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第140章

作者:大侠吃香蕉

  “我家小郎子说,总得要尊重阿姐的意见。”

  “是她抢了额的身体!”萤勾气急,按在桌上的掌间,立有凛凛波光骤然荡出,环绕一圈荡过整个房间,猝然之下,铜镜霎时裂开几道裂缝。

  正对著铜镜净脸的降臣稍稍一愣,进而猛地咬牙。

  “萤勾!”

  “恁个瓜怂!”萤勾这回却是难得的与降臣争锋相对,从凳子上跳下去,不甘示弱的冷视著她。

  降臣桃花眼一眯,倏然上前,一把揪住萤勾的耳朵,瞪著她道:“怎么,还想与我动手是不是?”

  萤勾大恼,却是挣扎不得,一挣扎耳朵就疼,只能气势一泄,举起手:“你先松开,额道歉、额道歉。”

  “哼。”

  降臣拍拍手,盯著她道:“这般多年都过来了,又岂急在这一时?”

  “额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她。”

  萤勾目视著铜镜中的自己,声音低冷。

  “还是那句话。”降臣坐回去,翘著腿,道:“得需问问阿姐的意见……”

  说罢,她望著萤勾,取过一本医书翻了翻,蹙眉道:“毕竟你我都并不清楚,若去了阿姐,你还是不是你。按照书上的说法,你与阿姐,可能已然是成一体了。”

  萤勾冷哼一声,并不回答这一问题,只是冷冷道:“那个怕死鬼,岂会答应?”

  “那便等著,回蜀中也好,还是去哪里也罢,等著便是。”

  降臣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完全不掩饰自己的身段,打著呵欠道:“时机成熟的时候,或许就是水到渠成了。”

  萤勾面色冷冷,只是环胸不说话。

  前者瞥了她一眼,见其正是盯著自己的身段,便捻著发丝盈盈一笑:“再言之,若是杀了阿姐,你的身体还是这般模样,倒不如就如此。起码阿姐看起来,倒符合一些。”

  萤勾依还是沉默,但这会吊眼虚掩上,盯著铜镜看了半息,小脸一垮,环胸折身向外。

  哗——

  几是同时,本已是裂痕斑斑的铜镜,便突然碎裂,哗啦啦的从镜框上尽数落下。

  降臣全不在意,只是盯著她的背影,忽然唤道:“萤勾。”

  后者止步,将半张侧脸偏过来。

  “你最好,别打什么坏主意。”降臣声音淡淡,稍有些慢条斯理,但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特别是对——”

  “我家那位小郎子。”

  “呵。”萤勾不置可否,只是冷哼一声,走出房门。

  降臣低下头,看著地面上碎成无数片的镜片,映出了无数张她的脸,不由轻轻蹙眉。

  她该不会真的把自己玩进去了吧?

  “……”

  卧房中,长长一叹,听起来愈有些愁恼。

  …………

  “这两日,你们就南下汴梁吧。”

  前厅在用膳,萧砚细细喝著大碗粥,一边夹著咸菜,一边漫不经心的出声。

  姬如雪正撑著脸颊看他吃著自己熬的粥,脸上浮著淡笑,颇有些幸福的模样。这会闻言,便稍稍愣住,而后下意识取出碗里的一枚鸡蛋,敲碎,替他剥下蛋壳,抿嘴不语。

  厅内瞬间静了下来。

  一旁一直装作透明人的上官云阙,也一时愣住,而后眼睛瞟动,在两人间来回扫视,半张脸掩在碗后面,一声不敢吭。

  萧砚见没人应他,才皱眉看著两人:“有异议?”

  姬如雪清冷著脸,分明是不舍,却硬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将鸡蛋递给萧砚,平静道:“何时动身?”

  “诶,急什么。”上官云阙急忙打著圆场,转向萧砚,捏著兰花指干笑一声:“只是萧郎你从未提起过这事,怎的突然就让我们回汴梁去?”

  他厚著脸皮道:“这块风水宝地,我还没住够呢,可舍不得走嘞。”

  萧砚饶有兴致的看著姬如雪,道:“你也如此想吗?”

  “我才不想。”

  少女偏过头,语气丝毫不软。

  上官云阙在一旁甚为著急,但偏偏不能把话挑明,只是抢著道:“我是真舍不得走,主要还是舍不得萧郎你……你知道的,我现在可不敢回藏兵谷了,石瑶那婆娘凶死了,我除了赖在你这,还能去哪?”

