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茶L
了解情况吗，应该说自从狄帕洛娜把我抓过来，命令我做利维坦家族的领主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被迫了解着许多事情。尽管我对此并不反感，多知道一些事情总归是有用的，但是，她说的很多事情我虽然能理解，可又觉得离我很远。
只是偶尔露尔西墨和我复述或是解释的时候，我才会有一些真实的感觉，例如对魔王的厌恶和对妹妹以及恩维的担心，还有那份作为家族领主的责任感。
虽然我一口一个“主人”叫着，但像我说的，我已经没有利维坦血脉的尊严了，若是要我做利维坦家族的领主，我所想的绝不是什么尊严，哪怕是让魅魔控制着，只要人们能够过得安稳，那么一切就都无所谓。
狄帕洛娜背过了身子，双手交叉叠搭着向窗边走去。
“我问你，雅瑞，你知道……要复兴恩维，复兴利维坦家族，重新树立起利维坦家族的统治权威，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是服从。”
“服从？”狄帕洛娜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
“是、是的……服从您和拉斯特的……的帮助……”
狄帕洛娜的那份笑意是我不能理解的，是觉得我的回答很好？还是在嘲笑我？
“是呢。”回过了头去，狄帕洛娜长舒了一口气。“服从我的命令是很重要，因为你还小，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你不是那个阴险的魔王的对手，甚至连我也不一定敌得过他……但是，除了服从呢？”
“这个……我觉得，应该是信任吧。”
“谁的信任？”
“恩维……大家的信任吧，只有大家信任我，才愿意承认我是领主吧。”
“不错，说得很好，信任是很重要的，可是，你该怎么赢的恩维恶魔们的信任呢？恶魔这种生物啊，无论地位的高低贵贱，本质上都是一种罪恶的集合体，只有强烈而又负面的绝对性事物才能赢的恶魔的信任，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别说知道了，我都没有怎么听懂狄帕洛娜的话，只好呆愣地望着她丰满高挑的背影。
见我没有回答，狄帕洛娜没有焦急，也没有催促，而是缓声说道：“暴力的力量，才是唯一能够让恶魔信服的东西。”
我仍然没有说话，而狄帕洛娜也还是没有转过了，不知道外面的景色究竟是哪里吸引了她，外面的景色很平淡，只不过是恩维最普通的雾蒙蒙的天气。
只是很普通的，恩维的，天气。
“如果要树立你的权威的话，我们必须要在军事上取得胜利，你明白吗。”
“军事上……是指……和魔王陛下……呃……我是说……”
“没关系的，你可以称呼他为魔王陛下，毕竟他此刻的确是魔王，这是得到了天堂承认的。”
“是……那，这是意味着，我们要和魔王陛下开战吗。”
“怕了吗？”狄帕洛娜不是在逼问，她的语气相当平淡。
“倒不是怕……”
毕竟我现在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要我和魔王开战什么的，感觉怪怪的……说白了，我觉得自己根本都还没有这个能力。
“但这样一来，就是说我们要完全和魔王陛下开战了吗？”
“不是完全呢，这是你和利维坦家族与他的战争，不是我和他的战争。”
狄帕洛娜的这句话让我有些茫然。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手上哪有什么军队可以和魔王陛下战斗，如果没有您和拉斯特……”
“军队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只需要记住，这是你和魔王的战争，是利维坦家族和魔王的战争，拉斯特只是接受了你的求助而已，明白吗？”
也就是说，拉斯特还不能够正大光明地和魔王撕破脸，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是，我记住了，主人……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问吧。”
“从距离上来说，魔王领地和普瑞德离恩维更近，而拉斯特离恩维比较远……如果我……我代表利维坦家族向拉斯特求助的话……军队什么的，能够过来吗？”
“过来？为什么要过来呢。”狄帕洛娜挑高着嗓音，但听起来却一点也不尖锐，反而显示出了她作为女王的那份威严。
“可一旦魔王陛下从普瑞德和魔王领地调兵来了怎么办？”我探着身子向她索求着答案。“这样的话，我们……不，是我根本抵挡不住……吧。”
狄帕洛娜站在窗前，右手慢慢搭在了窗户上。
“过来吗，是呢，的确是很棘手的事情，虽然他的手上已经没有太多军队了，可是也不是说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要是真的逼急了，的确有可能出兵呢。”
