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雪千年灯
但是因为整个国家的统治者全都是死灵，所以显而易见的，死人总是能更加平等一点。
盖布的首都梅吉塔尔是个风格鲜明的金字塔都市，其中最大的一座金字塔被称之为【骨匣】，高达三百米，体积差不多是地球上最大金字塔的八倍还要多，表面用抛光的黑玉构成，伫立在阴云之中，看上去就和《银翼杀手》里的泰瑞公司金字塔大楼相差无几，给人的感觉也是一样的压抑阴沉。
那是属于盖布至尊的陵墓宫殿。数不清的亡魂围绕着这座恢弘的金字塔飞舞。
【骨匣】的顶端并非寻常金字塔的尖头，而是被削平，打造成花园似的结构。一些能在负能量环境中存活的古怪植物在这里生长，树木枯瘦得如同僵硬的尸体，花朵惨白得犹如死人的面庞。
一扇通向花园的门忽然敞开，黑暗的通道深处，两行幽绿色的灯焰亮起，哒哒哒的脚步声逐渐传来。
片刻之后，一条修长的腿从黑暗中迈出，那肌肤光洁如玉，像是闪着莹莹的光。旋即，女人的整个身体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女人美如天使，身材纤细而高挑，身上披着洁白的婚纱，头顶则带着骸骨的王冠。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那女人的脖子和关节部位有不少缝合的痕迹，就像是被人肢解后又重新拼凑起来的人偶。
盖布的死灵王后，阿拉兹尼。
那女人仰起头，先是看了看天空中恒久不散的阴云，接着又用复杂的目光，向着北面望去。
一股阴寒的风忽然在女人的身边盘旋而起，风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亲爱的，怎么了？”
阿拉兹尼沉默片刻：“我感觉到，它在靠近。”
“谁？”
“默语暴君，塔-巴冯。”
风中的声音转为嗤笑：“默语暴君？一个不成器的后辈而已.....”
在盖布面前，默语暴君的那些成就的确不值一提。
当年阿罗登手下的闪耀远征军在击败了默语暴君之后，曾经将主意打到过盖布身上，想要摧毁这个邪恶的死灵之国，但盖布不仅将骑士团派出的先锋军全部杀死，转化为死灵，作为报复，还盗取了圣者阿拉兹尼的尸体，转化为自己的巫妖女王。
做出了如此侮辱性的举动之后，闪耀远征军依旧拿他毫无办法。
还有一件事能显示出盖布的强大——他的宿敌耐克希，曾经入侵过人神阿罗登创造的艾巴萨罗姆之城，试图夺取星石。面对这位传奇大法师的侵略，即便是行走在人间的天神都显得无比被动。一些传说认为，耐克希甚至还真的从人神的眼皮子底下拿到了星石，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耐克希最终仍是没有借助星石之力成神。
但这位挑战过神祇，最终却还能全身而退的大法师，却被盖布击败。
最近这些年来，随着阿拉兹尼开始执掌朝政，盖布出现得越来越少了。他也乐得如此，统治并不是他的爱好所在，他唯一关注的只有一件事。盖布确信无比，他的死敌绝对没有死去，有朝一日，耐克希必将回归，而且这一天，应该已经越来越近了。
那团阴冷的风围绕着阿拉兹尼旋转，盖布的声音从中传出：“不需要在意默语暴君，你还有很多事需要操心，我的王后。”
“.....我明白。”阿拉兹尼低下头，眼神深处，一团苍白的火焰在徐徐地跳动。
第三百九十五章 目标，星石
卡密拉心绪复杂地解除了次级星界投射，返回自己的领域，而后感悟起爱露莎蕾留给她的信息。
但总有点儿心不在焉。
来自前世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翻滚，一些关于爱露莎蕾的片段时不时地闪出来，叫她胸口莫名地发闷。显而易见，在指挥官的记忆当中，爱露莎蕾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一块位置。
“你是你自己，拥有自己的人生......但是，其实我很难过.....”
