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事情倒也没那么糟糕，不要太悲观了，其实我也为裕树做了一件会让你开心的事情、”
女人强压心头激跃的情绪，淡淡地说：“我这次回长野，特意抽出了时间，去扫了清水阿姨的墓呢。”
“谁允许你去的？！别去打扰我母亲！”
纵使遭受了美枝子的威胁压迫，清水裕树也没有如此失态过，他握住电话的手几乎是在颤抖，咆哮怒吼。
“这么激动干嘛？我只是发自内心地想念清水阿姨了。”
酒井美奈轻笑着，语气不咸不淡，“毕竟清水阿姨当年那么喜欢我，可是一个劲儿地想要我做裕树的妻子呢，还送了一对耳环给我，我到现在还留着……”
“够了！”清水裕树大声打断，“你给我适可而止！我不允许你提到我母亲，你不配！”
“至少我还是想念着清水阿姨的，可裕树你呢，七年了……都没有回去看一眼，墓碑周围都长满了杂草，无人问津。你还记得清水阿姨的遗愿吗？有好好去完成、去祭奠清水阿姨的在天之灵吗？”
听筒里一阵电流声传来，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清水裕树直接挂掉了。
他把电话随手扔掉，便无力地跌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浓郁的夜色再度将男人重重笼罩。
阴森的黑雾涌动着，过往在脑海中隐隐作痛，清水裕树在阳台回头看了眼卧室里陷入熟睡的妻子。
他怎么可能忘得掉？
他的母亲临死前医院的床头对他说出的最后遗愿。
43.不堪回首＆清水伊织之死
清水裕树考上了当地最富盛名的贵族精英高校崎野高中的那年。
他的母亲清水伊织因病去世了，死因是从三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侥幸逃生而留下的后遗症。
清水裕树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的母亲清水伊织没办法再撑更久了，她本就该是在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和她的丈夫一同离世。
可终究是为母则刚，她实在是放不下自己的儿子，不愿从此以后清水裕树再没有亲人陪伴，一个人孤苦伶仃存活于世。
于是，在世人性格软弱可欺、毫无主见，只会依附于男人的清水伊织活生生从鬼门关口爬了回来，从那群犹如豺狼虎豹般茹毛饮血，想要瓜分私吞家产的清水外戚手中保护了清水裕树。
但也仅此而已，从此在当地称得上名门望族，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的清水家族就此分崩离析，烟消云散了。
甚至那些所谓的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在吃的满嘴流油后仍旧不够满足，竟然想要将因这场车祸而起的巨大损失荒唐地算到了年仅十二岁的清水裕树头上。
好在清水伊织耗费了极大的心力，通过几番周转、妥协，也少不了低声下气的求人，终于暂时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安稳，可以供他们母子二人得以喘息，继续艰难生活下去。
曾经好歹是豪门小姐出身，清水伊织在未出嫁前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越待遇。
后来自然不必提她迫于家族联姻嫁入清水家，那就更是只用做一具美丽好看、纯粹用于观赏的白瓷花瓶便足够了
可到底是命不好，谁能料想到本该如日中天的清水家族一夜之间说垮就垮了呢，清水伊织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
做饭差点炸掉厨房被邻居举报成纵火犯、洗衣服直接用掉一整袋洗衣粉、外出兼职补贴家用反而倒欠人家钱……
毫无生活常识可言的清水伊织可谓是吃尽了生活的苦，但令她无比欣慰和自豪、咬牙坚持下去的无疑就是她的亲生骨肉清水裕树了。
虽然遭逢家道中落、人生巨变的清水裕树一开始并不那么乖，偶尔也会叛逆、顽皮。
甚至还在读国中的时候就在校外和人打架斗殴，把几个和他同龄的孩子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家长们群情激愤，直接把事情闹到了学校去。
要赔一大笔医疗费不说，还可能会有被退学的风险。
这差点把清水伊织给气晕过去了，一辈子都和人低声细语、温柔良善，脸上从不见怒容的清水伊织第一次动手打人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可清水裕树挨了揍偏偏不哭不闹，就那样瞪着黑漆漆的眸子望向她，像是不服气似的。
清水伊织更加气急，只觉得她从小细心教导的稳心兜火、规矩教养全都喂了狗。
可最后清水伊织抬起手又要打下去的巴掌还是停住了，她舍不得，便只好一个人生了闷气，躲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出来。
等气消了，女人想起少年那白皙干净的脸颊被她打的红肿，难免又对自己的骨肉心疼不已。
一个人悄悄走出屋子，看见清水裕树为她在门外留的食物，清水伊织一时又泪崩了，感到万分的自责和内疚。
她便又是忙前忙后偷偷涂药膏，又是抱着自己的儿子哭着道歉到半夜，还傻到以为没有吵醒清水裕树。
这便是清水裕树从小到大由他的母亲清水伊织所营造出来的成长环境，老实说……能够健全、安康地长大成人，实属不易。
但清水裕树从没有嫌弃过清水伊织，哪怕在他还是清水家大少爷的时候，人人都在私下里议论、非议她的母亲。
都认为她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毫无主见的寄生虫、虚有其表的白瓷花瓶……就是命太好了。
