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亖少了二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下了,接下来交给我。”
舰长缓步走出了队伍,来到了旋梯边,眺望着市集外部,沿海而起的丹鼎司的大小建筑。
按照原本的计划,再往下,众人就要踏入丹雾的范围内了,接下来,负责推进的列车年轻人们,还有数轮的苦战。
不过既然计划有变的话......
舰长的目光落在了沿着海岸起伏的粗壮根系,他垂落的右手,微微抬起,手掌虚托而起,虚数能量的金光在舰长手中逐渐汇聚,勾勒出了绚烂的莲花。
老杨脸色微变,甚至不自觉的握住了手中的拐。
舰长,居然能具现出意识之键?
“这是什么?”三月七抬起手,手掌轻轻的托举着莫名在空气中浮现出的晶红色的羽毛,莫名的,有种熟悉的感觉。
并非是熟悉这羽毛的外形,而是熟悉舰长手中那朵红莲释放着的力量。
“【拟造·羽渡尘】。”舰长微笑着,目光眺望着沿海的连绵建筑中,因为羽毛的幻觉而陷入骚乱的【药王秘传】的兵卒,“这玩意儿的力量,简单来说,是可以操控大脑的信号,让人陷入使用者制造的幻觉中。”
“幻觉?”星歪了歪头,“用它欺骗【药王秘传】的兵卒,让他们放我们过去?”
“重点不是幻觉,而是操控大脑的信号。”月下轻声给星核精解释着羽渡尘的力量,“【羽渡尘】是可以做到把大脑传递出的电信号全部拦截掉的。”
“先是[丰饶],再是[毁灭],现在就连[记忆]都来了么。”符玄低声的呢喃着,神情复杂的看着托举着莲花的舰长。
“把大脑的电信号全部拦截的话......”星调动了脑海中的知识,思考了片许之后,恍然,“植物人?!”
“对。”舰长点了点头,“怎么说我也算是[丰饶]的令使,能不剥夺其他生灵的性命,还是就尽量不做这种事儿了,让他们活着吧。”
话音落下,舰长手中托举着的【拟造·羽渡尘】缓缓的旋转了起来。
而众人的视野中,由幻觉呈现出的晶红色羽毛大量点燃,化作火粉。
而丹鼎司沿海而建的步道之上,丹炉的丹雾之中,【药王秘传】的士卒,成片倒下。
三月七打了个冷颤,“我怎么感觉,舰长说的那种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我这叫贯彻顶头上司的指导理念,[丰饶]本人对长生的定义跟我这个也差不多。”舰长微笑着,“命在,活着,就行了,至于怎么活,活成什么样,并不重要。”
好像,也确实是这样的......
“舰长,你使用【羽渡尘】,不需要‘燃料’么?”瓦尔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盯着舰长,似乎是试图在他的神情上看出点什么来。
“需要,但‘燃料’并非必须是使用者本人的记忆。”舰长勾起了嘴角,“本来也只是尝试一下,我有非常多无用的,属于‘他人’的记忆可以用来当燃料填充,但这次尝试,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忆质。”舰长微笑着,“忆质,完全可以用来给【羽渡尘】填装成燃料。”
“你还能操控忆质?”符玄盯着舰长,整个人都要麻了。
流光忆庭作为追随[记忆]浮黎的势力,其麾下的【忆者】对比起流光忆庭本身的规模来说,却是极其稀少,而且每一个都可以说是有着不俗的名气。
一来,流光忆庭内部似乎是执行精英式的培育。
二来,要成为忆者,本身也是需要天赋的。
能够感知和触及忆质,就是成为忆者的门槛。
“是的,能的。”舰长对着符玄笑了笑,“不过这种事儿也不重要,不是么?”
舰长笑了笑,招呼了一声月下,二人便一同顺着甬道而下,好似情侣二人,正在沿街散步一般。
但,站在高处的众人都能看到,伴随着舰长缓步向前。
【药王秘传】的士卒,首先是对走向他们的舰长和月下二人视而不见,只是骚乱着,然后,随着舰长和月下的靠近,这些士卒,身子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更有一些倒霉蛋,在奔逃的过程中,一步栽进了海水中。
月下甚至还有心情把那些掉进海里的倒霉蛋重新捞起来,丢在步道上。
“舰长,你暴露那么多的东西,会不会有点不妥?”月下踢开一个倒在地上,挡路的士卒,目光转向了舰长。
“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舰长若有所指,“虽然不知道星穹列车将来还要遭遇什么,但很明显,这辆车的前途并非坦途,这一点,列车上的每个人,都明白。”
月下点了点头,“所以彰显力量,是在寻找盟友,拉拢仙舟人?”
