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眼见李星云背著一筐木柴开始向回走,陆林轩自也不留恋,背著手在旁边紧紧跟著。
李星云一撩额前斜发,大大咧咧道:“孤单啥啊,山下多好玩你又不是没看见?外加还有师父的故友相伴,说不得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正在哪个酒楼里三五好友,提酒赏月,再有几个漂亮美人儿,啧啧啧,不比你我在这山上快活多了?”
陆林轩听见前面的话,心下还稍有些慰藉,待听到后面,小脸就已经沉了下去,而后一巴掌护在李星云的后脑勺上。
“要死啊你,师父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嘿嘿嘿,你又不是男人,不懂……”李星云一面摸著后脑勺,一面却是稍稍沉吟下去。
按道理来说,阳叔子就算是拜访故友,只要在蜀中境内,一月时间也足以往返了,就算是去关中江南,怎么也是绰绰有余,毕竟他这个师父只是独自一人,既不需要考虑其他人,也不需要理会什么路程远近,只管一味赶路就行,月余就足以。
依照他这个师父的脾性,也不大可能真在山下被俗世迷了眼,阳叔子这个人虽说是个隐士,却又古板、拘礼。他在山中无所拘束,在山下必然会讲究什么礼仪,肯定累也累死了,说是拜访故友,自然就不会有其他事……
加上还有陆林轩在剑庐。
李星云略略偏首,看了眼身旁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师妹,心中便不由暗想。
按照阳叔子向来不放心他的情况来看,也不可能把小师妹和他扔在剑庐一个多月不管啊……
难不成师父转型了,认为他李星云靠得住了?
想到这里,李星云便自然而然的撇了撇嘴,明显是放弃了这个思路,而后不禁想起在渝州城打探到的消息。
所谓林居贞这三个字,江湖上并没有这个人的传闻,起码蜀中没有,所谓的医士行列,也没有打探到实在的消息。
不过在一个中原客商那里给陆林轩买簪子时,听其说中原曹州有一个所谓的‘林神医’,曾经名传小半个河南府,对于治疗外伤很有一套,这中原客商便有一次专门登门求过药。
不过从去年开始,这林神医便瞬间销声匿迹,据传是得罪了玄冥教,以致家破人亡,一个独子也没了消息,所谓父子二人都在一夜间全无所踪,谈之令人唏嘘。
所以李星云便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将这林居贞三个字,和林神医扯上了关系。
毕竟按照李星云的理解,他师父阳叔子的医术就已是世间罕有,足以冠得‘神医、圣手’等名号,而那一中原曹州的林神医,许就是那赠送医术的故友。
这样想来,便就思路理清了。
从蜀中到临近山东的曹州,其中距离上千里,确实也不是月余就能够走到的。
当然,这只是初步构想,只能作为一个依据存在,若是今后等不及了,阳叔子好几月都没啥消息传回来,总也能够有个寻找的方向不是?
想到这里,李星云稍稍安心下去,然后伸手揪著陆林轩的后马尾:“咦,我给你买的那簪子怎没有戴上?”
“用你管,你个色胚。”陆林轩显然还在为刚才的话耿耿于怀,在李星云询问后,反倒是越想越气,径直就是狠狠一踩后者的脚,大步就将自己这个师哥甩在了身后。
李星云则只在后面嘻嘻哈哈。
“师哥待会让两个月饼给你。”
“呸,那本来就是我做的月饼!”
……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回到剑庐,日头就已经快要完全落下去,按照李星云的话说,正好收拾妥当在露台上搭桌赏月,顺便把阳叔子最宝贵的渠江薄片拿出来喝两壶。
陆林轩自无不可。
然则,待临近两人最为熟悉的剑庐时,李星云反而拉住了小师妹的手,稍有些迟疑。
“哎呀,你干嘛。”陆林轩下意识就向剑庐方向看去,然后才想到阳叔子不在,才突然松了一口气,抬手就欲打前者。
“不对劲。”
李星云却已开始缓缓放下背后的竹筐,同时在背对剑庐弯腰的同时,低声道:“你的剑呢?”
