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亖少了二
“哈.......”黑塔不知道是讥讽还是自嘲的笑了一声。
“当年的宇宙里，还真是万物生机勃勃竞发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模拟宇宙·没有意义的坚持（五）
“他们打算怎么做？”
斯蒂芬看着巨幅画面中，与智械抵抗军的领袖对坐的的舰长和月下二人，口中喃喃自语。
“推论：根据我对舰长先生的性格的了解，他会摊牌。”
“直接摊牌？”斯蒂芬蹙眉，这跟他想的可不一样。
“他在模拟宇宙里，摊牌本身也没有风险，他有无数试错的机会，舰长选择摊牌理所当然。”黑塔转头看了一眼年岁比阮·梅还小的斯蒂芬，这孩子的脑子不够灵光。
不是指科研方面，而是指待人接物之类的事情。
而模拟宇宙中，舰长的选择，也确实如螺丝咕姆分析的一样。
———
“很抱歉，我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面容方正，皮肤带着一种骨质般灰白的亚德丽芬原住民，帝皇战争中的智械反抗军首领，模拟宇宙中被命名为蒂姆利斯的男人，面容严肃，“您的描述实在有些过于骇人，甚至......”
“危言耸听，对么？”舰长看着自己对面，这位或许历史上并不叫蒂姆利斯的男人，幽幽的呼了口气，“我明白，但，事实就是事实，您愿意相信也好，不愿相信于我来说也没有损失.......只是，[繁育]所控制的真蛰虫，并不会因为我们此刻的交流，改变它们行进的轨迹。”
蒂姆利斯，这个脸上刻满了风霜和艰涩的威严男人用力的呼了口气，“那么，舰长先生，你带来了这样的消息，有希望如今的亚德丽芬能做什么呢？”
“不，并非是我希望你，你们能做什么。”舰长早以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打好了腹稿，此刻他面对着蒂姆利斯脸上无奈的苦涩笑容，神情严肃，“而是我们，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至少，不能等死，不是么？”
蒂姆利斯露出了一种事情并没有超乎预料的，无力又苦涩的笑容，“战争，又一场战争。”
“人民已经扛不住了。”蒂姆利斯无力的叹息一声，“智械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年，眼下智械战争的烈度已经减弱，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安稳与和平......”
“突如其来的虫潮蝗灾，甚至每一只虫子都是命途行者......”
只能说眼前的指挥官还是足够坚强的。
舰长丝毫不怀疑，如果是个心灵脆弱一点的人坐在自己对面，那对方恐怕连椅子都坐不稳，整个人都要瘫在上面了。
“先生，您刚刚说的，是‘我们’......”指挥官盯着舰长的面庞，“所以您的意思是......”
“我会跟你们站在一起。”舰长对着面容苦涩又坚毅的男人颔首，“一起面对虫群，直到这场战争终结。”
这或许是唯一的安慰了。
智械反抗军的首领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起身对着舰长伸出手，“我明白了，舰长先生，感谢你愿意提供帮助。”
“我更希望亚德丽芬能够击退虫潮。”舰长站起来，跟这个沧桑的中年人握手，也露出笑容。
———
“谈妥了？”黑塔办公室中，斯蒂芬看到了舰长和反抗军的首领握手之后，挑了挑眉，“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啊。”
螺丝咕姆沉默着，智脑中推演着无数数据，半晌之后，他才开口，“结论：舰长，包括我们，都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错误？”黑塔挑眉。
“舰长会成为亚德丽芬人民心中的一根支柱，他的人格魅力，以及他的实力，他的存在，会成为[毁灭]纳努克是否登神的巨大影响。”螺丝咕姆眯着眼睛。
“那我们，就继续看下去吧。”黑塔眯着眼睛。
螺丝的解释已经足够直白，黑塔也隐约感觉到了，舰长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变数，但.......变数不意味着这件事儿会演变成坏事儿，她选择继续观望下去，而不是叫停这一次的模拟。
而事实也正如螺丝所说，有了舰长这根始终屹立不倒的道标，以及他提前带来的，虫群即将到来的消息。
亚德丽芬人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以及备战的准备。
黑塔的办公室中，时间寂静的流逝着，连续数个标准日的时间内，三位天才都在沉默的看着时间流速更快的模拟宇宙中，舰长带领着亚德丽芬人备战，动员，恢复一定的生产。
然后第一次和虫群接战。
之后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从局部摩擦，到多次接触，多次失联的先锋部队吸引到了大批虫群的注意，亚德丽芬与寰宇蝗灾全面展开战争。
时间来到第四个标准日，直到这个阶段，亚德丽芬人都还在奋力的抵抗，并且在舰长有效的带领下，能够固收住防线.......