“仙舟的未来也并非坦途,想想这次[星核]之灾的背后,【罗浮】的孱弱。”舰长眯着眼睛,“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那种感觉,【罗浮】明显是有点青黄不接了。”
“当然,以他们的时间观念来说,似乎并不至于。”
“但在我看来,他们的问题很大。”
“根本不好说,将来到底是列车先向仙舟求助,还是仙舟先来找我们帮忙。”
“毕竟,七百年的寿命太过悠长,人,还是只争朝夕的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不识时务】
借由意识之键,舰长和月下二人如入无人之境,丹鼎司沿海而起的丹炉甬道之上,所过之处,【药王秘传】的士卒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秆一般,连片的倒下。
名为血染赤匣的沉重十字架,被少女纤细的手臂挥舞着,击碎了一个个看起来精美而华丽的丹炉。
缭绕在甬道海岸边的淡紫色的丹雾,随着丹炉被破坏,也在习习海风的吹拂下,逐渐散去。
“舰长,咱们要不要留几个‘活口’,方便等会景元将军到了之后,方便问话?”月下提着十字架,转头看向舰长。
“你这么说......倒也是。”舰长微微颔首,目光却是眺望向了甬道尽头的方向,那里矗立着一座高耸的宝塔状建筑。
丹鼎司的丹阁,按照景元给的情报,丹鼎司中相当一部分的丹士因为【药王秘传】的袭击,被围困在丹阁之内,丹炉雾起之后,丹士们无法抵御丹雾,突围无望,只能就地抵御【药王秘传】的进攻。
但是......这一路走来,【药王秘传】的士卒,全都是汇聚在丹炉周边,和甬道之中,目光眺望丹阁,别说进攻丹阁了,汇聚在那边的士卒都没几个。
这种状况,让舰长不禁多去思考了一些事.......
一些,对现状似乎,很是不利的事儿。
“舰长?”月下看到舰长眉头微皱,出声询问缘由。
“战斗准备。”托举着的拟造·羽渡尘,靠近丹阁的舰长,慢慢的放缓了脚步,而月下在舰长的提示下,抬手一甩,将十字架甩到地上,从折叠空间中掏出了链锯剑,猩红的眼眸,看向了丹阁的大门。
远眺着丹阁方向,星眯了眯眼睛,“舰长和月下姐怎么停下了?”
“停下了?”符玄眉头一皱,手掐指决,眸光闪烁,视线穿越朦胧丹雾,看向了丹阁大门方向。
月下挥舞着咆哮的链锯剑,大步冲向了丹阁的大门,并且毫不犹豫的将链锯劈砍向了丹阁紧锁的大门。
而也就是月下对丹阁的大门发起攻击的瞬间,符玄发现了更为明显的异常。
丹阁的大门,光洁如新。
这可不像是【丹阁被药王秘传围攻,丹阁奋力抵抗】的结果。
“来不及了。”同样眺望着丹阁方向的卡芙卡轻声开口。
“什么来不及了?”符玄的目光转向了卡芙卡的面庞。
卡芙卡作为被【命运的奴隶】所驱使的猎手,符玄是相当看重她某些重要时刻做出的发言的。
“【建木】,来不及了......”卡芙卡话音不过刚刚落下。
一种很轻微的震颤,突然传递到了众人的身上。
“地震?”老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下意识看向了舰长和月下的方向,他以为这股震颤是舰长那边引起的。
但舰长和月下同样在疑惑,这股愈发强烈的震颤,究竟从何而来。
建木来不及了?
符玄愕然抬起头,目光眺望向了丹鼎司外的海平面。
湛蓝的天穹之下,【建木】那粗壮的树影,矗立着,好似贯彻天地。
在符玄的记忆中,【罗浮】的【建木】始终都只是各个洞天之外的一截影子,在任何时候,远眺看去,它似乎永远都要那样沉寂着,如同死物,但此时此刻,却不一样了。
那贯天彻地的树干,似乎......是在轻微的震颤着。
那‘死物’,活过来了!
