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完美结局定理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前的景象渐渐从模糊变成清晰。
几名士兵正拿着工兵铲挖着坑，一具被反拷着双手，头上套着黑色头罩，穿着格里芬制服的死尸躺在他们身边。
“咔哒——”
他背后的手铐被解开了。
“愣着干嘛，回去了!”
一名处刑队队员将手铐收起，把格特往前一推。
他打了个踉跄，回过头，有些迷茫的看向那名处刑员。
“干什么?还没反应过来?!”
对方怪笑一声，抽出一根烟递向了格特。
“来一根，压压惊。”
“抱歉，我不怎么抽烟……”
格特下意识的摇摇头。
“那真可惜，生活少了很多乐趣。”
处刑员耸耸肩，将烟送进了自己嘴里。
“每年都会有几个像你这样运气好的家伙，真不知道你是攀上了哪里的大佬。”
“我……还活着?”
格特终于彻底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的，我该恭喜你么？”
处刑员拍了拍手，显得有些滑稽。
“呜——”
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新型的“虎”式-4型装甲吉普停在了几人面前。
“去吧，幸运的家伙，希望我们以后别再碰面了。”
行刑员将手中的烟蒂小心的收入口袋中，转身离开了。
“咔哒——”
吉普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考究的灰色毛呢军官大衣，大檐帽上的铜制珐琅红星徽章闪闪发光。
金色的肩章上，蓝色的牙线说明了他隶属于“克格勃”，上面有着代表“大尉”的四颗金星。
而当格特看到他的面容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了。
男人约莫26、7岁，面庞坚毅，左眼带着一只黑色的单眼眼罩。
他正是之前格特在辖区边缘的聚居地“天堂镇”结识的防卫官——卡塞尔。
“格特.亚尔曼……不，应该叫你格特指挥官比较合适。”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正巧，我的司机也喜欢慢慢开车。”
“我们会有充足的时间来做做思想工作，以及……”
“……谈谈关于‘期望’。”
卡塞尔微微一笑，朝着吉普车内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猜我没得选……”
格特无奈的耸了耸肩，坐进了吉普车内，随后，卡塞尔也坐了进去，关上了车门。
吉普车启动，向着格里芬基地的方向缓缓开去。
……
“那么，格特指挥官，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车内，卡塞尔向着格特伸出了手。
“新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七局，第五特别行动大队队长，卡塞尔.莫德兰奇。”
(注:克格勃第七局主要负责关键目标的屋外侦察与跟踪，是克格勃最有力的侦察部门。)
“呃……格特.亚尔曼。”
格特有些僵硬的与他握手。
“没什么好惊讶的，哪里都是我们的人，我以为大家早就接受这一点了。”
卡塞尔哈哈一笑。
“不过，时间关系，现在就不聊工作上的事务了。”
他身子微倾，打量着格特。
“我看过你的文件……自从2057年后，你就放弃了军队的职位，甚至连转业都放弃了，隐姓埋名来到了乌克兰，做着底层的机械维护工作。”
“只因为逃避一个错误……哦，这是最无可奈何的错误类型。”
“一个错不在你，但是你有责任的错误，既无法反思，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只有悔恨。”
“……”
无视沉默不语的格特，卡塞尔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但是你最后还是出来找了格里芬的这份工作……用着‘赚钱’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实际上，你有着很严重的自我毁灭倾向……据我所知，你在格里芬内接受的任务，大多九死一生，是不是?”
“或许吧。”
“战争让你对死亡的恐惧淡化了，变得麻木，这是一种隐性的心理创伤。”
“但是总体上，你还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如果你的幸运一直持续下去，或许真能像你嘴里说的那样，过上普通的生活吧。”
“直到你被卷入KCCO的战争计划之中，你意识到你再次卷入了过去的噩梦之中。”
“于是你决定赌上自己为了未来准备的一切来与它同归于尽。”
“但是我还是活了下来，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操蛋。”
“自私而怯懦，这是一开始组织上对你的评价。”
卡塞尔说到。
“你确实表现出了很多优异的特质，但是你本身就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下。”
“那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在这里一枪毙了我不就得了?”
格特对他怒目而视。
“因为你仍然具有火种。”
“什么……?”
