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赭Juzer
伊芙并非没有成长,只是长得很慢,南芬曾在一处门廊木柱上为两个孩子画身高线,伊芙在刚来时有一米五七的身高,五年过去了,现在堪堪一米六。茂奇原本猜她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如果这样算的话现在应该早已成年,可看着她依旧幼小的模样,夫妇俩也拿不准了,既拿不准她的年纪,也拿不准她的身份,后来找了一个有名的大夫过来看,这位大夫摸了摸伊芙的颅骨与下巴,又反复检查了她的牙齿与指节,这才有了结论,说她其实是有一小部分类似精灵的血统,但他并不十分确信。
这个结论让南芬既喜且忧。喜的是伊芙并不会一辈子都是个矮个子,忧的是伊芙以后的幸福。
类人族群在这个世界上十分常见,至于其起源,则多少有些复杂,其中有可以溯源的趋同进化物种,有突然出现的神秘外来者,也有与人类同源的人科之下的其他属种,以及不同种族通婚或者变异而来的人属亚种。南芬所担心的是伊芙的生育问题,不同物种的通婚并不像说起来那样轻松,一是世俗教化上的阻碍,二是生活习性的不同,三是捉摸不透的隔离机制——生殖隔离的问题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层层的阻碍最终导致不同物种通婚的行为只能是昙花一现,无法结出果实,即便是诞下后代,那大概率也是畸形儿或者性别模糊的不育者。
“什么叫‘类似精灵的血统’?”南芬问大夫。
“这只是个谨慎的说法,这种案例太少见了,精灵能与新大陆雪莫种诞下后代,新大陆雪莫种能与羽地雪莫种诞下后代,而只有羽地雪莫种才能与人顺利诞下后代——人类不能直接与精灵繁育,或许人类和羽地雪莫人现在确实能够融洽相处,但另外两种却明显不能,所以我只能说她类似精灵,因为我实在不能确定这种事到底有多大的概率发生,我又不是博物学家。”
南芬听不太懂大夫的话,但她还是能听懂大夫的意思,意思就是说,伊芙是一个罕见的特例,不能以经验论之。
从此之后,南芬就会时不时隐晦地问她有没有出过血,起初伊芙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问得多了伊芙也就明白她到底是在问什么了,于是她自己也开始担心起来,而等看到敏希的初潮来临时,她真的开始慌了。
到后来,这件让伊芙担心不已的事终究还是没有发生,而南芬也逐渐想开了,她的担忧毕竟还有点早,如果伊芙真的有精灵的血统,那她的人生还长着呢。
升明节庆典(其一)
转眼间,伊芙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五年,这也几乎是伊芙在波云庄园所度过的时间。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能改变立场,能抚慰人心。
当人活到了一定的年纪,不再对世界抱有新奇之感,且逐渐感受到那些规律中不可调和的矛盾时,他才开始思考自身,才想着了解自己,他想到那一天天循环往复的生活与必然会来临的死亡,并问自己:人生是有意义的吗?他在这样的思考中感受到了绝望,一时间竟以为这是自己的末路,但只要他真正能够坦然面对、接受命运无常之时,就会发现人生其实才刚刚开始,他面对死亡时不再妥协,他重新发现世界,认可了生活的不完美,承认了矛盾的普遍性,于是世界将再度变得富有魅力。而重活一次的伊芙,正是以这样一种态度来观察新的世界,重塑自我,并融入其中。
这里有关心她和被她关心的人,她之于这个世界终于不再是一个异乡人。
克利金国一年之中最隆重的节日是在秋季,名为升明节。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颗月亮,一颗稍亮的呈现出淡淡的紫色光晕,在冬春两季出现,另一颗稍暗的则呈现金黄色,在夏秋出现,因为大小相仿,伊芙曾以为它们是一颗,直到她看到二者同时出现在天空时,这才发现自己存在的常识性盲区。升明节就是庆祝双月交替的节日,节庆一共持续十二天,在这十二天中,金月最初会出现在接近正空的位置,紫月则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而随着时间推移,紫月一天天向着正空移动,而金月则退至西方的地平线,整个过程刚好持续十二天。羽地大部分国家都会在这几天举行各式各样的庆祝活动,只不过时间长短和节庆风俗都不同。
这天是升明节的第六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一大清早,茂奇和几个农户将两头刚宰杀的肥牛从牧场扛了回来,他的那些朋友早就聚在了后院中,而这次随这些老朋友而来的还有他们家中的女眷和孩子,这些人准备中午在这里聚餐,晚上再一同去都城参加庆典。