直到第五天，模拟宇宙中，舰长和月下在亚德丽芬经历了接近三年的时间后，真蛰虫们感受到了来自亚德丽芬人的阻力，蛰虫们不再如同没有理智的野兽一般蛮横的进攻，而是开始改造亚德丽芬的环境。
大量蛰虫飞上对流层，播撒下鞘翅上带有致幻效果的鳞粉。
虫群也不再是从宇宙中涌入亚德丽芬，而是就地开始筑巢，并且着手改造它们的占领区，就地吞噬物质，绑架人类将其筑入虫卵，开始原地爆兵。
亚德丽芬人的抵抗力度开始节节败退，越来越多的原住民沉溺入幻梦之中，无法挣脱，而舰长和月下的努力也在铺天盖地的虫潮面前逐渐化作无用功。
“足够了，停下吧。”
第六日，斯蒂芬开口了，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整个亚德丽芬的战报不断刷屏，加上巨幅屏幕上，舰长与月下灰头土脸的保护着仅存的清醒者，无时无刻不在对抗着虫群的画面结合在一起，让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坚强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了。
“轮不到我们着急。”黑塔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巨幅画面上的舰长。
“我给他发过消息，如果舰长选择了放弃，这场模拟早就结束了。”黑塔摇了摇头，“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一直没有放弃，那我们就没有资格打断这一切。”
斯蒂芬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才开口，“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黑塔摇头。
斯蒂芬转头看向黑塔。
而黑塔，也在盯着模拟宇宙系统截取的画面和片段，“或许，他只是单纯的在坚持？”
“单纯的坚持，有什么意义？”斯蒂芬有些烦躁的挠头。
“那就只有等他出来之后，我们才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四五章、模拟宇宙·阿哈的现身（六）
与模拟宇宙外，正在观测着模拟宇宙中的亚德丽芬上发生的蝗灾之战的三位天才不同，真正身处在亚德丽芬这片修罗地狱中的舰长和月下，完全不像他们一样，心情压抑，又或者着急上火怎样的。
按照月下的话来说，这才是哪儿到哪儿呢？
世界还没毁灭，还有人在活着，在挣扎，那么就还远远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而舰长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眼下的亚德丽芬这种情况，难道就已经足以成为[毁灭]纳努克诞生的温床了么？
还远远不够吧？
是的，天才们不懂他无意义的坚持，而舰长就要嘲笑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了。
都说运气糟糕的人，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在舰长看来，星神也一样。
以星神的尺度来看，作为平凡者，他‘年幼’时所经历的一切，最终导向的结果就是星神各自的命途。
有运气好的，例如[同谐][存护][秩序]等等......
运气差的，自然就是[毁灭]了。
眼下的亚德丽芬能培养出[纳努克]那等癫公么？
舰长的感觉是，土壤有了，就是缺化肥。
所以他还要再等等看，不仅是因为黑塔给自己设定的目标那么简单，更主要的一点是.......
舰长有种直觉。
凡俗的生命踏上高枝，化作【星神】，似乎跟自己从量子之海来到这片寰宇，有一定的关联性，至少在舰长的感觉里，【星神】的晋升，这也是一种升格。
或许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或许也会有一些类同之处。
而且，一位星神的升格，说不定还会吸引来其他的星神投来目光。
时间还在继续流逝着。
亚德丽芬的惨状也在一天天的加剧。
黑塔在外部调整了数据演化的速度，用直白的话语来说，那就是模拟宇宙中的时间流速比外界更快了，快到如果发生了什么紧急事项，外部的黑塔她们恐怕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切都交给舰长和月下自己做主。
毕竟，这样的时间流速下，模拟宇宙里的亚德丽芬滚屏出来的报告连螺丝的智脑都处理不过来了。
“提示：这已经违反了安全协议。”螺丝咕姆看着黑塔毫无心理压力的将模拟宇宙的数据演化速度又增速了一百倍，严肃的给黑塔提醒。
“安全协议是什么？”黑塔茫然的转头看了一眼螺丝，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螺丝，别让我把你当死板的机器对待，那可是舰长，[丰饶]的令使，如果模拟宇宙能杀死他，明天仙舟联盟的全舰船都能开到湛蓝星边上来，求着要我给他们做技术指导。”
“异议：那么月下小姐呢？”
“那位可不是什么脆弱的小姑娘，更何况有舰长在她身边，真要出问题了，模拟宇宙自然会把他们弹出.......”
