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的眼镜
再进去经历一次长达几十年的记忆联播，心理还是有些胆怯的。
我叹道：“异世界人的胆子都这么大的吗？死了醒过来，立马就投身这种可能让自己魂飞魄散的任务，还不求任何报酬……”
“侵蚀率开始上升了。”
樱酱这么一说，我看向白板屏幕上的数值，上升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突破7%了。
“仅靠那些骸大人的成分没办法拉扯住那么多天道的碎片，灵魂结构松散，一进去就被卷走了不少，不过相对的扩散速度也很快。”
“阿尔松有危险？”
观测着核心状况的樱酱解释道：“非常危险，她一进去就糅合身边的灵魂来加固自身。”
我邹了邹眉头，取出空间宝珠问道：“骸大人，你有办法再分我们一点灵魂吗？只增加天道的成分，不补充您的灵魂，那我们总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我倒是愿意，但我进不来呀！如果我能进来，那还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吗？”
骸大人不满地嚷嚷着，我却有些疑问：“等等，如果侵蚀率足够高，是不是就有办法解除天道对您的限制，您就能直接过来和天道融合了？”
“理论上是这样啦，但不知道多少才能做到，如果需要百分之五十以上，那就没有意义了。”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阿尔松这样的灵魂，回归天道之后没有被消除感情？”
不止是阿尔松。
我所体验的那些记忆，也都饱含着各种感情，这实在不像是天道作风。
骸大人解释道：“不是没有被消除，而是被宁樱的感情重新唤醒了，染上颜色的部分就是这种情况，天道仍试图控制局势，但感情蔓延的速度比它消除的要快。”
也就是说，天道核心内部原本就拥有各种各样的感情，只不过是被理性限制住了。
“那我们能不能用这些灵魂去唤醒更多的碎片？即使没有您的灵魂，只要它们自发地唤醒其他碎片，就算没有我们的推动也能感染整个天道核心。”
“不要太想当然了，碎片之所以称之为碎片，正是因为它们没有独自醒来的能力，你们为了保证灵魂的总量，还不得不吸收天道的灵魂，碎片那点分量根本就无法形成意识。”
骸大人的回答又给了我新的思路。
我提议道：“既然碎片不行，那我们就把碎片揉成一团新的灵魂，然后用白色流体赋予新的身体，那时肯定会意志坚强的碎片站出来主导身体——”
“小凯！不要再说下去了！”
樱酱大声喝止了我。
还质问道：“你这是要拿他们当人体炸药，你怎么会提出这么残忍的计划来？”
“残忍……吗？”
为了逃避那几十年的折磨，我甚至准备亵渎死者的亡魂，践踏了自己的底线。
意识到这一点，使我脊背发寒。
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吗？
还是上一轮吸收的天道碎片对我产生了影响？
樱酱靠着我坐下。
“阿尔松先生是个好人，他愿意为我们牺牲自己的灵魂，我们应该心怀感激，但不代表我们能心安理得的拿其他碎片去当炸药包，即时这些人早已死去。”
我搓了搓面颊，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说的对，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这件事，你可以骂我骂的再狠一点。”
“我不是为了责备你，我只是怕你变得不像自己。”
樱酱牵起我的左手，并一根一根的触摸着我的手指。
“小凯，如果你真的承受不了那种体验，之后就由我一个人上吧，依靠时间钝感，抗下几十年的记忆也很轻松。”
不行。
我不能让樱酱一个人去经历这些，一半的灵魂进去，为了维持完整性就要填补五成的天道灵魂，那会导致什么结果简直难以想象，她还会是她吗？
我答道：“我和你一起去，我必须和你一起去。”
“你这是在强迫自己。”
“都走到这一步了，谁又不是在强迫自己呢？”
说到底都是些过去的记忆，权当是在看电影了，只要还能维持自我，就算把灵魂搞的一团糟也没关系了……不对，还不能自暴自弃。
意志不坚定会导致灵魂被更快吸收，果然还是麻烦，哪有人能积极面对几十年的记忆连播啊？
“她出来了。”
樱酱这么一说，便跑到了彩虹桥边等候。
距离阿尔松先生进入彩虹桥，时间过去了十分钟。
参考我上一轮的经历，她大约吸收了三成左右的灵魂，也就是一百多年的记忆连播。
相比天道所经历的千万年时间，一百多年实在不足一提，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那已经是超越寿命的漫长岁月了。
我也来到樱酱身边，双手合十作祈祷状。
“阿尔松先生，尽管认识的时间相当短暂，但您是一位真正的骑士，我会永远记住你的牺牲，并学习您的精神……”
“嗯？学习什么？”
身披铠甲的骑士从彩虹中归来。
“阿尔松先生！您没事啊！”
“呼！原来我叫阿尔松吗？太久了，名字都快忘了。”
她摘下头盔，深呼吸，然后反问：“不过，你好像很希望我出事啊！”
“不，我没这个意思……欢迎回来。”
樱酱解下了她难脱的铠甲，她好像有些不会走路，我们把她扶到床边坐下休息。
此时，吧台上的白色屏幕上写着“侵蚀率：9.54%”。
阿尔松的成绩和我们上一轮差不多。
