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具祸以烬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上午，灰烬也一无所获，只是看了不少沿途的风景山水，觉得有些乏了，一抬头，正好看见那件行裕客栈，既然都到这里了，索性稍作歇息。
踏入客栈，对客栈的伙计要了些菜，灰烬随意的挑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可还没等他把凳子坐热，身前就忽的出现了一道身影。
灰烬抬头看去，却发现来人并非自己所想的郑掌柜或者那个有些像诗怀雅的杜小姐。
“左公子？”
出现在灰烬眼前的，正是曾经在夜市上偶遇过一面的左乐，他此时仍是先前的那番打扮，穿着整齐考究，面带微笑。
“还真是巧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余烬哥....”
左乐先一步向着灰烬打起了招呼，但他似乎话语未完，面上的神情已然变了模样。
“又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灰烬干员呢？”
那双灵蛇般的瞳孔中刺出的视线紧紧钉在灰烬的身上，像是要将他的伪装尽数看透一般。
左乐的身体微微紧绷，手也抚上了腰间的古刀。
听到左乐如此称呼自己，灰烬也挑挑眉，但却并无太多惊讶。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拿起桌上自带的茶水，灰烬为自己倒了一杯，也为左乐倒了一杯，推杯过去，同时询问道。
左乐并没有动那杯茶，深蓝色的眸子凝视了灰烬好一会才放松下来，在灰烬对面落座。
“灰烬先生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我还以为你的脸上起码会有些惊讶的神色。”
“不，倒不如说，灰烬先生你根本就没有过多的遮掩，就像是被识破了身份也无所谓，对吗？”
缀饮了一口茶水，灰烬将杯子放下，招手让一旁的伙计照常上菜。
“的确，被识破了又如何呢？正如我也没有理会左公子你的尾随一样，从第七条街道开始，一直到这行裕客栈之中，你还真有耐心。”
“果然...”
左乐微微眯起眼睛，他自认为自己的跟踪天衣无缝，但眼前这人却还是识破了，甚至根本就懒得点出自己，这样看来，反倒是忍耐不住现身的自己有些急躁了。
“既然灰烬先生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了，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左乐的身体微微前倾，神色严肃。
“灰烬先生你所属的罗德岛...在这起事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什么也没有扮演，也没有任何企图，这次尚蜀仅仅是因为我个人原因才来的，与罗德岛毫无干系，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不知是不是只要身处官场当中，就容易培养出多疑的性子来，当初魏彦吾是这样，现如今眼前的左乐也是这样，他们或许太明白利益的锁链，总是情不自禁的将他人也定义为逐利者。
灰烬对此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但也不能就此否认他们的观点。
“呵，空口无凭，若是仅凭灰烬先生这一张嘴就相信的话，那未免有些儿戏——”
“但这次，我倒是可以选择相信你。”
“嗯？这又是为何？”
察觉到左乐态度的转变后，灰烬反倒是提起了兴趣来，仅仅是一面之缘，显然不足以让左乐就这么相信自己，他必定还有其他的缘由，亦或是依据。
“灰烬，罗德岛六星干员，并无具体职位，游离于各个部门之中，为人和善热心，与罗德岛中的干员皆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无论何时都可以相信，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拜托。”
“这是大炎的情报部门在罗德岛内眼线传回的消息，真实且可靠。”左乐微笑着，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我相信大炎，也相信大炎的情报部门，所以我才选择相信灰烬先生你。”
“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一下？谢谢你们在罗德岛内安插卧底？”
灰烬抬抬眼皮，眼睛瞥了一眼左乐，又重新低下头，细嚼慢咽起来。
“毕竟这样一个打着为感染者争取权利的组织，虽说体量不大，但最低限度的了解也是要有的，无须担心，那位眼线并未出卖过什么特殊情报，也是凭自身意愿加入罗德岛的。”
“既然罗德岛并未参与进来，那我也可以稍稍安心一些了，不过灰烬先生，我现在倒是想要知道你又是为何会来到这尚蜀之中？仅仅是因为那位龙门人的请求么？”
左乐继续试探着，想要从灰烬的口中得到些什么信息。
“你似乎管得有些太多了，左公子。”
“呵呵...我也是为了这大炎的安定，当下的局面，一个处理不好，难免发生些动荡，到时候尚蜀的百姓们万一受灾，我自然是过意不去的，还望灰烬先生多多包涵。”
见询问不成，左乐开始搬出大义来，希望让灰烬可以如实交代。
本来应当是在这行裕客栈中好好的歇息一番，但左乐的出现却搅乱了灰烬的打算，而且此时的左乐明显是不问出些什么事情就不会罢休，灰烬稍稍感觉到一些麻烦。
“用这些来压我大可不必，我的确是因为老鲤的请求才来的，原先并无来尚蜀的计划，这样你可满意了？”
灰烬面露不悦，放下了竹筷，招呼伙计结账。
“如此便好，毕竟灰烬先生连太合叔的拳脚都能抵挡，绝非凡夫俗子，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中，一位身份不明的强者的出现，也让我不得不有所提防。”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只要灰烬先生回答了，我保证以后不再纠缠。”
“说。”
“不知灰烬先生你....”左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灰烬，“是否认识名叫年与夕的两位姐妹？”
“....”