伊芙自然也在场,她此时穿着一套棕色的骑马装,一头黑发简单地束了个马尾,身上还套了个白围裙,她手中拿着剃刀,正在给羊腿去骨剔筋。
科密诺·克拿卡是一个住在城里的老爷,香料商人,十分有钱,他的肚子和脖子有些臃肿,可其他部位却并不胖,平时不苟言笑,但每当看到伊芙时却总是表现得较为欢快,这一点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可最让他喜欢的小辈却是伊芙,或许只是因为伊芙从未对他露出过不耐烦的神色——他喜欢对熟人唠叨,唠叨自己的过去或者最近发生的那些烦心事,每当他喝了酒后,这种唠叨就会变得语无伦次啰啰嗦嗦没完没了,有时就连他那些老朋友都有些经受不住,但伊芙却能够保持着从始至终的耐心。有一个这样的倾听者反倒能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有几次,科密诺甚至说起自己年轻时那几次偷窃、做假账和敲闷棍的事,伊芙听了竟然也并没有表现出多大反感,更有一次,他喝得有些醉了,竟对她说自己迷上了城里的一个女人,还说对不起妻子,而这次他还没来得及看伊芙的反应,自己便被几个老伙计拖到了一旁的草地里反省去了,醒酒之后,他也觉得这事着实有点丢人,于是足有两个多月没敢去波云庄园见伊芙。
科密诺放开了软管上的卡子,清亮的红色酒液从酒桶中顺着管道流进了玻璃杯中,他给自己接了一杯,又接了第二杯放到了伊芙身前搁置着生肉的大木桌上,伊芙说了声谢,就用粘腻的手去拿杯子,一口气便喝了大半杯,这小姑娘的豪放姿态把不远处的客人都看得惊疑不定。酒是庄园自产的葡萄酿的,酿制时间不长,因而度数不高,有丝丝的甜味,刚从窖中拿出来的酒很凉,很适合解暑,伊芙品味着酒中浓郁的果香,同时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你瞧,那边亚德郡来的几个,他们以为我在做坏事了。”科密诺对伊芙说,“他们不认识你,肯定以为我在怂恿小孩子喝酒。”
“就算我成年了,给姑娘家倒酒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事。”伊芙笑着说。
“你这时候又说自己是个姑娘啦,哈哈。”科密诺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他穿得考究,坐下时还小心拍了拍椅背,“当年你踢季万提的那一脚可不像是姑娘家能做出来的事。我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好笑,那怂货翻了个白眼就直接晕了过去……”
一说起这件事,伊芙就皱起了眉,她说道:“那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遇到流氓。”
“可不就是流氓。”
“你说这个我才想起来问,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伊芙问他。
“你不知道?”科密诺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茂奇那混蛋一点没提?”
“他是想和我说的,结果一说就被我打断了,后来就再也没提过。”伊芙说这件事时表情有些不自然,“那段时间这件事把我恶心坏了,不过现在没事。”
“行吧,你现在又想知道了?”
“你既然提了,我也就顺便问问。这件事肯定是你帮忙最多的吧?”伊芙眯起了眼,一副“我看透了”的神情。
“嘿嘿,是我和罗兹做的,那天季万提疼晕之后,先是被送进了镇里的诊所,但诊所医不了,就送去了都城军医院……你那一脚可真不轻,接手的医生一看就直摇头,说没治了。”
伊芙默默地喝了口酒,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说。前年,一个名叫季万提的暴发户趁伊芙落单时,向她耍起了流氓。时值傍晚,伊芙在都城附近一个镇子的街道上等待茂奇他们采购野营所需的补给,而季万提喝了点酒,看到伊芙之后就挪不动步了,那时候伊芙穿着一件靛蓝色长裙,坐在酒馆对面的台阶上,无论打扮还是行为都很普通,却因其美貌过人而显得十分惹眼,季万提以为她只是镇子里谁家的女儿,便上前调戏,其方式也简单粗暴——看街上没人,他便直接脱了自己的裤子,凑了上去——这人着实有点离谱。伊芙见此情景先是一愣,继而惊怒交加、气血上涌,飞起一脚便踹在了他的两腿之间,她那时虽穿着长裙,可脚上穿的却是一双马靴,那又尖又硬的鞋跟就狠狠地踏在了这人的要害之上了。伊芙踹过之后就后悔了,她到底还是怕麻烦。
“你看罗兹平时那闷样,可军医院里面也有熟人,交情还不浅,他让里面的人给季万提下点料……”科密诺一边说一边看她的表情,见她并无异样,便继续道:“没过多久,他那东西就变黑烂掉了,被医生整个切了下来。”
科密诺见她一直沉默,于是问她:“听完了,感觉没什么意思?”
