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灯夜话
艾瑞巴斯发出了划破天际的凄厉尖叫,那尖叫伴随着科尔法伦濒死的哀嚎喘息声,在珞珈的耳边不绝响起。
珞珈死死地低着头,他跪着,感觉自己快疯了。
太阳即将消失,最后一丝光芒也要垂入大地,
神皇张开口,
“你忏悔吧。”
下一刻,神皇消失了,伴随着祂一同消失的还有先前令他们下跪的灵能威压——但十万人,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他们死死地低着头,感觉汗珠缓缓划过自己的脸。
轻柔而冰冷的黑暗包裹着他们,似乎在说祂并不残忍,祂只惩罚罪者。
那是……那是什么?那不是禁军……也不可能是原体……那是什么?
罪人的尖叫声还在持续,但这尖叫声更衬出了那存在可怕的沉默。
哈迪斯冷漠地盯着艾瑞巴斯,科尔法伦已经快不行了,发出死人的大口喘息声,但艾瑞巴斯显然要更加具有活力,他大声叫着四神的信徒,叫着大魔的名字,在意识到这一切都行不通后,他开始试着向哈迪斯吐口水,大骂哈迪斯,试图激怒哈迪斯。
哈迪斯只觉得他可笑。
他平静地看着艾瑞巴斯的挣扎,首席牧师试图把长矛拔出来,但这只会让他更狼狈,他的眼球都快爆出来了,碎肉伴随着鲜血从七窍喷出。
哈迪斯沉默地走到珞珈的身后,他站定,从腰间抽出那柄断剑,以它做权杖,双手支在剑上,不言语。
他听着珞珈骤然急促的呼吸声,听着科尔法伦发出嗬嗬的声音,听着艾瑞巴斯的叫骂声,听着身后十万怀言者心颤的声音。
黑暗笼罩着他,现在是黑暗的时间。
珞珈颤抖着,他快疯了,他瞠目结舌地听着他最信任的首席牧师口中叫骂出邪教的污言秽语,他听着养父濒死的喊声,科尔法伦好像在呼唤他的名字——不,不要喊他。
除了罪者,剩下的一切都沉默着,完美之城的残骸沉默地注视着他们,仿佛在无声地流泪。
当这个星球的月亮升到天空正中时,科尔法伦那越来越小的嗬嗬声终于停下来了,轻微的,盔甲蹭过沙土的声音响起——那是肌肉自动抽搐发出的响动。
艾瑞巴斯开始辱骂珞珈,辱骂怀言者,他口无遮掩地骂他们每一个人,艾瑞巴斯骂珞珈是软弱的羔羊,骂怀言者是一群失了那本圣言录就什么都不会的傻子。
行刑者依旧保持着沉默,而珞珈和怀言者们自是不敢动弹。
当月亮划过四分之三的天空时,科尔法伦那里彻底没有了声音,连滴水声也已消失,艾瑞巴斯开始忏悔,他大叫着说自己只是被邪神欺瞒,但他现在已经在惩罚的痛苦下醒悟,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哪怕把他做成机仆!
艾瑞巴斯大声叫喊着,他有意朝着行刑人的方向叫喊,他的声音是那么地恳切和深情,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就像是沙漠中受伤的小兽般那样呜咽。
珞珈感觉自己都快被艾瑞巴斯的忏悔所动摇了,但在他身后——
行刑者一动不动。
一小时后,艾瑞巴斯重新开始叫骂,但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当月亮消失,他们身后的夜幕逐渐变亮时,艾瑞巴斯的声音停下了,最后,他发出了两大声嗬嗬的怪叫,然后垂下了他一直握在长矛上的手。
罪者死在了黑暗中,他们没有挺过夜幕。
轻微的金属碰撞声,珞珈感觉他身后的行刑者,噤者行动了。
珞珈的大脑一片混乱,在科尔法伦发出濒死嚎叫,艾瑞巴斯怒骂,他身后站着行刑人的那个漫长夜幕,他在想些什么呢?