但她的灵魂继承自母亲，所以这也是第二次深入天道核心，就像泡了第二遍的茶包，味道肯定已经淡了许多，还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不免让我感到羞愧。
骸大人的部分太少了。
想要加固灵魂，抵御天道的吸收，我们需要更多骸大人的灵魂才行。
樱酱问道：“阿尔松先生，您这一次经历了多少个碎片的记忆？”
阿尔松捧着脸思考了一番，却是摇头。
“没有数过，或者说数到一半就忘了数了，过了这么久，连我自己的记忆都快消失了，我是个骑士来着？”
“你居然还能维持自我，明明灵魂里已经没剩下多少属于自己的成分了。”
“因为我的意志比其他的碎片都要坚定吧？而且我是长寿种，对时间的感受不一样，一百多年的时间并非不能忍受。”
我问：“长寿种？异世界的人类，能活很久吗？”
阿尔松先生摆摆手，解释道：“我是半精灵啦，最长寿的精灵能活上几千岁，所以沾了点光的半精灵，也都有几百岁的寿命哦！”
或许是受到记忆和身体的影响，她的行为有些女性化，现在应该叫做阿尔松小姐了。
“……你们那个世界还挺夸张的。”
“解放了天道以后，你们也可以去伊塔纳尔旅游！撇开前线，后方的国家都挺和平的哦！”
异世界旅行团好像很有搞头，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我把空间宝珠塞给她，说道：“阿尔松先生，你先好好休息，最好能睡上一觉，有事就问骸大人，我们也准备进入天道核心了。”
“你们两个是一起去的？”
樱酱牵着我的手，笑道：“其实，我们是同一个灵魂的两半。”
阿尔松小姐显得很惊讶，樱酱又道：“小凯，这次我们先不要彻底融合，有个唠嗑的伙伴，说不得更容易坚持下去。”
“关于这个，让我给你们一点建议吧！”
换上一身松宽舒适的睡衣，阿尔松盘腿坐在床上。
她看起来挺有精神。
“你们得把自己代入那些记忆中去，感受他们的想法，接受他们的命运，这样那些碎片才会真正的融入你的灵魂，成为你对抗天道的力量，但不要被记忆吞噬了，否则你就不再是自己了。”
倾听、感受、思考。（空灵混响）
“感谢您的建议，我们会试着去做的。”
樱酱解散了分身。
她的灵魂融入体内，与我的半魂紧紧纠缠，我们难分彼此，也不需要分什么彼此。
“关于你们母亲的事……我会想办法把她找出来的，她应该还没有消失，我希望你们不要太过绝望。”
母亲身体的阿尔松小姐坐在床上，目送我们进入彩虹桥。
“加油吧，小家伙们。”
插页二十三 阿尔松
“阿尔松·戴夫特，嗯……”
新配属的小队队长翻阅着我破破烂烂的履历。
“你是半精灵？”
注意到我的种族，那张满是胡渣的邋遢面孔有些惊讶。
他又问：“你学过魔法吗？”
“没有……我是在教团孤儿院长大的，没有钱去学魔法。”
他抹了把胡渣，一声长叹。
“唉，那确实可惜了，你们半精灵的魔法天赋都挺好的，寿命也长，却要落到这种地方来卖死命……可惜，真可惜。”
我这位新上司，比外表看起来的还要颓丧。
我锤响自己的胸甲，答道：“保卫国家、抵御兽潮，这是教团骑士肩负的使命！我义不容辞！”
我还想说些什么，一位扎着头巾的骑士就勾搭上了我的肩膀，他身上有刺鼻的火药味，让我忍不住皱眉。
他说道：“场面话就别说了，你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活着才能去实现你那些理想……呐，队长，这小子就给我打下手吧？”
小队长已经翻到了下一份履历，注意力也不在我身上，只是随意地挥挥手，说道：“行，原本就打算找人填补勒夫的空挡，你就带他上去熟悉一下，之后去城里喝两壶。”
我的职务就这么随便的分配下去了，我甚至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要上城楼，大概是要操作什么军械。
小队长抬手赶人，头巾大哥却没走，还问道：“酒钱呢？”
“去你的，之前带勒夫喝酒的银币花完了？”
“那点钱，我给勒夫他老母里寄过去了。”
小队长翻了个白眼，从兜里翻出另一枚银币，一脸肉痛地抛给头巾大哥，还骂骂咧咧：“省着点花，老子也没比你们多领几个银饷！”
头巾大哥也不是真的大哥，他名叫扎克.扎卢斯。
人长得急，看着四十多了，其实今年才二十出头，比我还小几岁，论服役时间也没我长，不过半精灵五十岁之前都是一副少年模样，我也因此被当成了小孩子，没能参加上次的兽潮防御战。
他是城防炮的炮手，而我的新工作就是给他上炮弹。
熟悉完炮台作业流程，他带我去了外城简陋的小酒馆，这里的客人大多都是普通的教团骑士，但偶尔也会有驻城的鲜血骑士来这里消遣。
我们找了个小角落坐下，又要了两壶烧酒。
扎克说道：“原来你才是哥，你们半精灵长得太有迷惑性了，不管是性别还是年龄。”
我只是还没到长胡子的年龄。
“经常有人这么说，但我也不算新兵了，单单这次兽潮我就换了三支小队……前两支都被那些魔物给冲垮了，你们也知道的吧？一线的要塞几乎全都失守了。”
旁桌的酒客对这个话题起了兴趣，转过身来问：“小伙子，你是哪座要塞撤过来的？”
他看起来不像士兵，但我还是答道：“帕契，这会儿已经变成树海的一部分了。”
“帕契要塞？我知道，西北方第一要塞嘛！那城墙就比这儿厚一倍，护城河听说都挖了几十米，那么深的护城河都被那些畜生给填满了，那群魔物简直就是疯狗。”
我听着不怎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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