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第141章

作者:大侠吃香蕉

  这城外燕军的声势,几乎是一夜壮大到了十几万之众!

  此时城外的军寨尽数被攻灭,两翼席卷而来的燕军人马,便就从幽州城外围的定霸都、义昌军两部的大营旁边绕过,继续向南。

  燕军自然不敢动戒备森严,又足有上万众的定霸都、义昌军的大营,处理了军寨后,就继续在幽州左近扫荡掳掠。而这一左一右两座大营,竟也分外默契的如出一辙,在营寨中按兵不动,只是不动如山的看著燕军席卷整个幽州境内。

  到了正月初五的傍晚,南下的燕军终于完全止住了汇合的声势,而幽州城也终于被围得水泄不通,对外是片缕消息都送不出。且这南下的燕军,甚而已渡过了高梁河,幽州境内,已尽数成了燕军地盘,李振这位代天巡狩的河北主政手中,唯掌握幽州孤城而已。

  傍晚时分,幽州四野方圆几十里,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营火,燕军气势之甚,让人触目惊心。

  而李振也在城头,脸色灰败的枯坐了整整一日,嘴角的水泡愈来愈大,已成了糜烂之状,丝毫不敢触碰。

  “李公……”

  幕僚小心翼翼的登上城头,走到一旁立住,欲言又止。

  “义昌军那里如何?”李振额前的皱纹横生,声音有些沙哑,但他看著幕僚这副模样,实则已猜到情况不好。

  城墙边上,几个禁军将领按刀依著垛口,本在心绪复杂的看著城外一切,闻及此言,都有些竖起耳朵向这边张望过来。

  幕僚不由踌躇,李振却只是一拂手,叹声道:“诸位将军都是汴梁中人,乃陛下忠心之将,焉能不信之?若不信他们,这幽州城还能信谁?快快道来吧……”

  “朱军使虽然已安抚住义昌军各部,但他言之,此时并非野战的好时机,唯有傍城死守。”

  “这城外十几万人,老夫自也知道不可野战!”李振恨铁不成钢道:“老夫早些让他北上横山城营救康怀英,他彼时不动,这会再谈什么野战又有何用!?”

  侯在旁边的几个禁军将领都是冷眼旁观,心下冷笑。

  你既然知道不可野战,还在城外设那几个军寨做甚?城内本就没几个人能调动,又白白折腾几百人出去,换一些流寇顶个鸟用!

  李振旋即也想到了这个道理,自然不想再提,只是沉著脸道:“老夫是问,义昌军可否一心随我等据城死守?”

  很显然,一众将领亦是关心这个问题,纷纷都凑近了些。

  幕僚一时压力山大,他明明只是一个跑腿的,但李振似乎是把义昌军的锅压在了他的背上,好像没答出一个想要的答案,这帮禁军将领就要提剑砍他一般。

  “朱军使说,义昌军若入城而守,可能会大有效果。”幕僚小心翼翼道:“毕竟大营始终是在城外,可能会让义昌军等众疑李公你不信任他们……”

  李振捋须眯眼,只是不语。

  一旁的几个将领则是暗暗点头,道:“朱军使此举可为,不但能安义昌军的心,彼时其部入城后,还能与西城外的定霸都互为犄角,相互挚肘。”

  李振却只是摆手,问向幕僚。

  “这一想法,是朱汉宾一人所言,还是义昌军各个部将的想法?”

  幕僚愣了愣,进而小心道:“义昌军上下,自也有这个意思,毕竟城外大营,怎么也比不得城内不是……”

  “诸位说的不错,但老夫还有忧虑。”李振便眯眼看向几个将领,道:“这义昌军的都指挥使孙鹤,曾在沧州为刘守文的部将,老夫听闻刘守文被俘后,其甚至推刘守文之子为义昌军节度使以抗,可见其对刘守文之忠心。”

  他扫视著众人,捋须皱眉道:“而今刘守文领十几万人围困幽州,孙鹤曾对其如此忠心,老夫不敢保证其不会生出祸心啊……”

  众人都是鸦雀无声片刻,而后有将领低声道:“待义昌军进城,李公何不令我等擒下此人?不管其存著什么心思,咱们抢先动手,自能以绝后患!”

  “不可!”幕僚急忙提醒道:“义昌军上下俱未归心,若擒下孙鹤,恐怕会发生不可制之事。”

  李振缓缓点头,似是深以为然。

  “那还能如何!?大敌当前,还在此瞻前顾后!便是放进来又如何?”