陆林轩一时惊住,但反应很快,出于二人的默契,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在前者的提醒中亦蹲下去,一边搂著几块木柴作势要往灶房的方向过去,一边小声道:“在屋子里……我今天也没有练剑……”
“……”李星云一时失语。
“哪里不对劲?”这时候,陆林轩才出声作问。
“气息不对,有一股死人味,剑庐什么味道我都熟悉,唯独这一股气味实在陌生。”李星云是习医之人,对气味一向敏感,此时蹙著眉,道:“待会要是情况不对,你就向后山去……”
但他在说话的同时,余光在左右一瞟,只见竹林之中已然稍稍被暗色笼罩,心知其中若是有埋伏陆林轩反而是自投罗网,遂马上改口道:“罢了,待会你一定要紧紧躲在师哥身后,没有我的话,你不要擅自行动。”
小师妹反倒错愕:“师哥,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士,真有什么情况怎么也该我……”
“不要多说。”
李星云却已突然起身,而后目光灼灼,双手掩在身后,缓缓扫过诺大的剑庐乃至左右的竹海。
“如此佳节,何方神圣做客剑庐,怎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小子也好代家师待客才对。”
静谧。
微风拂过竹海,远处似有若有若无的蝉鸣,露台前的池水中亦有鱼儿戏水的声音。
除此之外,再无他声。
然而,就在陆林轩拽住李星云后衣角的同时,却突有一道沉闷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伴随著轻轻的鼓掌声响起。
“不愧是青莲剑歌阳叔子的弟子,果然敏锐。”
陆林轩心下一惊,但几在同时,李星云已经伸手护在她身前,猛然折身望去。
须臾,就见一道黑袍人影从竹林深处走出,其人戴著一个白色兜帽,口鼻皆以一块看不出材质的黑布包裹,独剩下一对人畜无害的眼睛露在外面。
不过尤吸引人注意的是,此人颈口系著一块狼牙吊坠,胸前斜挂有一块八卦罗盘,倒活脱脱像一个江湖术士。
李星云一脸镇定,还欲张口询问,但却是倏然脸色突变,指尖有淡金流光萦出,以急之又急的速度再次折身。
噌——
一道分明是金属剐蹭的刺耳声音于他指尖猛然止住。
一枚双头皆有钢刺的暗器,正正好好被他夹在手中,然而就算是这样,其距离陆林轩的后背也仅仅不过寸余。
“好小子,六年不见,居能接下我的‘灵锋刺’,真是好有长进呢~”
一道腻的人骨头发酥的媚声于剑庐中响起,引得李星云后怕去看,却是突然怔住。
不止是他,便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陆林轩,亦是霎时一怔,脸上有不可置信之色。
却见剑庐之中,先有一衣著暴露、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顶著一张惨白到瘆人的脸悠然走了出来,进而用手指在唇间一抹,猩红的舌头于嘴角舔了舔,似乎对眼前这对少年少女分外感兴趣。
其后,则是一身形修长瘦削的黑衣男子负手踱出,下巴微抬,细长的衣袖垂在地上,甚为阴柔、诡异、阴毒。
所谓白衣‘一见生财’,黑衣‘天下太平’。
正是黑白无常二人。
当此之时,陆林轩的浑身已经不受控的发颤起来,双拳紧紧攥在一起,眸中泛出一层泪水来。
“是你们!!”
“哟哟哟,这不是那位什么陆大侠的女儿嘛?大哥,我没记错吧?”白无常捂嘴发笑。
“陆佑劫。”黑无常一脸淡漠,扫了眼亦震惊异常却反而死死护著陆林轩的李星云,用下巴指了指后者:“这小子,也被咱们杀了一个亲人,许也不是亲人,乞丐一般的东西,不记得了。”
“黑白无常……”
李星云咬牙自语,而后抬起头,斜发下一对眸子分外冷静,只是护著陆林轩向著旁边缓缓后退,以让那江湖术士和黑白无常三人的身影都能落入自己的视线内。
“师哥,就是他们、就是他们……”一股突如其来的错愕、震惊,已经陡然转化为尘封已久的悲伤,陆林轩的眼眶里泪水不住的打转,却是一直强忍著不让它流下来,想要去擦拭泪水的动作也生生憋住,只是凶狠的盯著那黑白二色的两人。
分外凶狠。
“好可怕的眼神。”白无常向后缩了缩,做作的用手在胸口拍了拍,可怜兮兮道:“大哥,我好怕哦~”
黑无常冷笑一声,自不多话。
但伴著这一道声音,周遭竹林晃动,却是一个个玄冥教鬼卒持刀走了出来,人数之多,竟不下百人之众。
李星云的心下陡然一沉。
“小子,直说了吧。”
白无常上前一步,环著胸,昂首自得发笑。
“就是你们那师父阳叔子,什么狗屁阳大侠,亦已被我玄冥教擒获。我兄妹二人来,就是为了抓你们两个小崽子的!”
一时间,师兄妹二人,俱是怔住。
而堵在他们身后的那一江湖术士,却是闻言一动,当即脚尖在地上一点,突然抽刀蹿出。
“肏!”
李星云突然不受控的大骂一声,身子却已同时迅速反应过来,在一把推开陆林轩的顷刻间,早已攥起的拳面上泛出一层流光,脚尖发力,陡然暴踢出两块被陆林轩扔下的木柴,而后快速迎出。
却见那两块木柴,竟是明明白白冲着黑白无常二人飞踢去的,而在两人挥袖挡去的一息之际,李星云已然侧身一避,一拳重重那江湖术士刺来的刀锋之上,进而拳势不辍,层层金光爆闪,竟是再度出拳,以连绵之气骇然砸向已经刀锋失势身形不稳的术士。
那术士显然大惊,急忙弃刀自保,在受了一拳后,忍痛而去。
自然而然的,李星云一把接住那柄长刀,脚步不停,左右腾挪,连斩两个尚在愣神的玄冥教鬼卒,却是从包围圈中猝然杀出。
“师妹,走!”
