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火
不过说实话，他对下界孩子的失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莉莉。
他毕竟是神，自然不会看不出莉莉身体里的潜力。
lv1和lv2，对苏摩来说，是完全不同的，lv2的冒险者，经过器的质变，能脱离神酒的魅力，这对苏摩来说根本不值得关注。
苏摩关注的，是lv1是否存在不沉迷于神酒的可能性。
苏摩当然看现如今的眷族不顺眼，他想管，但顾虑重重，他经验很少，没办法判断自己的决策是对是错。
其中最困扰他的问题，便是lv1是不是一定会沉迷于神酒之中。
如果不是，他才有管辖的余地。
如果以下界人的人体结构和精神结构而言，沉浸于神酒之中，事后对神酒念念不忘是必然，那他就没法管了。
他采取严厉的手段，强行要求眷族摆脱那诱惑，反而是进一步迫害眷族，给孩子们增添负担。
lv1的冒险者如果存在无视神酒魅力的可能……那他采取手段严格要求眷族，才有了理论的逻辑。
别的lv1喝了神酒，甚至都不沉浸其中，你们都摆脱酒瘾了，却还对神酒念念不忘，干出陷害同眷族同伴的勾当，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正因为苏摩看出了莉莉身体里的潜力，他才将莉莉带到了自己房间里照顾，而不是让交给眷族团长照顾。
不过，莉莉喝下神酒倒是意外。
眷族的孩子们都因为饮下神酒而沉迷了，有了一次经验，苏摩自然知道，这种事急不来，他不会让莉莉直接饮用神酒。
最起码也要等她能晋级lv2，但还未晋级，作为冒险者的‘器’未曾变化时，苏摩才会进行试验。
莉莉lv1能摆脱神酒的魔力，自然一切都好，如果摆脱不了……那后续将晋级补上，直接晋升lv2就没事了。
但莉莉因为眷族聚会喝下神酒……
沉迷的程度，甚至比普通人更甚。
大概，这就是高天赋的后果。
苏摩将lv1就能摆脱神酒魅力的希望寄托在高天赋——或者说，有潜力成为英雄之人身上。
下界的冒险故事都是那么说的，英雄能克服重重难题，尤其是问心类的难题，更是几乎没有能困扰住英雄的。
苏摩找不到lv1实力的英雄，决定找有成为英雄潜力的lv1凑合一下。
……可这一凑活，就出事了。
或许没彻底掌握自己潜力的lv1，反而更容易沉浸于神酒之中？被自己的潜力反噬？
沉浸到了……苏摩也不知道为什么，莉莉甚至都遗忘了曾经遇到过他这个上神的地步。
他酿的应该只是酒吧？
在莉莉身上，甚至起到了清除记忆的道具的作用？
喝了酒，遗忘了喝醉时的技艺很正常，可他照顾莉莉的时间不算短吧？
莉莉就全忘了。
苏摩当时知道了，也是一脸问号。
下界孩子们的精神状态，到底是什么玩意？
那么一大段记忆，你在我房间睡着时，我还给你盖过被子呢，硬是都忘了？
……那你怎么不把更早的记忆，你父母强迫你要饭的记忆忘了呢？
第七十二章 误解
小人族少女深吸了口气，直面自己的上神，她的心情难以平静。
自家的上神……
有时候，走在大街上，看见其他的上神和自己的眷族交流时，莉莉心中总是充满了羡慕。
在欧拉丽，尽管追求乐子的神灵占了大多数，大部分眷族过的都相当不错。
冒险者加入眷族后，约等于将自己的人生交给神灵——将这宣传的全欧拉丽都知道，再怎么也不会有坏处。
很多人加入眷族，会慎之又慎，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明明有几亿年的阅历，又有着能看穿下界人潜力的能力，却还是经营不起来眷族的，会是什么货色。
性格过于恶劣的神灵可能不少，但这些神手下的眷族不会多，正常人当冒险者，只会削尖了脑子往大型眷族里钻。
上神性格越恶劣，越喜欢玩花活，眷族规模往往越小。
经营不起来。
眷族经营的越大型，眷族的上神越不会乱来，哪怕是洛基这样喜欢恶作剧的，亦或者芙蕾雅这种只要有看上的孩子，就不管公会规则，一定要拿到手的，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也是秩序偏善的。
而且，性格太过恶劣的神灵，也不是都会想找正常人当眷族。
不太正常的眷族，配合不太正常的上神，某种意义上也是绝配。
像是阿波罗，固然在原著里他也干过碰瓷赫斯缇雅眷族的事，想把看中的孩子强行抢到自己的眷族……阿波罗如果真的成功了，对被抢走的人而言，自然是噩梦。
可在阿波罗眷族里，更多的其实是崇拜阿波罗的人，尽管阿波罗是男神，而且好男色。
对于没这方面癖好的人，加入阿波罗眷族是一种折磨，可对有这方面癖好的人来说，阿波罗眷族反而是他的避风港，在那里他的癖好不会被歧视。
欧拉丽靠谱的神灵不多。
如果以一位神灵的眷族作为单一个体，那受苦的眷族太多太多，可如果以具体到冒险者数量为标准计算，大部分冒险者反倒是过得不错。
将加入神灵眷族当作仪式……谁也不是傻子。
在不开化的时代，将童男童女作为神灵的祭品，将少女推入河里祭祀河神的情况数不胜数。
但这种情况能成立，最主要的原因，是受害规模不大。
只要受害的不是自己，且自己没有受害的风险，那很多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受害规模要是提了上去，按照比例来说，轮到自己的希望很大，那谁也不会坐以待毙。
以欧拉丽的情况，新人加入眷族，遇到坏心眼的神灵，整个人生都被毁了的情况自然是有发生的。
但大部分人还是拼了命的往欧拉丽钻，想要成为冒险者。
就是因为不幸的比例其实不多，很多人都不觉得那几率会轮到自己。
大部分欧拉丽的眷族，或许不能称得上幸福。
