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娘终末旅行 第52章

　　再看看自己，人比人，气死人。

　　“这是我的朋友。”牧野指了指还抱着自己腿的U-511，还有已经走到身边，似乎是等他给一个解释的齐柏林，“齐柏林和U-511。”

　　“你是波拉引荐来的吧，看不出来，你认识的舰娘还挺多。不过……真的只是朋友么？”希尔蒂弯下腰，看着银发的小姑娘，U-511的眼神明显有一些躲闪。

　　“告诉姐姐，牧野是你的什么人啊？”

　　牧野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而不出他所料，U-511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

　　“是，是admiral。”

　　希尔蒂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直起腰，再看向牧野时，眼睛微微眯起，飘给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牧野感觉脸部有些僵硬。

　　这老板，不见得有什么恶意，但是好像很喜欢开人玩笑。这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明明是个提督还要来我的店里打工是何居心”。

　　但所幸此刻他并非一个人在战斗，齐柏林似乎也已经看清了场上的情况，开口解围：“这位提督小姐，误会了，我和U-511是独身舰娘，没有所属的镇守府。”

　　“齐柏林伯爵。失敬失敬。”希尔蒂转而朝向齐柏林，伸出手，又是无比认真地握了一握，“早听闻您和俾斯麦大人一起坚守德意志，没想到您也到了这里，不知道俾斯麦……”

　　“俾斯麦长官没有选择跟来。”齐柏林郑重道。

　　希尔蒂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都轻了许多。

　　“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俾斯麦长官的选择。”齐柏林微微躬身，而后牵住U-511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能理解。”希尔蒂深吸一口气，情绪很快调整完毕，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如常：“现在有空的话，齐柏林伯爵可以到我们店里尝一尝新推出的黑莓芝士蛋糕，小朋友应该会很喜欢吃。”

　　她看着U-511，眼里满是笑意，从手袋里摸出一张卡，弯下腰塞进U-511的手里：“这是我们店的金卡，舰娘消费更享60%off特别优惠哦。”

　　她重新看向齐柏林，但金发的空母却向牧野投去一个征求意见的目光。牧野一呆，你想吃就吃看我干嘛？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芝士蛋糕，好东西，U酱肯定喜欢吃。

　　眼见齐柏林带着U-511走进店里，在窗口坐下，希尔蒂这才将目光投回牧野身上：“好了，和你开个玩笑。我们店没这么死板，既然进来了就是员工，不会计较你的身份，也不会随便开除，顶多扣一点点奖金。”

　　“哈，多谢老板。”

　　“叫我希尔蒂就行了。”希尔蒂望着店内，看着银发的小姑娘拿着叉子迫不及待地将一块芝士蛋糕塞进嘴里，忍不住露出微笑。

　　“好的老板。”牧野点头。

　　“等会我有一个朋友要来，应该马上就到了，你把二楼阳台上的桌椅收拾一下弄弄干净，腾个大点的位置出来……啊，她已经来了。”希尔蒂说着，指向牧野身后。

　　牧野回过头去看，脸色却不由得一沉。

　　来的人同样是名漂亮的女性，而且还是牧野认识的——那一头灰色的头发实在太过标志性，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极北舰提督互助群里的女性提督，ID为扭曲防空怪的霜羽。

　　她穿着一身长及膝盖的皮制风衣，架着墨镜，大步流星潇洒利落地走来，让人怀疑下一秒耳边就会跳出一句“Welcome back， Mr.Anderson”。所幸这里并非黑客帝国而是现实世界，霜羽的职业也是提督而非黑客。

　　而这次跟在她身后的舰娘并非上一次的凉月，而是一只和自己提督发型相似、留着乖巧短发的驱逐舰。牧野思索片刻，没有从自己脑内的驱逐舰图鉴里找到对应的……

　　想想也是，十多年时间过去了，多出很多自己不认识的舰娘也是正常的。再过个十几年德意志冒出一只提尔比茨都不是奇怪的事情。不过他看着那只驱逐舰徐徐走来，越近越觉得眼熟，片刻之后他探头进屋：“齐柏林，出来一下。”

　　金发的空母舰娘帮着U-511切下又一块蛋糕后走出，站在了牧野身边，看着牧野伸手指着那只走来的舰娘。

　　“这驱逐舰，你妹妹？和你长得好像。”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抑，足够让走来的二人听见。霜羽先是一呆，随后捂住嘴，显然在笑。而那只驱逐舰娘干脆停在原地，白净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那个，牧野，这个是空母。”