“本来感兴趣,但听你说完又觉得没意思了,不过还是得谢谢你和罗兹。”
“那好吧,我们说点别的……”
台阶上方响起了脚步声。
南芬穿着一身淡黄色礼裙,急匆匆地走向屋外,她一眼就看到了院子中的伊芙。
南芬现在也想明白了,伊芙生来就注定会是一个特例:随她开心好了,只要她能在正式场合表现得像个人样,那平时的一些出格举动就都能够被容忍,毕竟,单凭她的相貌,就算是放火烧了谁家的房子,都是有可能被宽恕的。
但今天不能让她胡作非为。她这样想着,便向着伊芙所在的方向走去,茂奇的那些老朋友见她来势汹汹,便急忙避让向一旁。
四周突来的安静也让伊芙察觉到一丝异常,于是转过了头。
“改天再弄这些。”南芬小声对她说,“今天不行,今天你那哥哥要回来了。”
南芬所说的哥哥便是敏希的亲哥哥、达克仁家的长子,鲁格·达克仁。伊芙只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年见过他几次,后来听说他跟随一支考察船队去了东陆,曾在两个半月前传了一封书信回来,说将会在升明节前后回国,而到了今天,南芬终于确认了考察船进港的消息。
伊芙跳下用来垫高的木板,扯下了围裙,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便跟着南芬朝着门廊走去。
“你先去洗个澡,等出来给你换衣服。”南芬边走边说,“鲁格可能还会带几个朋友过来,所以你今天必须留在我身边,我只能说,但愿别出乱子吧。”
伊芙面色僵硬地笑了几声,她明白南芬的意思。女人的美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宝贵财富,可这种财富就长在脖子上,谁都能看见,自然就有人想试试能不能将这财富据为己有,其方式更是不一而足,毕竟,试一试是没什么成本的。
“要不,我就待在家里,你觉得怎么样?”
“说什么呢,现在敏希也不在家,难道你想让我一个人去迎接鲁格?”
“茂奇不去吗?就我们俩?”伊芙有些意外。
“他说他不去,我劝不了他。”南芬叹了口气。
“怎么了?他还生气?”
“生气倒是不至于,我感觉他就是拉不下脸。这对父子都是一个性子,当初鲁格要出海时茂奇都以遗产继承这件事逼他了,结果他还是连夜偷跑了出去。”
“也是,鲁格现在都回来了,他也没什么可气的,我看他今天心情还挺好的。”
南芬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行了,去吧。”
等到一小时后,伊芙再次从房间中走出来时,已经穿上了一件绣着黑色花纹的紫礼裙,南芬将一根红色丝带编进了她的发辫之中,然后将那齐腰长发搭在左肩并垂在胸前,鲜艳的红绸藏在光泽的黑发之下隐约可见,配合着她那白皙中透着水润的脸,倒是有点隐世贵族的气质,除此之外,南芬还给她准备了高跟鞋与胸垫,以弥补她身材上的不足——一切打扮,似乎只为了遮掩住她的散漫与稚气。
马车已经候在了门口,伊芙托着自己的裙摆上了车,似乎对这一切都已习以为常,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一个人在幼年时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世俗的教化以及社会对性格的塑造(包括但不限于待人接物的礼仪、人与人亲疏远近、社会以性别划分的行为边界等),伊芙也同样如此,而当她来到波云庄园之后,便又经历了一场重新教化的过程,也就是说,为了适应新世界,规矩是要重学的,这是为了融入这个世界所走出的第一步,而当走出这一步时,伊芙便不得不适应新的规则与扮演新的角色,这条路必将越走越远——当所有人都说你穿裙子好看时,你也很难坚持己见了。
鲁格现在人在都城,昨天和船员们一同在船主家里共进了晚餐,他提前让人往庄园送信,说自己会在今天下午之前回来,而南芬得知了这件事后,便说要去城里接他。
波云庄园与都城相隔并不遥远,坐马车大概要花费两个多小时,两人到达都城沸蒙时才上午十点左右。
鲁格和他的三位同龄朋友们早已等候在城门附近,伊芙随着南芬下了马车之后,便一直在她身边旁观,没有开口说过话。
鲁格今年二十二岁,和他母亲一样生得金发,可头发却留得比她母亲还要长,微卷的头发散在背后,配合着他的大高个子,看起来倒是挺潇洒的一个大男孩。伊芙一眼就在四人之中认出了他,虽然记不清他的相貌,但四人之中只有他是金发。
母子二人一见面就拥抱在了一起,分开之后,南芬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话还没说一句眼泪就簌簌地掉,鲁格一边微小着安慰她,一边用衣袖擦她的泪,似乎对这种场面也见怪不怪了。
他安慰好母亲之后,转头看了一眼伊芙,朝她笑了笑,算是打招呼,而伊芙则是以点头作为回应。
“这两位是我在旅行时关照过我的伙伴,法恩与郭克凯。”他向母亲和妹妹介绍道,“而这一位,虽然你们没见过他,但我一说你们就知道他是谁,他是我以前的校友,在出海之后我们依旧保持着书信交流,送到家里的信也是托他转交的。”