“封印,破了。”丹恒目光略显涣散,眺望着建木,但视线却好似穿透了时空,他呢喃的声音并不大,但此刻,却是清晰的传递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看海边!”三月七惊愕的呼喊,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他们一同看向了丹鼎司洞天的海岸线,盘虬的树根,此刻正在震颤着,抖落掉干枯的外皮,挣扎着,极其缓慢的游弋着,抽枝,吐芽。
持明龙尊针对建木的封印,被破了。
【建木】正在缓慢的苏生。
而与此同时,丹阁那沉重而坚固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
一个高挑的,没有五官的女人,缓步走出了丹阁。
她手持着一根顶端生长出绒羽的木杖,伴随着一步步的前行,她身上的血肉如同热蜡一般融化,又迅速重铸,生长出精美的如艺术品一般的绝美五官,身形也在迅速改变,整个人都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托举下浮起。
“【建木】已经苏生,你们,来晚了。”女人口中吐出淡雅出尘的声音,好似感慨,却又像是叹息,“【罗浮】已落入我等“仙民”之手,尔等投降,为时未晚,若能建功,赐尔等一场长生造化,亦无不可。”
“呵......”舰长低沉的笑了一声,手中托举着的羽渡尘,急速的旋转了起来,伴随着无数次意识投影过程中汲取到的,不属于舰长的记忆被当做燃料投入意识之键,拟造而出的羽渡尘,开始逐渐改变形态。
旋转的莲花,在虚数能的金光之中,化作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板砖。
这块板砖,有个响当当的大名。
【不识时务】
“这是一种态度,亦是一种讽刺。”舰长掂量一下手中的搬砖,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了【药王秘传】的女人,似乎正在思考待会儿要把这块板砖敲到这女人脸上的哪个位置,“而所谓不识时务,第一,你不配赐我什么造化,因为你比不上[药师]本人。”
“第二,【建木】即便苏生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摆脱‘假死’状态的,在【建木】苏生之前,你们会先一步完蛋,【药王秘传】翻不了天。”
“第三.......【建木】破封了,重新封印回去就是了。”
“第四,【绝灭大君】在我面前都得用上‘魂飞魄散’的方式逃命,你哪儿来的胆子,站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你说,你这是不是不识时务?”舰长挑眉。
承露天人微微眯眼,举起手中木杖,似乎是要对舰长发动攻击,然而下一秒。
夯实的重击,从上而下,拍在了承露天人的后脑勺上。
跌落在地的承露天人,一瞬间被意识之键剥离了五感。
她如同一只毛毛虫一般,躺在地上,蠕动着。
失去了五感,她甚至连自己的状态和手脚都觉察不到了。
“所以说,你连幻觉都看不穿.......”
“没对我举手投降,还大放厥词,不是【不识时务】,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持明蜃影
“这是什么情况?”景元盯着地上手脚不协调的,蠕动着身体的,女毛毛虫,茫然的视线看向了舰长。
“【药王秘传】的高层吧,被我进行了一定的‘无害化’处理,算是留的活口,给你审讯用的。”舰长耸了耸肩,目光眺望向丹鼎司所在的海平面,“原本是这样的打算。”
景元的目光也跟着舰长的视线,看向了海平面之外。
近处是盘虬着,极其缓慢的伸展着的【建木】的根系,更远处,【玉界门】倒影着【建木】粗壮的树干正在大块大块的剥落那些枯死的树皮。
虽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但建木这种神造物明显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建木正在经历一场蜕变。
建木苏醒了,星核的所在,也不再需要去审了。
景元收回了目光,他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棘手]的情绪,在漫长的人生中,上一次景元有这种情绪的时候,是[饮月之乱]和【云上五骁】分崩离析的时候。
他的目光转向了丹鼎司的丹阁大门。
抿着嘴唇陷入沉默。
景元曾经做过最糟糕的猜测,是丹鼎司至少半数丹士都掩藏着【药王秘传】的身份,但事实比他最糟糕的猜测还要糟糕。
五分之四,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丹鼎司中,只有一些身份低微的少数人,才没有加入【药王秘传】,或者是被【药王秘传】吸纳。
丹鼎司,从今天之后,在【罗浮】几乎名存实亡。
天策将军的目光瞥向了舰长,他短暂的思考之后,正要对着舰长开口,却是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他在舰长的目光下接通了电话,在听了一段汇报之后,他应了一声,轻轻呼了口气,“我明白了。”
舰长注意到了景元眉宇之间的郁结,“看起来情况不太乐观?”
景元点了点头,“天舶司消息,【罗浮】目前没有支援,方壶经历了一场大战,正在修生养息,玉阙舰、朱明舰距离我们所在的航道过于遥远,我们等不了他们的支援,曜青、虛陵没有回应。”
“只能靠自己了。”舰长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景元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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