爱露莎蕾说的那些话在脑海中朦胧地响起，卡密拉耷拉着脑袋，用尾巴拨动着地上的石子，心头愈加地烦闷起来，感觉就像是缺失了一块儿。她用手托着下巴，怔怔地想，世界上也会有一个人，像是这样深爱着她吗？
缺失的感觉更加严重了，甚至叫她有些想要落泪。卡密拉在这样的情绪中患得患失了许久，忽然用力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会让人变得脆弱的情绪驱离出去。
想这些做什么呢？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对，等一等！仔细想一想，她出生到现在才差不多一年时间，还真是个小孩子！甚至就连看上去最小的欧泊，实际年龄也比她大！
卧槽，有没有圣武士啊？快把太太这些精灵都给抓起来啊，这些人全都是炼铜战犯！
卡密拉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好玩儿起来。她将双手枕放在脑袋下面，看着亘古不变的苍白天空，过了好半天，才慢慢地将脑海中的杂念驱逐出去，沉下心来，开始探索起爱露莎蕾留下的领主经验。
看了半天。
卡密拉的表情渐渐茫然起来。
爱露莎蕾提到，在领主这等存在的眼中，神力、法术乃至信徒的祈祷，都不是虚幻的东西，而是可以被直接观测到的“真实”。
这一点，卡密拉其实也有所体会，在她杀掉科斯彻奇，正式成为恶魔领主之后，她就感觉自己仿佛多出了一种感官似的。过去她可以运用神话之力，但却看不见神话之力的流动和走向，只能拼接本能去掌握，但如今，神话之力是如何运作的，却能被她清晰地观察到，就仿佛是看见血管中血液的奔涌一样。
但爱露莎蕾不仅是能看到。
她还能去“操作”这些东西。
不对，更准确的词汇应该是“编织”。
拥有神话本质的生物，神话力量无论强弱，都充盈全身，当他们激发神力的时候，体内的神话力量就会开始奔流涌动，然后向外蔓延。世界就好比是一张蛛网，而神话生物则是蛛网上的一个比较有重量的小球，可以压得整个世界都朝自己“弯曲”，从而将局势导向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
这也是神话生物“神力涌动”能力的本质。
寻常的神话生物在激发神力涌动的时候，只是简单粗暴地让自己这个小球变重变大，从而引发世界的进一步弯曲，但领主级的存在，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去直接操纵那张世界蛛网。
.....真有这么神奇吗？
卡密拉挠了挠头，将信将疑。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爱露莎蕾向她揭示出的【阿卡西】，努力体悟那一瞬间心头朦胧的触动，感受着那张“世界之网”的脉搏。过了好半晌，她才将眼帘缓缓地睁开。
一幅光怪陆离的场景霎时展现在卡密拉的眼前。雪原荒芜而冰冷的表象褪去，变作荧光流淌的海洋，奔腾的光流铺成大地，弥散做风雪。物质的组成形态直接在她眼中崩解为元素和魔法，命运的轨迹如同蛛网编织，大地深处涌动的深渊之力璀璨如火炬，繁杂的色彩线条奔流往复，串联成一体。
无比恢弘，无比壮丽。
光芒流转，卡密拉顺着光芒寻觅，所有的光都来自于深邃无印的深渊，甚至是比深渊更加遥远的东西。深渊无限广大，无限黑暗，但又充满了无尽的可能性，它横跨了无数时空，无数位面，无数维度，浩瀚的光芒从深渊的深处奔流而出，化作混沌无边的海洋，而一个个的位面，不过是这片海洋上升腾而起的一座座岛屿！
但这种恢弘的感觉并不长久，就像是阿卡西窥视术一样存在时间限制，甚至比之更加短暂。卡密拉只是坚持了几十秒，就支撑不住，不得不退出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精神有些萎靡。
她近乎本能地感受到了自己缺少的东西。首先是位格不足。她本质上只是个神话六级，而非神话10，不算真正的不朽半神，只有在自身领域内才能勉强做到这个层次。
另外一样缺乏之物倒是让卡密拉有些意外。
是信仰。
德丝娜这类的顶级真神，已经将自己化作了世界规则的一部分，信仰对于祂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但对卡密拉这种半神，乃至许多非核心的弱小神明来说却不一样，信徒的呼唤是一种锚点，可以帮助她这样的半神稳固自身，从而能尽情探索宇宙的奥秘。
也就是说，回头还真得把传教的事情提上日程......
卡密拉轻声一叹，继续浏览起爱露莎蕾留下来的经验传承。
后面讲的正是信徒与领主间的关系。
无论是恶魔领主还是天界领主，都拥有【神力源泉】这类能力，也就是可以成为别人的信仰对象，并向信徒回馈神术等能力。
对于爱露莎蕾来说，那些信徒的祈祷就像是无数根细线，从星界的彼端蔓延而来，连接到她身上，而她就像是传说中编织着命运丝线的三姐妹女神一样，可以直接去拨动、触及并影响那些细丝.....
