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抹精致的灰
“对于灭绝单位来说，11号卫星虽然不像外层那些可有可无的卫星一样，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但也算不上是多么重要的卫星，并不值得它们放弃卡斯德勒附近那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御网络，主动迎战。”
红解释道。
“实际上，在我的推演当中，如果我们借助14号和12号卫星作为跳板，逐步蚕食掉中层轨道，灭绝单位有极大的可能性会直接放弃11号卫星的防守，退回8号卫星布防。”
别看11号卫星在顺序上十分靠近身为7号的卡斯德勒，但要论实际距离，750万千米半径的11号要比160万千米半径的卡斯德勒高出太多了——这已经是整整5个核心星域半径了！
“如果这个计划能够顺利执行，介时占领了11号卫星的我们，距离虫洞的轨道半径差就只剩下了230万千米，足够我们和那边的人类进行有效的交流了。”
最后，红用一幅简单的示意图来展示了这个计划的全过程。
“三个月后同族体最后一批舰队完工，总共6000万吨——出发，消耗11km/s的DV，花费一年时间抵达14号卫星轨道——消耗1.5km/s的DV进入12号卫星轨道——消耗0.8km/s的DV泊入11号卫星。”
“考虑到可能存在的抵抗，最终DV消耗应当在13.3至14.5km/s左右，可以保留15至20km/s左右的DV用于长期作战。”
红轻轻的敲了两下桌子，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整个计划就是这样，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
各国军官很统一的回答道。
作为太空军的军官，他们对于这个计划的理解还是很到位的——不同于那些对轨道力学一知半解的行政官员，身为直接和太空打交道的人士，想要理解起来还是相当轻松的。
毕竟，这个计划全过程都不涉及到什么复杂的战术，若是将其极度简化的话，完全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从外往内推进，最后在11号卫星这个边界线上停下来”而已。
“很好，那么各位可以着手开始安排三个月之后的出发了。”红点了点头，“注意，如果你们有什么不理解或者有异议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但是！一定要在出发之前提出。”
她强调道。
“你们知道的，等去了灭绝核心之后，我可就没办法及时的给予你们帮助了——一定，一定，一定要提前说！”
“明白！”
“很好，那让我们进行下一个议题......”
......
在为杰弗瑞人特别设计的中央城之内，一处清澈的人工湖边上，一人一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湖中微波荡漾的水面，轻声交谈着。
些许的微风拂过脸颊，带来了一旁花丛那淡淡的花香——不得不说，每当感受到这些属于“自然”的气息时，斯图尔特都会感到十分的愉悦。
比起冰冷的食物和水循环设备，生物终究还是更喜欢生活于自然环境之下的。
“你真的决定了吗？”
红温柔的替她顺了顺了毛，询问道。
“嗯。”
她抖了抖耳朵，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因为，这一切很快就要离她而去了。
“如果你改变了主意的话，一定要告诉我。”红将劝说的话语咽了回去，“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要你想回来，我都一定会将你接回来的。”
“安啦，也就是十年而已啦。”
比起红的忧心忡忡，崽子倒是显得十分的乐观——毕竟，这可是她主动选择的道路，哪可能会怨天尤人呢。
“不管怎么样，你总得派一个人过去看着点的呀。”见状，她也反手撸了两把红柔顺的尾巴，笑嘻嘻的说道，“在我们这些人里，合适的也就白和我了，不让我去，还能让白去吗？”
“为什么不......”
