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特罗娜的旧日见闻 第117章

作者:橘赭Juzer

洛佩尔和亚兰尼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今天才有的。洛佩尔的魔法天赋有目共睹,而被一位不到十岁的孩子迅速超越,亚兰尼这位做事认真的姑娘,心里总有说不出的苦恼。

“洛佩尔……最近是自己一个人睡的?”伊芙记得艾琳德说过,洛佩尔是和黛利兹睡一间屋子的。

艾琳德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她转过头看着伊芙,眼中带着惊讶与茫然的神情。

“我不知道,但黛利兹走前应该会有安排。”艾琳德说,“也许是和安娜住在一起的。”

晚饭结束后,大部分人都回屋休息了,今天原本是黛利兹和洛佩尔当值,负责收拾餐桌与厨房,但现在两人都不在,艾琳德与伊芙便留下来帮托里奇安娜洗盘子。

收拾餐桌时,艾琳德有些放心不下,就问了安娜有关洛佩尔的事。

“黛利兹没对我说过这事。”托里奇安娜回答,“难道昨天……她是自己一个人睡的?”

“我也不清楚。”艾琳德说——在伊芙提起之前,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件事。

收拾好厨房后,艾琳德与伊芙决定先去黛利兹的房间看看,托里奇安娜也跟了上来。

“洛佩尔,你在吗?”艾琳德敲了敲门。

没人应答,于是她又说,“快点,出来吃水果了。”

伊芙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她听见屋子里响起一声类似于关柜门又或是关抽屉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

“来了。”洛佩尔磨磨蹭蹭地出来开门。

她打开门,看到门口居然站了三个人,不禁惊讶地缩了缩脑袋,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动物一样。

“你昨天是一个人睡的?”艾琳德问,“不害怕吗?”

洛佩尔一听艾琳德是为这事来的,顿时挺直了胸膛,“这有什么好怕的,我早该自己一个人住了。”

“你想要一个单独的房间?”

“那样也不错……不过我更想搬出去住,像伊莎波和桑多兰那样,住单独的房子。”

“那能行吗,你又不能自己洗衣服,做饭吃。”托里奇安娜表示担忧,“要是住得近一些还好,我可以过去帮忙……”

“好了安娜,你先别说话。”艾琳德叹着气。

托里奇安娜连忙捂住了嘴。在这里,除了黛利兹之外,十六岁的艾琳德其实要比四十多岁的托里奇安娜更有话语权。

“你知道今天的厨房是谁收拾的吗?”艾琳德问洛佩尔。

小女孩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我忘了,而且黛利兹也不在。”

“没有黛利兹,你就不能一个人去收拾了?你不是想自己一个人住吗?”

洛佩尔不说话了,她低着头,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今晚要不要来我们这睡?”艾琳德问,她的语气放柔和了些。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洛佩尔坚持道,“如果没其他事了,我就回去睡觉了。”

在关门前,托里奇安娜从围裙口袋里拿了一个橘子,塞到了洛佩尔手中,洛佩尔十分高兴,她搂着胖妇人的胳膊,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走吧,咱们也回去睡吧。”艾琳德对伊芙说。

重新锁好门回到房间之后,洛佩尔来到了书桌前。她蹲在椅子上,从柜子最下方书与书的空隙里抽出了一本日记,摊平放在了桌面上。

那日记本上记录的并不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生活琐碎,而是各类的算式与咒文,在那不太平整的纸页之下,还夹杂着一些树叶的标本、蝴蝶与蝉的翅膀,以及鸟类的羽毛。

[190]黑魔法·白魔法(其十五)

这天早上,魔女丝翠琪在出门时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悬在聚居地的上空,那东西像翻涌的云雾,像水一样通透,同时又有着玻璃般一般的锐利,其上不断折射或反射着天空及地面上的影像,看起来十分骇人。丝翠琪估不出这团物体距离地面的高度——像是在近处,又像是在高空……也许这东西并不是人类这种只长了两只眼睛的生物所能够看明白的。

她以为这是清水堡的保护屏障出了问题,又或是末日来临的先兆,于是慌慌张张地跑去了希歌妮的住处,想请她拿个主意。

“这是……空间内陷的效果。”希歌妮说,“可能是修习魔法时产生的共振,咱们去第五代那里看看,说不定就是她们那边出了问题。”

在这个时间段,第五代们的确是在进行着晨间的魔法练习,当希歌妮进门的时候,众人都很意外。

“打扰了……先暂停一下,姑娘们。”希歌妮打断了她们的练习,随后,她又穿过众人,走向了窗边。

丝翠琪正站在院子里抬头观察,这位魔女朝院长招了招手,说道:“您说对了,天上的东西快消失了……看样子的确是第五代们弄出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院长?”艾琳德有些忐忑——黛利兹不在,而今天的练习由她负责。