哈迪斯举起断剑,下挥,他看见珞珈骤然绷紧的四肢,但他最终没有站起来反抗——
“叮——”
断剑敲击上甲胄的声音清晰可闻。
哈迪斯顿了顿,然后重新收回了剑,他转身,准备离去。
【您……您是谁?】
珞珈微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哈迪斯向后瞥了眼依旧跪着的巨人,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语,他径直离去。
脚步声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天边亮起一抹璀璨的鱼肚白。
天亮了。
我没对象嗷,我要是有我他妈情人节码这个逼字,不说了杀两个人渣解解气。
第322章 311事后
2023-08-30
太阳升起来了,璀璨金光中,猎猎风起,夹杂着灰白的灰烬。
无人起身,无人言语。
头顶之上,太阳正静默地照耀着世间万物,祂将光芒洒在大地之上,平等而公正。
安格尔泰呼吸着,他感受着自己的四肢,他感受着风中那焦臭的空气,时间被拉地很长,最后,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是第一个起身的怀言者,动力甲吱呀作响。
安格尔泰茫然地环顾四周,他看见苍凉蛮荒的大地,他看见余烬已熄的完美之城,他看见广袤透彻的天空,他看见灰烬,他看见残骸……他看见,他们在这里,这里不存在其他。
他扭头,他看见他们的父亲,一动不动,他看见那两支笔直的矛,那上面的猎犬呲牙怒目,警告着擅自上前的凡人。
安格尔泰开始行走,他走向他们的父亲,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安格尔泰缓慢地拖着自己的脚步,沙土在他的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人们熟睡时棉被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们如梦初醒。
随着安格尔泰的行走,第三十四连的连长索尔也站起来了,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站起身,茫然地感受着自身。
越来越多的人起身,他们的灰甲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是粼粼的灰色海洋。
最终,安格尔泰走到了队列的最前面,那最后跪着的三个人身后,他看见他厌弃的科尔法伦身下摊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和碎肉,手臂无力地垂在长矛的两侧。
他看见艾瑞巴斯——难以置信,一个军团里最受人敬重的首席牧师会是……会是一个邪教徒,那些污言秽语从他的嘴中吐出,就像是他吐出的,已经被晒干的脏器碎片一样令人嫌恶。
艾瑞巴斯的头扬地很高,尸体那凸出干瘪的眼睛正直视着太阳,像是死鱼的眼睛那样,却远比死鱼更加空洞,这只是一具空壳,尸体的内里,某种灵魂一样的东西消失了。
安格尔泰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突兀地意识到自己正站在……那个存在曾经停留过的位置,面对着跪者——站在跪下之人的背后,这是一种……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当祂走过万千下跪之人,祂在想什么?
……掌管着一切的……
但这种念头转瞬就被安格尔泰驱逐了,他不应对原体不敬,他快走两步,走到珞珈的身侧。
安格尔泰张了张嘴,他注视着奥瑞利安,他的父亲,珞珈神情恍惚,血泪干涸的痕迹自他的脸颊两侧滑落,他就像是一尊活着的雕塑,无思无想。
“……吾父?”
这尊雕塑微微地动了动,安格尔泰看出原体的意思,他向前伸手,搀原体起身。
珞珈站起来了,原体并不说什么,也不流露出什么,他只是扭头,珞珈先看向了自己身后右侧的科尔法伦——尸体低垂着头颅,赎罪般地被钉在原地。
科尔法伦,他曾经的养父,死前的最后几个小时,他一直在呼唤珞珈的名字。
珞珈的唇颤了颤,他的眼中早已干涸地没有一丝液体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他看向艾瑞巴斯……在视线接触到艾瑞巴斯的那一刻,珞珈的视线仿佛被炭烤的刑具猛地刺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具因为挣扎已经扭曲到不成人样的尸体,耳边回响起那黑暗中的嘶吼。
这让他想起了黑暗,原体短暂地瑟缩了一下,他的思绪和肉体之间的接触太生涩了,他思想上的瑟缩并未让他的肉体做出什么反应。
荒凉的废墟之上,两具尸体被穿刺着钉在原地,成为永久的标志。
不……
珞珈艰难地张开嘴,干裂的嘴唇撕裂开,流出丝丝鲜血。
不……他需要……需要……
【带走它们。】
珞珈说。
这让原体的目光终于移向他身边的怀言者了,安格尔泰……原体生涩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他的名字。
他的子嗣乖顺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小心翼翼——他在害怕,他在害怕珞珈吗?