“别看她平时在社交当中那么独立，那么自主，但我们其实都明白，她是我们当中最依赖你的那个了。”
斯图尔特看起来很自然的回答道。
“我去远征，也就是心里不舍一点而已，并不会特别影响心情——反正再怎么说，你也会在十年之后把我撤回来，十年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
“但是白就不一样。”
她仰望星空，一股沧桑的气息顿时笼罩了两人...一人一机。
一时间，红竟然被这种感觉给震住了——怎么这句话听起来，有一股慢慢的“有故事”的味道呢？
该不会白拿自己当借口拒绝了斯图尔特的表白吧？
红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尽管根据分析，斯图尔特对白之间的感情一直是止于友人，并没有往深发展的趋势，但这已依然是她认为最有可能的选项了。
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红早已习惯了崽子们“不按套路出牌”的性格了——感情这东西，还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
“让她离开你十年，她会崩溃的。”
斯图尔特望着天幕上模拟的银河，翘起一个标准的二郎腿，朝背后靠去。
“但是出于白对你的感情，如果你去问她想不想去，她是肯定不会拒绝你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用的。”
她评价道。
“白生怕拒绝你，会降低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你再怎么说不会都没用，她就是那样一个怕失去的人。”
“相比之下，我就没那么多顾虑了。”见红一脸深思的模样，她顺手又摸了一把红的耳朵——不同于大部分性格偏内向的崽子，她平时最喜欢的娱乐项目，就是撸红了，“十年时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中间也只是隔着十几分钟延迟而已，又不是彻底断联了，对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多点信心好不。”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白就算了。”
“好吧。”
红叹了口气。
“那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想做的，尽管说，我都......”看着斯图尔特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红修改了自己的用词，“我都会尽量满足的。”
“切。”
见计划落空，她略带不满的扫了扫尾巴。
“真渣。”
第二卷 抗灭绝战争 : 第八十六章 红，今天也在努力捍卫和平
三个月后，舰队如期出发了。
为了确保崽儿的生活条件，红最终取消了一艘欧鳇级电磁炮支援舰的建造，将腾出来的运力装配成了一艘拥有人工重力环的“居住舰”。
受限于飞船的结构限制，这艘居住舰的离心轮半径不得不从空间站标准的1100米缩减到了280米——尽管这节省了不少材料，但也带来了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科里奥利力。
不同于一天转一圈的星球，在每分钟旋转数圈的离心轮上，科里奥利力的影响要远比星球上的“信风”和“热带气旋”要严重得多，最重要的是这个影响，只能通过一些方法来缓解，而无法根除。
至少，在没有“惯性消除”，“人工引力”这种接近玄学的科技之前，这是一个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
虽然从理论上来讲，想要达到1个G根本不需要这种长达数百米甚至公里级别的超大型离心轮——用于提取核裂变原料铀的离心机能用几米的半径制造出十几万G的离心力，其效率简直碾压上述的所有离心轮。
事实上，家用滚筒洗衣机就足以制造出合适的“重力”了——但很明显，红并没有选择在太空里制造一个大型滚筒洗衣机，其原因，就是科里奥利力。
受限于生物的感官，当旋转速度高于每分钟六转时，寻常的杰弗瑞人就已经难以忍受了，她们的平衡感会出现异常，循环系统会失调，供血异常会导致大脑晕眩。
只有身体极为强壮，且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才能靠着尾巴的平衡感在这种速度下工作。
尽管如此，长时间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还是会造成不可逆的身体损伤，至于舒适感？
每十秒转一圈的大滚筒里怎么可能有舒适感呢？
理论上，对于质量就是生命的太空军来说，每分钟4圈的转速应该就已经够用了，但根据红的了解，哪怕是最不在乎乘员体验，堪称血汗工厂的帝国，所采用的离心轴半径也有足足100米，能够以每分钟3圈的速度维持0.8个G的重力情况下。