  有将领不满道:“咱们本就只掌控著一千五禁军,些许幽州牙兵,满打满算不过四五千,能当的什么事?连这四面城墙都站不满,若无这两军镇在城外,只怕昨日燕军就已发起了攻势,焉能等到十几万人汇合围城?”

  他不住的发著牢骚,道:“咱们就这么点人,这义昌军真想生祸心,纵使将他们关在城外又有何用?他们破城不过只是费点时辰罢了,李公莫不真以为咱们不过四千多人,能挡住上万义昌军?”

  作为禁军将领,自然是带著点自大情绪的,不过放在汴梁,他还真不敢对李振大呼小叫,毕竟李振与普通的文人实则并不一样,他的圣眷很浓,还挂了一个宣义军节度副使的名号,似文似武,莫说是对一般的禁军将领,便是高级武官,他都能影响一丝前程。

  但这里是在幽州,说不得过不了两日大家的脑袋都得向下掉,还怕个鸟,怼就怼了,又如何?

  说实在话,不少被李振带来的禁军将领实则在私底下也在发牢骚,若是李振未逼走萧砚,岂有这些破事?起码其多多少少能调动部分河北降军,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军功,河北也是带著降军打下来的,众人就算是暗地里嫉妒,但亦也是佩服的紧,毕竟这是实打实的事实,做不得假。

  但眼前这李公逼走萧砚后,又是个什么鸟样?完全是自毁长城,自个求著往火坑里跳!

  这本事更是比萧砚差了十万八千里,若是那位大家都不相识的萧大帅在此,恐怕就算面临这种情况,也只会毫不犹豫的放义昌军入城,生死关头,瞻前顾后的怕个甚?

  跟著文人做事,就是他妈的墨迹!

  这禁军将领完全不给李振面子,几乎就是破罐子破摔了,估计也没存著能安然回到汴梁的心态,自然也不惧回去后可能会被李振穿小鞋、在禁军中断了前程。

  但李振自不会如此犯蠢,他明白如此关头只能仰仗这些禁军将领,更不可能因为一句牢骚就怒了他们,便好言道:“将军的意思,老夫如何不晓?但眼下之景,能稳自当求稳,老夫也并非言这孙鹤真就存了祸心,只是彼时城内若祸起,恐怕无人可制也。”

  这禁军将领冷哼一声,“若依李公所言,当如何?”

  旁的将领都不帮腔,幕僚也没什么身份插话,李振只得自降身份,忍著嘴角水泡的疼痛,沉吟思虑了许久,才故作一副了如指掌的态势,道:“若要入城,自当定霸都和义昌军一并入城,这两军一部曾为幽州军,一部曾为沧州军,彼此相互挚肘,就算孙鹤有什么祸心,老夫就不信定霸都亦会生变故!”

  众人都是呆傻住,一时竟有些佩服李振的大胆。

  但细细思之,或真是这个道理,虽说定霸都更加桀骜、比义昌军更加难制,但总不可能两军一起反吧?

  李振心下若说不忧心是假的,但当著众人的面,也只是胸有成足,道:“老夫这两日在城中又搜罗了不少钱财,待后尽数赏给定霸都,彼时义昌军若反,定霸都岂能坐视不管?”

  “李公言之有理。”

  “李公果真为陛下身边的大才。”

  众人点头不已。

  见所有人都赞同自己的安排,李振也稍稍安心,如此安排,恐怕也能平衡一二了吧?

  事实上,他早已遣人南下寻萧砚,但据幕僚打探来的消息,遣出去的人要么被南面的漠北军宰了,要么没来得及回来。

  不过就算是萧砚那厮,恐怕面见眼前这十几万人的乱军,也会无能为力吧?

