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特罗娜的旧日见闻 第53章

作者:橘赭Juzer

随着这句话出口,周围响起了一片低沉的议论声,中年男人松了口气,而阿万提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笑容。

见阿万娜怔怔地看着伊芙,阿万提急切地朝她喊到:“妹妹,快答应啊!”

最终,阿万娜魂不守舍地点了点脑袋。做抉择并不困难,只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阿万提跑向了自己的妹妹,哭着和她抱在了一起,阿万娜仿佛刚缓过神来,也大声哭了起来。此刻,两人眼中只有彼此,这一别之后兄妹再难相见,甚至有可能就是永别。阿万娜将怀里的糖和银币都给了自己的哥哥,两人为此还推让了一番,最终当哥哥的还是拗不过平时就很强势的妹妹,将东西收下了。阿万提将一块糖喂给了阿万娜,可由于阿万娜此时哭得厉害,那糖最后掉在了地上。两人最后又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这场面看得伊芙有些难受,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是一个罪大恶极的老地主,要硬生生地拆散兄妹二人。

哭过之后,阿万提将自己的妹妹推到了伊芙面前,将她脸上的泪渍抹干。

“我要去舒伦堡。”伊芙对阿万提说道,“可能会在那边逗留几天,你去过那里吗?你们兄妹也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不了,骑士老爷。”阿万提说道,“她离开这里之后,就和我们再无关系了……她是您的了。”

伊芙叹息了一声。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五枚崭新的金币,扔到了阿万提面前。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您……”阿万提手里捧着那五枚金币,止不住地有些颤抖,“我不能收您的钱。”

“刚才,那位老族长开出的价格是三枚银币,我听说在这边一只兔子差不多也就是这价格。我不知道买一个奴隶要多少钱,但你妹妹至少要比一只兔子值钱多了。”伊芙看了远处的老人一眼,又朝阿万提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你妹妹以后跟着我,我会想办法给她一条出路,但你自己也要好好活着,至少要活到你们再见面的那天。”

时间不早了,伊芙让阿万娜坐在自己身前,骑着马载着她离开了村庄。

在走出山坳的时候,她们碰巧看到了那两个出去打猎的男人。这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马上的阿万娜,惊得连手中拎的猎物都掉在了地上。

“那十磅的小麦可别忘了。”伊芙笑着提醒他们,“小麦给她哥哥,这姑娘我带走了。”

其实,以伊芙这模样说出这句话,看着实在是有点可笑,但最后谁都没有笑,就因为眼前这十足荒唐的场景——那可是骑士的马啊,阿万娜就坐在马背上,她还把脏衣服靠在了女骑士的身上。

舒伦堡的地势较高,借着黑夜降临前的最后一点余光,伊芙看到的是前方雪地上横七竖八的黑影——那是扔在舒伦堡外围的拒马。有了这些拒马的存在,寻常人不敢随意靠近这里。

胸前的徽章闪过几道白光,这让伊芙愣了一瞬,随即她反应过来,这是里面的人在用特殊手段确认来者的身份。骑着马缓缓绕过了一排排的拒马,伊芙来到了舒伦堡的大门前。

舒伦堡的外观更像一座寨子,外围被一圈不算高的石头围墙圈绕着,南北方向各有一道大门。伊芙下了马,刚想上去喊人,却见大门内部已有了响动。不一会儿,大门敞开了一条缝隙,足够人与马匹通过。

伊芙牵着瓜恩奈进了门,阿万娜紧跟在后面。

“是伊芙·哈维因对吗?”灯光下,一位守军装束的男人问道。

“是。”

“后面这位呢?”

“她叫阿万娜,是我的人,可以吗?”

守军看了阿万娜一眼,点了点头,“请去前面那栋最大的房子,有人在那边负责接应你。”

伊芙道了声谢,带着阿万娜朝着舒伦堡内部走去。

舒伦堡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戒备森严。这里靠近密恩山脉,处于克利金北部的边防线上,但实际上戍边部队的压力要比南方小得多——山脉另一边的邻国洛明各与克利金长年交好,在魔法战争之后两国的关系更是急速升温。克利金、洛明各、摩可拓以及萨兰多齐等北部国家荣辱与共,或许早晚有一天会形成一个西部邦联体,以此来抗衡如今以凯耳、基岚为首的东部联邦。

舒伦堡内部多是瓦房样式的平层或低层住房,大体上是围绕着中间一栋三楼大房层层排布。虽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但依旧有几个孩子借着窗子透出的光在楼下玩耍。

伊芙牵着马,走到了中间大房的门口,这里灯火通明,与附近住宅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将马拴在了门外,带着阿万娜进了屋子。

一个穿着深色骑士服的男人看到有人进门,便露出了一副惊喜的神色,他迎了上来,十分激动地说道:“伊芙,你可终于来了!”

