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意不可逆
我赶紧跨出脚步,走下石板路。办理旅馆入住手续的时候,我从贤治先生——也就是三春叔叔那位经营旅馆的朋友那里听说:「今晚有烛光游行喔!整座城镇都会变得灯火通明,好好期待吧!」
这是具有悠久历史的仪式,最初的起源是为了避免要出嫁给申海土地神的新娘,在路途中迷路或是跌倒,于是点了许多蜡烛来照亮地面,到了现在则转变为热闹的化装游行。
我抵达了十字路口后,四处寻找刚才的游行队伍踪迹。
「居然已经走到对面的十字路口了。」
游行队伍的脚程还真快。但不知为何,他们似乎朝着与市区反方向的道路前进。由于那边没有多少建筑物,只要再稍微前进一些,就会迎上森林外围。
我边用眼角余光瞄着零零散散并排的零售商店,一边追着游行队伍的半路上,忽然传来好几道活泼的笑声。路旁出现了一位装扮看上去像是要参加游行的变装男子跟几个小孩子。
打扮成小丑的男子动作轻快地舞动身躯,吹奏着小喇叭发出走调的声音,小孩子们开心地笑着并围住他。
简直像是「吹笛手哈梅尔」一样,用乐器的音色操纵孩子们——这可笑的想法一瞬间从我的脑海中闪过,让我打了个冷颤。
他们似乎和走在前头的游行队伍一样,目的地都是森林的样子。几经犹豫,我也缓缓追在他们后头。
整顿过的道路消失,并立的林木数量急遽增加。
在阳光从树叶缝隙中射入的森林里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后,我感到些许不安。这是自己不熟悉的环境,要是走得太深入,会有迷路的危险。
我暂时停下脚步确认自己的所在位置后,又看回小丑他们原本前进的方向。
「……咦?不见了?」
我慌张地四处张望,却都没看见小丑跟孩子们的身影。
相反地,我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长椅?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长椅?」
在树木之间摆了有椅背的简朴木制长椅,感觉也不像是被胡乱丢弃的东西,毕竟有好几张长椅隔着不规则的间距摆放着。
「大概是让人在森林中坐下休息的地方吧。」
我不禁微微一笑,走到距离最近的一张长椅,确定没有损坏后便坐下;正好有点脚酸了。我轻吐气,虽然跟丢了刚才的游行队伍,不过像这样悠哉地享受森林的空气也不错。生苔的古木,还有松软的泥土味。
——真舒服。
我闭上了眼,洒在身上的春日阳光暖烘烘的,空气又很澄净。晚点也带叔叔来这里吧。随后,我缓慢地睁开双眼——
「——!」
眼前的景色一变。
原本阳光明媚的舒爽午后,突然变成了弥漫着紧张气氛的夜晚世界。
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自己并没有睡着,只是闭上眼而已。仅仅一两分钟的时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我想发出声音,也打算站起身;却都做不到。
不知不觉间,我的手脚都被长椅给束缚。
——不对……!这不是长椅!形状变了!
我在极度混乱中拼命地思考。
双眼一下子还无法适应黑暗,我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坐在什么东西之上,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是跟长椅不一样的物体。接触到腰跟背的部分不但不平坦,甚至还像是有生命般地对我的行动产生些许反动,而且刚才也没有扶手才对。
还有,这个用力到深陷进我的脸颊,捂住我嘴巴的毛绒绒物体到底是什么?不均匀的厚度让人无法认为这只是一块布。
——感觉得到体温,难不成是人类的手……?
我再度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要马上挣脱逃跑才行——我内心着急地想,强烈的焦躁感超越了恐惧袭上心头。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觉得现在绝对不能忽略这股急躁的感受。
我拼命地挣扎,不明物体大概是想封死我的动作,抓住手腕跟脚踝的力道越来越强。浏海前端感觉都快刺到眼睛了,我却连伸手拨开的动作都做不到。
冷汗一滴滴冒出,我逐渐失去冷静,呼吸也变得急促。如果可以把覆在嘴上的东西拿开的话,至少还能出声呼救。想到这里,我驱动颤抖着的身体使劲。
突然间,眼前燃起了一道蜡烛的亮光。
「!」
——有人在这里!