“没什么,就是出了一点小状况。”希歌妮笑了笑,她扫视着第五代的众人,先是在洛佩尔身上停留了一阵,然后又看向了伊芙。

“进度不慢,这才十几天的时间,变化得真快。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伊芙,去我那谈谈吧,看你都想学些什么。”希歌妮说道。

伊芙站起身,随希歌妮一起离开了,临走前,希歌妮又对洛佩尔说道:“小天才,修习用的法术最好不要去擅自改动,尤其是连协与引导性的施法词缀……除非你真想毁了这个地方。”

洛佩尔愣愣地看着她——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居然这么容易被拆穿。

在半路上,希歌妮不免发起了牢骚。

“天才都有一些过人之处,有时我也在想,对于天才来说,到底是要更宽容一些,还是更严厉一些比较好。洛佩尔的天赋难得一见,我很怕她走上歪路,但更怕她成了庸才……”

伊芙跟着她来到了住处。此时,起居室里还有三位魔女,她们正坐在窗边,其中一个坐在画架前,正在给另外两位画肖像。

自从泰莉安去世之后,这些后辈们来得也频了一些。

伊芙和希歌妮坐在离她们稍远一些的位置,这三位魔女表面上仍专注于自己的事,但伊芙能察觉到她们时不时偷瞄过来的目光。

“别紧张。”希歌妮朝她笑了笑,并未直接开始话题,“这边住得怎么样,适应了吗?”

“这里很不错,是一个能让人放松的地方。”她如实回答。

“那就好……我们这里散漫惯了,我还怕你适应不来。”

“其实我也是个散漫的人,在骑士院那是没办法——毕竟不少人都在看着我。”

“年初的时候,俄略金专程来了一趟,一方面是为了向我求证几件事,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你。他说,你的魔法天赋不可估量,只跟着他们打了一场仗,就有了转化的征兆……他还说,圣丰岳真是撞了大运,竟然能找到你这么一号人物。”

听了她这话之后,伊芙才意识到,或许自己的魔法天赋要比想象中的高得多,但无论是圣丰岳还是逻各斯院都从未对她当面说起过这件事……包括洛提兰与那位慈祥的海德夫人——他们会不知道这件事吗?

“俄略金说,你使用魔法的方式还是过于鲁莽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你从未受过系统性的魔法训练,而茂奇显然也不擅长这一点。”希歌妮伸出手拨开她的头发,轻抚着她那柔嫩的脸颊——因为这位院长的举动,少女的眼中略带惊疑。

雪发与蓝眸,使得她具有了冰霜一般的气质,将她性格中的温柔与随和掩盖了起来。

“你的脸部特征与‘十二面容’似乎都不大相同,但显然伊葛兰与你都是魔女……我也不太确定你到底具有哪一方面的魔法才能,伊芙,你有自己想学的类别吗?”

“类别?”伊芙从未听说过魔法还分什么类别。

“也对,给魔法分类通常是学院派喜欢挂在嘴边的话题。”希歌妮说,“我可以和你粗略地介绍一下——关于魔法类别,比较常见的一般有四种,分别是:元素类,立场类,时空类,赋能类。如果将这些大类分得再细致一些,恐怕就不是一两天能够说清楚的,就比如说元素类魔法,以哈坦书学院的分类法来看,目前人类能够驱使的元素种类共有79种,若加上精灵和矮人,可用的元素种类或许更要多出一倍不止。”

“真的有这么多?”伊芙说,“我以为只有水、冰、火、风这些……”

“你说的这些都是现象,而非元素本身。”希歌妮解释道,“哈坦的分类法有一个原则——一种能够引起现象的法术,需要进行数次解析与拆分,直到这种被拆分的魔法不再具有宏观上的效应产生……而这种能够引起能量反应的最小单位,就是所谓的魔法基础元素,他们把这些元素按照性质和特征排列起来,又分成了不同的五大类。”

“我好像听说过一点……很复杂。”在骑士院大图书馆里,伊芙的确借阅过类似的书籍——为的是写小说时作为魔法概念的参考,但她却没想到,那本书竟然不是胡编乱造出来的。

“其实,勒莉尔她们在山下教的那些内容,有一部分就是这些魔法理论,她和另几位魔女,都可以算作是从哈坦书学院毕业的优秀学生。”希歌妮说,“如果你也想去哈坦进修一段时间,我可以帮忙。”

伊芙想起,敏希如今也在哈坦读书,但不是在哈坦书学院,她在古代研究大学读语言专业,已经读了三年。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还是不用了。”

“求知路是很漫长的,远比人生路要长得多,你可要想清楚了。”希歌妮劝道。

“可能我并不是那块料……这世上比我优秀的人多了去了,那些高深的问题还是留给他们来解决吧。”

不远处,窗边传来偷笑的声音,希歌妮转头看了那三位魔女一眼,于是这几人又装模作样地画起了画。

“那就再谈谈刚才的话题,你想学什么,或者说,你希望能把魔法用在什么地方。”

“说实话,我不太想用魔法。”伊芙说,“如果一种强力的魔法只能运用在战场上,我不希望我为了‘能去使用’这种魔法而上了战场……所以,如果要用魔法的话,我更希望是为了保命……”

伊芙说到这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位少女的身影,那少女躺在床上,受了严重的伤,在临死前拼了命地挣扎着。

特里娜——她那时是为了留存,还是为了解脱?