只需要像一具傀儡一样活着，就能够享受一辈子的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多划算的事情。
清水裕树可以任由那些同龄的孩子咒骂他、针对他、甚至被殴打了也不还手，却唯独无法忍受清水伊织凭白遭受这样的嘲讽与污蔑，就算是他的父亲也不可以！
因为这个懦弱心软、胆小怕事，做事笨手笨脚的女人是她的母亲、妈妈，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仅剩的亲人。
所以他刻苦努力，常常学习到夜深，又要留神照顾这个明明比他年长，却那么粗心、毫没常识的笨蛋女人。
当清水裕树拿到了在第一年放开，可以由平民学生考取的崎野高中的录取通知，这也是她母亲清水伊织所毕业的院校。
他以为自己和母亲一落再落、跌到谷底的人生里终于有了一束光，要发生转机的时候。
从车祸中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的清水伊织因为这些年操劳过度，和因为没有钱而断药很久的缘故，不得不重病入院了。
在医院里，清水裕树握住了母亲的一根细瘦的指节，摩挲着掌心那一块薄茧。他的呼吸发紧，险些窒息在这残酷的现实里。
清水伊织却是笑着的，她真的是这世上十足十的顶尖美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似的。
她欣慰而幸福地望着有她诞下的孩子，真真正正的长大了，清隽俊逸、俊气出尘的少年逐渐成熟的眉眼与她少说有八九分相似。
“真是长大了啊，看到这样的裕树，妈妈真的好高兴。”
“这三年妈妈真的好辛苦，可又发自内心地觉得很幸福、快乐，很奇怪吧？”
“妈妈总是逼着裕树认真学习，要考上好的高校、大学，要过上顺利耀眼的人生，不要再和妈妈一起过苦日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就算裕树做不到，也完全没有关系。”
清水伊织抬起颤抖的手掌，抚摸着清水裕树的眉眼，她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满是内疚的歉意。
“裕树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一定会遇到一个自己由衷深爱着的、也能够深爱体贴裕树的女人，和她结婚，生下一个属于你们的孩子。”
“这就是妈妈仅有的心愿，裕树……我的孩子，我只希望你能够过上自由、幸福的人生，这就足够了。”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母亲。”
清水裕树大声答应着，他完全慌神了，胡乱地冲着女人的掌心哈气，想要那逐渐冰凉下去的皮肤重新染上热意，却还是无济于事。
天真了一辈子的清水伊织在临死前也没能想明白，她误以为由自己细心亲自抚养教导出来的翩翩好少年，便能够理所当然地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
而从未想过，这些秉承自她的阳光温暖、温柔良善，并非是获得所谓幸福、自由的人生的钥匙。
而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向深渊、囚禁住自由与阳光、彻底与幸福远离的罪魁祸首。
44.不堪回首＆清水裕树前往理论！
母亲清水伊织去世后的第一年，清水裕树成功升学崎野高校二年级，并以普通的平民身份在一众自幼接受贵族精英阶层培养与熏陶的大少爷、大小姐之中脱颖而出，夺得了年级前三的优异成绩。
在学校高层的讨论会议之中，清水裕树的成功案例也极大程度上证明了彻底放开限制，不再固步自封，尝试接受、培养平民学生无疑是相当优秀的决策。
一来能够提高崎野高校犹如过山车般年年下跌的升学率，以及挽救学校内部接连不断地传出有关霸凌、性骚扰、自杀等重大丑闻而急转直下的风评口碑。
二来则是为了形成足够的危机感，激励大部分仗着出身高贵而终日玩乐、不思进取的贵族子弟，也能保证珍贵的学习资源不被浪费，物尽其用，两头通吃，形成良性循环。
但有人提出异议，认为曾经身为清水家大少爷的清水裕树不足以成为完美的范例，况且衡量一个学生的好坏并非单单只有成绩这一条指标。
崎野高校传承百年所秉承的优良校风，同样讲究要着重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对于个人的品性修养、人格道德的考量缺一不可。
在这样摆在桌面上的权衡与博弈之下，这一届的高校奖学金名额仍旧还是按照往年的方式与标准，再度被迅速地瓜分蚕食。
而能够获得如此荣誉的学生无非又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那几家，年年皆是如此，尽管心中愤懑，大骂痛骂暗藏黑幕、潜规则、权贵一手遮天……
但大家都明白这无非是自己所在的家族和企业不争气，金钱、权势、地位都不如人，只好忍气吞声，丝毫不敢有任何怨言。
于是在二年级的开学典礼上，站在台下心中火热、望眼欲穿的清水裕树便得知了这个万分悲痛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
这未免太荒唐了，以他年级前三，并且次次考试从未跌出过前十的绝佳成绩，竟然就这样与奖学金失之交臂了？
这一定是有黑幕、潜规则、肮脏的金钱交易！
饶是以清水裕树刻在骨子里的好教养，都恨不得冲上去与台上的校长当面对质、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然而清水裕树并不知道自己完完全全是躺枪了，他其实压根没考虑过奖学金背后带来的附加价值、能够让履历光鲜亮丽的脸面荣誉，而单单只是“奖学金”这三个字，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东西。