我连眨眼也忘了,凝视着伫立在自己正前方的物体。
「啊,我的继承人候选总算决定了吗?而且居然选了一位相当年轻的小姐啊!」
这是很不适合四周这片不吉祥的黑暗,听上去十分突兀的开朗声音。
蜡烛的亮光模糊照出了说着意义不明话语的可疑人物身影。
——变装打扮吗……?
现身的是一位身穿奇装异服的人。
一时间,我忘了自己身处的诡异状况以及恐惧感,直盯着观察眼前的人,而对方也静默地回看着我。
宛若白雪般柔顺的及腰白发,没有假发那种不自然感,而脸庞的上半部则是让暗银色的面具给遮住了。这人身穿的衣物跟和服有些许不同,上衣的袖子长度及地,随风飘逸着,下摆则似乎只有背后的布料较长。细致刺绣的腰带上,环绕着好几圈以小宝石装饰的细锁链,而下半身的剪裁比较贴身,使用的是跟上衣同色系的布料。由于蜡烛的光几乎照不到脚下所以没办法断定,不过穿的应该是类似长马靴的鞋子。
这是什么的变装呢?看上去就像是不论是日式还是西式都说得通的民族服装。
——这个人是谁?「继承人」指的又是什么?
尽管有很多想问的问题,可是现在这个无法说半句话的状态让人力不从心,也令人非常着急。快帮我解开!我试着传达讯息地闷哼几声后,眼前这位不明人士将自己的食指抵在嘴前,并笑了笑。
「安静点!你才刚被认可为继承人候选之一而已,一旦出声,施加在你身上的保护壳的力量就会减弱,甚至破掉喔。」
——什么候选,什么壳,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的世界与我们艾普利尔界,经由『昏座』的选定之下,这座森林已化作二个世界融合交错的『重界』了。若没有我的守护,你就会被重界的扭曲给压垮,蹂躏得不成人形。」
艾普利尔界?这是哪个国家?这听不懂的解释更令人感到焦虑。
难道这是游行的活动之一……自己可能是被强制选为试胆或逃脱游戏的参加者了。这么一想,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怎么说,这类活动都不可能像这样绑住一般观光客。
我掩饰着席卷而上的恐惧感,抬头看向一脸愉悦地扬起嘴角的那个人。由于遮去大半张脸的面具和独特服装的缘故,别说年龄了,就连性别也看不出来。声音也是,要说是男是女都不奇怪。
「眼睛像只充满好奇心的猫一样,咕噜咕噜地转呢。不过你先别出声,安分听我说。」
这带有笑意的声音听了令人有点火大。不想被用「好奇心」这种无害的词汇来形容,因为我是真的很害怕。我发出了表达抗议的低吟声,身体为了挣脱手脚上的束缚使力
杂七杂八 : 思考
室内很昏暗。
还不到夜晚,也并不是因为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十一月的巴黎街头,在沉沉低垂的云雾之下,整体呈现一片灰色。何况,这个房间虽然宽敞,天花板也很高,墙壁的颜色却很晦暗,形成凝重气氛的同时,也让人感到窒息。
唯一明亮的颜色就是壁炉里跳跃燃烧的火焰,时而鲜红时而金黄,摇曳不定。
“你知道我是谁吗?”
提出问题的是一位坐在大轮椅上的老人。他膝盖上盖着毛毯,头发和胡须都白了,眉毛还是漆黑的,身形瘦削癯,但目光仍然锐利。
老人的问题是对距离他五步左右、站在他正前方的一个人发出的。那个人穿着男人的衣服,浓密的茶色头发束在脑后。咋一看像个少年,说话的语声却是少女的。
“我对您略知一二。”
“哦,你好像还挺懂得礼貌嘛。那么,你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少女控制着自己的声调。
“您是吉·德·布里克尔伯爵。是我的祖父。”
“后半句是多余的。我并不承认你这样的孙女。”
老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少女毫不胆怯地答道:
“我的父亲是莫里斯·德·布里克尔。他是您的儿子。所以,我是您的孙女。”
轮椅吱嘎做响。可能是太激动了,老人一使劲试图站起来,不过这种努力还是失败了。
“听到这个名字都让人感到耻辱。莫里斯,那个不孝之子!”
