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莉塔的收容物日志 第638章

少女的裙摆摇晃，身体短暂地从石头上离开，但片刻后就重新坐回，她松开玛格莉塔的手，向着这位好像完全不觉得她刚刚说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的女王，一字一顿地问着：

“为什么是我?”

露娜本来想直接起身丢下一句“不干”就走，但理智还是让她坐了下来

三百年来，维多利亚家族血脉繁盛，成员众多，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原因要让自缘关系遥远、而且本身也是一个王国王储的自己摄政?

这个「原因」恐怕才是最重要的!

“噢，不用这么紧张，小露娜，关于原因我当然也会好好告诉你的。这是很重要的事，我希望你在知道所有的事后仔细思考，如何做出决定。你有做过一个梦吗?梦里的自己在一片大地上，泥土、溪水以及大地上生长的植物，休憩的动物、遥远的群山与海水与高天的流云，这一切都在与自己产生联系?”

女王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变化。平静之中，因为“信息”的差异与“需求”的改变，对话的主导权已经再度回到了这位女士身上。但出乎露娜意料的是，她提起了一个梦。

一个听起来有些怪异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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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3章EP.20古老的契约

我做过这样的梦吗?

露娜眨了眨眼睛，然后皱起了眉。

“我没有印象，但如果说是类似的梦，我好像确实有过………不过，我不是在一片大地上，而是在天空中，就好像我是一轮月亮，而身下的大地在沐浴着我的月光。然后那片大地试图与我产生联系，就好像是有无数的丝线朝我飘来。”

这件事与神秘有关到这里算是确定了，尽管这比起解答，这个确定带来的问题更多。

“......之后呢?”

尤其是女王一副似乎早就知晓的表情。

“之后，那个梦突然就结束了。”

艰难地从女王的眼中挖出一抹震惊的余色，露娜一边思考这是因为自己的梦境比她所说的更……特别?高级?还是别的?一边诚实地回答，并看了自己的圣卫小姐一眼。

她对这个梦并没有很重视，或者说，她向来不重视梦这座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怕是知晓神秘的存在之后。

所以，她没有把这个告诉玛格莉塔。

但圣卫小姐如今也是眉头紧锁，思考着这个梦的含义。

尽管现在的科学家们解释梦只是大脑在睡眠中产生的一种活动——但他们现在还没弄清楚大脑不同部位大致起到什么作用，。

某种意义上，因为诞生时日尚短，现代科学对大脑的研究甚至还没有神秘学深入和准确——至少神秘学家早就在黑暗纪元里用大量残酷的人体实验做出了极为精确的大脑结构和功能分区图，并以此为基础，发明了众多直接操控大脑而非人灵体的神秘学手段。

在神秘学中，梦是有神秘的力量的。

无论是传播瘟疫还是留下诅咒，无论是进行占卜还是营造梦境空间，都是常见的运用梦境力量的神秘学手段。但很遗憾，玛格莉塔对此知之甚少，现在也不能当着女王的面问瑟莱忒，想了好一会也没有头绪的少女只能对着露娜摇了摇头，把目光看向女王。

既然说了会让露娜在知道所有事后再决定，那么解释这件事也是当然的，在两位少女的视线移过来之后，女王看了莫妮卡一眼。

“这也是你一定要知道的事，莫妮卡，关于我们的血脉，与这片土地的古老契约……让我想想，要从哪里开始说呢……对了，这一切的开始，都要从我们历史上那位著名的「降雷皇」说起……”

森海王国，金雀花历132年。

风雨交加的夜晚，让古朴的石质建筑更加阴暗。

火光在刚刚从病榻上的父亲那里接过王位的年轻人脸上闪烁，他的眼前摆着一封言词极尽傲慢和粗鄙的勒索信，海峡对岸那个刚刚建立起一个强大、尚武的野蛮国王以战争为威胁，要求这片肥沃土地上勤劳的子民跪服，将辛勤劳作的财富与忠诚捧在手上献给他。这令年轻的国王愤怒，但是他也知道，今年水灾的打击让这个王国无力直面正磨刀霍霍意图征服更多土地，意气风发的新加冕者。

