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煮干丝
就和鸣濑律一样，她对“要乐奈想要加入乐队”一事仍抱有疑虑。
另外比起新增一员吉他手，素世更加中意键盘手这个位置。而且从她所发的消息来看，她还认识一个实力相当优秀的键盘手，并且正在拉拢对方、邀请那人加入她们的乐队。
话里话外，无非是希望鸣濑律能支持她的决定，不要急着同意要乐奈的入队申请。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素世，但鸣濑律总觉得她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她。
“那个——”还在斟酌如何回复，对面的千早爱音忽然小声开口道：“抱歉……”
惊讶地抬起头，鸣濑律才发现少女其实并没有怎么动桌子上的蛋糕，而是一直拿着勺子刮蹭蛋糕外层的边角料。
“不好吃吗？”
“诶？当然不是！只是……”
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千早爱音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抱歉…我今天不该直接逃跑的……”
52.我们的暗面
“没人因为这事而责怪爱音吧？”
尽管是在安慰对方，但鸣濑律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撒谎。
灯是个好孩子，不会因为爱音突然离开而感到生气；
素世她一向温柔，相信也不会对爱音的行为有所不满；
椎名立希的话……她大概更关心千早爱音会不会在这股压力下自觉加练。
然而在听到鸣濑律的安慰后，千早爱音看起来反而更加失落。
“是啊，因为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呢。”
越是被温柔包裹，千早爱音在想起自己最初组建乐队的想法时，才越会感到感到不安与刺痛。
“但是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让自己变得受欢迎，为此才邀请灯和素世她们组建乐队。”
“我根本没有她们那样的实力。仅仅是这样的我，之后多半也只会失败吧……”
面对终于向自己吐露心声的少女，鸣濑律没有立即作出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似是做出了一个决定，方才慢慢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说一个关于我自己的秘密吧。”
用“秘密”这个极具诱惑力的词语吸引了千早爱音的注意力，鸣濑律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揭露出来。
“其实，我相当喜欢爱音现在的样子。”
“……诶？”
“我第一次看到爱音，正是你从伦敦回来的那一天。那时候的我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拖着行李走在路上的爱音吸引，但现在我明白了……”
看着眼前似乎在袒露心声的少年，千早爱音呆呆坐在地板上，不知作何反应是好。
“我其实非常喜欢爱音像现在这样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尽管被这番话刺激得有些害羞，但千早爱音仍对鸣濑律的用意感到困惑。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境下听到，想必自己收到的冲击会更剧烈吧？
脑海中的思绪乱七八糟地漂浮在四面八方，千早爱音低着头，默默聆听从对面传来的话语。
“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可能存在或是美丽、或是丑陋的想法。”
“就像刚刚我说的一样，我心里也隐藏着许多不愿被外人知道的想法。”
并没有说出心里话的害臊，鸣濑律就像一个解剖大体老师的医生，沿着预先画出来的标记线，将蕴于语言中的内涵慢慢剥离。
过去在他玩galgame的时候，经常会看到汇聚了各种要素的女角色，其中也不乏具备刻板印象及要素的大小姐角色。
不过在某些作品中，这类角色会遭遇难以想象的变故。就像喜马拉雅山顶的积雪，在一夜之间变成被车轮碾过的泥水。
那时候的他，在看到高高在上的花蕾跌落到尘埃之中浑身沾满泥泞后，心里就会浮现出一种别样的乐趣。
毫无疑问，这种乐趣是丑陋的，甚至可以说是不道德的。
因旁人在苦痛之中全力挣扎而展现出来的反差所诞生的愉悦感，这与他常常约束自身的道德观背道而驰。但不论如何否认，他确实会因此感到兴奋和愉快。
内心深处的破坏欲，对于美好事物被摧残的怜惜——以及由此迸发出的想要宛如英雄一样拯救对方的荣耀感与使命感……当这些情感混杂在一起后，鸣濑律就知道自己是个自相矛盾的家伙。
而根据他对人类的观察，他觉得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千早爱音认为她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利用高松灯，一边借助对方的力量组建乐队，一边又因为自身实力不济而自顾自地逃走。
平心而论，这番极其矛盾的操作确实有点叫人哭笑不得。
但千早爱音所做的事情，还远远称不上“过错”与“丑陋”。
希望自己能变得受欢迎，想要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渴望别人夸赞自己……她的出发点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但这种私欲太过寻常，而她也没有为了一己之私而去伤害别人的打算。
即便是面对动摇自己乐队地位的要乐奈，千早爱音也不会当面与之对峙，更不会拉拢关系与她更密切的高松灯，逼迫她在自己与新成员之间做出选择。
就算像个受委屈的小狗一样躲在家自怨自艾，她也不会去攻击别人。
正因如此，鸣濑律才觉得她现在的模样极为可爱。
“就算鸣濑君这么说，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了。”用抱枕挡住脸，千早爱音闷闷的话语从抱枕后方传来。
“努力训练就是最好的办法。”
面对这句再正确不过的话语，千早爱音像是想起某个不堪回首的往事，再度抱紧了面前的抱枕。
“鸣濑君明明知道的吧……”
“什么？”