　　“欸？可是她好平诶。是轻母么？”牧野皱眉，日系的轻母屈指可数，除了一只瑞凤之外，没有一只是平的。

　　“是装甲空母。”齐柏林捂着嘴，努力憋着笑，“大凤级一号舰，大凤。”

　　“啊？装甲空母？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只来着，我当时还以为是图鉴作画问题，原来真的这么平……”

　　说着说着，牧野忽然感觉自己头上出现了一个危字。

　　再看向前方之时，那身材娇小的萝莉装甲空母舰娘已然恼羞成怒，长长的甲板浮于身侧，舰载机已经在甲板上就绪，在牧野视线投来的一刻，妖精便驾驶着飞机向他直冲而来！

　　“试制烈风后期型，神风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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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一零九. 代价是什么呢

　　十分钟后。

　　牧野并没有被大凤的神风突击一击毙命，相反现在他衣着整洁地和两位女士一起坐在Family二楼阳台上的餐桌前，面前摆着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以及一份看着就很有食欲的小蛋糕。周围绿荫环绕，花与树的排布很有讲究。阳台靠外的地方甚至专门支起了一个架子，供藤类植物攀爬。很有小资情调。

　　至于为什么牧野能够和两位成功人士的女性提督共坐一桌——当然是因为霜羽一句“我有事情想问一问牧野”，让还在上班中的牧野得以悠闲这片刻，像是正常的顾客一样享受一杯咖啡。

　　如此想来，似乎颇有一种安迪为自己的同伴们要到一瓶冰啤酒，在午后的阳光下畅饮的快感。

　　一张桌四个人，最后一个位置是大凤的。萝莉空母虽然对牧野的言语还有一点怨气，不过在自家提督几句好言哄骗，在上楼时又被自家提督拉着故意落在后面，在楼道的墙角好好安抚了一番，现在心情显然好了不少。

　　就是脸上还有一点红晕，不知道是之前的恼羞成怒残留，还是霜羽在楼道里对她做了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那么霜羽提督，找我有什么事。”

　　在那次面基之前，他和极北舰提督互助群的人关系倒还挺好，但是面基那事一出之后，这两天牧野连群都没点进去过，哪怕那天的事和霜羽还有寺内三石并无关系。

　　此刻也自然而然有一些疏远。

　　“嗯。想问你一些十多年前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霜羽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故作轻松道，“我问了米哈伊尔，她说你很好说话，所以我就直接来找你了。”

　　“果然是米哈伊尔出的鬼点子么……”牧野叹一口气，“我记得当初告诉我要小心米哈伊尔的也是你吧？没想到你和米哈伊尔的关系还蛮好的。”

　　“她除了满脑子重建苏维埃之外，其实是个蛮乖的姑娘。”

　　牧野想了想，好像她说的也没有什么问题。最多再加上一点喜欢喝酒，喝完酒还要发酒疯跳哥萨克舞，不过毕竟长得好看，对长得好看的人来说这些都不是缺点，反而是加分项。

　　也就是所谓的萌点。

　　“米哈伊尔都这么说了，那你就问吧。能答的我都会答的。”牧野仰靠在椅子上，顺便瞟了一眼旁边此刻兴致勃勃准备吃瓜的希尔蒂。

　　“怎么，想赶我走么？”察觉到牧野的眼神，老板不满地挑了挑眉。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牧野连忙认怂，开玩笑，这是自己的boss，有没有钱吃饭就全看她了。

　　而霜羽也没把希尔蒂当成局外人，咳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开口道：

　　“嗯……想要理清其实蛮复杂的，我从这个问题开始吧。”她停顿一下，“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如我们所知的那样。”

　　“你们所知的？”

　　“就是，你看到深海浪潮的前锋，然后自顾自逃了，最后一个人出现在港区。”

　　“一上来就这么锋锐的问题么？”牧野笑了一下，慢慢坐直，手指在咖啡碟上轻轻敲击着，回答道，“不是。”

　　“真的不是？”

　　“十多年的牢都坐过了，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么？”

　　“你坐牢的事情我持保留意见，事实证明你当年的舰权运动是对的，现在的社会确实是一个舰娘拥有足够主权的社会……”

　　“舰权运动？”

　　“保障舰娘权利的运动。”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名字。”牧野叉起一块蛋糕，舌尖触碰的一刻嘴中便被奶油的甜味充斥，“不过就像你所说的，舰权……就这么称呼吧，这一观念在海军内部本身也有很大的声音，我坐牢其实不是因为这一点。”