卡塞尔拍了拍格特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在有人为你付出了牺牲后，你还会弃自己的小命于不顾吗？”
格特愣了愣，眼神中的怒火迅速的消退了，最后有些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
“这次处决直到开枪的瞬间为止都是正式的，因为这是心理战的一环。”
“哦，或者说，心理治疗，这种刺激是最快的方式。”
卡塞尔看到格特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想你应该正确的认识到自己了。”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格特一摊手，问到。
“那么，我可以认为心理医生环节结束了?”
“当然。”
“很好。”
卡塞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冷光。
“国内的形势，想必你应该清楚。”
“很多人对下一次大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于指责领袖在优势情况下及时止战的决策。”
“战争不是高喊口号就能打赢的，和平也不是靠流淌着热泪的歌颂换来。”
“战争是门生意，它有自己的语言，那就是目的，成就，以及延伸而来的政治影响。”
“在第三次大战末期，我们的实际上的战争潜力已经耗尽，不止我们，所有人都是。”
“我们的武器没有代差优势，各个阵营的士兵为了保卫国家而爆发的战斗意志都丝毫不差，这是场无底洞一般的消耗战，我想，你在2049年就应该明白了。”
(注:三战中，苏军于2049年发动的‘西风带’行动被认为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中最后一次大规模的进攻行动，苏军空降部队一度攻入巴黎，由于后续支援遭到阻击拖延，有被包围歼灭的危险而主动撤离。)
“如果我们要彻底击垮欧洲，那么他们必然不顾一切的拼死抵抗，不如在优势的时候推进谈判。”
卡塞尔说到。
“至于罗克萨特主义……他们显然比当时欧洲的保守右翼更加让人接受些，让他们在战后掌权不仅仅是无奈之举，也是构建新秩序的必要环节。”
“他们将欧洲团结成了一个更为紧密的国家联盟，内部推行一体化改组，在经济和军事方面高度趋同，并与我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伟大的先驱马克思曾认为革命会在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西欧发生，它确实发生了，但是不是在1917年，而是在2057年。
“一个在列宁设想中的‘欧洲联邦’出现了，这就是罗克萨特主义国家联盟。”
“说句实话，在我们的新苏联，私有制和资本仍然大行其道，而在罗联内，社民主义却蓬勃发展，一句话，都是为了经济复苏和发展。”
“我们与他们放下仇恨，共同建设，我想，这就是那场大战唯一的意义。”
“就如同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说的那样，打，就要打出一百年的和平，这就是战争与和平的生意。”
“米哈伊尔将军与肖斯塔科夫主席在尽力维护这个让祖国得以喘息发展的机会，但是却有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认为，我们在大战中取得了优势，就可以征服世界，或是有足够的实力彻底推行孤立主义，与全世界为敌以保护‘俄国’利益。”
“他们认为，我们凭借全自动化的军队和旧苏联的遗迹武器，就可以尽可能的减小伤亡率和取得最大击毁效率，达成碾压式的交换比。”
“他们认为，我们可以将所有的年轻人武装起来，孤注一掷，将那些从战争噩梦中好不容易脱离的士兵再度拉回地狱，以仇恨浇筑钢铁般的战斗意志。”
卡塞尔冷笑一声。
“他们以为只有核弹和遗迹武器可以毁灭世界?大错特错，只是它们的效率比较高而已。”
“他们喊着虚伪的布尔什维克口号，但却将经费大把大把的投入自律武器研发和招募职业士兵之中，这对改善民生有什么好处吗？”
格特沉默的听着，一言不发。
“大部分委员都抱持着观望的态度，肖斯塔科夫主席需要平衡国内外各方势力，无法插手，我们只能依靠米哈伊尔将军以及泽林斯基局长一派来阻止这场政变。”
“简而言之，我们在左，KCCO在右，中央在中央。”
“很明显的政治光谱图，那么，你们需要我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呢?”
格特问到。
“你有着优秀的作战指挥能力，以及对于新型技术的敏感性，或许还缺乏一些长远的战略眼光，但这可以慢慢培养。”
“我想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你比起科研技术，更适合作为军事指挥员。”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米哈伊尔·茨维贡将军对你的评价。”
卡塞尔一摊手。
“那可真是荣幸。”
格特面色复杂的说到。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拉拢他作为派系隐藏的军事指挥员力量，比起那些院校毕业和在战场上抛头露面的将领，他明显更难以被人注意到。
隐藏的“王牌”。
吉普车的前方，格里芬的基地已经肉眼可见。
“看来我们愉快的谈话已经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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