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霸之气
第409章
另外一边。
寂静的皇宫内，申用懋等人在侍卫的带领下正急匆匆的向着宫城外走去。
此刻紫禁城已经临近封门闭锁，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若是不能赶在闭门落锁之前出去，他们就只有等到明日开门的时候才能出去。
只是，一路上的气氛十分压抑，前面打着灯火带路的士卒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脖子上的冷汗都打湿了衣领。
手中晃动的灯火将身后众人的身影拉的纤长。
但是，此刻明明总共只有六个人，但是却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拨。
毕自严独自一人走在左面，而申用懋等五人却是走在了右侧，两队人中间的空地就像是一道看不见的巨大鸿沟。
所有的人全都面无表情，谁都没有说话，周围巡逻禁军铿锵的步伐声从远处传来。
“踏踏踏！”
而他们的身后，一道接一道的大门逐渐落锁闭合，砰砰砰的声音传递而出。
让所有的人心头越加的压抑和沉闷。
就这样一路走出了紫禁城，跨出了最后一道大门，身后的大门被士卒们缓缓推动着闭合。
眼见就要分道扬镳的时候，钱益谦出声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明日就是大朝会，吾等此刻归家也无济于事，何不去值房一叙。”
听到他的话语，所有人的脚步一顿，但是目光却是齐齐的望向了毕自严。
去不去值房就看毕自严。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不会谈论对错，只有讨论利益。
之前在御书房内，所有人争的也是利益，纵然立场不同，但是不代表众人就没有相同的利益。
毕自严始终也是士绅的一员。
闻言，毕自严的脚步一顿，接着头也不会的站在原地问道：“去值房就能让天下士绅们足额交粮纳银々々？”
此话一出，申用懋等人神色瞬间就冷厉了下来，钱益谦更是摇头苦笑。
他出言自然是为了调和众人，说到底他们都没有仇怨，仅仅只是有矛盾而已。
只要愿意谈，矛盾也可以化解。
但是，毕自严看来是铁了心。
申用懋更是冷着张脸，直接就走到了毕自严的面前，毫不客气的说道：
“让士绅们足额缴纳钱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是你，今日就是张居正复活都不可能。”
毕自严闻言冷眼扫了其余人一眼，冷冷的道：“那还有何可叙。”
言罢，毕自严当即迈腿离开。
申用懋顿时就被毕自严的态度给激怒了，他都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了，此刻彻底的爆发出来。
“难道我等士绅们十年二十年寒窗之苦，还换不来今日之福？若是今日往后士绅全都足额缴纳钱粮，我等与那黎庶何异？”
“难道我等那么多年的辛苦都白费了，就为了成全你毕自严一人之名？”
毕自严闻言猛的转身，双眼瞪的犹如铜铃，厉喝道：“老夫从来都不为我一人之名，老夫只为这大明！”
“大明！大明！”申用懋怒极而笑，抬手指着毕自严吼道：“口口声声大明，这大明难道就是你毕自严一人的大明？”
“难道不是我等的大明？难道不是天下士绅们的大明？”
“你如此戕伐士绅，你能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自己不也是士绅？”
申用懋此刻也是彻底的豁出去了。
今日就要在这里将这个问题彻底的解决。
他们也知道毕自严的策略绝对可以解决大明现在的问题，但是他们就是不开口。
今日一旦破例，往后若是想要在扎住口子就是奢望。
崇祯这一次尝到了甜头，能轻易的放弃？
想到这些，申用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继续的说道：
“¨ˇ今上你也看到了，若是今日如此，往后此次如此，我等士绅如同韭菜，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长此以往，我等还与田间农夫、城中小贩、军中匠户有何不同？谁还会敬畏、高看我等一眼？”
“十年二十年寒窗苦读，勤学不坠，谁不是想成为人上人？谁不希望开枝散叶，家大业大？”
“但若是依你之策，到最后竟然发现自己找罪受，今后谁人十年寒窗？谁人勤学苦读？干脆都去操持贱业算了。”
申用懋说道最后情绪波动，整张面孔都涨红了起来，声嘶力竭的音调都走样了。
毕自严眼底闪过一道悲凉，目光望着周围几人，语气铿锵的道：
“此刻乃是大明生死存亡之刻，岂能顾忌个人得(得李好)失？没国哪有家！”
但是，申用懋却是不为所动，针锋相对的说道：
“没家哪有国？士绅们的钱粮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家破则国灭！”
此话一出，瞬间周围就安静了下来，其余五人全都静静的看着毕自严。
毕自严身躯一颤，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悲愤，眼中已经有泪水打转，语气颤抖的说道：
“你们……涅米……”
“原来……你们是……如此想？”
“你们原来是这样想！”
悲愤、难以置信、万念俱灰。
毕自严彻底的死了心，点了点头，接着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道不同，不相为谋！”火.
