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弥夜
真田朝阳低头看了一眼石头,淡淡道;“你要是把我的床给跳坏了,协议就此取消。”
石头一下子老实了下来,草纸也不吓得一哆嗦,卷起身体对着它做了一个棒球挥棒的动作,在抹去自己并不存在的冷汗的同时给某人的威胁增添一点可信度。
相比起石头和草纸的兴奋,一旁伪装成雕塑的瘦马显得兴致缺缺,打了个响鼻继续卧在那了。
对于这个最懒的家伙,真田朝阳也有办法。
他扬了扬手上的触手姬杂志,丢在了瘦马的面前。
原本还在那葛优卧摆烂的瘦马的眼中爆出红光,伸出的蹄子抖动得一如得到女友许可解开她内衣的处男的双手……
在看到全彩首页的紫色触手时,瘦马再也忍耐不住发出一声无声的嘶鸣,嘴里细长的舌头在页面上一阵狂舔。
瘦马当然不是舔杂志上被触手缠绕的美少女,而是舔触手怪的触手……在它眼里那才是符合它马(藤?)生审美观/XP系统的美人儿。
真田朝阳拍打着手上的一本明显是从哪里捡来的老旧发黄同人本,淡定的说道;“如果做得好的话,等我回来这本柏木英理老师的出道作,机械触手与结城奈叶是魔法少女的同人志就是你的额外奖励了。”
瘦马一个飞跃巅峰,从桌面上下来滑铲到真田朝阳的身前匍匐。
看到连摆烂的最彻底的瘦马都同意看家,真田朝阳将遥控器丢给石头,进了密室,从容的换上衣服后,自密道里离开。
这三件封印之皿看起来都在真田朝阳面前耍宝卖萌摆烂,但那也只是在他面前。
它们三个暗中偷袭配合得当的话,连森村庄堂那样的双天佑濒临质变的天才一时不察也得饮恨,更不用说是一些普通人了。
今天中午那个白西装男人看向他们父子两人的眼神,令他感到不适,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和极道打过很多交道的他深知这些人渣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总得留点准备以防万一。
已经换上红色连帽外套与黑色长裤的真田朝阳从密道出口出来,站起回望身后的美食街。
夜晚的美食街安静的吓人,只有偶然驶过的汽车引擎间歇提醒这里不是鬼蜮。
已然踏入超凡领域的他,听到被压抑在黑暗下的呜咽与叹息。
那是面对生活突如其来的飞来横祸,无可奈何却又对未来茫然的哭声。
真田朝阳拉下兜帽,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出美食街沿着人行道自顾自的走动,绕到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熟门熟路的用衣架撬开车窗,点火,发动。
他本来都做好了被路过的交警拦路临检,在深夜的马路上逮虾户甩开那群讨厌的条子的准备。
但诡异的是,没有见到一名警察,连最为常见的骑着自行车的巡警也没有遇到一个,似乎他们都从三周前的混乱余波带来的超时加班里走了出来,用上了完全是摆设的年休在家里补觉。
真田朝阳对于和心会的地址非常熟悉,不管怎么说,在高中入学前的那个春假,他可是每天每次负重三十份,骑着自行车一天往返几十次,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
说起来如果不是那时斋藤一心连续几个月预订的盒饭,他一定凑不到前往总武高东京分校的学费,与阳乃擦肩而过的机会也不会有;没有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体能,自己也未必能有攀爬唐红山的体力。
甚至在更早之前,若是没有斋藤一心与和心会的保护,以老父亲的颜值,指不定会遭人觊觎,他们父子两人也得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斋藤一心身为父子两人的同居人相处的过去一幕幕,与成为极道大人物后也不时来蹭吃蹭喝时欠抽的脸,在真田朝阳的脑海里浮现。
他下意识的打开扶手盒,却发觉里面的杂物并没有香烟,显然车子的主人并不抽烟,也可能是将香烟随身携带。
没有香烟的安抚,让真田朝阳胸中某种东西愈加旺盛,横冲直撞。
尽管因为极道的身份很不待见斋藤一心,这一刻他心中却升起了某种祈愿。
“啧,这个家伙要是死了的话,以后就少了一只可以使劲薅羊毛的大肥羊了。”
给自己找了个接口,真田朝阳踩下油门,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在寂静的街头响彻,搅扰了不知多少人的美梦。
开着空调的真田朝阳没有察觉到,在他踩下油门加速的同时,窗外湿热的空气里,风孩子带着凉爽而来,吹散湿热的空气,天上的乌云朝着明月缓缓移动。
刹——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他在和心会附近的停车场将车子一个漂亮的漂移甩进外侧的车位,下车后快步走向只有数十米之隔的和屋。
还未走到门前,真田朝阳瞳孔顿时一缩。
原本日夜有人看守的和式大门,如今人员依旧,却已经不是自己送餐时见到的熟面孔,陌生的同时,他们的身上还绑扎着带血的绷带,紧紧握着手中钉满钉子的球棒。
这与其说是他们尽忠职守,不如说是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一点胆气不至于在这闷热的夜晚里逃跑。