“哦,是里斯克对吧?”南芬恍然大悟,“真是太感谢你了,还有这两位也是,鲁格从没出过远门,多亏了各位费心看顾他。”
“哪有的事,我们也不过是互相帮助。”里斯克与鲁格个头相仿,脸上总挂着笑,一看就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几个人互相客套了一番,鲁格又与伙伴们商量了一下日程之后,便与南芬伊芙二人上了马车,准备回家,而里斯克、法恩与郭克凯三人则留在城里继续闲逛游玩,等到晚上再等鲁格进城与他们碰面,计划是庆典结束后跟随他去庄园住上一段时间。
目送马车离开后,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话要说。
“那位小姐是谁?”法恩率先开了口。
“大概是他的妹妹。”里斯克说。
“敏希?我好像听他提过。”郭克凯说。
“不是敏希,是另一个,达克仁夫人的干女儿,自然也是鲁格的妹妹。”里斯克纠正道。
“达克仁夫人好像忘了介绍她了。”法恩说。
“我觉得夫人可能并没打算介绍她。”郭克凯说。
“我们晚上能再看到她吧?”法恩说。
“应该能。”郭克凯眼睛一亮。
“我觉得你们还是少接触她为妙。”里斯克说,“你们外出多年,可能对她的名声不太了解。”
“怎么?”法恩心头一紧,“她名声不太好?”
“也说不清好不好,她很优秀那是肯定的,但又十分异类……”
“怎么个异类法?”
“这几年有很多人追求或骚扰过她,但基本上没几个下场好的,要么被不知哪来的恶棍打一顿,要么被驱逐出了城,又或者是直接被伊芙小姐本人打伤打残……”里斯克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你们刚才看过她的容貌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原本我还不太信她会有这么大的魅力,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就算冒着被揍一顿的风险去和她说话,那也值了。”
“你说,被她本人打?”法恩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达克仁先生担任过当年花园学院遗迹救援工作的负责人,伊芙小姐身手好不是很正常?”
“那为什么鲁格他就一点都不会打架?”
“这我怎么知道……”
三人慢吞吞地踱着步子,返回城中,话题也逐渐从伊芙转移到了鲁格这个富家公子身上。
升明节庆典(其二)
罗兹曾经是都城的一个官员,如今退休了,岁数比茂奇和科密诺都大,留着一撮黑色的小胡子,眼睛像黑豆子一样亮,脸盘偏瘦,突出了颧骨和眼眶处的硬朗轮廓,他个头中等,性格温和,喜欢穿着宽松的深色衣服,看起来像个侠客,而事实上他的纯粹剑术也是几个老朋友里面最好的,所谓纯粹剑术,就是指不使用魔法与武技,只凭一招一式进行攻击的剑术。
伊芙无法使用魔法,罗兹也同样没这方面的天分,因而他的剑术有一部分很适合伊芙学习。
罗兹弹得一手好琴,伊芙也跟他学过一些,但只会两种弹法,也不会弹一些太复杂的,相比这种类似吉他的琴,这个世界同样有钢琴和提琴,在南芬的影响之下,伊芙更擅长这两种乐器。
而此时此刻,伊芙就端着一把小提琴,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礼裙。她坐在花园树下的一把椅子上,周围有十几个年轻姑娘,她们来自克利金的各地,有些是“老朋友们”的后辈,有些是达克仁夫妇的远亲,南芬特意将她安排到了这里,好让她不显得那么离群。
在这个年代,家境殷实的小姐们基本上都懂一些音乐,但她们今天都没有带乐器过来。女孩们聚在一起谈论着最各自地区近来所流行的曲子,有些记性好的,就把谱子中精彩的一小段写在纸上,请伊芙照着演奏,而每当伊芙演奏完毕后,少女们便拍手称赞。
伊芙没有表现得太高调,也没说过几句话。她被一群少女围在中间,只要她演奏,所有人都会安静地注视着她,这样的氛围令她有些不自在,到后来甚至连脸色都有点苍白,在她的内心深处,或许还在把这些少女当成异性看待。伊芙并没有与同龄异性相处的经验,因而在行为上总显得小心而谨慎,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礼貌的笑,且在每次的演奏上也尽量认真且标准,以最大限度地满足少女们的要求。
“她拉的真好,如果我是个男的,一定要想办法娶她回家。”一名少女在与她的伙伴交头接耳,她叫叶菲,而她身旁的少女叫雪莉尔。两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是南芬这边的远亲,她们一概都管南芬叫表姨,而两人则又是堂姐妹的关系。
“那你一定会被她揍上一顿。”雪莉尔小声在她耳边回应道。
“哈,我倒是忘了这码事儿。”叶菲轻笑一声,“你觉得她究竟是因为不想结婚呢,还是不喜欢男人?”