珞珈的眼从来没有合上过一次,他大睁着眼,血丝几乎要遮盖了那金色的双眸,那里面倒映出安格尔泰拔出黑色长矛的场景。
在大脑皮层发痒的几声嗤嗤响动后,粘连着血肉的长杆被拔出,艾瑞巴斯的尸体缓缓地,缓缓地倒在了地上,血肉从那里面流出来,伴随着惊人的恶臭。
安格尔泰有些无措地握着那长矛,他的子嗣回过头,像是在询问珞珈下一步该做什么。
珞珈的嘴角抽搐出一丝微笑,他双目之下的血痕越发醒目了起来。
“我们……我们需要忏悔。”
——————————————
“唔,”
哈迪斯正用两个指头捏着一片马库拉格特产糕点,他嘴里显然还塞着几片,他努力把嘴里的咽下去,然后开口,
“他们拔出来那两柄黑矛了,我们不下去看看吗,或者至少再交待怀言者几句?”
鉴于此刻,完美之城还在燃烧,怀言者们悲愤欲绝,极限战士则走入了迷茫的边缘,而全局的知情人——他跟帝皇正坐在这个小屋子里休息,吃着马库拉格特产,哈迪斯总有种不真实感……
但管他呢,帝皇都坐在这里休息了,他哈迪斯还能做什么?
他看向帝皇,帝皇正端坐着,手捧一杯花纹精美,镀着金边的茶杯,他在品茶,但哈迪斯总感觉他品了半天,那水位也没下降多少。
帝皇平淡地看了哈迪斯一眼,又喝了一口茶,
“珞珈无需再点拨,作为原体,我的子嗣,他自会悔悟。”
哈迪斯露出了“我怎么这么不信”的表情。
“我还是建议你多说几句——或者至少确认了他精神状态稳定了,再离开他。”
“我已经选择了我的传声者,那位女士不会令我们失望的,哈迪斯,你太多疑了。”
哈迪斯现在脸上的表情可以称的上是悲愤了,他多疑?是个人都会更谨慎一些吧?倒不如说是帝皇太自信了吧?哈迪斯垂下拿着点心的手,开口反驳,
“尼欧斯,你或许太自——”
“你该习惯他的说话方式,哈迪斯,他本意并非如此。”
这个小房间的门被推开,一脸疲惫的马卡多大步走了进来,哈迪斯默默收起了自己的黑域,顺便往自己正坐着的大沙发的一旁移了移。
马卡多瞥了他一眼,哈迪斯怀疑马卡多要损他,但老者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跳起来坐在了长端沙发的另一端。
事实证明,基利曼用来招待客人的家具还是相当舒适的。
帝皇开口,
“基利曼如何,马卡多?”
马卡多深邃的眼望向帝皇,
“我坚持你需要跟他谈谈,他陷入了迷茫,吾主,他在努力将自己从迷茫的泥沼中拔出来——我认为这时有人拉他一把,会让这件事变得更加轻松。”
帝皇沉默了,哈迪斯顺便给马卡多塞了杯茶,然后继续吃点心看戏,一晚上的警戒怪累人的,哈迪斯一直在聆听亚空间的异响,随时准备着暴起。
“我认为你足以劝慰他,马卡多。”
帝皇缓缓地说,但马卡多端着茶摇了摇头,
“我的身份限制着我更进一步,有些话只能由你来讲,吾主。”
帝皇的视线落到了哈迪斯身上,
“那他呢?”
马卡多猛地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身旁的哈迪斯吓了一跳。
“您不能这样,吾主,哈迪斯虽然能言善辩,油嘴滑舌,但现在我们应该谨慎对待他的身份——不光说基利曼能否听进去哈迪斯的劝诫,现在的哈迪斯,哪怕是站在基利曼面前,都需要让他花费时间和脑力去思考消化这件事!”
马卡多的声音重新软化了,
“基利曼本质是极好的,但他有时总想的太多……他是个合格的政客,但现实往往无法容纳太过理性的人……这个世界本就不理性,吾主,您需要再次思考这件事。”
帝皇顿了顿,他依旧看向哈迪斯,
“我倒是觉得哈迪斯很适合……让我们来做个小游戏,哈迪斯,把我的小指骨给我。”
哈迪斯无语地擦了擦手,他从脖子中掏出项链,递给帝皇,
“我提议,下次如果马卡多再骂我,至少要避开我。”
“我亦希望你不再口出惊人,哈迪斯。”
马卡多冷笑着说道,哈迪斯立刻张嘴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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