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为坏女人后,我成了我的仇人? 第166章

作者:嘲哳

“当初大师姐把你从那个满是饿殍的荒村里带回来的时候,你还是这么大点儿的一个小娃娃呢,转眼间已经变成大孩子了,将来长大了想做什么啊?”

“当给人出殡的!”

“嘿,算,算我白问。”

碧水嘿嘿笑了一声,端起身前桌上的粗瓷茶杯晃了晃,轻轻的啜饮一口。

“碧水阿姨,为啥说紫水阿姨会变得非常麻烦呀?我觉得她是很好的人呀,笑眯眯的,人家以前闯了祸,她还帮我瞒着澄水阿姨呢。”

“哈哈,是你没见过大姐发怒的样子……她急眼起来,可是,嘿嘿……”

摇头笑了两声,醉醺醺的碧水趴在桌子上,用手指蘸了蘸酒水,在桌子上画了几道横线。

“小秋雨是……老二,小影儿……是老三,嘿嘿,菱儿那丫头,是老四……你,嗝,你知道,你们的,大师姐,是谁不?”

“大师姐?没见过,唔。大师姐是紫水阿姨的徒弟吗?”

“对~对。在很久很久以前,大师姐,曾经有过一个徒弟。”

碧水的声音逐渐变小,化作了呓语一般的声音。

“曾经啊,紫水姐是个很了不起的医生哦,她会做,非常非常厉害的药……几乎什~么~都能治,下到头疼脑热,上到开膛破肚,甚至能够治好很多,大家都觉得必死的病。”

“那时候啊,我们走过很多地方,治好很多人……但是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学会,那个药的做法了……再然后……天地间的灵气闭塞,那个药的原料,也越来越少……”

“有钱人开始把那些东西囤积起来,没钱的人开始用邪门歪道的方法,去炼那个药。”

“有时候我也会抱怨啦,师父那么大公无私的把药方散给那么多无聊的家伙干什么……嗝,他们把原本到处可以买到的药搞得越来越贵,我们只能更加努力的去救治……想办法找其它的药物……”

“后来,我们就完全搞不到那种昂贵的药啦。当然,我们也找到了别的救人的办法……毕竟天底下的草那么多,总有能拿来当药的嘛。”

“后来,我们经过一个村子……那个村子,很偏,在山沟沟里……那时候,村子正打算把一个,小姑娘,杀掉。”

“那小姑娘也就……五岁?还是六岁来着。又瘦又小,可怜得很呢……”

“村里人说呀,那个女孩子染了怪病,如果不杀掉的话,就会感染其他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大师姐,作为跟着师父最久的人,学习医术最多,也是最心善的人……她啊,看不下去,说把那个女孩子接走……”

“她就是你们的大师姐咯,没名字,嘿嘿,大师姐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叫紫悦宜……”

“那个怪病,说起来,挺难治的。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尽了各种方法,保住她的命,治好了她的病……但饶是如此,她还是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一只眼睛几乎跟瞎没区别了……口不能言,耳不能闻……腿脚也不便。”

“饶是如此,我们也都很喜欢那个孩子。”

“她真的,是个很棒的小孩子啊……都那个样子了,却每天都是微笑着面对我们……很努力的学习医术,很努力的去帮助每一个人。”

“她就好像是,小时候的菱儿一样,不过稍微文静一些,嘿嘿,毕竟她不会说话嘛。”

“带着她,我们成立了最早的莲华宫……哦,当时不叫这个名字,当时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医馆而已。徒儿也就那一个……你大师姐,其实算是我们所有人的徒儿。”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她长大了,变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很漂亮哦,非常非常,好看……”

“因为她的身子很虚弱,没办法修炼……所以注定会和凡人一样,生老病死……在七十岁,或者是八十岁的时候,因为寿元耗尽死去。”

“所以,我们决定陪她过完普通人的一生,也顺便想看看,我们师父如此关照的凡人们的生活是怎样的……”

“我们甚至曾经聚在一起背着她偷偷讨论过,如果她有了孩子,我们该给那个孩子取个什么名字,那个孩子该叫我们姥姥,还是叫我们师父。”

“再然后哇,悦宜收到了一封信……是从她的家乡,她的爸爸妈妈寄来的。”

“时隔多年,他们总算找到了我们的下落,他们也想见见长大的女儿是什么样子……”

“悦宜很高兴呢,拿着信,又蹦又跳的,那小手啊,拼命地跟我们比划,高兴着爸爸妈妈还活着,高兴着爸爸妈妈没忘了她。”

“因为医馆腾不开手,所以我给了她一些盘缠,让她跟着村里来接她的人回去了。”

“嘿……”

碧水仙子看着掌心。

粗瓷杯不知什么时候被捏碎了。

一滩碎片混合着酒水在掌心中流淌而下。

“后来……她很久都没回来。”

“后来,后来……我们去了他们的村子,才知道,他们的村子闹了悦宜当年染的病。”

“后来,后来,后来……也不知道谁说的,说她能够被治好,能够健康长大——是吃了那个很贵很贵,只有各大家族吃的起的名药。””

惺忪的醉眼看着掌心的酒渍,碧水只觉得自己舌头打结,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多少年没有喝醉了来着?

一百年?两百年?