　　“欸？”霜羽一愣，端着咖啡杯的手都一抖，一点咖啡溅出，落在黑丝包裹的大腿上。一旁的大凤急忙伸手去擦。霜羽很快镇静下来，继续开口道：

　　“那你是因为什么坐的牢，总不会是因为凌辱驱逐舰吧？那也是宪兵队做的事情，不会入住国际监狱才对。”

　　“可以告诉你，但是有舰娘在场，不太方便。”牧野又笑了一下，笑声听起来有一些苦涩，“虽然说这项研究估计早就停止了，对现在的社会来说，那样的研究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但是让舰娘听到总是不好的。”

　　“你说的是……和舰娘有关？”

　　牧野点头。

　　“再确切一点，和舰装有关？”

　　牧野点头，随后开口：“你再说下去，不是全都要猜出来了？那我刻意不回答还有什么意义么？”

　　霜羽深吸一口气，随后向大凤投去一个眼神。萝莉空母露出一点委屈的神色，但很快站起身，走进了楼道。

　　“现在可以说了。”霜羽示意着，同时把大凤那份吃了大半的蛋糕摆到自己面前，将自己还没动的蛋糕放到大凤的位置上。

　　牧野干脆利落地开口：

　　“先说结论吧，这个研究的目的在于分离舰娘的舰装。不是那种舰娘自己脱下来，而是将其与舰娘完全剥离。”

　　“完全剥离？”霜羽不是很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完全剥离。这样之后舰娘就会变成普通的女孩，再也没法在海面上航行。”

　　“明白了。”霜羽点头，随即皱起眉，“等一下，那个时候不是缺舰娘战力么？尤其是你们东方，好像是要扩军，怎么还会有这种研究？”

　　“原因很多，但确实是各党派多方同意促成的。”牧野慢慢道，“有些活了很长时间的舰娘厌倦了，想变成普通的女孩过普通的生活，于是想要脱离舰装。海军里某些声音想要加强一些对舰娘的管制能力，因此也答应进行研究。”

　　“同样的还有一些想要舰装来进行研究的科学家，以及极少数的，舰权人士。”

　　牧野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严格来说，我就是那极少数的舰权人士。”

　　“为什么，你不也是提督，如果分解了舰娘的舰装，像你那种几个舰娘的小镇守府，你靠什么……”霜羽满眼不解。

　　“因为我只有一个舰娘，而且她恰巧还是一个不喜欢打仗的孩子。对她来说，背负着舰装对应的责任反而是一种痛苦。”牧野苦笑一声，“这样你能理解么？”

　　霜羽懵懂地点头。

　　“但是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或者说，预料之中最差的一种可能成真了。”

　　牧野微微抬头，看着头顶那不变的白昼，葡萄藤叶在风中摇曳着，仿佛那个夏日里的绿荫林叶。

　　“但是霜羽啊，就像你知道的，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剥离舰装听起来能满足许多人的诉求，但是对绝大多数同意者来说，也是有弊处的。”

　　“剥离舰装，也是有代价的啊。”

　　霜羽忽然发现，面前的男人脸上忽然多了一分疲倦之色，他的声音变得低而沉闷，甚至有一点沙哑，像是夏日藏在乌云里的雷，随时都可能落下。

　　她一时之间甚至接不上话。

　　“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自诞生起就由舰装陪伴着的少女，其本体究竟是少女，还是那具舰装呢？”

　　他再次向后仰靠，这句话似乎夺走了他全部的力气。仰头望天，头顶的白昼让人目眩，最后逐渐与暴风雨中小研究所那雪白的墙壁颜色重合。

　　——“手术很成功。”

　　“但她不会记得你了。”

　　那个答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少年犹豫许久，终于还是走进病房。

　　棕发的女孩躺在病床上沉沉睡着，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在那娇柔的脸颊上，却连多一点力都不敢用，仿佛稍稍用力，就会将这天使的侧颜破坏一般。

　　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敢呼唤。

　　而后他转身走出研究所，乘上那艘船，在暴风雨里穿梭着，直奔港区。

　　“就让她做个普通的女孩吧，我会拜托一航战的老师们照顾她的。请务必，务必不要向她提起关于我的一切。”

　　少年双膝跪伏在地，手臂贴着地面，头压的低低的，额头触碰着泥地的潮湿，向着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师，低声请求。

　　“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