人们往往会想要加入大型眷族，但对大型眷族来说，上神必然会有疏忽，不可能照顾的了所有人，眷族里必然也有人会被忽视。
——哪怕是同一个父母生的，父母偏爱起来有时候都不讲道理。
但欧拉丽大部分冒险者的待遇其实还算可以，能得到诸神偏爱的人少之又少，作为冒险者的一员，大多数人日子还算过得去的。
莉莉不可能不羡慕，不可能不嫉妒。
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拼命努力了，挣扎了，想尽办法甚至赌上性命去战斗过了，为了能过上普通的生活，她想尽了自己能想的办法。
可她还是生活在地狱里。
更多的人，付出的努力连她的一半都没有，只是毫无自觉的混日子，进入地下城更是大大咧咧毫无觉悟，从头到尾完全不像样，却偏偏能过上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这一切的原因……
莉莉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
“上神大人……对你来说，眷族的大家意味着什么？”
这句话问出时，她才发现，自己内心到底在渴求什么样的结果。
是期待。
如果导致这一切的不是上神，上神只是被下面的人蒙蔽了，只是沉浸在酿酒中，误以为眷族经营的不错……
就算如此，她不幸的遭遇会显得有些可笑。
但她能接受。
苏卿旁观着，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下位者总是会想着为上位者开脱。
遇到贪官污吏敲骨吸髓，那就完全是贪官污吏的错，军队杀良冒功，那也只是将军的错，皇帝只是被蒙蔽了圣听。
完全不会去想，贪官污吏能敲骨吸髓，军队能杀良冒功，这种事发生在这王朝里，皇帝就不可能没有责任。
但凡处斩了对应的，百姓甚至会喊上一句，圣上圣明。
苏摩面色毫无波动，手上的工作片刻未停，掉陪着作为酿酒材料的植物，捣药棒发出咯哩的声响。
眷族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
喜爱的孩子？他让人染上了酒瘾，因此不得不负责的对象？
都有吧。
苏摩手中的动作丝毫未停，似乎漫不经心道：“脆弱的人偶。”
苏摩心想，无论如何，下界的孩子绝不是能让他尊敬，让他平等以待的关系。
肉体也好精神也好，下界的孩子都太脆弱了，连他特别调整过成瘾性的神酒都会沉迷。
下界的孩子太易变，眨眼的时间就会成为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永恒的神灵可不会如此。
部分邪神对这感兴趣，喜欢看英雄堕落，劝技女从良。
但他不是邪神。
正因下界的孩子易变，才更应该好好的保护起来，在成长到足以抵抗这花花世界的诱惑前，神灵应该负起帮助孩子成长对义务，禁止孩子们提前接触那些诱惑——苏摩是这么想的，但仅限对自己的眷族。
对自己的眷族之外的人，哪怕是在他不管事之后加入眷族的成员，他也没想过做到这一步。
那些自己招纳进眷族，又因为自己提供神酒而沉浸其中的，才是苏摩愿意负责任的对象，应该以神的身份帮助眷族规避诱惑的对象。
正因为询问的是莉莉，苏摩才会回答自己对最初那些眷族的态度，她的双亲就是苏摩早期的眷族。
要时刻注意眷族的心理状态，不能让眷族太早接触高等级的诱惑物……苏摩也有些遗憾，在天界时，印度一系修行成风，但他别未怎么关注。
九州一系也好，印度土生的佛一脉也好，对于所谓的诱惑，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可惜他了解的不多。
莉莉闻言，陷入了沉默。
她还在心里想着，自家上神或许会有内情，或许会有苦衷。
但在神灵眼里，只把眷族当成道具看？
莉莉深吸了口气，咬着牙，继续问道：“眷族里的大家，因为你的行为，沉浸在神酒的诱惑力，为了那什么都干的出来，你就真的毫不在意？”
“我表示同情。”苏摩淡淡说道。
毕竟，你让他去管，他也不知道怎么管。
下界人的思维，实在是太易变了，明明酒瘾退去都能因为神酒陷害同伴，这他就懒得说了，喝下神酒后能失忆这事，苏摩至今都没搞懂怎么回事。
只是猜测莉莉的潜力不俗，但身体太年幼，引发了反噬。
但具体原理不明。
苏摩心道，就我这个水准，你让我管，总得有个方向吧？不然越管越乱怎么办。
在天界他一心沉迷酿酒，下界经营眷族，是他少有的入世经历。
他从中学会了一个道理——自己误以为对他人好，并不是真的对他人好。
他当初提供神酒奖励眷族时，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不是？
大约是作为月之神的洁癖发作，苏摩想的是，如果不能确定自己的行为真的对眷族有益，那他还是别干涉眷族运营了。
初次犯错导致结果有些严重，苏摩成了典型的，我宁可不做，也不愿意犯错的类型。
月之神一般都有类似的性质，较为内敛，缺乏主动做事的偏向，但做了就想追求完美。
莉莉心里一凉。
“……作为眷族的上神，在你心里，眷族的孩子们就只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吗？”
莉莉的声音有些苦涩，在阿尔忒弥斯进行的推测后，她内心多少还抱了几分侥幸。
可听了苏摩的话后，她的心凉的彻底。
知道眷族的大家为了神酒处在痛苦之中，苏摩作为眷族的家长，竟然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我表示同情’，冷漠的好似在评价外人。
苏摩眉头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