宫廷群臣已经得出了结论：屈服是最好的选择了，因为森海的实力无法抵挡那所向披靡的蛮军——可年轻人不这么想。

他家族的纹章上有着雄狮与龙，他也不打算做一只猫咪或者断尾求生的壁虎。

“陛下。”一个影子出现在他的身边，轻声地开口：“学者和巫师们准备好了。”

“......我也准备好了。”

“恕我直言，陛下，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危险……”

“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再劝我。”

“......是。”

暴风雨在次日停息了，当天，他发表了森海王国历史上著名的「降雷宣言」。

“就在那天夜晚，在护卫的跟随下，年轻的哈蒙二世去了一处神秘之地，在那里，他与这片孕育了森海这个王国的大地，缔结了一个古老的契约。”

女王喘了口气，休息了片刻后，才继续说着：

“这个古老契约的内容很简单——通过一个神秘的仪式，维多利亚家族的血脉与这片土地相系，只要我们誓言维护这片土地的平衡与繁荣，作为回报，森海的土地将奉维多利亚家族中与之联系最紧密的人为王，并使他获得这片土地赋予的强大力量。因此，森海王国的代代国王都是家族中，与这片土地联系最为紧密之人，维护土地的平衡和繁荣，并且借助土地的力量，让王国避免自然灾害与敌人的侵犯。一直到现在，这个契约也通过维多利亚的血脉延续至今，沉睡在我、莫妮卡、还有所有有着维多利亚血脉的人的身上，当然，小露娜，你也一样。”

“......即使我不是森海人?”

“只要你留着维多利亚的血脉。”女王点了点头：“在维多利亚的血脉中，这个契约最关键的部分，与这片土地的联系表现为一种「能力」，这种能力达到一定程度，就能继承上一位王的冠冕，这也是决定王储最重要的一个因素。而作为现任的王，我能感觉到所有维多利亚血脉成员的能力强弱，而小露娜，现在，你是这之中最强的那个。”

只流传于大陆最强王国的王室——甚至可能只有历代的王知晓的秘辛就这样从女王的口中说出，就连莫妮卡公主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这让玛格莉塔感觉心惊肉跳的。尤其是这暴露出维多利亚家族作为森海王室很早就用神秘的力量用于统治。

少女忍不住开始想莫比乌斯机构知不知道这件事，但很快就想到，机构严格禁止将收容物和神秘力量用于国与国的战争，但这个禁止应该是对于侵略而非保卫，或者说，允许将神秘力量用于对抗侵略，正是机构制约各个王国分部将神秘力量用于战争的一种方法。

毕竟，莫比乌斯机构不能脱离世俗社会运作，这个机构的每一个成员在是神秘领域的保护者之前，首先有着自己的国家，家庭，亲友和爱人。

如果一个王国遭受侵略，濒临灭亡，机构的总部真的能阻止该王国的机构成员为了自己的祖国而战吗?

“所以，你说的摄政是需要借助我的这种「能力」?但既然作为现任的王，女王陛下才应该是最强的那个不是吗?而且，我现在也不知道，女王陛下到底需要我的这份能力做些什么。”

露娜的反应则比较冷淡，她知道的秘辛可不少，只不过这个和神秘有些关系而已。

“噢，我一定是忘记说我们还有我们王国现在正面临什么样的麻烦了。”

女王用手敲了敲脑袋，重新组织了一下话语。

“最近，森海王国这片土地上的平衡，被不明原因所扰乱了。对于契约而言，这就是我们的失职，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失衡会对我们以及这片土地都造成损害乃至巨大的灾难。但是，在维多利亚们的身上，契约的力量会因为人的年岁增长，心境的变化等因素而波动，我已经太老了，处理起这个问题感到力不从心，而就在几个月前，我感受到了你的觉醒，小露娜，现在，你的这份能力比起我更加强大，所以我想拜托你，暂时接过这个契约，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现在，也只有你可以解决。”

在这段话里，露娜终于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会在此处的原因。

而她的回答也十分干脆且平静。

“不，女王陛下，请容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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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4章EP.21两害相权「上」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就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毫无阻碍地斩开白纸。

“为什么不先听听看这对露娜表姐的好处呢?”