联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老父亲一直无法拨通的电话,真田朝阳深深吸气,吐出,眼中已经再次恢复了淡然,朝着大门走去。
看门的两个舍弟以往见到如此靓丽的女子,少不得一阵吹口哨口花花,但如今他们都没有心情,只当时附近的居民晚班下班回家路过。
然而当真田朝阳在他们的面前停下,摘下兜帽,露出那张让人感到惊艳的白皙脸庞,说出“我来找人”的话时,这两人理所应当的愣在了原地。
“找人?找什么人?喂,是谁叫的碧池?老大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想着他的几把,别让老子知道——”
面对对着自己满嘴喷粪的舍弟,真田朝阳没有动怒。
他明锐的察觉到了舍弟口中的话。
果然,是你出事了。
尽管气愤不知道是谁一点气氛也不看,在和心会风雨飘摇的时候还不忘了狎妓,叫了这么正点的妞,但这两名舍弟明显还是稍微有点理智——或者说管教他们的人让他们在这个时候还能留有一点理智。
那名骂得最大声,手臂被绷带吊在胸前的舍弟将钉满铁钉的球棒重重的伫在地上,恶声恶气的对着真田朝阳吼道;“滚滚滚,这里没有人给你指名,你找错地方了。”
“我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看着真田朝阳平静的双眼,大有不依不饶的意思,这名舍弟终究是做不出辣手摧花的事,咽了一口唾沫,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日元——是一把不是一沓,撑死也就几百日元——赛到他胸前的口袋里。
“拿了钱快滚!”
在塞钱的同时,他还感到一丝遗憾。
果然和现在看见的一样,一点料都没有。
门口的争吵吸引了门后的一些人,一道令真田朝阳松了一口气的熟悉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吵?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老大好不容易睡着,你们是成心的是不?”
那道声音尽管怒气满怀,但明显中气不足,有着难以掩饰的虚弱,中途还咳嗽了好几声打断了两次。
大门被开启出一道裂缝,多次来到小店收取保护费的宫城隆太熟悉的圆脸出现在真田朝阳的面前。
宫城隆太看到面前的一幕,愣了一下,勃然大怒;“他妈的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还敢叫碧池过来?老子一定要阉了他!”
真田朝阳沉声说道;“宫城先生,是我。”
“你是……”
真田朝阳看到宫城隆太疑惑的眼神,一直被压抑在心中的不耐流露出了一点,平静的双眼中骤然炸起寒芒,像是剑道高手的居合,深深斩入他的心灵。
宫城隆太想起来了。
能有这样眼神的人,他认识的人只有一个。
“你是——”
他打断了宫城隆太的话。
“是我,我是来找一心大叔。”
宫城隆太推开门,扯着真田朝阳的肩膀将之拉入门中。
在进去之前,真田朝阳将胸前口袋的钱掏出,丢在那名舍弟的手上。
“哦对了,钱还你。”
在门关上之后那名舍弟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
他突然感觉自己加入和心会被要求善待市民可真是太对了,不然刚刚要是有什么失礼的举动,怕不是现在人已经被捆麻袋沉东京湾。
进门之后,真田朝阳嗅到了宫城隆太身上浓郁的药味和血腥味,脸色也白的吓人,在这样湿热的天气还穿着深色的汗衫和长裤。
显然打湿汗衫的不止是被这鬼天气逼出来的汗。
在他多走了几步之后,真田朝阳察觉到宫城隆太的身上少说有四五道伤口,除了常见的刀伤外,还有着一道贯通腹部与后背的贯穿伤,只是幸运的避开了要害。
换做常人挨了这样的伤势,怕是早就在病床上躺着起不来了,宫城隆太却依旧能下地行走,甚至主持大局。
但是,也可以这么认为。
哪怕如今已经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势,宫城隆太也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
因为如今的和心会,只有他还能勉强支撑了。
“真田少爷,你怎么来了?还有,你的脸……”
宫城隆太看着真田朝阳的脸,怎么也无法和之前斋藤一心经常去的小店老板的儿子的脸对应起来。
如果不是真田朝阳适时的流出令他这个街头喋血的暴徒也为之胆寒的修罗之瞳,自己恐怕和看门的舍弟一样,将之当成会里不知道哪个混蛋的应召女郎。
“我说过了,叫我朝阳就好,不要叫少爷。算了,仅限今天,你叫我靖安吧。”
真田朝阳看到一名带伤巡逻的舍弟朝着这边鞠躬行礼,将兜帽重新戴好遮掩面容。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李靖安这个名字,不过是个奇怪的假名而已,但却是象征前世的最重要的字符之一。
宫城隆太连续改口几次,才念对那个拗口的名字;“靖安,你半夜到这里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真田朝阳横了一眼宫城隆太,冷淡的问道;“白天在美食街发生的事你们也该收到消息了吧?”