  他低声向幕僚道:“安排一下,老夫要亲自见一见定霸都的那位步军都校余仲,老夫接触过此人,定霸都之中,恐怕唯有他不会有反心了。

  老夫要亲自拉拢他。”

  ……

  刻钟后。

  城西,定霸都大营。

  幕僚侯在帐外,面对著一众悍卒只是赔笑。

  帐内,由萧砚一手提拔而起的余仲,此时轻轻将一柄唐刀抽出鞘,而后面对著寒光阵阵的刀锋,咧嘴一笑。

第166章 想要的是什么

  幽州城下四面被困,燕军营火漫山遍野,几是整夜整夜的让城内守军不敢眯眼,唯恐睡到天明就被人割了脑袋。

  而城外的十几万各色燕军,却只是彻夜狂欢,声势震天响,更加扰得人睡不著觉。

  燕军上下,在起势之时,当然没人能想到居然真的能围困幽州,彼时投靠檀州,九成九的人也不过只求苟活而已。

  谁知只不过两个多月,这什么燕军竟真就成了势,不但直剌剌的抵近幽州城下,且放眼整个河北,只要中原的援军还未到,好似燕军几已全无敌手,而今局势终成,只待择日攻城了。

  据传闻,幽州城内有从汴梁运来犒赏大军的万千金银,足有数十万贯,加之当今燕王曾经以土铸钱,囤积十数年的钱财亦在幽州城内,又何止千万?

  这一消息早已在燕军上下暗传许久,几乎所有人都只是说的有鼻子有眼,加上彼时刘守文还在檀州亲口说过,那从汴梁来的两个天使带来了无数的金银,岂能作假?

  一时间,幽州城已被各部燕军视作成了一座宝藏所在,纵使各部战力几与流民无异,幽州城左右还傍著定霸都、义昌军二部,但燕军上下仍然摩拳擦掌,只待破城与燕王、世子共富贵。

  燕人的河北,岂能容梁人插手!?

  …………

  燕军声势浩大,围堵的幽州水泄不通,向四野劫掠的乱军更是数不胜数,向西向东的自不论,这些乱军自也知道燕北被祸乱了一年,几无什么油水可捞,唯有向南,还稍显富庶一些。

  虽然元行钦早已严令不得向南越过高梁河,但还是有不少乱军趁势向南劫掠而下,他们不傻,知道就算幽州城破,落到他们手中的油水也只会少的可怜,为何加入乱军,为求活是一回事,为求战争财亦是一回事。

  战争财何来?自是那些河北百姓手中,亦或者一些小坞堡、无自保能力的小族,通通都是乱军劫掠的好对象。

  而燕北已被折腾的差不多,自然要向较比燕北更富庶的燕南扫荡。

  对于这部分乱军来说,自然不会念及什么同为燕人之说,这都是狗屁,何为乱世?填不饱自己肚子,什么都是扯淡!

  不过诡异的是,只要有乱军向南越过高梁河深入,就再没了动静传回来,请示燕军中军大营,那边也只是不理。

  ……

  “踏踏踏……”

  高梁河西南二十余里,涿州境内,刘李河岸侧有火光闪烁,几骑正仓惶向北逃窜,几人的皮帽早已掉落,显露出来的长发又油又脏,散著臭味。

  但在这深冬季节,几骑的全身却都是大汗,额前更是一个劲的向下淌冷汗,止也止不住。

  有人大声唾骂。

  “不是说漠北人与俺们是一伙的吗,凭甚对俺们突然动手?”

  “肏!有古怪、绝对有大古怪!”

  最当先的头领借著火把上的光亮疾驰,只是一边不住的向后张望,一边喘著气道:“俺早看刘家这燕军有些不对劲,早先起事,要人没人,要粮无粮,却就是拦著俺们不准劫掠乡野,他刘家父子几时对治下这般好心过?如果硬说他们转了性子,俺也就认了!可此番涿州境内鸟驻军都没有,那漠北人南下竟也安分守己、秋毫无犯?漠北人什么鸟性,俺们还不清楚?”

  他猛地吐出一口唾沫,恶狠狠道:“刘家绝对有古怪!这狗屁漠北军也有古怪!”

  有人随口搭腔道:“会不会是有人逼著刘家父子起事的……”

  此语一出,所有人都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背脊都一时发寒起来,只觉头皮发麻,莫名有一丝恐惧在心下生起。

  最开始出语的人不可置信的反驳道:“何人能有这般大的本事?这逼得可不只是刘家父子,还有俺们二十几万燕人!眼下幽州都被围了,谁有这个本事掌控住二十几万人?”

  几骑都一时沉默,对啊,谁有这个本事?

  如今幽州被围,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就算背后有什么阴谋,有什么诡计,燕军攻打幽州也只是板上钉钉的事,二十几万人每日干著卖命的活计,可不是陪他刘家父子玩闹的,纵使刘守文突然说不打幽州了,恐怕第一个造反的,就是底下的各个元帅、将军!