老人的声音颤抖着。
“被那些自由主义的思想蒙蔽,大学中途辍学,私奔到什么加拿大。甚至,更不像话的是,还跟那种地方的野蛮女人结了婚,让我们家门蒙羞。”
少女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涨红,眼中闪现雷电般的神光。她大声抗议:
“我母亲是原住民,不是野蛮人!”
老人当没听见一样。
“那么,我那不肖之子跟野蛮人的女儿生的孩子,就是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珂莉安,十六岁。”少女抑制着感情答道。
布里克尔伯爵冷冷地大量着少女。
“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你。你拿着莫里斯签名的书信是没错,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那么,伯父大人,不,伯爵阁下,您打算认下这个孙女吗?”
这句话出自一个壮年男子之口。他就站在伯爵身边,由于房间太暗了,看不清他是三十岁还是四十岁。既然他称伯爵为“伯父大人”,看来就是伯爵的侄子了。对珂莉安来说,他是父亲的表兄弟。
“现在还不到说这些话的时候。别催我林盟镏`龄弍栮厁IV爸⑻四(,马赛。”
布里克尔伯爵瞪了他一眼,名叫马赛的男人沉默了。布里克尔伯爵似乎是故意大声咳嗽了一下,又转向名叫珂莉安的少女。
“那么,今年是哪一年,珂莉安?”
“一八三零年。”
珂莉安困惑地回答。老伯爵故作姿态地点点头。
“对,一八三零年。这么算来,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大年纪了?”
“我父亲吗?气ling八+V四锍岜弃(七.)靈夢”
“你父亲那不孝子,随便多大年纪我也无所谓。”
老伯爵含着恶意吐出这句话。珂莉安的脸颊被怒火烧得炽热。伯爵看起来对孙女的反应毫不在意。
“马赛,要是还活着,该多大年纪了?”
“您说的是谁?”马赛耐心地问道。
布里克尔伯爵回答:
“拿破仑啊。”
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名字,马赛瞪圆了眼睛。珂莉安则沒有感到什么冲击。生于加拿大的珂莉安,对拿破仑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您是说拿破仑皇帝吗?”
“皇帝?!那个得势小人,比豺狼还恶毒的***,不要叫他皇帝!你这样怎么能算得上法兰西王国的臣民!”
“我……我失言了,请原谅。”
马赛赶紧用手帕擦汗。
“拿破仑在滑铁卢一役后,被流放到圣赫勒那岛,一八二一年死掉了。他死时应该是五十二岁。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如果他还活着,现在应该是六十一岁。可是,您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呢?”
老伯爵沒有立刻回答马赛的问题,只是盯着壁炉里的火焰。马赛稍稍耸了耸肩膀,向珂莉安的方向探出头,轻声问道:
“珂莉安,你知道拿破仑吧?”
“我听说过他的名字。”
老人的问题是对距离他五步左右、站在他正前方的一个人发出的。那个人穿着男人的衣服,浓密的茶色头发束在脑后。咋一看像个少年,说话的语声却是少女的。
“我对您略知一二。”
“哦,你好像还挺懂得礼貌嘛。那么,你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少女控制着自己的声调。
“您是吉·德·布里克尔伯爵。是我的祖父。”
“后半句是多余的。我并不承认你这样的孙女。”
老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少女毫不胆怯地答道:
“我的父亲是莫里斯·德·布里克尔。他是您的儿子。所以,我是您的孙女。”
轮椅吱嘎做响。可能是太激动了,老人一使劲试图站起来,不过这种努力还是失败了。
“听到这个名字都让人感到耻辱。莫里斯,那个不孝之子!”
老人的声音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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