卡密拉对这段描述也有些将信将疑，因为她同样不曾有这种感觉。但话说回来，她好像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信徒会向她祈祷.....难不成真要去发展几个？她有些不确定地挠了挠头，按捺着性子继续往下看，爱露莎蕾提到说，因为神灵或者领主的信徒太多，一个个处理起来实在过于麻烦，所以某一天，有一位神灵想出了个绝妙的办法。
据说这个办法是人神阿罗登最先想出来的，后来就在各大神灵之间慢慢流传了开来。
这个办法就是......
编写系统。
对，系统。
神力是一种可塑性极强的力量，神灵和领主能够以神力为基石，编织出一个可视化的操作系统来，自己设定条件，然后将信徒的祈祷嫁接到系统上，让系统根据条件自动回应判断。神灵就好比是系统的后台管理员，偶尔上线看一眼系统日志，看看有没有出bug即可，如果是什么重点信徒，也可以加个标签，着重关注，让对方的祈祷可以直接连线神灵。
卡密拉的表情微动，心中沉吟起来。
难怪大虫子可以对她的系统动手脚，感情领主和神灵都拥有类似程序员的能力......不过这就有意思，当初的指挥官施泰龙图虽然战力无双，但是显然对这种神力的高端操作并不了解。可是指挥官的战斗力又是怎么来的呢？
——来自于合理的构筑。
系统就是指挥官构筑自身的工具。而目前看来，大多数的天界领主、恶魔领主之类的半神级存在，虽然可能很多都人手一个系统，但是他们的系统估计只有回应信徒祈祷的功能，而无法直接构筑自身，和指挥官的系统根本不是同一个路子，只能说是有相似之处。
但是......
无论是这种回应信徒的系统，还是指挥官身上疑似【星石试炼】的金手指系统，都有同一个来源。
人神阿罗登。
这位开创了一个时代，最后却离奇失踪的神灵。
卡密拉沉吟不语，感觉更大的迷雾正从自己面前逐渐笼罩了过来。阿罗登难不成也是个穿越者？他为什么会离奇失踪？指挥官穿越到格拉里昂，并且获得系统，难道真的只是个巧合吗？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纷至沓来，卡密拉心想，或许有个地方，她应该去一趟。
艾姆巴萨罗，星石大教堂。
第三百九十六章 以物易物
艾姆巴萨罗是被人神阿罗登亲手创造出来的城市，那传说中可以叫人成神的【星石】就放在星石大教堂中，但古往今来，真正通过星石试炼，成为神祇的，只有三位而已。
其一是酒神凯登.凯连，这位神灵和醉人蜂的关系微妙，据说祂还是个凡人的时候，爱上了醉人蜂行走人间的化身，结果当然是惨遭女神的戏耍和拒绝。于是在某天夜里，凯登.凯连一气之下，将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然后醉醺醺地跑去参加星石试炼，第二天早上就稀里糊涂地成了神，堪称从凡人升格为神的最速奇迹。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通过星石试炼的，甚至就连凯登.凯连自己都不知道。
其二是如今的公正之神艾奥梅黛。
在凡人崇拜的十二尊核心主神之中，艾奥梅黛毫无疑问是最年轻的一位。这位女神曾经是阿罗登的圣骑士，在阿罗登突然失踪之后，主位面一片大乱，艾奥梅黛在混乱中挺身而出，通过星石试炼，点燃神火，而后接过了阿罗登留下的神职。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艾奥梅黛又被称之为【后继者】，也就是阿罗登后继之人的意思。这位女神很符合一般人对圣武士的印象，公正而刻板，但又拥有强烈的正义感，总是不遗余力地投身到对抗邪恶的事业当中去，譬如当初世界之伤出现，第一个起身对抗恶魔的，就是艾奥梅黛的信徒。
第三位则是登神者中的唯一一个邪恶神祇，阴谋、暗杀、毒药和贪婪之神，诺格巴。
或许是出于刺客的某种信条，诺格巴将自己的过去埋藏得很好，没有人知道在凡人时代诺格巴曾有过怎样的过往。
祂的教会一分为四，第一部分由间谍和特务组成，这些人称呼祂为【埋名者】，因为诺格巴同他们一样，潜藏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黑暗之中。
第二部分的信徒是在诚实中四处可见的盗贼，这些人崇拜诺格巴高超的盗贼技巧，将其尊称为【灰色大师】。
第三部分的信徒来自于那些为毒药着迷的炼金师、草药师，或者是那些酷爱使用毒药进行暗杀的刺客，这些人称诺格巴为【黑指】，认为世界上的每一种毒药都是诺格巴的杰作，而毒蛇、毒虫之流则是诺格巴宠爱的圣兽。
最后一部分，也是诺格巴最危险、最疯狂也最臭名昭著的那些信徒，乃是一群变态杀人狂，满手血腥的精神病和无可救药的暴力成瘾者，这些人将诺格巴称作【剥皮圣父】，认为践行诺格巴之道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断制造出更多、更血腥、更残暴的谋杀案。