  萧砚不动声色的向后躲了躲,然后看著沉默下去的姬如雪,笑了笑。

  “事实上,我也该向南动动身了。”

  “啊?”上官云阙一脸惊诧。

  姬如雪也无声的重新偏转过来,看著他。

  “但我应该只是走到黄河,便不再向南。”萧砚一直看著少女,道:“此番从幽州南下,虽说是被李振逼著出走,但也是应召回返汴梁。这都将近一个月了,因大雪速度迟缓可以理解,但人怎么也该出了河北境界。而你们代替我回到汴梁,是消除朱温疑虑的好办法。”

  他笑声道:“昔日我们出汴梁,虽说动静甚小,但肯定是瞒不过朱温的,他必然会知道你们二人就伴在我身边。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莫要多想。”

  “原来是有这个用处。”上官云阙若有所思的应下,只是哀声道:“看来只能如此为之了,住在这里,可比汴梁舒服多了。”

  说罢,他又厚著脸皮凑近道:“萧郎,我从今以后改入兖州分舵,以家眷的身份住进来,如何?”

  “少贫嘴,汴梁繁华,还不能入你的眼?”

  “嘁,汴梁算什么繁华?几十年前的长安,那才叫一个盛景!纵使经历过黄巢祸乱,都不是汴梁比得上的,若不是被朱温这狗东西毁了,关中人口都不至于如现在这般少!”

  说起此事,上官云阙就有些愤愤不平起来,可见他著实未将汴梁繁华之景放在眼里。

  萧砚只是淡笑,看著姬如雪。

  少女自不会多说,只是默默点头:“我待会就去收拾。”

  事情议定,这早膳自然很快就用完,萧砚便要去前庄召见冯道等人。

  但马上,本回到后庄的姬如雪,就马不停蹄的、有些失措的寻了过来。

  “尸祖离开了。”

  “嗯。”

  萧砚并不怎么意外,事实上,在早上降臣轻轻吻他额头那会的时候,他就已有了些预感。

  降臣这个人,似乎不与这个时代的女子相同,她看似已经和自己情投意合,但便是萧砚自己都明白,他们两个人并不会真正的定情。

  起码现在不会。

  她就像一个足迹遍及世界的旅者,或许会稍稍留恋于某一处的风景,但惯性使然,又会促使她强迫自己不会一直留恋这一处的风景。

  不过就算已有预感,他仍然定定的站在阶前,抬眼望著天空密雪,沉吟不语。

  “你若不舍,何不去寻她?”姬如雪凑近了一步,小声询问。

  萧砚笑了笑,怜惜的抚著她的脸颊,轻声道:“我非是不舍,只是在想,人生在世,留不住所有人才是常态,自不必纠结。况且……

  天下若有我不舍的人,可能也只有你了。”

  少女只是摇头,而后道:“你就不怕日后再不能与尸祖相遇了?”

  萧砚眼望著天际,单手负于身后,沉思良久,只是揽住了她的肩膀。

  “书上说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每个人都会面临著分离,便如你我,亦会在必要时刻分别而去。”

  姬如雪眸光黯淡,只是倔强的偏头盯著远处,不想让自己的神色显露出来,以免影响到萧砚的情绪。

  但后者的声音却又忽地陡然一转。

  “但不用担心,书上还说过——

  人生何处不相逢。”

  少女怔怔一定,然后弯眸而笑,掏出一面信纸。

  “这是阿姐留给你的。”

  萧砚淡笑著接过,只见信纸上写著一排不算好看的字迹。

  “萧大郎,额谢谢你。本来舍不得走,她非要带额走!欢迎来蜀中玩,带你和女娃娃去抓黑眼猫。——阿姐留”

  字词很简单,意思也很简洁,但偏偏能感受到阿姐的那一股子怨念和对他的感激。

  萧砚知道她感谢的是什么,自不多言,将之揣进怀中。

  来日方长,人生何处不相逢。

  ……

  两日后,车马于黄河边分离,一面向南,一面向北。

  萧砚驻马于黄河之滨,风雪瑟瑟,只是拂动著他的披风漫卷,在这漫天素色中强行加入这一抹红,耀眼无比。

  须臾,他勒马向北。

  身后,数百骑不良人无声无息的戴上斗笠,天地间唯有肃杀。

  从汴梁来传旨的丁昭浦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侯在一旁盯著地面,似是神游。

  萧砚洒然一笑,扯去披风,亦戴上斗笠。

  隆隆马蹄声,终于席卷向北。

  这一日,开平三年,正月初五。

第165章 引狼入室

  梁开平三年,正月初五。

  彼时,萧砚正从黄河之滨接下汴梁来的旨意,奉诏向北。

  而在这处于漩涡正中的幽州城内,唯有一片肃杀之气。

  这肃杀气氛,自是由城内的禁军,以及那位主政河北大小事宜、代天巡狩的汴梁李公,检校司徒李振造成的了。

  纵使幽州城内尚有可以支撑一月余的粮草,这城防也早在两月前由萧砚开始主持以工代赈修整了一番,城墙高且厚、护城河宽且深,看起来怎么也足以保得城内无虞,但这位李公仍然无时无刻都在担忧,在这寒冬之日里焦虑的嘴角都起了泡。