因为他是真的要穷困得揭不开锅了啊，家道中落以后，他不得不亲身体验挣钱的痛苦以及花钱如流水的心疼。
往日的清水大少爷是多么的清高自持、眼高于顶，甚至还隐隐在心中鄙夷那些重财吝啬的庸俗小人。
可现如今他也早已是同流合污，与这些人没两样了。
手上没钱啊？那不好意思了，以往站的再高也给你踩成烂泥。
眼看着搬离杂物间，住上三十平米“大别墅”的梦想已然泡汤。
吃过生活的苦，变得无比现实的清水裕树深知已经没有时间自怨自艾了，他要赶快想办法筹钱，否则根本无力面对一心要涨价的无良房东，恐怕就要流浪街头了。
他现在过得如此穷困潦倒，与她的母亲清水伊织死前留下的遗愿“一定要过上自由、幸福的人生”，完完全全是背道而驰了。
开学典礼结束以后，清水裕树实在是心有不甘，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前往校长办公室问个清楚。
哪怕只是要来一些小小的补偿也好，他现在胃口好，完全不挑食。
……
“我能够明白清水同学心中的气愤与不解，认为这是学校做出的不公平决定。然而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清水同学，这次奖学金的获选名单是校方严格按照评选标准，多次商讨评定得出来的结果，绝对不会存在任何假公济私、暗箱操作的恶劣行为。”
崎野高校的校长吉永爱子是一个有些岁数的中年女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有些深刻了，但尚且算是留有了几分风韵，身材保养的也很好。
那亲切和善的面容更是让人丝毫提不起想要冒犯、质问的心思。
“可我的成绩是年级前三啊……”清水裕树望着女人脸上和蔼的笑容，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商量着问道：“难道校方这边就没有出错的可能吗？”
“当然不会，清水同学作为学校放开招生后第一届考入学校的平民学生，能够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的确是值得表扬。
可野高毕竟也是曾经的贵族精英高校，并不能单单以成绩来作为唯一的评判依据，这一点……以清水同学的身份应该是很清楚的吧？”
清水裕树听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要是连身为一校之长的吉永爱子都弄不明白他以前的身份，那就完全是对方的失职了。
“清水同学还是什么疑惑吗？”
“我想弄清楚所谓的评选标准到底是怎样的。”
清水裕树已然做好了来年再战的打算，野高的奖学金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笔相当诱人的数字。
“这个嘛，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向外界透露的，但如果是清水同学这样优秀努力、有上进心的学生，我就勉强破例一次吧。”
吉永爱子笑了笑，随后便向清水裕树相当认真负责地讲解了评选标准背后的逻辑。
一番话说下来，绝对是受益匪浅，也让清水裕树面对今年的评选更加信心十足。
“既然话都到这儿了，我也不妨多说一句。我认为清水同学还是太过于专注于个人学业，而忽略了对于自身能力的锻炼，刚好最近学生会评选快开始了，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呢。”
吉永爱子的建议很中肯，以清水裕树如今的落魄处境，怎么可能有资本耗费大量金钱培养所谓的“综合素质”？
那么主动加入像是学生会这样的小团体，在全校学生与校领导面前刷一刷存在感，争取一些“政绩”在身，再加上他名列前茅的学业成绩，到时候自然是十拿九稳了。
这位和蔼可亲的女校长的确是帮到了他。
清水裕树心中感谢吉永爱子，道了声谢后，便起身要走。
“等一等，有些冒昧的问一句，清水同学这么看重奖学金，是手上很拮据吗？”
“是……是有一点。”
没什么不好意思，清水裕树直接承认了。
“果然是这样啊，想必清水同学正在经历一段相当艰难困苦的生活吧？”
吉永爱子从办公椅上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向坐在沙发之上的清水裕树。
女人居高临下，垂眸望着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直……正襟危坐的好好少年，举手投足之间溢漫出一股矜高自持的贵气。
真不愧是出身大家族的少年啊，哪怕如今一落千丈，跌落谷底了，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没有变。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一款，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看到自己的学生就连安心投入到学习中这样的小事都成为了奢求，我真的很心疼啊，发自内心地同情着清水同学。”
她挨着少年边上坐下，身上浓艳的香水味熏的少年直皱眉头。
“吉永校长还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帮助一下清水同学呢。”
吉永爱子翘起修长曼妙的腿，脚上的高跟鞋一不留神便滑落了，挂在脚尖荡来荡去，像是随时都可能落下来，露出女人的脚来。
上一篇：斗破：满级萧炎，全场带飞
下一篇：骑士：我霆曜铠甲被甘根幸果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