第410章
“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毕自严的话语从风中传来，申用懋等人的面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纵使千万人阻路，老夫一力前行！”
铿锵的话语声都还没消散，毕自严的身影已经彻底的远去，消失在了远方。
申用懋等人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远去，直到毕自严身影彻底的消失，他们依旧矗立在紫禁城的门口。
良久，申用懋一声冷哼：“冥顽不灵！”
钱益谦口中也是发出了一声长叹：“大明根本就经不起折腾了，若是动了士绅们，大明说亡就亡。”
毕自严的想法是好，但却是等于在收回士绅们手中的特权。
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士绅愿意，因为这天底下就没有老老实实靠着辛苦耕耘而壮大的士绅。
所有的士绅家族下面都有着 累累白骨。
而老实的士绅家族也绝对不会存活下去。
这既是最好的时代，人人都可出人头第，即便是放马的奴隶都能位极人臣。
但这也是最坏的时代，所有一切的阶级早就已经融进了所有人的骨血。
毕自严不是同一个利益集团在斗争，而是在同整个天下的阶级在斗争。
可惜他的手中并不像朱由楥一样，拥有粉碎世俗的力量。
而若是不能粉碎世俗，就只能被世俗的力量粉碎。
原本的大明就会在这样的环境下逐渐的沉沦，但是此刻却是多了朱由楥这样的一个变数。
就在申用懋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幕里传来。
“噔……噔……噔……”
留在原地的五名尚书们齐齐的皱起眉头看了过去。
漆黑的夜幕让所有的人都眯起了眼睛，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在向着这里冲来。
同时间，一阵急促的吼声也从他们前方的夜幕之中传来。
“东南锦衣卫急报！”
“不要关门落锁！”
闻言，申用懋等人齐齐一惊，东南急报？
朱燮元与水西逆贼的战事？
还是……桂王朱由楥？
能让锦衣卫急着往宫里传递的消息绝对不会是普通消息。
众人脑海之中闪过了这些念头，但是他们几人的动作却是不慢，当即就转头朝着身后正在逐渐关闭的城门吼道：
“不要关门。”
“锦衣卫有东南急报呈递陛下。”
“快停下，不要关门。”
他们的吼声顿时惊动了正在跑来的身影，原本就急促的脚步声更加的急促与响亮。
但是，守卫紫禁城的禁军士卒们却是丝毫没有理会，依旧在继续关闭城门。
申用懋更是直接语气强硬的吼道：“本官乃是兵部尚书，你们立刻停下。”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城门后面却是传出了一道冷冰冰的话语：
“时辰一到， 禁宫闭门落锁，隔绝中外。天大的事情都不能阻止。若是耽误了时间，吾等都要被抄斩！别说是兵部尚书，皇帝都不行。此乃大明祖制！”
说话间的功夫，沉重的宫门彻底的闭合，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宫内外彻底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而原本奔跑的人闻声更是直接脚步发软，倒在了地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气，但是依旧挣扎着站起来冲到了城门处。
“开门，快开门啊！锦衣卫飞鸽急报陛下。必须立刻急报陛下，十万火急啊！！！”
此刻，申用懋等人才借着城头的火把看清了来人是一名锦衣卫总旗。
他一边趴在门缝上嘶吼，一边不停的拍打城门，发出了哐哐的声音。
霎时间，城门内再次响起了刚才那道冷冰冰的声音：
“休要放肆！若再冲击宫禁，立刻射死！”
说话间，宫墙上立刻涌出了数名弯弓搭箭的弓箭手，箭矢锋利的箭头在火光中宛如点点寒星。
瞬间，一股肃杀之气就在宫城外升腾，杀机弥漫。
顿时，正在拍打城门的锦衣总旗无奈的退了开去，只是他的脸上却满是急切和焦急。
下一刻，宫墙上的弓箭手齐齐隐去，申用懋等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就立刻围拢了上去。
他们刚才就已经听见了飞鸽急报这几个字，这可是比八百里急报更快更急。
“锦衣卫连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还十万火急，此事绝对不简单。”
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凝重之意，同时也惊疑究竟是什么消息。
他们虽然不能看锦衣卫的急报，但是从面前的锦衣卫总旗这里也多少能打探出来一些。
下一瞬，五人就围了上去，申用懋更是直接询问道：“是关于谁的消息？”
锦衣卫总旗闻声抬头，目光一震，此刻才赫然发现刚才出言的竟然是六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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