在一声暴喝之下,陆林轩终于狠狠一擦眼眶的泪水,复又恨恨回头看了眼在剑庐前的黑白无常二人,加快脚步追上。
电光火石之间,白无常却是终于反应过来,便不禁气的跺脚。
“温韬,你个蠢货,谁叫你突然动手的!”
那唤作温韬的江湖术士尴尬的摸著挨了一拳的胸口,还欲出声解释,黑无常已经迅疾领著数十鬼卒疾步向著后山的方向追去。
“孟婆有令,不能走了这小子!”
“废物。”
白无常却是不忘骂了一声温韬,遂才跟上去。
后者自是悻悻,而后狼狈起身,对著剩下那十来个同样尴尬的鬼卒挥了挥手。
“把这什么剑庐烧了,看著实在碍眼。”
说罢,他才折身看向李星云二人逃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取下自己胸口的罗盘,嘴中念念有词,进而手指一挥。
盘上指针飞转,最终直直指向那后山的方向。
他便不由松气。
“还好、还好。”
第233章 中秋(下)
且说李星云一刀杀出温韬有意或无意给出的出路,携著陆林轩一路逃离黑白无常和近百玄冥教鬼卒的追杀,从生长了六年的剑庐而去,亦不可避免的离开了那座庇护了二人六年的青城山。
中秋月圆,亲友皆不在,夏风也便显得瑟瑟起来。
而在这山下,赶著夜路疾驰而来的上官云阙,却唯只能在山脚,远远观见山顶大火弥漫,映亮夜空。
待他与几个兖州不良人急匆匆的登上山后,那一建在池水露台上的竹墙草顶式的剑庐,却已然半数都化在了灰烬之中,烈火汹汹,似乎要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吞尽一切,不余丁点残迹。
“完啦……”
气喘吁吁的上官云阙一脸惊恐之色,在热浪中一个不备,瘫坐在地面。
至于另外几个兖州不良人则只是一脸淡定,甚至还异常默契的灭了火,也并不是说要抢救什么东西,而是想著遏制住火势向左右那大片的竹海蔓延。
“人应该是往后山去了。”
一不良人蹲伏在地上,仔细观察了两滩血迹,用手搓了搓,而后看著两面一路上不时有些许被人剐蹭到的道道翠竹,分析道:“火应该是两个时辰前放的,有人在这里有过交手,死了两人,应是正面受创,而后才是经由此面逃出去。”
他指著后山的方向,一面模拟著李星云连斩那两个鬼卒的情形,一面缓缓的摩挲著下巴皱眉道:“天巧星勿忧,人应该是无事的。看这痕迹虽说对方起码不下数十人,但两人既然生长于这青城山,就理当会比其他人更熟悉地势,且不提……”
“哎哟,怎么能够不忧……”上官云阙自是焦急万分,他本来被萧砚遣来看李星云还有没有在剑庐的时候,其实就已存了会有意外的心思,毕竟萧砚不可能无端派他来,肯定是想到了某一层关系的。
但实在没想到,剑庐居然都被焚了!
一时间,上官云阙甚至都不敢猜想这到底是不是袁天罡的指派,更不敢想李星云和陆林轩两人遭遇了什么。
毕竟不提李星云先帝遗孤的身份,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也是他在暗地里看著长大的少年郎,加上阳叔子又是他的好友,按照阳叔子对李星云的感情来讲,基本上可以说一句好友之子都不为过。
向萧砚交代还好,又该怎么向阳叔子交代?
只差一步、就差这么两个时辰,上官云阙实在懊悔自己为何不再赶一些,虽然他一路过来,在这旬月间脸颊都因为星夜兼程瘦了些许,但仍是懊悔不及。
那不良人则是无奈,怀疑上官云阙压根就没有听他说完,遂只是自顾自道:“且不提数十人围攻一个少年、一个少女为何会失手,按照情形来看,这一对少年少女理应是先入了包围圈再杀出去的,但按照布置来看,这剑庐四面都已被掌握在对方的手里,可仍然被二人轻易杀了出去,不该啊……这后山的方向,只要脑子稍稍正常点,也知道应是重点防备的地方……”
“你是说?”上官云阙一惊,起身道:“其中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兖州不良人不再犹豫,对著那边仍然还在扑灭火势的同僚唤道:“留两个人在这听天巧星差遣,其余人随我去后山探一探。”
“我也去。”
上官云阙一咬牙,提起自己的佩剑就要跟上去。
“天巧星还是留在这里为妥。”那不良人却道:“这剑庐被焚,而那少年二人若是没被擒住,对方说不得还可能会派人重新回来盯住这里,我们当中,属天巧星你武功最厉害,对方若是强手,也不至于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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