  毕竟城墙再高、护城河再深,可城内没兵,什么都是空谈……

  从这日晨间开始,李振就登上了城头,不过纵使他早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惊得双眼眩晕,头皮发麻。

  正月里依还是一片冰天雪地,道路就算没被积雪掩埋,裸露在外的地皮也会被冻得极硬,但此时放眼望去,却看见幽州城外的四野,已被尽数踏成泥泞,一片狼藉。

  大队大队的燕军,举著各色样式的旗号,正拔营而动。从北向南,无数散乱军马,都只是沿著幽州城两翼席卷而来。

  而在李振的眼中,这漫山遍野的燕军,虽然散乱不堪,行动也笨重缓慢,但实在太多了,多的视线中都放不下。此时城外数里处已扎下一片营盘,但从北面来的乱军,却丝毫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只是不断向南席卷,越过山岗、矮林,径直就淹没了沿途的坞堡。

  有好几处小寨还是李振特意安排的,他虽是文人,但亦懂得“善守者,敌不知所攻”的道理,在城外设置碉堡军寨,便可与城内交相呼应,互为援助。

  按照他的想法,当用“正”兵挡敌,以“奇”兵制胜,这‘正兵’自然是幽州城,而‘奇兵’便就是设在城外的军寨了,每个军寨留百余人马,足以对来攻城的燕军形成威慑,毕竟这燕军不过只是一批形似流寇的乱军而已。

  且只要燕军敢攻打这些军寨,城内的守军也可出兵野战,或能一战告捷,大挫燕军士气。

  但现实又狠狠给了李振一个耳光。

  这些南来的燕军,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而甫一进入幽州城的视线中,进行的第一件事,竟就是拔取这些城外的军寨,就是当著李振的面,直接依靠著人数荡平。且还不是一座一座拔取,而是一拥而上,数座军寨同时被围,几乎是被人海淹没。

  而这些军寨,有的瞬间被攻破,有的虽然还在苦苦支撑,但外面围著的乱军却是无数层,不要命似的向寨墙上攀爬,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设在城外的这些军寨自然会向城内求援,可是求援的人甚至连军寨都出不了,更何况是通过堵在幽州城外的层层燕军营盘了。

  李振也不是没想过出奇兵制胜,按照设想那般一战告捷,与城外军寨里应外合,打这些乱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城外的乱军,却好像比他更希望城内会出兵也似,所有围攻军寨的乱军背后都不设防,直接露出一个大破绽。

  而就在这破绽旁侧,便就是接近两千余顶盔贯甲的骁骑在雪地中静静侯著,犹如一只卧虎一般,虎视眈眈的盯著幽州城,好整以暇,只待城内有猎物出现。

  李振并非不知兵的人,他能看出这燕军与流寇无异,自然也看得出这两千余骑是真正的骁锐,纵使城内有一千五禁军,但多是步卒,打起来恐怕胜负难测。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在城头上无言的看著城外的军寨被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就是如此当著他的面,就是这么堂而皇之。

  幽州城束手就擒,城外几个军寨中留存的粮食自然也被燕军尽数俘获,在城头上不时还能听见那些乱军的欢呼声,军寨中的粮食虽少,但起码聊胜于无,毕竟对流寇而言,最重要的也无非就是粮食了。

  至于李振那铁青的脸色,城内的守军都无心管顾,更何况是城外的燕军了。不论是他的脸色难看成什么样,这城外形如蝗虫一般的燕军,就是无有断绝的时候。

  在正月初三下午,刘守文的大纛就已立在了城外,初时好像也不过那么几座营盘、几面旗子,但后面便就是几乎每过一刻钟,就要多出数面各路元帅的大旗。

  从这两日来看,好似四面八方都有燕军朝幽州赶来汇合,每时每刻都有将领模样的队伍趋马赶向燕军大纛所在的中军营盘,短短两日下来,这周长三十二里的巨城,竟被四面合围的严严实实,营盘一层又一层,一路向外铺出去,好似整个视线都装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