这人当即给了伊芙一个拥抱,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佛手柑与薄荷的味道,很好闻。

两人分开之后,伊芙只觉得有些懵,她盯着这人看了好一会,才问道:“我们……认识吗?”

“我叫爱恩默·伊哲比希,你有听过我吗?”他抬了抬眉头,露出一个自觉很有魅力的笑。

“所以,你不认识我,还一见面就抱住了我?”

“抱歉,我有些激动,毕竟北方……挺冷的。”他见伊芙脸色不好,便满怀歉意地说道,“我确实太得意忘形了,能原谅我吗?”

伊芙无奈叹了口气。

爱恩默有一头打理得很精致的黑发,梳成了漂亮的三七分发型;他有一双碧色的眼睛,格外灵动,配合着他那富有感染力的语调,说话时总是动情动色;他的肤色透白,耳朵上端稍长,但并不尖耸——显然这又是一个雪莫与人类的混血儿。他的俊美长相对于年轻女孩来说本就颇具杀伤力,再加上这套端庄的骑士服与精心打扮,原本九分的相貌此时还要再添三分。

“你是什么人,外面说这里有人接应,指得就是你?”伊芙问他。

“是我。”爱恩默回道,“前天就有人发现了你的踪迹,猜测你这两天也应该到了。”

“哦——”伊芙有些意外。

“这是你在路上……嗯,捡的?”爱恩默围着阿万娜绕了一圈,对伊芙说道,“这位小兄弟可能需要先洗个澡,然后换一身衣服。”

“什么小兄弟,人家可是女孩。”伊芙纠正他。

“真的吗?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爱恩默一惊,然后笑着摇了摇。他转过头朝着右侧的房间喊道:“露米,出来帮个忙!”

房间里先是应了一声,而后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素雅的带荷叶边的黑长裙,出来时正在系一件白色围裙。

“带这位小妹妹去收拾一下,今晚她就交给你了。”爱恩默吩咐道。

女人点了点头,带着阿万娜离开了。这期间,小姑娘似乎依旧沉浸在与亲人分别的失落情绪里,一直沉默不语。

一楼的大厅里,此时只剩下爱恩默与伊芙两人,爱恩默盯着伊芙看了一会,才说道,“那几位大老板还在楼上聊天,他们这几天一直都在等你,现在就去看看吧。”他朝伊芙眨了眨眼,又说道,“你肯定还没吃晚饭,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然后我们——你想吃什么?”

伊芙思忖了片刻,走到了爱恩默面前,说道:“你这人好像很会骗人。”爱恩默正疑惑少女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却突然感觉裆部传来一阵剧痛,很快,男人便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怎么……回事?”爱恩默不复刚才的优雅,他现在只觉得身下连同着内脏都在一起疼,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你刚才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伊芙踹出这一脚,终于舒了口气,“不好意思,我总觉得你是个容易得寸进尺的人。”

这种势头就要扼杀在摇篮里。

伊芙朝楼上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他说道:“我的马还在门外,记得把它照顾好。”

爱恩默依旧蹲在地上,他朝伊芙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伊芙也明白,踢人家要害不对,所以她从不轻易出手。爱恩默并不是坏人,但伊芙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他来这么一下——对付这样的人,任何语言或是举动都会显得暧昧,必须要从源头着手解决。

爱恩默见伊芙上了楼,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疼痛,仰头躺倒在地板上打起了滚,不住地哀嚎了起来。

女仆人露美茜站在一口走廊的拐角处,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吃瘪。

[88]冬季之风(其六)

“大老板”们在等伊芙,并不是因为他们要找她商量作战的事,而是因为有一位审查所派来的督战官要见伊芙。

在魔法战争结束之后,羽地盟军的势力也随之达到鼎盛,为避免盟军组织成为一个不受控的多头怪物,羽地盟军便在克利金的主导下被数次拆分,而审查所就是其产物之一——作为一个表面上是以维护羽地和平为目的的非国家行为体,他们对各国的军事行动有着一定的参与与知情权。

而此次监临剿匪行动的督战官是一位前盟军将军,七十七岁的赫顿·哈维因。

简单来说,赫顿·哈维因是洛德·哈维因的一位远房叔叔,极刻森人。当年洛德的曾祖父因宗教改革冲突流亡北方,哈维因家族也因此向北迁徙,但极刻森境内依旧留有几条旁支,赫顿这一脉就是其中之一。洛德能够成为盟军统帅,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实力与才华,另一方面则是多亏了这位叔叔不遗余力地举荐。

伊芙循着声音找到了房间。门口处的守卫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便把她送进了屋内。

屋子里灯火透亮,有七个人围绕着一张桌子坐着,里面烟气很重,显然这些人在屋子里坐了很久了。

在这些人当中,有些人她是见过的,比如在哈克夫多课上见到的老头霍黎恩团长,以及曾经在沸蒙见过两次的魔法师俄略金,再就是好久不见的老熟人罗兹——伊芙这次回沸蒙还奇怪,为什么一直没见到罗兹。

伊芙没有贸然去和他们打招呼,进门后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朝他们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这就是洛德的女儿?”赫顿拍了拍身旁罗兹的胳膊问。

“是她。”罗兹点了点头,招呼伊芙过来。他让勤务兵搬了个椅子,让她坐在自己与赫顿之间。

“和伊葛兰简直一模一样。”赫顿盯着伊芙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语气和蔼地问她:“今年多大了啊?”