“又或是为了救命。”她补充道。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袖手旁观也是一种煎熬,若自己能有施救的能力,就可以让特里娜少一些痛苦,也不必在那时,因休维德的伤势而不知所措、受人摆布了。

希歌妮没有对她的决定做出评价。她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要想好了,用法术来救人,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希歌妮说,“人们总看到施救者的高尚,却很难看到他们身处其中需要克服的艰难。在几个世纪前,喻教统治了整片羽地,他们对使用魔法的行为比较排斥……要知道,‘魔法’这个词,向来都不是什么褒义词。”

伊芙在听,而窗边的三位魔女也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一些。

“喻教不提倡使用魔法,但也不完全禁止,毕竟他们自己也在用。在以前,擅自使用魔法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们把对人有好处的魔法归类为‘白魔法’,而害人的、损害他人健康的魔法,就归为‘黑魔法’,他们不看过程,而只看结果,尤其是在用魔法给人治病这方面,同样一种法术,能治好别人的病,那就是白魔法,若治不好,又或治死了人,那就是黑魔法——使用黑魔法,是要受刑罚的。”

“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一位魔女不免发问。

“魔法终究是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事物,我们不知道它的初次存在是在何时,但它必定不会存在于人类的起点——毕竟,使用魔法需要语言,而这种语言是谁来教会人类的,我们不得而知。喻教徒说,大部分魔法都是堕魔为人类创造出来的——因为神灵更倾向于万物的平衡,而不轻易施于怜悯,只有堕魔才会回应人类又或是其他生灵的请求,一次次地满足他们的欲望,而每一次的施法都是一场交易,堕魔的赠予并非真的是赠予。”

“您相信这种说法吗?”伊芙问。

“我当然不信,不然清水堡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希歌妮说,“但我们只能代表一小部分群体——也就是魔女的群体。如今,喻教的影子依然根植于人心,人们在见到别人——尤其是陌生人使用魔法时,心中总会怀有隐隐的恐惧,因为魔法的咒语是复杂的,在一个人完全念出咒语之前,你很难猜到这种咒语的效果是怎样的,会不会成为一种拥有切实效果却又害人无形的诅咒,又或是降下雷霆与火雨——只动一动嘴,就能毁灭成百上千的灵魂……这是一种多可怕的力量。的确,我们生活在这里,还能心安理得地使用魔法,那是因为我们之间相互信任,且彼此依赖,千万不要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一点——从这方面来看,我们依旧是异类。”

伊芙点了点头,她很认同希歌妮的说法。

“再说说救人——用魔法救人并不像施展普通魔法那样容易,既不好操作,又很难有练习的机会,你要面对那些血淋淋的伤口,面临更多濒死而难以拯救的人,就像你说的……你有这种能力,就不得不用它去救更多的人,却因此看到了更多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这世上每天都有战争,都有灾祸与惨剧,说到底,你其实不能改变什么,却又白白耗费心力——这又何必呢?”

伊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看得入神。

希歌妮没有再说话,她仍在看着伊芙,等她回答。

“我只希望……自己不是在干看着。”

其实伊芙自己也奇怪,这种想法明明是刚才才冒出来的,却像是在她心中扎根了许久。

“去救你在乎的那些人,为了不留遗憾?”

“也不完全是。”伊芙犹豫着,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心底话说了出来:“如果能起死回生那固然好,但这不现实。像那些濒死的人,即便是使用魔法也很难挽救,您说……是这样吗?”