灰烬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微微仰起头来看着左乐，目光炯炯，漆黑的眼眸深处微微亮起些微的星火。
第668章 你惊扰了灰烬！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这个的地方，不妨随我一起换个地方，北边那座五纺阁楼是我们的地盘，还请灰烬先生移步。”
左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行裕客栈，施展起身法来，就好似武侠小说中常见的轻功一般。
身若惊鸿，翩若游龙。
左乐的身体好似轻飘的失去了重量似的，在楼宇间飞檐走壁，速度极快，身形灵活。
不知是为了敲打还是为了施压，左乐心中憋着一股劲将身法施展到了机制，可就算如此，他也能听见身后五步内始终紧紧跟随着的踢踏声。
回头望去，灰烬正沿着他踏过的路线跟在他的身后，竟然与尽力施展身法的他速度不相上下。
左乐心中一惊，本以为灰烬能够跟太合对拳，在力量上就已经不弱了，但现在看来他的速度也同样骇人。
心中将灰烬的评价再度拉高了不少，左乐不再回头看他，只是专心致志的带路。
这样的强者，仅仅是存在都是一种隐患，两边不站队，也意味着他可以两边都站队，对这样的人要么拉拢，要么....
左乐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没有表露出丝毫异样来。
在两人的急速之下，不消片刻便来到了那栋五纺阁楼当中，他们再次面对面坐下，不过这回桌上可没有茶水吃食了。
“让我们回到先前的问题上来吧，灰烬先生，你是否认识这两人？”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当中，左乐明显更加有底气了一点，向着灰烬发问道。
“怎么？那位眼线没告诉你们么？”
“灰烬先生说笑了，就算是我们也不会太过干涉其余人的生活的，细化到人际关系的情报我们还是没有的，而且时间仓促，没能调查太多。”
“若是认识的话，我希望灰烬先生可以帮我们一个忙。”
左乐正了正神色，开始正式向着灰烬伸出他的手来，将事情挑明白的说了。
“第一点，我们希望灰烬先生可以帮忙寻回那枚丢失的酒盏。”
“第二点，我们希望灰烬先生可以提供有关那姐妹两人的线索。”
“事成之后，我们司岁台自然有厚礼相赠，我身为秉烛人，也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
左乐的要求相当直白简单，无非还是酒盏的事情，只不过又掺和了年夕两人。
若是换一个人过来，面对左乐提出的条件或许就已经开始点头同意了，但抛开酒盏不谈，年和夕两人与灰烬的关系可谓匪浅。
“你果然跟梁洵认识。”
“一些官场上的联系罢了，如何，不知灰烬是否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呢？”
“酒盏与梁洵我暂且不问，你们要那两姐妹的消息又是意欲何为？”
灰烬坐在位置上翘起二郎腿来，有些散漫的样子，似乎并未将左乐放在眼中，而左乐也不恼，依旧为灰烬解说起来。
“灰烬先生知道岁吗？”
“岁？”
“曾经被古时候的人们普遍认作是神明的某种生物，它们大多拥有着特殊的能力，凌驾于凡尘之上。”
“而现如今我们已经开始了对所谓神明的解析，我们将它们称作巨兽。”
“岁便是其中的一体，伴随着文明的兴起与当时真龙皇帝的那场大战，岁分崩离析，化作十二名代理人行走世间。”
“年、夕、以及藏在这尚蜀当中的不知名的一人，便是它的碎片。”
左乐说道这里顿了顿，看了眼灰烬的脸色，发现他并无任何变化之后，便又接着说下去、
“她们本应全都处于司岁台的监视之下的，身为岁的代行者，她们万一起了什么歹心，足以轻易的搅乱城邦，若是她们发了疯，更是要引起不小的混乱。”
“藏身于尚蜀之中的那人司岁台寻找不到她的身影，年则是一直处于监视之下，但也仅限于知道她正在罗德岛上而已，可那位夕....”