这个转速对于那些强壮的太空军军官来说，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和训练就能较为正常地生活了，虽然这样会有些许的不适，但和2圈要求的250米和1圈的一公里半径比起来，也算是考虑运力下的最优解了。
不好，这个“些许不适”对于红来说，自然是无法接受的了。
为了消除这个不适，红选择将半径增加到了280米，重力调整为0.9个G，即0.75卡图斯表面重力，才成功将转速控制在了一分钟两圈以下。
虽然跟联盟由货舰携带，由工程舰载11号卫星轨道上现场组装的那个160米级离心轮比起来，这个接近两倍的半径导致其工程量大了很多，但对于她来说，只要自己的崽儿能舒服了，那就是值得的。
“呀，又洒了。”
红回过头来，看了看正在兴致勃勃地试验“如何斜角倒水”的斯图尔特，微微一笑。
尽管身为崽子们中年龄最大的她，再过几年就要正式摆脱未成年的身份，成为一个法律上可靠的成年人了，但在红眼中，她们永远是那个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心的可爱幼崽。
这就是家养和野生的区别了——野生的长大了，那可就不是幼崽了，而是老女人。
“你应该再往右斜一点，水瓶角度再低一点。”红上前两步，握住她略显冰凉的手，稍稍调整了几厘米，“就像这样。”
“噢，原来如此！”
看着水流在空中如波浪一般扭动，最后精准落入水杯的样子，斯图尔特显得十分高兴。
“这就是科里奥利力。”红解释道，“所以，平时丢东西的时候一定要算准弹道哦。”
“嗯嗯。”
她应了下来，扭头继续开始兴致满满地玩了起来。
毕竟，这可是在星球上难以体会到的神奇体验——对于星球那么大，转速那么慢的目标来说，科里奥利力更多的是体现在一些隐晦的事情上，远不如现在的“倒水”这么直观。
“对了，红，大概多远的时候，你的素体就会开始表现出明显的反应不灵来着？”
玩了一会儿之后，斯图尔特漫不经心地问道。
“三光秒以内，我都能表现的像无延迟一样。”
“嗯......可现在不是已经十光秒了吗？”她将水杯放在一旁，在电子板上点了两下，疑惑道，“来回的通讯延迟已经有20秒了啊。”
“那你感觉我现在还是即时的吗？”
“完全没感觉到异常。”
“看来这个程序工作的还不错，连你都看不出来。”
红叉起了腰，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不过在21秒之后，这幅得意的神情就消失了。
“呜呜呜，原来我最爱的崽儿看不出来模拟程序和我的区别。”红装模作样的假哭了两下，“我好伤心哦。”
“现在看出来延迟了。”
斯图尔特冷静地回答道。
不得不说，经过这些年的改良，作战水平提升了多少暂且不论，至少在和崽子们贴贴的时候，她的模拟程序已经可以工作的相当逼真了。
至于说，究竟是不是“本人”什么的，红和崽子们其实都不怎么在乎了。
“我记得还有联盟学者讨论过，当你让你的弱人工智能复制体和我们互动的时候，在你本身看来，会不会有一种被牛头人的感觉来着。”
“当然不会！”
红立刻反驳道——显然，如此迅速的反应，说明这是模拟程序根据她的行为模式做出的应答。
不过，这的确也是红本身的想法。
“你会觉得用你的手去接触自己的爱人，是对大脑的一种背叛吗？”
她反问道。
“可是，手是我们自己的啊。”
“那除了没有自主解决问题能力以外，其他行动都和我的本体几乎一样的弱人工智能副本，也是我自己啊。”
红一边解释着，一边顺手将斯图尔特的金黄色头发弄乱。
显然，这个副本也完美地继承到了红的爱好。
“和你们对‘自我’的模糊感知不同，身为居住在计算机内部的智械，我对自己内外的感知是相当明显的。”
“严格来说，哪怕你坐在一台我本体直连的超算旁边，将延迟降低到几乎0的地步，我的素体去接触你一样算是通过‘外在’去接触的。”
“事实上，对于你们来说，外在世界的一切花花绿绿，何尝不是大脑隔着神经系统和身体组件去感受的呢。”
见她的表情越来越迷糊了起来，红的副本按照预定的程序解释了起来。
是的，为了将真实度模拟到最佳，红给几乎绝大多数她能想到的问题都设置了对应的解答方式——这也是红认为“她”是自己的一部分，而非一个独立个体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个弱人工智能只是，也只能执行她预设的命令。
“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庸人自扰而已。”
她总结道。
红相信，如果这句话让那帮擅长“庸人自扰”的哲学家们听到了，一定会出一本来从各种角度反驳她的观点——这也没错，对于有机生物来说，哲学的确是一种十分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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