“对,治愈类魔法的本质,就是一种赋能,是依靠激发人体自身的愈合能力来治疗伤病者本人,而一个濒死者,一个快要失去生机的人,是无法靠这种手段救活的。”

“所以,我想的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可能更需要的是一种缓解,又或是……解脱,能让他们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少一些折磨,多一些尊严。”

希歌妮听到她的这番发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因而她的心情复杂。

“你那时切身感受到了泰莉安的……一个弥留者的想法。”

“这是一方面,但也有我自己的原因。”伊芙点了点头。

“好吧,我明白了。”希歌妮将目光转向另三位魔女,她对她们说,“姑娘们,都先回去吧,别在这里看热闹了,我们有正事要谈……”

希歌妮赶走了三位魔女,她们收拾好绘画用具后便离开了。此时,起居室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人,而在这样的气氛下,伊芙并未感受到放松,而是更加紧张,仿佛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看希歌妮此时的模样,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也许对方要说一些自己并不想知道的事了。

“伊芙,我要和你坦白了说。”希歌妮说道,“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对于清水堡来说,你是一个外人,凭你的出身和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又或是扬名立万——只要你愿意,那都是迟早的事,而按照清水堡原本定下的中立原则,我们不应该传授你任何魔法,毕竟我们无法像约束其他魔女那样去约束你。这些天里,我只让你跟着第五代们一起修习而没有教你那些更核心的知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说到这里,希歌妮笑了起来,“我之前以为,你从奔龙堡来到这里,还穿着一身圣丰岳的骑士装,大概会是一位很有城府的姑娘;我把你晾在那里,料想你也一定是猜到了这是一场耐心的考验,所以才会一直不动声色——以此来获得我的认可与接纳。”

“我从没那么想过。”

“我当然相信,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还有泰莉安之前对我的嘱托——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也许并不是来学习魔法的,魔法对于你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就和那些世俗权力一样。唔,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姑娘——你来到这世上,难道只是为了报答谁吗?”希歌妮的笑容中,似乎带了一些欣赏的意味。

伊芙不清楚希歌妮说的“好”是指什么——她猜,大概是“不好也不赖”的意思。

[191]黑魔法·白魔法(其十六)

四年前的一个傍晚,在清水堡山下那片未命名的湖边,一名身着白裙的女孩脱下了鞋子,一步步地朝着水中走去,她将衣裙浸湿,是想让自己能更快地沉入湖底。

湖水温柔而死寂。在十多年前,这里是她的摇篮,而今她又决定回到这里,决意再次投入水的怀抱。一个人无法选择如何生,如何活,但至少能够选择何时结束——一个柔弱的灵魂,懵懵懂懂地经历过十数载,而最后却选择站在这里,不再去回头看这世间最后一眼。

微波荡漾,余晖将褪,湖水漫过腰际,包裹着轻盈的身躯。望着眼前那黑色的深潭,仿佛通向未知的渊薮,女孩有些畏惧了,她在微微战栗。水面起起伏伏,人仿佛也跟着一起移动,一股眩晕感袭来,她后退了一步,却没有站稳,于是摇摇晃晃间仰面倒向了身后。湖水灌进了她的口鼻,温柔的水霎时间变成了最无情的凶手——无形的影子将她慢慢拖入水底,将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

湖水侵入口鼻,引起了她剧烈的呛咳,肺内的痛苦在此时远大过窒息的感受,一团温和的水在此时足以敌得过剧烈的毒药,烧灼与腐蚀着她原本鲜活而温暖的身体。

湖面平静无波,夜色之下,黑水掩去了一切挣扎的声音,一场恶行被伪装得宁静而平和。

艾琳德是否该庆幸,自己最后活了下来?

假如自己死了,泰莉安会后悔吗?如果能看到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她想——自己一定会感到快慰,就好似复仇得逞一样。但她最后得以生还,由此便能够看到这丑恶的世界继续运转下去。

也许活着也不赖,艾琳德至今也没有勇气再去死一次了。若自己的生活也是一部小说,她倒是想看看,这烂故事究竟要如何收尾。

溺水后的第二天,艾琳德苏醒了,当时,泰莉安就坐她身前。泰莉安在哭,艾琳德头一次见她表现得如此无助——没有想象中的快慰——她也变得有些难过。

女人总喜欢哭,有时就像孩子一样——清水堡中的魔女也是如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互诉衷肠,达成谅解。艾琳德看着泰莉安,迷蒙了一阵子后,才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做过的那件傻事……真的像是还在做梦一样。

泰莉安陪伴了她整整五天,陪她说了许多的话,但到了最后,那女人却仍未“坦白”,这让艾琳德有些失望。

直至今日,艾琳德也一直不明白,为何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女孩,会有那样的“勇气”。

临近中午时,伊芙与希歌妮的谈话还在继续。

“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希歌妮抬起手,一本书凭空出现在了她手中——那是一本有着漆黑皮面的厚书。她将这本书放在了伊芙面前,说道:“你能这样选,我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要说为什么……因为泰莉安指名说,要把这本笔记送给你。你们两人只见了一面,却像是一对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泰莉安尤为信任你——也许这真是你从伊葛兰那里继承下来的友谊也说不定。透过一枚硬币,你能够看到她的心灵,而她何尝不是如此。”

“她要把这东西交给我?为什么不把它留给艾琳德?”伊芙并未去动那本书。

“为什么是艾琳德?”希歌妮反问她——这女人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