“没错，所以……”
“但是，如果开战的不只是恩维呢？”
“诶？”
“就像你说的，普瑞德离魔王领地更近，恩维和普瑞德如果同时出事，你觉得，我们的魔王陛下……会先顾哪边呢？”
终于，她侧过了脸来，那艳丽的面容上我所见的，只有闪烁着寒光的蛇的眼瞳。
第214章.不想和稀泥（莉帕缇娅）
这天早晨刚刚吃过饭我就被茵找去了，这令我很不自在，可是身上担负着的责任又叫我无法拒绝。
而至于我这异常反感的态度也很简单，并不是针对茵自身，而是对于一直尴尬状态的回避。
我也算是有自知之明，来地狱这么久了，对于这本该是陌生的环境也有了一些了解。像茵那种的魔贵族，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他单单把我这个天使给找出来了，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若是仔细想想就不难猜测出真实的答案。
他把我领到了他的卧室中，一路上都是一副低落的神情，令我觉得有些新奇，茵他孩童般稚嫩的模样能够吸引不少人的心意，也许茵已经习惯了伪装，又会对谁真正露出无奈的内心呢。
来到了他的卧室后，茵招待我坐了下来，屋内的光线比我想象的要昏暗的多，窗帘拉的死死的，他忙乎着要去准备喝的被我立刻拦了下来，我看到了那边摆放着酒瓶，似乎也只有酒瓶，而我对酒并不感兴趣，来地狱后喝过两次久，但每一次喝完酒记忆都会十分模糊。
我可不想在但他林面前表现出一副无法自控的狼狈模样。
我右臂搭在了桌面上，感受到了一阵不自在的气息，这也许赖不得茵，可我还是不自觉地拘谨起了身子，翘起了腿，一切姿势都好像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似的。
说起来，我的恶魔容貌已经完全消失了，那几天我完全是在忏悔中度过的。自从救了那个利维坦家族的孩子后，我的容貌有一半都恶魔化了，但正巧让贝丽姬娅说准了，那副恐怖的容貌没有保持多久，很快就消退了。
我想这或许是神给我的一个警示，从那时起我也更注意起了自己的行为和内心的虔诚。
茵坐下来后就一直是忧心忡忡的模样，稚嫩的脸颊上偶尔露出了这种与他容貌不相符合的成熟与苦闷的神情，一开始也许挺有意思的，可渐渐地，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一丝焦灼，令人不禁心生同情。
“说吧，你找我是什么事情。”我看着自己搭在桌子上的手臂，目光刻意避开了他。“我想，大概是贝丽姬娅的事情吧。”
茵抬起了头，两眼中虽然没说有“放光”什么的，可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但没有保持几秒钟，那种无奈的烦躁感再一次扭曲了他白净的面庞。
“您……知道吗。”
“你和贝丽姬娅之间的矛盾谁都知道，她对你的反感也是太露骨了，找我来是想抱怨她对吧。”
我想我已经很努力地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情愿，可是天使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这种“和稀泥”呢。
这是我从菲妮塞丽那里听到的，小家伙有一天正在帮我收拾房间，聊着聊着突然就聊到了这个问题，似乎是担心我被人说什么闲话，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和稀泥”是什么意思，在激烈的矛盾中寻求一种虚伪的平衡，忽略问题的本质，尝试着调和不可能被调和的矛盾，和稀泥根本就是恶魔的代称嘛。
“虽然我想你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对我抱怨她，那毕竟是魔王……多少算是魔王，但也还是想和我多少……说说她那过分的性格对吧。”
我不想做和稀泥的天使，可是，我也不想站贝丽姬娅和茵任何一人的边。我不能得罪贝丽姬娅，那是戈洛伊的分化，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戈洛伊，也拥有着戈洛伊一般的灵魂和力量。
我也不能得罪茵，地狱中拢共就那么几个魔贵族，放跑了一个对于戈洛伊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更不用提是掌握着无数神秘知识的但他林家族了。我们需要他，魔王势力需要他。
从而，我被摆在了这种似乎是道德困境的境地下，而我也没有第三条选择，即和稀泥，或者说是中立。
但中立真的存在吗？我觉得“中立”这个词本身就是在和稀泥，就是恶魔的体现，只不过是叫的好听一些罢了。
神是仁慈的，也是富有威严的，绝不会接受那些模棱两可、唯唯诺诺的说辞。不行善那边是作恶，正如当我见人行恶，若不阻止，与行恶之人有什么区别了。
“唉……”
我自己把自己生存的空间缩的更小了，如此一来，我不成了必须做出选择了吗。
