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泡面加蛋
卫心怡在旁开始介绍很多菜肴的起源和典故。
口味其实是一个很私人、很主观的东西，有时候也许平平凡凡的食物，若能讲出历史味道、文化底蕴来，评价天然就+3分。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小吃，都爱编一个康熙乾隆赞不绝口然后赐名之类的故事。
大家都知道假的离谱，但吃饭时总得聊点什么，整这么一段，就可以显得这顿饭不一般。
经受住时间考验的，总会更靠谱一点，不是么？
况且今天这菜谱，本就不是八大菜系的名厨写的，而是卫心怡的导师，985大学正经教授的研究项目，力图还原更多古代宫廷菜肴。
那位也是个秒人，戏称文学教授里最会做饭的，厨师里最会写论文的。
这是一个跨越文化和美食的雅事，卫心怡毕业课题就做的这方面。
鸣神娱乐赞助了一百万经费，从她导师那里拿到大批资料，并且充当技术指导，才最终敲定了今天的菜单，又为制作提供了很多技术支持。
这座宴席，真不是报菜名那样，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什么贵就把什么往上摆就够了的。
就像中医一样，上百道南北大菜同席，也讲究一个君臣佐使，搭配协调。
色香味搭配协调，别把油炸臭豆腐放在佛跳墙的旁边，只是表层的要求。
众多的食材，有很多还用上了药材，就必须得考虑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别相克相生了，就好比影宝的咖喱蒸鸡……
算了，这有点过分了，普通厨师是无法把料理变成奇怪仪式，召唤出旧日支配者的。
在他们讨论食物的时候，台上的表演也没有停，已经从相声来到了戏曲环节。
现在登台的戏曲名家，知名度或许不如此前郭老师和于老师这对黄金搭档，但功底可半点不差。
招待钟离这种大佬，鸣神娱乐联系的都是国家级艺术团的成员。
他们在自己圈内有相当名气，许多都可以当得起一声艺术家。
只可惜，他们也很难出圈就是了。
京剧被称为国粹，还算保留得相对完好，也有各种曲艺学校、家传流传。
其他像昆曲、豫剧、越剧、评书、京韵大鼓这些传统艺术只会愈发式微，很多都已经只在发祥地才有所传承。
哪怕海城这样号称曲艺之乡的地方，也发展极为艰难。
更何况还有当下的特殊的原因，蔬菜都需要抢了，更何况线下演出这种非必须，还会造成聚集的高风险行为。
这就是导致了小众艺术形式更加艰难。
虽然相声届普遍对郭老师没有什么好评价，骂他的同行不计其数。
但如果不是郭老师复兴了茶馆文化，给相声续了一波命，在年轻人那里提高了知名度，可能其他说相声的早就饿死了。
现在请这些艺术家来表演的花费，比请流量明星可是便宜好多倍。
而且档期好约，表演态度也认真负责，兢兢业业不耍大牌。
很多位老师都提前询问了今天表演场合、会出席的客人，前后的舞台顺序，然后挑选合适的节目。
一群艺术家用这种敬业的态度、用心的程度，对待一群接风宴，可以说是让袁空觉得心疼又无奈那种。
换流量明星来了，管你三七二十一，全给你假唱了。
反而这些几乎花一生时间磨砺技艺的艺术家，除了官方的舞台、特殊的节日晚会可以登台，平日里表演机会少得可怜，更不被普通人所熟知。
哪怕春晚上，也是无数戏曲名家把知名唱段串一起，压缩成一个节目，说不定还是因为上级交代才保下来的那种。
反而是靠着一张脸，业务能力稀松平常，对待演艺事业态度都成问题的家伙们，靠着运营炒作成为网红、爱豆和偶像，时刻吸引着人们的眼球，成为年轻人向往的榜样。
市场的选择就是如此残酷而没有道理，大家都要顺应潮流，可这潮流有时难免会让人感到唏嘘。
不过此刻袁空算是占了这种潮流的便宜。
若是放在百年前，他就是借了叔叔的名号，也请不到这么多大佬同台演出。
名家大师不断登台谢幕，曲曲精彩，可真是把钟离给听嗨了。
云老板的云翰社再强，毕竟也是一个人的精彩。
璃月从人口到经济水平，比不得龙国，甚至连曲艺大发展的明清都比不了。
它的文化neta华夏，但它的规模和政体，则更像威尼斯。
艺术发展需要大师的推动，而大师的诞生需要人口基数、从业者基数。
云堇固然是天才，有望成为一代大师级的艺术家，但她也吃亏在年纪上，还没有积累出足够多的拿手曲目。
可惜的是，戏曲这东西神子听不懂，袁空一知半解。
在场的现代人里面，可能也就卫心怡懂得稍微多一些。
但也只是能在普通人面前掰扯两句的程度，在钟老爷子面前，她那点道行可有点不够看。
这可让卫心怡相当意外了。
她出身书香门第，中文系毕业，谈起这些戏曲和传统文化来，竟然不如海外归来的这位钟大少。
他讲起生旦净丑、唱念做打的具体门道，每句点评都切中要害。
好像比她那个提笼架鸟、年少时游手好闲的爷爷，还要懂这些东西哩！
这钟大少，可真一点也不像这个年龄的纨绔子弟呢。
不知不觉地，本来只是兢兢业业工作的小助理，心里对钟小离先生的评价又提升了许多。
他表现出来的鉴赏能力，必然是要大量传统文化熏陶和沉淀，才能培养出来。
这就好像为什么溥仪能在故宫鉴定文物。
因为他长在皇宫，从小看的都是最顶级的文化瑰宝，把旁人一辈子摸不到的古玩珍品当玩具和夜壶。
这经历这积累，普通人一辈子也学不来。
当摸得真品足够多了，自然凭经验凭感觉，就能判断真伪了。
钟离也是相似情况，时间在他身上沉淀出了太多痕迹。
一场演戏已近尾声，袁空和卫心怡这等肉体凡胎，早就拿不起筷子。