宫城隆太的脸上浮现了不自然的神色。
“是一心大叔出事了吧?带我过去。”
真田朝阳的眼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
第九章;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万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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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他……就在这里。”
伴随着宫城隆太的引导,真田朝阳在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后,来到了一个非常大的卧室面前。
还没有进门,他就听到了呼吸机泵动的呼——吸——,呼——吸——,心电仪滴——滴——的声音。
他也是在重症病房里待过的人,知道这样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真田朝阳没有问为什么不送医院这种蠢话。
早在七年前,极道就因为魔童制造的东京动乱失去了使用各大公共设施的权力,哪怕斋藤一心在极道上也算得上是一方人物,也只能在暗中花高价请私人医生给自己看病,最多是花点钱走私一些昂贵的医疗设施罢了。
除了医疗设备的声音外,卧室里还有着七道呼吸声。
四道刻意屏息,如履薄冰,那是面对患者并不理想的伤情而小心翼翼的医护与主治医师的呼吸声。
还有三道和宫城隆太类似中气不足,长短不一的呼吸声,显然他们身上也是有伤在身,但依旧强撑着伤体在这里等待奇迹的出现。
在这些呼吸声中,没有一道是他所熟悉的斋藤一心。
真田朝阳原本要拉门的手悬停在了空中。
中庭里刮起凉爽的狂风,席卷庭院中这几日未曾清扫的落叶涌入走廊。
被湿热空气麻木的皮肤被期许已久的凉风刺激,暂停的神经中枢完成了迟到的反射,真田朝阳拉开拉门,一片被阳光烤得干硬的树叶被风吹进卧室,吧嗒一声落在白色的被褥旁边,闯入众人的视线。
仿佛和卧室里死一样气氛一起死掉的视线,因为这片闯入的不速之客重新拥有了生气,除了医护人员以外的三个人抬头看向门口。
一名依靠在墙壁,单手拄着武士刀,只穿着黑色长裤,上半身和头部几乎被包成了木乃伊的男人,看到站在门口的真田朝阳,语气不善的对他身后的宫城隆太问道;“喂,宫城,这个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从他外露的浓厚青黑眼袋看得出来,他和宫城隆太一样失血严重,连带着原本想要强撑气势的弹舌都显得有气无力。
“他是——”
宫城隆太本想为场内的三人介绍,但想到真田朝阳并不想让现在的自己暴露给和心会,正在为难的时候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捂着受伤最为严重的腹部,因牵扯伤处,额上的冷汗在地板上打出圆形的水圈。
“宫城先生,你先下去休息吧。”
真田朝阳头也没回的吩咐宫城隆太退下,冷淡的视线对着卧室内的三个人一扫,用和之前一样的淡然语气说道;“你们也是。”
“喂!臭女人你凭什么——”
男人带有弹舌的话被真田朝阳平静的眼神抵在了咽喉里。
“看在一心大叔的份上,我不想再把话说第三次了,全都出去。”
面前这个没胸的女人的眼神,令前不久在生死线上打滚了好几次的男人敏锐的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他再废话哪怕一个字,从嘴巴里出来的就不只是话语了。
同样有这样感觉的,还有其他两个同样强撑着身体看护斋藤一心的男人。
好在最先出去的宫城隆太开了个好头,这让他们三个不至于面子上太难看,三人陆续出去后,剩下的医护等人也如蒙大赦般争先恐后的躬身走出卧室。
伴随着最后一名离开的秃头医生贴心的将拉门关上,卧室里只剩下了真田朝阳和躺在病榻上的斋藤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