我想对戈洛伊发泄，恐怕整个地狱中，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让我有理由对其发泄，而又愿意无条件接受我的发泄的恶魔了。
既然他把我逼到了这步境地，就该对我负起责任来，天天净想着占便宜，偶尔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
混蛋魔王。
“莉帕缇娅大人……您看起来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是，我现在相当地苦恼。”我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岔开掐着额头的两侧，心里盘算着接下去这段对话的走向该向何处引导。
“那个，茵，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贝丽姬娅就是这样的恶魔，我知道她讨厌你，这可能叫你有些不舒服，但是这一点我也无能为力，她的心思我虽然懂，可也不是完全了解……对于雄性，她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
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是因为戈洛伊吗？戈洛伊对待雌性原来的确很令人作呕，雌性在他眼里无非就是一种发泄的工具罢了，诚然，我相信他爱过狄帕洛娜，可这并没有阻止他和其他的雌性发生些什么不是吗。
也许正是如此，作为性别上对立的贝丽姬娅也会产生性格上的对立。
当然，这都是我的推测，现在还没有任何佐证。
“她对你恐怕是想信又信不来，毕竟……谁也不知道你还隐藏了什么，这在一定程度上说也赖不得她，当然，你不必担心她会对你有什么切实的伤害，我相信她还是有理智的，适当的抱怨我也不会告诉她的。”
“不，您误会了。”茵急忙解释道。“我没有想要抱怨贝丽姬娅陛下，我知道的，陛下她不喜欢我，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正如您说的那样，我都知道，是我选择继承了泽魁的意志，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不后悔，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明白。”
“那既然如此，你来找我是想要谈贝丽姬娅什么呢？”
“那个……”谈到真实意图的时候，他再一次把脑袋垂了下去，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指。“是关于……那孩子的事情。”
第215章.对女王的怀疑（莉帕缇娅）
茵向我诉诸的苦难竟然没有一点是关于他自己的，对于一个恶魔来说这是反常的，我虽然也见过为了其他人而牺牲自己的恶魔，可那都是一些相当极端的情况，无论如何我难以想象这样类似的情节会出现在但他林家族的后裔的身上。
这一类精明的魔贵族的狡诈程度可不亚于任何大罪恶魔。
茵向我讲述着他对那个孩子的担心，听着他坦露自己内心的苦闷的同时我也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他的意图，莫不是他真的那样关心那个孩子吗？可想了半天最终也没有的出来什么结论，更无法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内心可能隐藏着的肮脏的阴谋，也只好让他就这样把话说下去了。
“莉帕缇娅大人，您觉得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是指什么，呃，我是说，你具体说的是哪一方面，关于贝丽姬娅教那个孩子的事情，是我们定下来的，那么究竟是那方面让你感到不满意呢？”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可是茵视那孩子视如己出，稍微敏感一些我倒觉得也没什么不对劲的，这或许和泽魁有关，但总而言，我希望的是他不要刻意去找贝丽姬娅的茬。对于贝丽姬娅我也是一样的期望。
“我看贝丽姬娅似乎对那孩子还不错，那孩子和她也挺亲近的，所以，如果你是担心贝丽姬娅会因为血脉的问题而虐待他，那大可不必。”
“不，莉帕缇娅大人，我该怎么说呢……”堂堂的但他林家族的后裔竟也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茵一直手捂着额头，烦躁的叹息声和咂嘴声不断，目光飘忽不定的。“如果我说这是一种纯粹的感觉的话，您是不是会觉得我像是在无理取闹呢？”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给了他一个能领他满意和安心的答案。“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个蠢货，你故意来和我找贝丽姬娅的茬，那只会是对你不利，只有最愚蠢而又贪恋权力的家伙才会这样做。”