如果指挥官施泰龙图没有死在深渊里的话，很多人都认为他将是下一位登神者。
卡密拉摸了摸下巴，心想，指挥官身上的谜团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来源于阿罗登。而如今阿罗登留在世界上的东西当中，和指挥官关联最大的，似乎也只有星石了，所以她以后若是有机会，说什么都得去星石大教堂走一遭。
但如此一来，问题就又绕了回来。
.....她要怎么前往主位面呢？
卡密拉烦躁地捋了捋头发，忽然产生了一种被呼唤的感觉。
是格拉里昂，有人在发动仪式，呼唤她的真名。
卡密拉精神一振，连忙坐正了身体，摆好姿势。片刻功夫，那熟悉的绿焰漩涡在她面前升腾而起，一张大脸陡然凑了上来：“哇！！”
卡密拉定睛一看，忍不住笑道：“唐纳德主教，怎么是你？”
“当然是为了神话之力的事情啦。”唐纳德笑容满面地道：“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卡密拉女士，还是领主大人？”
卡密拉眉毛一挑，稍微抬眼看了看，就见克劳迪娅在后面摆着手，满脸“可不是我说的”这幅表情。但卡密拉稍微一想也就明白过来，克劳迪娅应该没有说她成为恶魔领主这件事，但是唐纳德大主教是何等人精？估计三言两语间就猜出来了。
她脸上浮出一丝笑容：“直接喊我女士好了，咱们双方是公平交易，地位是平等的。”
“好好好。”唐纳德连连点头，道：“说起来，还要多谢女士你啊，当初拍卖神话之力这件事，让我一举完成升华，迈入圣者道途。虽然这件事对于您这等存在而言应该是不值一提的，但对我来说实在意义非凡，可惜我不能当面感谢感谢你。”
“小意思。”卡密拉笑吟吟地道：“主教先生如果真想感谢我一下的话也简单，把拍卖的佣金给免了就行了。”
唐纳德哈哈大笑，摇头道：“拍卖的拥金制度，是我们拍卖行的赖生之本，公事归公事，私情归私情，两件事还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我虽然心底十分感谢女士，但这种决定实在是做不出来。不过女士之前不是向我们拍卖行借了五十万金币吗？这样吧，我来做主......”
卡密拉惊喜道：“不用还了？”
“差不多吧。”唐纳德咳嗽了两声：“利息不用还了。”
“......”卡密拉嘴唇蠕动了两下，有点儿被噎到。
她的欠款利息，满打满算也就几千金币，唐纳德主教还真是大方。
“开玩笑的。”唐纳德的眼睛眯了起来，笑道：“老实说，我们商会还真是从来不曾和一位恶魔领主打过交道，但是以咱们双方的交情，无论于公于私，我想都得有些表示。我会为女士专门准备一份贺礼，保证和女士您的身份相称，不会是区区一笔贷款利息这种小事。”
卡密拉面上重新露出微笑：“主教大人有心了。”
“小事一桩。”唐纳德笑容满面。
卡密拉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大主教先生今天来找我，应该不全是为了道贺吧？我猜猜，估计是催我尽快将神话之力交货对不对？”
唐纳德稍微咳嗽了一声：“是，也不是。”
卡密拉有些无奈：“咱们就不要玩儿谜语人这一套了吧？”
唐纳德的笑容略微尴尬了起来，道：“我得解释一下。前段时间我们凯尔铎商会举办拍卖行，女士您的神话之力名额拍卖出了一百四十余万，这件事女士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他道：“这个神话之力名额的拍卖得主是奥兰多大法师。一百四十万金币是一笔巨款，即便是以法师的财力，想要筹备出来，也要不少功夫，这段时间奥兰多大法师就是在筹款。但是......”
卡密拉眯起眼睛：“发生了意外？”
“......很大的意外。”唐纳德表情微妙地道：“默语暴君进攻了杜鲁玛。奥兰多大法师是我杜鲁玛佣兵联盟的最高领导之一，拥有保家卫国的义务，所以他也上了战场。然后.....女士您应该也知道，高环法师一施法，基本就是在烧钱，默语暴君的亡灵大军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恐怖，奥兰多法师为了抵抗他们，将自己的身家都烧了大半......”
“我懂了。”卡密拉点了点头，道：“所以他凑不出钱了对不对？”
“对。”
唐纳德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所以奥兰多先生，希望用一些其他的东西来和你交换。”
“哦？”卡密拉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道：“比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