我们？”
“嗯。”舰长点了点头，“但有几点我要提醒你们，她现在很危险，她映射了星核的力量，能在举手投足之间扰动虚数能量，甚至将虚数能量点燃，你们......缺少主攻的手段。”
“我们.....”布洛尼亚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舰长，“您的意思是。”
“我不想让一个不到半岁的孩子冒险。”舰长调侃了一句，带着些许担忧的叹了口气，“而我又没法在你们的星球上全力出手，总之，我们需要一点点时间做准备。”
“多久？”布洛尼亚看着舰长。
“运气好，三五个小时，运气差，十二个小时。”
“要做什么？”布洛尼亚微微蹙眉，这个时间有点太长了。
“种一棵树。”舰长微笑着，“当然，我会负责之后把它砍掉的。”
第五十章、种一棵树·下
“所谓建木，乃是药师所赐之奇迹，建木生，其荫蔽之下，生灵寿之不尽，不衰，不亡。”
丹恒轻声诉叹着曾永刻记忆之中的典籍。
“所以，舰长是想要种一棵建木？”三月七挠了挠头，目光瞥向双手虚捧着丝缕交织的虚数能量的舰长。
“以舰长的能力和知识，是没法种下真正的建木的。”丹恒轻轻摇头，“如果舰长真的能做到，那么这件事反而是绝不能做的。”
“啊？”星核精疑惑的歪了歪头。
“丰饶民。”丹恒瞥了一眼星核精，“你在空间站里看过关于他们的文献么？”
星核精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了某位科员跟自己侃大山的时候说过的只言片语，“好像是听说过，丰饶民的名声很臭？大多数丰饶民都能和宇宙海盗直接划等号？”
“所谓丰饶民，全都是由药师亲自赐福后转化而来的长生种，长生种的社会不会更替，就像人的细胞不会衰亡，不断堆积和膨胀之后，名为‘文明’的肉体，毫无疑问会畸变扭曲。”丹恒的拇指轻轻的摩挲着手中长枪的枪身，“膨胀的人口，短缺的资源，无数的社会矛盾，不会随着正常文明的人口更替被解决或者搁置，内部压力堆积到了一定程度，最终只会演变成内战、外战。”
“劫掠资源、扩张土地缓解人口压力都是丰饶民的常态。”
“更主要的是内部的倾轧，丰饶民会毫不留情的掠夺丰饶民，为的就是掠夺[药师]的赐福。”
“所谓建木，便是[药师]赐予的神迹，是丰饶民求之不得的补品。”丹恒的话语到此顿了一瞬间，“这颗星球上，如果出现了一棵[建木]，毫无疑问会引来无数丰饶民和孽物。”
“孽物？”三月七挠了挠头，“我有点印象，好像仙舟联盟一直在满世界追杀孽物。”
“孽物.......”丹恒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你们只要知道，反物质军团的绝灭大君[星啸]曾经亲自登上过仙舟联盟的旗舰，要求仙舟和他的【军团】联手绞杀造翼者，就能明白所谓孽物在宇宙里是怎样的存在了。”
“好家伙......”三月七目瞪口呆，“能让【绝灭大君】亲自找盟友都要干掉的势力.......”
“而且造翼者目前还没有灭绝呢。”丹恒瞥了一眼三月。
“......”
“孽物是宇宙的癌细胞，灭不干净不说，还永远在增殖......”丹恒摇头。
“这些事，[丰饶]不管么？”舰长突然出声，他看着丹恒，手中捧着逐渐由虚转实的巨大种子。
“[丰饶]是慷慨的，有所求，必予应。”丹恒又念叨了一句典籍，“但祂也只是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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