“谢谢您，但我还是觉得很内疚，因为我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证据……可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对于陛下的性格，我有些怀疑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不是感到轻松，而是觉得一股迷雾萦绕在我的四周迟迟不肯散去。我的手指轻轻敲击起了桌面，两眼望着天花板。
“我已经说过了吧，她的性格就是那样，你……”
“莉帕缇娅大人，这不是针对我个人，直说了吧，我现在很怀疑，陛下她的性格，不，她的价值观，真的适合教那孩子吗。”
“为什么这么说，就因为她对雄性有一些反感吗？那也无所谓吧。”
“不只是如此啊，莉帕缇娅大人，我相信的是，性别的矛盾往往总是一直次要矛盾，一定是依附于什么事物之上的，首先我不知道陛下是否真的搞清楚了这一点，其次……如果在人类的哲学意义上的观念是错误的，那么她的任何活动都将是以错误的思想为指导的，其后果不堪设想啊。”他几乎快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孩童稚嫩的气息在他身上已经一点都找不到了。
“错误的思想，茵，你到底是在说什么，我没太明白，不……也许有些明白。”我下意识朝门口望了一眼。“你是在说……贝丽姬娅她的立场有问题吗。”
茵把身子靠了回去，态度也冷静了些许，目光移到了一旁，什么也没有说。我不耐烦地催促了他一下，让他把话说明白了，可他还是犹犹豫豫地，不像刚才那样直接果断。
“告诉我，茵，你是不是在怀疑贝丽姬娅的立场。”
“莉帕缇娅大人，我不能说，您知道的，我说出口，那就是死罪。”
“那么我就认为你是这个意思。”
“那是您自己的认为，我什么也没有说。”
真是会脱罪，单从这种警惕性上来说，就绝不能把茵的话当做一种纯粹的抱怨来看待。
他想要明哲保身，把自己的责任都摘干净，我也没有阻止他这样做，一旦我纵容谁威胁到了他的什么，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让这位魔贵族少爷把一切心思都藏在肚子里。
“茵，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些话可不是乱说的，你知道你说……或者说你让我认为贝丽姬娅的立场有问题，其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很危险，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眼看着泽魁的心血毁于一旦。”
“泽魁的心血早就毁于一旦了！”我厉声呵斥道。“茵，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位置，你现在是在为魔王势力效劳，而不是为利维坦家族效劳，知道吗。”
“是，莉帕缇娅大人我知道的，您不必担心，我很清楚，利维坦家族在这场统一大战中已经落败了，目前来看，就算统一地狱的……不是路西法氏族出身的陛下，也绝轮不到利维坦家族来继承大位，说白了，目前掌握着整个地狱平和的，无非就是魔王陛下的势力和拉斯特的魅魔们，其他家族都是这二者的附属物罢了。”
茵的这番话我倒是十分认同，地狱最终的结果已经不再是无限的可能性了，至于统一的问题，胜者只能出在狄帕洛娜和戈洛伊中间。
利维坦家族已经没落了，阿迦蒂娜也已经失利了，格罗特尼更不用说，完全不是拉斯特的对手，玛门家族已经表态放弃领主地位，效忠戈洛伊了。
不过让我感到有趣的是，戈洛伊已经做了足够多的事业了，哪怕他最终失败了，也还是会被后人记住，因为他打破了地狱的平衡，改变了整个地狱的态势，无论是骂名还是英名，他都是会被记住的就是了。
“正因为如此，莉帕缇娅大人，我向您说这些，是因为您是天使，您的利益是中立的，或者说是和这些恶魔们完全对立的……我才能相信您，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也无非是依靠拉斯特和魔王势力，而目前来看，我没有理由要依靠拉斯特……”
“等一下，稍微打断你一下，我想知道的是，如果这个孩子被狄帕洛娜找到了，你是不是会效忠拉斯特？”
“是。”他没有片刻的犹豫，果断地回答道。“这件事情我无法撒谎，因为这就是我效忠魔王陛下的理由，因为那孩子现在是魔王势力的傀儡，而我也只能做魔王势力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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