莫妮卡忍不住开口说着：

这位少女的目光闪烁，在女王讲述这一切的时候，她都没有插话，只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也是第一次知晓这件事，甚至，对于这位公主而言，她可能都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因为女王说这很重要而觉得很重要。

“这可是……大陆最强王国的权柄啊。”

当然，也还有着对于小国公主果断地拒绝这巨大权柄的震惊。

“莫妮卡，我不知道你的课程中有没有君王学，如果没有的话，记住这句话「权力通过刀兵夺取，通过文字维系」。”

露娜面无表情地说着。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想要好好握住权力，避免混乱，就要遵循相应的法理。而在王储以及其他诸多王室成员都建在且有能力进行统治的时候让一位异国的，名不见经传的公主来摄政，毫无疑问是不符合法理的，这不仅仅会降低森海王室的威信，还会孕育不安，并把我至于危险之中—而听起来，如果我不带个女王的名头，还帮不上这个忙?”

她所持有的不多的神秘学知识让她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只有从我这里接过冠冕，你才能在这件事上帮上忙。但另一方面，只要你接过这个冠冕，你就会被自然地视为女王陛下，每一个看到你的，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会自然地这么觉得。”

女王陛下叹了口气，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呢?

“那么，露娜表姐藏匿起来，只在暗中帮助您解决这件事……”

“不行的，小莫妮卡，必须通过公开的仪式，必须要为数众多的人以及这片土地上的其他生灵见证，否则便无法完成冠冕的交接，摄政女王已经是这件事中最有合理性的名义了。”

“除非我之外的所有拥有王位继承权的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担任这份责任，否则再怎么我都不可能合理地成为摄政女王，到时候袭击我的，恐怕就不止一个正体不明的组织了。”

露娜的话很不客气，就算是有着不能为人所知的神秘学因素在，一位统治王国时间独一无二的女王陛下提出这种提议还是太过荒唐和轻率了。她不可能答应，这根本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她现在觉得，说不定那个袭击我们飞空艇的组织，就是因为想办法知道了女王陛下的这个打算，为了扰乱她的机会才对自己发动袭击的。「土地的平衡」听起来就很神秘学，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们预言和占卜到了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的线人就在知道女王这个打算的少数人之中。

而且虽然猩红和玛格莉塔都断言那个尾端喷着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上来击坠了飞空艇的武器绝非神秘学领域的，但露娜却觉得那玩意也挺神秘学的。

至少已知的科学中并没有任何能击坠飞翔在上千米高空中飞空艇的武器，以那样的方式——说是神秘学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至少露娜知道在罗曼王国确实有用神秘学手段，让破坏力翻倍的炮弹。

“......这样的原因，确实有。”

但话音刚落，露娜却看到女王叹了口气。

“......?”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古老契约的实现形式，是让维多利亚的血裔们与这片大地建立了联系，而彼此联系的我们和大地之间，影响是相互的。土地——或者说森海王国的自然的失衡，比起那些作为更大灾难征兆的自然异变，在维多利亚血裔，尤其是在森海王国的后裔中，有更加直观的影响，那就是包括我在内，所有觉醒了这份联系的族人，精神状况和身体的健康都受到了影响……其中最多的，就是患上了某种程度的精神疾病。也包括爱德华在内。”

“......精神疾病……我完全没有感觉那位王储殿下的精神有什么……”

“因为父亲大人已经太老了。”

这次做出回答的是莫妮卡。

虽然在一位122岁的老人面前说自己90岁的父亲太老了多少显得有些滑稽，可莫妮卡的表情却很认真，她告诉露娜和玛格莉塔，从秋天开始，伴随着一些好几百年都没有在森海出现的自然灾害如洪水，台风、异常的荒芜乃至于土地的诡异沙化，维多利亚家族的成员也出现了众多的异常。

抑郁、狂躁、还有久睡难醒、衰弱、严重的失眠…这件事没能被好好隐瞒下去，也因此在森海人尽皆知。有些别有心思的人把两者联系到一起，声称这是王室因为某些不好的事遭遇了诅咒，还发明了一个词「维多利亚的诡异」。

“诡异……”

露娜皱起了眉。

如果统治王国的家族大部分成员忽然出现精神疾病，并且伴随着王国一些数百年不遇的怪异灾害，那么把两者联系起来也是可以预见的。

即使是科学和理性的时代，但迷信无论哪里都难以根绝。

“所以，威廉先生才会跑过来…….”