即便修为如今只是金丹期,但金丹期的修士想要喝醉,也是很困难的事情啊……

小摊老板端着一碗热汤,和一个装着馍饼的盘子走了过来,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说这位姑娘,您要的泡馍来了……看您喝的这么多,酒水就不给您弄了。吃点垫垫肚子吧。”

“好啊。”

碧水摇摇晃晃的看着面前送来的吃食。

这家小店的泡馍是汤和饼分开的。

用来泡汤的馍饼维持着原本的形状,用刀子在上面刻好了纹路。

乍一看像是完整的饼子,拿起来就会碎成一块一块的,泡进碗里。

碧水突然发出了一阵压抑的笑声。

她双手捧起了盘子中的馍饼,饼子因为失去了盘子的托衬,在碧水的掌中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碧水慢悠悠的,慢悠悠的将碎掉的馍块放入了汤里。

“你我,分而食之,可退疫灾……分而食之,百病不侵……分而食之……分而食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容震颤的树叶晃动。

双手垂落。

掌心残余的馍块掉在了地面上,骨碌碌的滚动起来。

多像那当初她们打开盒子时。

在盒子里直直看着她们的,那枚瞎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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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洪池城外的山谷中,不时地传来阵阵的轰鸣震颤。

百姓们一边哀叹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边又翘首以盼。

谁都知道,周家出了事了。

因为在那向来绿雾缭绕的山谷中,有着一片明明如昼的火光。

……

“陈家的人已经到了。”

“现在还剩几家没来?”

“齐家不参与,付家自顾不暇,还有姜家没来……南州其余的几大家族,都已经派人到齐了。”

在周家宅邸的外面,站着三十多号身着黑衣的人。

照常理来说,穿夜行衣的目的多半是为了隐蔽身形,行不轨之事,而这帮黑衣人却在漆黑的服饰背后,有着用金色的油墨印下的字样。

“花”“杜”“何”“郭”“刘”“叶”“陈”……

这些都是在南州声明显赫一方的大家族,三十来号人硬是凑齐了十大家族当中的七个。

每个人都蒙着脸,手中握持着火把。

每个人都知道彼此的身份。

每个家族派出四五个人聚集在此处,目的只有一个。

“好,准备放火吧。”

不能使用道术,因为会被人认出来是哪个家族所为。

即便大家族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但他们今天的行为不论如何都不能被抓住把柄。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同谋。

他们云集此处的目的只有一个——纵火焚毁周家大宅,将周家这个姓氏从十大家族当中抹杀。

当然,以十大家族的体量来说,背后偷偷摸摸放火听上去要多小家子气就有多小家子气。

因为这只是个象征性的仪式。

象征所有家族都秘密见证了周家的覆灭,所有家族都默许了大宅内事件的发生。

今日到场的所有家族都是“共犯”。

明日清晨,但周家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在场的七个家族必须彼此袒护,处理后事。

不得推诿,不得暴露。

不得……将黑锅甩在莲华宫的头上。

背后纹着“陈”家字样的黑衣人看着周家漆黑的参天大树,叹息了一声。

“紫水还在里面,真的不用管管她?”

花家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齐家不在,排行第二的他们便是在场地位最高的。

这位花家派来的女子压着声音,冷冰冰的说道:“管?拿什么管?管得住她下山,还是管得住她挨个上咱们家门口拜访?老身也是劝你一句,陈家小子……莲华宫是莲华宫,她是她……在这个时候触她的眉头,下一次我们说不定就得聚在你们家门口。到时候可没人会再问这个蠢问题了。”

“你!”

陈家的黑衣人冷嘲热讽道:“到底是名门大族,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你们缩头倒是挺痛快啊?”

“对,是的是的。”

花家的女子轻快的笑了一声。

“我们缩头可快了……到底是不如两百多年的陈家,年轻气盛,朝气蓬勃。”

“莲华宫对我们如此傲慢无礼,你竟——”

黑衣人还想要冷嘲热讽两句,可身子突然一僵。

一把长剑从他的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陈家的黑衣人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动手的,是排名第三的杜家。

背后纹着杜家纹样的黑衣人冷冰冰的扫过了周围剩下的几个陈家人。

“要我说,若是陈家人都死在这儿,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彼此背叛,有个绝佳的背黑锅对象了?”

“老杜,算了吧。里头的那位可不喜欢看我们这样。”

花家女子笑着摇了摇头:“你是哪根筋想不开了,非得在那位的面前展现一下你身为大家族子弟‘杀伐果断’的一面?知道哪些烂事儿的可就剩下咱们上头三家了……你别一高兴让你们几百年的传承了断在这儿,我可不想让我孙女守活寡哦?”

“我不过是不想被蠢人拖累罢了……好了,别愣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杜家的黑衣人抬起手臂,身后的几个人将一桶桶油泼到了大门上。

而正当他准备将手中的火把率先丢上去时,手中的分量忽然一沉。

“嗯?”

周围明晃晃的光亮在转瞬间黯淡了下去,绿色的浓雾蔓延了上来,竟是比上山的时候还要更加浓郁了几分。

“怎么回事?这……”

火把熄灭的原因并非是因为被水给扑灭,众人纷纷发现自己手上的火把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截正在不断生长的树枝。

原本应该被锯断,风干,制成火把的树木重新焕发生机,甚至抽出枝芽,蔓出绿叶。

在浓郁的大雾中,一串稳重的脚步声悠悠响起。

“多谢列位引路,敢问……这儿就是周家?”

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面容和善的从大雾中走了出来,笑着看向周围的人。

杜家黑衣人皱起眉头,心中一惊。

他看不出眼前人的修为,也猜不透这男人刚刚耍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