黑塔的话音都还没落下，办公室中，急促的警报骤然响起。
随即，模拟宇宙的登入接口处，安全栓迸发出一股剧烈震荡的虚数能量，登入舱被猛地弹射出来，随即便是舰长和月下二人挣扎着从登入舱中爬了出来。
舰长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悠长的舒了口气。
而月下坐在舱体里，神情带着几分呆滞，在三位天才警惕又诡异的注视中，许久才幽幽的感慨，“太刺激啦~~”
也不知道她是在感慨，还是在回味。
“你们这是.......”黑塔眯着眼睛，上下把舰长和月下两人打量了一遍，“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舰长砸吧了一下嘴，“被星神揍了一拳，大概是这样的。”
螺丝咕姆本来流淌着澎湃光芒的双眼骤然亮成了两颗灯泡。
斯蒂芬张大了嘴，骇然的看着眼下还完好无损的两人。
黑塔挑眉，反倒是饶有兴致的接上了舰长的话，“感觉怎么样？”
“我......不好说。”舰长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哭笑不得的看向黑塔，“来的是阿哈。”
“具体发生的事情，更像是一种超感的体验，我用语言根本描述不出来。”舰长回忆着相较于此刻来说，有些莫名失真的记忆，“我们在亚德丽芬等到了[毁灭]登神的瞬间，亚德丽芬的具体情况就不描述了，反正要多惨有多惨，而[纳努克]并非是决心要毁灭一切的时候登神的.......”
“他在登神之前，就主动开始毁灭亚德丽芬的文明了，屠杀，虫子也好，被真蛰虫的鳞粉致幻后脑子坏掉的亚德丽芬人也好，甚至包括精神正常的幸存者......只有认可他理念的少数一些人，跟在他身边。”月下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和月下庇护着最后的文明火种，而纳努克找上了我们。”舰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话语，“说实话，我放水了，我看出了纳努克的目标，他要灭掉亚德丽芬最后的文明火种，我放水让他完成了目标，然后.......”
“然后，[毁灭]纳努克就这么诞生了？”螺丝咕姆灯泡般的眼睛重新闪烁起数据的流光。
“没错，也是同一时间......”月下说到这里，话语顿了一下，“有一个一直被我和舰长庇护着的亚德丽芬人的尸体，站起来了，大笑，鼓掌。”
“[欢愉]阿哈......”黑塔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这么说，[毁灭]的诞生，还跟[欢愉]有关联？”
月下和舰长都没有回话，二人只是莫名的对视了一眼。
黑塔挑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阿哈大概率是因为我和月下，才到的亚德丽芬。”舰长这么说着，“我停留的目的，本来是想要看[星神]登神的过程的，但阿哈的出现，阻止了我对纳努克登神这一过程的观测。”
黑塔皱眉，没有插话，她在思考，阿哈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舰长，你有没有感觉......”月下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脑子里多了点什么东西？”
舰长也皱着眉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多了东西？”黑塔看着舰长和月下。
“嗯，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记忆，这样的，连不成真正的记忆，就是些杂乱的画面。”舰长转头看向月下。
月下也是点了点头。
“警告：你们需要做一次精神体检。”螺丝咕姆开口。
而他的提议，众人当然不会反对。
于是，精神体检。
第一百六十五章、模拟宇宙·被搅拌的记忆（七）
医疗科外，不少路过的科员都在好奇的向着忙碌的科室内张望着。
不怪这些科员那无处安放的好奇心。
毕竟，光是黑塔一位天才，科员们都很难说十天半个月能见到她一面。
更别说现在医疗科的科室内，除了黑塔以外，还有螺丝咕姆和阮·梅这另外两位更是空间站的科员们接触不到的天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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