玛格莉塔想了想，却觉得还是说不通，这还不能充分地说明威廉示警的原因，倒是大使说威廉自己的精神状况……嗯?

“我一直以为那纯粹是无稽之谈，也以为那些情况比较严重的家人们离开森海去疗养是正常的医疗行为，没有想到……”

莫妮卡说完，重新看向自己的祖母。

“虽然是有意的造谣中伤，但是他们误打误撞，却说出了实情。我们家族成员身上出现的那些病症，就源于森海王国不明原因的自然失衡后，通过那个古老契约在我们身上的反馈，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警醒，让我们尽快履行我们的职责，而唯一有能力解决这件事的人，小露娜，你还是异国的公主，从我这里接过冠冕的影响太大，因此一开始，我并没有立刻找到你而是尝试自己解决，但小半年过去了，我们并没有取得可喜的进展。”

“这就是找我来的原因…

“请等一下，女王陛下，这种反馈，就算是不在森海也会受到影响吗?”

想到了自己用灵视在威廉的灵体中看见的那仿佛自然衰败的色彩，玛格莉塔连忙开口问着。

“在森海之外的土地影响会比较弱，但影响并不会消失，因为最主要的因素，还是我们与这片土地那经由古老契约产生的联系。只有完全没有觉醒这份联系的族人才完全不受影响，此外，联系越深，受到的影响越大，但同时也会更加能够对抗这种不好的影响。事实上，这半年来因为没有成果，就连一些在异国的家族血裔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而女王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接着，她才又带着些歉意地看向露娜：

“维多利亚的血脉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这种联系甚至超越空间，唉……如果不尽早解决这件事，迟早，这种影响也会出现在你的身上。小露娜，我想比起在一无所知中等待我们把这件事解决，你应该会更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在问题波及到自己身上之前就把它解决掉。”

“......”

露娜看着女王的双眼，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因为女王没有再开口，少女才平静地演了摇头。

“请……让我考虑一下。”

她依旧没有立刻答应，但是语气已经和缓了许多。

“一下子知道这么多事，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噢，我明白的，当我从我的父亲那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而且，你们才刚刚来到洛伦城，旅途劳顿，也是需要好好休息……小莫妮卡，好好招待你的表姐……对了，就去白金温泉，好好放松一下疲累的身体吧。”

白金温泉是女王的专属浴室，一眼人造的温泉。

除了女王本人和她允许的人之外，没有人可以使用，能够被女王允许使用白金温泉，在森海的贵族之中是一种极大的荣幸。不过露娜却摇了摇头，推脱说就在不久前为了仪式她已经早起仔细沐浴过，短时间里多次沐浴对少女的皮肤不好，自己只想普通地休息一下，便跟着莫妮卡离开了这个小小的中庭。

在离开时，玛格莉塔注意到，那位女王和蔼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露娜的背影上。

直到走过长廊，不再能看见。

作为王国的来宾，露娜她们的落脚地在白金宫的一处别宫中。一回到这里，露娜首先让王宫的女仆拿来近一个月的各种报纸—这个要求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但白金宫的女仆们尽职地做到了这一点，用推车运来了大量的报纸。

“......总之，就是这样，虽然我的奇袭成功从女王那里获得了我想知晓的目的，但是也因为我对森海王国的情况、可能会对我自己产生的影响知晓不多而无法立刻做出更进一步的决定。”

挥退了女仆，在只有完全可以信任的人的房间里，露娜开口说着。

“我依然倾向于不掺和这件事，但如果那个影响真的是通过血脉蔓延，而且只是会因为距离稍加衰减的话，我迟早也会受其影响。所以我需要更多的情报来进行判断。”

“也就是说，你要进镜子里问问那位存在，同时，还希望我们帮你翻阅这些报纸收集情报?的确，自然灾害的话，各个报纸应该都会提及，但是王室成员的情况就不好说了，另外只有一个月的是不是太少了点?”

虽然摆在少女们面前的报纸数量绝对算不上少，不过因为日期的缘故从这上面能了解到的，也只有冬后月和冬前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