“我回家后装模作样练习，实际上只是在偷懒……”
看到面前的少女又缩了缩身体，弱弱将自己的缺点悉数展露出来，鸣濑律并未表露出什么特别的感情。
“那又如何？”
“……”
“如果只是因为在我面前装作努力练习就否定爱音之前的努力，未免有点不公平吧？”
“别、别说了……我之后会好好训练的er冥虾污O久叁久。”
见千早留爸究污紦玲IV澪爱音终于打起精神，鸣濑律便知道自己的话疗有了效果，由此他的心情也愉快了许多。
“明天看到大家记得好好道歉哦。虽然吉他手已经烂大街了，但乐队里的吉他手可不能随随便便就逃走。”
“诶——刚安慰过我就说这种话？”
“没错。”
义正言辞地点了点头，鸣濑律随后说道：“况且爱音接受了我的贿赂，之后就要更加好好练习了。”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千早爱音的房间。
向看似偶然经过、实则躲在门外窃听的千早先生道了一声晚安，鸣濑律便以一副无事发生的态度离开了这里。
而在他离开后的房间内，紧紧抱住抱枕捂着脸的千早爱音发出了近似鸣笛的声音。
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彼此之间说了什么，她一边拼命压抑自己胸口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一边在地板上蹬着腿来回打滚。
而这番景象，离开此处的某人自然是看不到了。
53.狐狸尾巴
“爱音她突然认真了好多……”
“嗯嗯。”
“吉他弹得也明显变厉害了……”
“是啊。”
“律有什么头绪吗？”
“没错。”
“……”
“……”
坐在录音室墙角，鸣濑律忽然发现有一道阴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抬头望去，只见长崎素世一脸和善地盯着自己。
“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和律说话哦？”
“我也是很认真地在糊弄素世。”
今天的练习已经结束，作为最后留在录音室的两人，长崎素世和他之间的氛围完全不像之前那般拘谨。
事实上，鸣濑律总感觉长崎素世是故意保持在一种极其微妙的分界线。而这种分界线，只有在像这样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变得模糊。
看到少女主动收拢裙子坐在他旁边，鸣濑律也稍稍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点空间。
“我是不是应该带几张折凳过来？”
“？”
看到长崎素世一脸疑惑的样子，鸣濑律主动解释道：“除了椎名桑，大家好像都是站着练习的吧？这样真的不会累吗？”
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长崎素世愣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指抵着下巴慢慢说道：“话虽如此，但体力也是需要锻炼的呢。
哪怕只是表演一两首歌，但站在舞台上所承受的压力可不是在录音室训练时所能比拟的。身体的疲劳姑且不论，光是台下观众给予的压力就很难不让人忽视了。
“原来如此……果然还是久经锻炼的肉体更靠谱。”
看到鸣濑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长崎素世总感觉两人的对话好像没在同一频道。
而在她陷入缄默之后，只剩两人的录音室又重归于寂静。
“我说啊，我们还不解散回家吗？”
“今晚妈妈不会回来哦。”
像是随口打了声招呼，极具暗示性的话语被长崎素世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了出来。
“那岂不是只能点外卖了？”
充分发扬自身的跳跃性思维，逼迫自己进入装傻状态的鸣濑律已经考虑起晚饭的事情了。
“……”
“……”
相顾无言，鸣濑律感觉这个办法貌似对素世不太适用。
至少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没用。
察觉到长崎素世在某些事情上格外执着，鸣濑律只好选择了顺从。
他有种预感，就算自己拒绝了她，素世也一定会不断纠缠下去的。
站起身，鸣濑律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随后，他便看见了长崎素世所露出的没有参杂任何伪装的笑容。
就像童话故事里奸计得逞的的小狐狸，不知不觉就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一同离开录音室，踏上前往六本木的电车，在此期间长崎素世都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行动。
直到走进公寓电梯的时候，她才伸出空空的手掌心向他不断示意。
不得不承认，习惯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
鸣濑律觉得自己就像是放在案板上的一根萨拉米香肠，原先设定好的底线正在被素世采取的切香肠战术不断削减。
直到需要开门的时候，长崎素世才意犹未尽般松开手，露出了十分满足的表情。
走进空荡荡的房间，寂寥的感觉再次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有的人喜欢享受独处时的寂静，但长崎素世大概不在此列。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会感到寂寞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他才会同意素世的请求。
作为朋友，他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陪伴——虽然素世压根没把他当朋友看，而是当作另一张有些让他为难的身份去看待。
从冰箱里取出仅存的食材，鸣濑律终于明白长崎素世口中“喜欢的食物是蔬菜通心粉汤”究竟是何概念。
鸣濑律家的冰箱也不过是留了一半空间给那堆冻鱼，而长崎素世家中的冰箱则是完全被各种肉眼可见的蔬菜所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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