“快二十了。”伊芙回答。

“二十?”赫顿笑了两声,“你这体格可不像二十,吃得太少了?”

“没有。”伊芙勉强笑了笑。

屋内的众人都在看着伊芙,表情似笑非笑。

“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亲切,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赫顿又问她。

赫顿比哈维因大了近十岁,满脸都是皱纹,看着远没有哈维因看着那么年轻。

“嗯……”伊芙看着他,点了点头。

罗兹见她一脸茫然,便对她解释道:“这位是赫顿·哈维因,是你父亲的一位远房叔叔。”

伊芙这才明白,原来这人是自己的亲戚。

在她进门之前,屋子里的几人并没有谈正事,而是在叙旧。除了逻各斯院的俄略金与另一位炼金协会派来的中年男人庞瑟夫之外,其余几位老人都参加过三十多年前的魔法战争。这些人在战后各奔东西,如今多年未见,因这次行动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就像大部分的长辈那样,赫顿表达了自己对晚辈的关心,问了她一连串的问题,包括学业、生活以及婚姻状况等等。伊芙并不清楚自己同哈维因究竟有没有血缘上的联系,但赫顿给她的感觉的确与南芬或茂奇的那些亲戚不同,赫顿对她的喜爱并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她是哈维因的女儿;这种喜爱不涉及利害,而源自于血脉与家族内部牢固的信任基底。从这一点来说,若伊芙能与他好好培养一下爷孙感情,赫顿或许能够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但伊芙的性格又注定了她不会去刻意讨好别人,这也是需要天赋的。

在经过了认亲之初的亲近之后,赫顿的话题便又转向了昔日旧事,与其余几人说说笑笑起来。他曾与霍黎恩并肩作战过,两人这次见面从表面上看相谈甚欢。他们谈到了当年至关重要的几场战役,谈到了一些战后不知所踪的战友,谈到了审查所初成立时的窘迫,也谈到了那些或尚在或离世的共同朋友。他们两人年纪大了,在对于某些事情的回忆上有着不小的偏差,甚至会因为某次开战前喝没喝酒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争论不休。

伊芙听得有些无聊了,便趁此机会和一旁的罗兹聊起了天。

“你怎么也过来了?”她凑近了罗兹,小声问他。

“我也不愿意来,这不是被派过来了吗。”罗兹小声回答。

“你不是都退休了吗?”伊芙疑惑地看着他。

“也就两年。”罗兹一脸愁苦地摇了摇头,“现在又被元老院返聘回去,继续给那群官老爷们跑腿喽。”

“那……你这次来这里,他们给你派了什么任务?”

“没什么任务,就是过来监督呗。”罗兹耸了耸肩,“你看看这间屋子里,真正干活的其实只有三个人,而看热闹的却有四个。”

“哦?”伊芙眨了眨眼,“怎么叫看热闹?”

“你看,你这位赫顿爷爷是审查所来的,我是元老院来的,而那边那俩小子——俄略金是代表逻各斯院,而另一位庞瑟夫代表炼金协会。”罗兹的手藏在桌子下面,挨个指给伊芙看,“各方派了这么多人过来,也只是为了互相看看对方有没有在干活,以及都干了什么活。”

“炼金协会怎么还干预这些事?”

“这次情况特殊,如果是平常的国内事务,一般只会由逻各斯院派魔武督战队过来——就是在升明节弄那些花里胡哨东西的那帮人。”说到这里,罗兹看了眼对面的俄略金,然后继续说道:“但这次不一样,大概是在去年冬天,炼金协会的高空气球监测到了密恩山脉内部有异常魔力场的扰动,于是通知了逻各斯院这边。西赫琉当即指派了几个侦查高手前去探查了一番,这才发现山脉深处竟有一处匪窝。密恩山脉中天赭石矿富集,如果说有一群土匪在这里,那说不定就是在私造风露威金属,若他们的确是在做这行当,那就非常难对付了,毕竟懂得炼金术的人对魔防工事也很在行。”

“这么说,这次行动还挺危险的?”