“不好说,反正我就挺害怕结婚的,如果我有她那样的好身手,又有人在我背后撑腰兜底,说不定我也会像她那样,来一个打一个。”雪莉尔回答。
“但你没人家那么好看,你要那么干,说不准就会被人送进疯人院。”叶菲清了清嗓子,贴着雪莉尔的耳朵,“到时候人家看到你就喊——离我远点,疯婆子!”
雪莉尔本来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听到叶菲的话,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腰也弯了下去,她的动作并不大,却被神经敏感的伊芙捕捉到了,伊芙与她视线相碰,旋即又移回到乐谱上,手中的拉奏也并未中断。
“都怪你,瞎说什么呢。”雪莉尔的手伸向了叶菲的腰间,想要捏她的痒肉,却被对方躲开了。
“你刚刚看到她那迷茫的眼神了吗?”叶菲说,“肯定是以为自己拉错了,然后被你嘲笑了。”
雪莉尔听后顿觉尴尬,她急忙拉住了伙伴的手,说道:“一会儿你有必要和我一起向她解释一下,道个歉什么的……”
“怎么?你怕事后她报复你呀?”叶菲此时还不忘开玩笑。
“好了,别闹了。”雪莉尔的视线从伙伴身上移回了伊芙脸上,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她身前那页满是手写简谱的纸张。她眼前一亮,对叶菲说:“你叔叔不是最近写过一首曲子吗?就是那首挺好听的……”
“他那是为了酒馆写的,不太适合现在的氛围吧?况且演奏起来难度也颇高,那可是为绞弦琴和竖琴写的谱……”叶菲皱了皱眉。
“有什么关系,我总觉得她拉的都快睡着了,这个正好。”雪莉尔似乎开始心急了,“你还能记住吗?我现在就去借纸和笔。”
“那倒是不用,我带着呢。”叶菲在雪莉尔意外的目光中从身后的长椅上拿起一本书,从书中抽出几页纸。她仔细瞧了瞧内容,又从里面选出了两页。
“这些都是什么啊?”雪莉尔惊奇地问。
“没什么……”叶菲的语气有些着急。
“什么?”
“一些摘抄的诗和乐谱……我自己也在写一些……”
“说清楚一点,写诗还是曲子?”
“都有……”叶菲不太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原来还在偷着写这些。”雪莉尔着实有点意外,却也为她高兴,“那你再好好琢磨琢磨,等回去之后挑几个你觉得满意的让我看看。”
叶菲默默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当伊芙演奏完毕时,雪莉尔便瞅空将乐谱递了上去。
“抱歉,刚才我的表妹总想逗我笑,我没忍住。”雪莉尔凑到她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没关系,我今天有点紧张。”伊芙朝她点了点头,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
雪莉尔见伊芙似乎不太想谈论刚才的事,于是便将话题引向了乐谱,“这谱子是我们那边一位长辈写的,风格可能有点不同……”
伊芙将目光转向手中的纸,看着上面的谱子,她的脑海中已经模模糊糊地有了声音,这是一首节奏很快的曲子,有些地方确实复杂,于是她便试着拉了几个片段,待她看过了整首曲子后,便将那谱子固定在面前的架子上,开始拉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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