  这幽州城就算是火坑,刘守文也只能闭著眼睛向下跳,若不然,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可不止一柄。

  毕竟这可不是二十几万头猪,而是二十余万饥饿、绝望、以及充满贪欲、暴力的乱民,是二十余万挣扎在生死在线,极具怨气却又手持刀刃的乱军!

  而今已至当下局势,二十余万人的怨气若不得到释放,恐怕首当其冲的就是阻拦他们的人,不管是刘家父子也好,亦或是哪个通天人物也罢,都只会被撕成碎片。

  当下的局势,只有推动这二十余万人继续向前,而没有重新扼住的道理,更何谈是被人掌控了。

  奔在最前面的头领只是冷笑,道:“不管如何,俺们带出来的人几乎死了个一干二净,回去也济不得什么鸟事,不说要受什么军法,最次也会落一个被吞并的下场,还回去做甚?不过经此一事,俺却是怎么看这燕军,都只觉浑身发寒,燕军是不能待了,说不得哪天就如今日一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回辽东老家,如何?”

  “俺们就这么几口人回辽东,又能落得什么好?”有人不满道:“此次死了人不提,连财货都没掠到片缕!一应东西都放在营内,就这般走了?”

  头领恶狠狠的冷笑一声:“谁说老子就要这般回去了?刘家有古怪,老子走之前怎么也得捞一把才行!俺们回去就把这里消息放出去,说不得还能带著部分人马出走,幽州俺们也不管了,只管一路杀回辽东,哼哼,这燕王刘仁恭当的,俺们还不能当个草头王了?”

  旁人都被他清晰的脑回路一时惊住,纷纷发叹:“还得是头儿,俺方才还说你怎的第一个逃,原来是早有计划。”

  头领得意发笑,回过头向后望,就要张口。

  但就在这么后望的一瞬间,他的身子就突然猛地向前坠,胯下坐骑亦发出惨声嘶鸣,前蹄一矮,连人带马齐齐向前摔过去。

  他手中的火把也在雪地中滚了一滚,猝然熄灭。

  在这砸地声响起的猝然间,后方亦是惊起一片混乱声,几骑皆是齐齐勒马,惯力之下,坐骑被突然勒停,都只是高声嘶鸣。

  头领的哀痛声猛地响起,后面的几骑却无心去顾忌他,只见黑夜下,一缕寒光闪烁,一头戴斗笠的人影半跪在雪地中,右手横握著一柄唐刀,一动不动。

  这时候,那刀锋间才有一滴鲜血垂落,进而一滴一滴的砸在雪地中,声音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骑这才看明白,正是这个人在在方才突然出现,进而在头领无备的情况下,其根斩断了他坐骑的前腿。

  几人都是不禁生寒,他们在交战之初就已向北逃,明明追兵早已被甩掉,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又是何时挡在他们前面的?

  难不成是伴了他们一路?

  “他就一个人,你们怕个鸟,杀了他来救老子!”

  远处的雪地中,头领一面发出哀嚎,一面忍痛大骂道:“老子腿折了,杀了他来帮老子推开这死马!”

  几骑甫一对视,皆紧握住了手中佩刀。

  这时候,地面半跪著的那斗笠人影才终于抬头,发出了嘎嘎的邪笑声。

  “肏!装神弄……”一骑大喝,提马就要冲上前。

  但几在同时,远处忽有寒光闪动,进而其余人只听一道踏地声暴起,就见一残影从天而降,正正落到那骑身后的马背。

  “咔嚓。”

  那骑还未提起马速,就觉自己的脖子倏然就被两只硬如铁的大掌把住,进而猛地一拧。

  下一刻,他的脑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倒转了一百八十度,还留有一道残存意识的双眼,正好看清落在他马背上的人。

  黯淡火光中,古旧的面甲,褪色的斗笠,斑驳的双鬓……

  还未完全看清,这骑士眼前终于一黑,却是他的整个脑袋倏然被这身后的人直直的大力扯出,血肉藕断丝连一般,牵连出一缕缕鲜血,随著头颅尽数洒在雪地中。

  身后几骑眼见此景,各自的瞳孔都是猛然一缩。

  不过他们并未惧怕许久,因为几人的身后,亦是在下一刻,突然齐齐的落上几道人影,进而同时响起一道清脆的骨裂声。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