就是钟离和神子拥有非人级别的胃，吃多了美食，也会逐渐麻木，品尝不出好坏。
反正吃的足够多，很多完成表演的老师，在场的工作人员，若是没有其他场子要赶也都在其他桌一起吃饭。
袁空见时间和气氛都差不多了，便故作神秘地笑道：
“今天演出的大轴，可和璃月有特殊的缘分。”
“哦？”钟离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
神子则意外另一点，小声道：“说，你没用成压轴好戏，是不是提前从小卫那里偷了师？”
“不至于吧胡老师，我虽然就是个臭写网文的，可四舍五入也是文字工作者哎！”
袁空委屈地替自己辩解。
尤其是“压轴”这个词最初就是梨园行的术语，他怎么可能在今天这种场合露怯。
过去唱戏一场演出时间较长，往往会把最出名的演员安排在倒数第二场，通常也会是全场最精彩的一场。
最后一场叫做大轴，倒二便叫做压轴。
但因为观众们疲劳了，大轴通常就是一些滑稽戏、轻松诙谐的内容，属于看不看两可的程度。
所以倒二最精彩，久而久之，又有了“压轴好戏”的说法。
到了现代人们用这个词形容大家会期待许久的重量级节目，这没没病。
但非要用压轴好戏形容最后一场，尤其今天是戏曲表演，难免就会被笑话了。
不过神子其实也只是故意挑衅，以免某人见了钟离，就忽略了自己。
“乖啦乖啦，是我低估你了。”神子嘻嘻在袁空头上摸了几把，安抚他委屈的小情绪。
旁边鸣神娱乐的员工们看着老板和一姐“打情骂俏”，一个个笑而不语，半句不敢多说。
郎才女貌、青春正好，这种男女间的笑闹，在有心人眼里确实养眼又有趣，还有一点点的甜。
钟离嘴角也浮现一丝笑意。
几百岁的狐狸，会如此在乎和摆弄一个年轻人的感受，这缘果然妙不可言。
戏台上的锣鼓配乐忽然一变，跟此前的戏曲伴奏有几分相似。
但以钟离的耳力，立刻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差别。
戏剧都是有曲牌的，即是相当固定的结构循环、鼓点节奏。
但现在响起的旋律，明显是另一套体系下的东西。
帘幕拉开，一位穿着长大靠，身后扎旗四面，绒球盔上扎长绒，穿厚底靴的刀马旦走上台来，清吟道：
“可——叹——”
看到这个扮相、这个唱腔，钟离有瞬间仿佛错乱了时光，不由惊讶出声：“云老板？”
卫心怡在旁履行着自己的介绍职责，马上接嘴介绍：
“想不到钟先生也玩《原神》，没错，这位正是云堇唱段和念白配音演员，国家一级演员杨杨老师。”
“呃……确实，我是《原神》开服玩家。”
钟离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不能在袁空之外的其他人面前谈起提瓦特相关的事情，只能顺着卫心怡的话，硬着头皮这么说。
至于《原神》是什么，配音又是什么，他其实还有些蒙呢！
他侧头看见袁空和神子憋着笑，脸都憋红了，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表达不满：
“都先别说话，我要听戏。”
他知道自己被耍了，很明显刚这一幕就是这俩乐子人特意安排的！
袁空不介绍演员真实身份，还误导钟离，导致钟离错把cos云堇的声优当作了云堇，意外之下直接喊出名字。
要知道钟离可是签了契约，交了差点让公子跟他绝交的巨额保证金，才得以成功传送来到的地球。
结果云堇比他先一步就到了？凭什么？
不可否认，那一秒钟离的意外里面，是有那么亿点点的酸味在。
不过除了袁空和神子这种知道内情的屑人，旁边卫心怡只会当钟离是《原神》的玩家，连声优都很熟那种。
给卫心怡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猜面前的钟大少，就是游戏里那个天天听云堇唱戏的钟离。
她只是想接下来的工作更加顺利，所以直接摊牌玩家身份，想以共同爱好来拉近距离。
钟离为了避免暴露，也只能硬着头皮假装玩家，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出“无间道”，袁空和神子看得姨母笑。
钟离可清楚他们在高贵。
袁空小子就算了，地球人。
但这巴尔泽布的眷属胆子可真大，连岩神都敢戏耍了？
正好巴尔泽布也在地球，回头得跟她好好聊一下！
钟离以己度人，并不知道雷神和她眷属的相处模式，还期待影宝到时候可以替自己给神子来两巴掌……
舞台上，演出继续。
杨杨老师当台表演的，正是云堇那首出圈的PV曲《神女劈观》。
这首两分四十秒的曲子，当时一出可谓是火遍海内外，在国际上都引起大量讨论。
连向来抵触游戏的官方媒体，都赞美这是弘扬传统文化的新尝试、新方向，是值得肯定的行为。
杨杨老师的现场稳得一批，中间舞花枪也非常见功力。
可钟离却听得皱起了眉头，露出几丝不满之色。
等到“今日再会新朋旧友坐满堂共聚此时”一句唱完，杨杨老师鞠躬谢幕。
其他人鼓掌，钟离却动也没动。
他先是嗤笑一声，似在回味什么，随即愈发烦躁和惋惜地一拍桌子：“真是糟蹋了前面的好东西。”
他是今天的主宾，袁空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留意钟离的表情。
他突然冷掉的脸，是不屑于掩饰的不满，让整个后花园的气氛都冷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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