“就在前些时候，灰齐山的结界突然散开，当司岁台的人前往查看的时候，却发现本应待在那里的夕不见了踪影，而同时，年也从监视中消失不见，不知她去了哪里。”
“她们十二人中任何一次会晤、通信、交谈都是会牵着到司岁台神经的大事，相信灰烬先生也能理解，这样危险的两人同时不知所踪，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觉得她们可能在策划些什么事情？”
灰烬抬抬眼皮，看了眼左乐。
“对此我不置可否。”左乐甚是笃信的点点头。
“她们虽然有着接近人的外貌，但却是与人完全不同的存在，自然不能用常理来度量她们的思想。”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灰烬先生应该是懂的。”
左乐说的话并没错，在司岁台的眼中，在大炎的眼中，年她们的存在便是隐患，是一颗颗不知何时会被点燃引线的炸弹，自然不可能其乐融融的大家坐在一起吃着火锅打着麻将谈事情。
只是在灰烬面前，左乐如此直白的话语，着实让灰烬感觉有些不爽。
若是你走在大街上，突然蹦出来个人说你老婆不是人，你又是做何感想？
灰烬脾气虽好，但也对这个话题感到厌烦了，甩了甩手，起身准备离开。
“话题就到此为止吧，年跟夕的消息我并不清楚，至于酒盏的事情，梁先生已经拜托过我了，我自会帮忙。”
“是吗？那可着实是有些遗憾了。”
眼见灰烬这幅有些冷漠的模样，左乐就知道这次的谈话失败了，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送了，若是灰烬先生有任何有关那两人的消息，还请告知司岁台一声，亦或者等我们发现了她们想要为祸一方的意图，准备将她们抹杀的时候，也请灰烬先生可以伸以援手....”
“你刚刚，说什么？”
灰烬离开的脚步猛地停住，他回过身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
沉重的压力瞬间降临于此地，左乐猛地一惊，而同时房门也被巨力撞开，一道坚实的身影冲了进来。
“休得张狂！！”
太合的拳头上缠绕着沙石，裹挟着巨力轰出，却被灰烬轻而易举的接下。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灰烬身上淡淡的星火也开始飘扬。
第669章 食我咕哒铁山靠啦！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种源石技艺可以倒流时间的话，那左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获取，只为将钟表的指针播回到几分钟前，回到他出于试探的心理所说的那句话之前。
有人生来便是牛马，而有人出生就在罗马。
左乐毫无疑问便是后者，身为大炎朝廷重臣左将军之子，不禁拥有显赫的身世，还同样拥有着极高的天赋，年纪轻轻便成为了炎国司岁台中最年轻的秉烛人。
即使是放眼整片泰拉，能在他这个年纪做出如此功绩的人也极其稀少，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格。
只不过就在今天，当他与那簇余火在极近的对视之后他才发现，曾经支撑起他所有骄傲的事物，根本不值一提——
灰烬与左乐谈话时早早的暗藏在房间外的太合，在他察觉到屋内瞬息间迸发的压力之时，便不再遮掩身形，直接用他那高大的身躯撞开了房门，双拳从长袍中猛地探出，小缸似的拳头上缠绕着飞速旋转的沙石。
身为肃政院的人，太合自然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他善使土石法术，本身又精通拳法，当他运起源石技艺来辅佐那身武艺的时候，恐怕连山岳都能轰开。
太合几乎是运起了十成的功力来，先前在夜市上与灰烬虽然仅仅是简单的肉体对抗，但对了百余拳仍旧纹丝不动的灰烬，太合也察觉到他的深不可测，当下左乐受袭，太合自然不敢拖大。
“休得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