“是有点。”罗兹给她细细讲解了此刻这些人聚在这里的原因:“炼金协会想要回收伪造的铸币模板,因此就不能大规模出动军队,以免打草惊蛇——所以逻各斯院只能以发布任务的形式委派圣丰岳骑士团来做这件事。这一路你也见识到了国内民众对圣丰岳的认可程度有多高,若还有其他可能,逻各斯院绝不会想让他们再提升一丝一毫的地缘政治影响,而作为应对措施,审查所也带了一队人参与了进来,把本次行动变成了一次联合行动——至于事后这种影响力究竟会是一加一还是一减一,那就需要看宣传部门的修辞手段到不到家了。逻各斯院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要来的,这也算是对骑士团的尊重;而至于我,表面上是代表咱们国家的上议院过来的,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认识的人比较多,他们需要一个中间人作为缓冲。”

伊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说,这里坐的每个人都不是多余的。”罗兹总结道。

“我觉得我就挺多余的。”

罗兹笑了笑,安抚着她,“不多余,多露脸总有好处。”

过了一阵子,门外响起了勤务兵的敲门声,随后又有三个人被放了进来。这几人都穿着骑士斗篷,其中之一给伊芙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此人长得魁梧壮硕,进门时还是弯腰侧身进来的,头几乎是顶着三米多高的天花板,看着就让人害怕。

“我们走吧。”罗兹拍了拍伊芙的肩膀,率先起身。随后,俄略金与庞瑟夫也站了起来,都朝着门外匆匆走去。

伊芙刚站起来,就被身旁的赫顿叫住了,老人将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摘了下来,塞给了伊芙。伊芙想推辞,却被他用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去吧。”对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将她赶出了屋子,伊芙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谢谢。

出了门之后,伊芙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没了那股呛人的烟味,她感觉舒坦多了。

在这些天的旅途中,如果入住的地方具备洗澡的条件,伊芙就一定会先洗澡,但她今天遭遇了太多的事,再加上缺乏睡眠,此时疲惫至极。她进了客房之后倒头便睡,连身上的斗篷都没脱下。

驻留在舒伦堡的这部分人将在六天后统一调配,在这期间,仍会有参战人员陆续赶赴此地,补充紧缺的人手。这样来看,伊芙也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息几天。她原本对此次行动还有些担心,但听完罗兹说的那些话之后,反而打消了一些顾虑——以她目前的水平还不足以与那些悍匪正面交锋,最多也只是过来感受一下气氛,就像昨晚夹在那些“大老板”中一样。

舒伦堡以北两公里远有一片冰湖,这是伊芙在看到士兵用马车往驻地运送冰块时才打听到的。在经过报备之后,她骑着瓜恩奈离开了驻地,打算去那边看看风景。

这片无名的冰湖不算大,走近了看,就像一块硕大蓝色宝石的抛光面,其上遍布着雪花牛肉一般的细碎白色纹理——那是由冰面内部的裂痕与其上风蚀日晒后的块状积雪所共同组成的。

在太阳光的照耀下,能明显看到冰湖之上的几条略微发白的带状纹路,就如同镜子上的毛玻璃一样醒目。那些纹路由车辙与蹄印所组成,是由人类经年累月的碾压所造就出来的冰路。

伊芙骑着马,在其中一条冰路上缓步前行。她看着脚下厚重而透亮的蓝冰,偶有恐惧眩晕之感涌上心头,那感觉就如同行于高崖之上或深海之下一般,让人呼吸一滞。

忽见远处有一人。

伊芙策马靠近,却见这人脚下放着木桶和板凳,肩上还扛着个杆子——这是来钓鱼的?伊芙低头看了眼冰面,她可不觉得这里适合钓鱼。

“小白兔,快来快来!”那人挥手朝这边喊道。

伊芙没有着急过去,而是沿着冰路前行,直到靠近此人之后才下了马,牵着瓜恩奈离开了冰路,在冰面上慢慢行走。

“这里能钓鱼?”伊芙一靠近他,便急不可耐地问。

此人名叫马可·迈迪斯,一副努西人的贩夫走卒打扮——意思就是穿得很杂——留着长长的山羊胡。他此时两只手都揣进了棉衣的袖子里,脖子也缩进了衣领之中,只露出一排白得晃眼的牙齿在朝伊芙笑。

“能钓吗?”伊芙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句。

“这里靠近湖中心,冰面最薄,如果这里不能钓,那就不能钓。”他回答道。用的是最蹩脚的外国人腔调。

“你是哪里人,怎么跑到这来了?”伊芙狐疑地问。

“我不是坏人。”马可依旧露着门牙,咧着嘴笑。他的嘴角因寒冷而咧得有些夸张,就像是在苦笑。

伊芙朝四周看了两眼,除了空旷的湖面就是远处的山峦,今天碧空万里,天空和冰面一样蓝。她倒是相信此人不是坏人,毕竟这里靠舒伦堡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