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特罗娜的旧日见闻 第85章

作者:橘赭Juzer

泰特罗格将负责人放回了地面,问他道:“说吧,绳子为什么会断?”

“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个意外。”负责人陪着小心,“你看这断面,我猜测是这绳子本身的质量问题。我听说这位同学落水时的位置很低,绳子的重量再加上人的重量,又恰好碰上了这绳股的脆弱处,突然挣断也是有可能的。”

“有点道理。”泰特罗格拾起绳子,缓缓点了点头。

“你这是把我们当傻子。”迪更却不吃这一套,“瞧瞧你口中说的这位同学——”他指向身后的伊芙,“这么粗的绳子,就算把一头猪挂在上面,都不一定能挣断,何况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伊芙本就心情不爽,听他这么一说,就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不仅是伊芙,泰特罗格在听到迪更的话时,也不怎么高兴。他颠了颠手里的绳子,又从中拾出一段好的,两只手握紧了绳子的两端——只见他挺直了腰腹,双手举与眉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绳子硬生生地扯断。

一时间,场上噤若寒蝉。

泰特罗格看到此时学生们的反应,心中很是得意,但他又极力克制着自己。他清咳了一声,板着脸,语气严肃地说:“这绳子质量的确一般。”

“一般?你刚才手抖得那么厉害,绳子都被你撕冒烟了,这还叫一般?”迪更又来了火气,他对泰特罗格搅混水式的行为很不满意。

“好了,那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泰特罗格瞟了他一眼,语气中夹带着威胁的意味,“想好了再说。”

“这还用想?这明显是有人在使坏。”迪更环顾四周,他大声对众人说道:“我不想明说这人到底安的什么心,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心理扭曲。的确,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不排除这只是个意外,但不管怎样,这件事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

泰特罗格双手抱胸,他在笑,笑得有些耐人寻味。“你想怎么查?”他问迪更。

“现在出了事,总得有人负责,有人要受到处罚。”迪更说,“可以是你身后的那位,可以是经手过这些工具的人,也可以是绳索的供应商,随便哪个,你得先找个人出来解释。”

泰特罗格耸了耸肩,看他的表情似乎只是在把迪更的话当做笑话来听,毕竟对方只是一名学员。不过他还是侧过了身,将躲在他身后的负责人推到了前面,“嘿,你可真够窝囊的。人家都说了,要让你出来顶缸,那现在你又有什么话想说?”

“关我什么事,该做的我都做了——我让他们做热身,让他们检查工具,他们可都是自己检查完了才开始干活的……”

“瞧,他是这么说的。”泰特罗格摊了摊手,又把头转向了伊芙,他刚想说话,却又察觉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是你,你去年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懒——我当然记得你——你还想骗过我,净耍小聪明。”

伊芙听后大窘。

“先不提这个,我问你小姑娘,你当时是和谁一组?你们是否——像这位负责人说的那样,检查过工具完好之后,才开始工作的?”

伊芙也不记得他们是否检查过,至少她自己没有检查。

“有检查过。”但她斩钉截铁地回答,“绳子那时还是完好无损的。”

“我就是帮她拉绳子的人。”迪更站到她身边,“当然要检查,而且,这绳子现在断成这样——若是过了一对轮组,我还没看出毛病,当我是瞎子吗?”他又说,“那个小白脸当时也在,工具是他给配发的——我不清楚你们是怎么分派任务的,但如果这东西转手到了我这居然还有问题,那显然就是你们的过失。”迪更说完,还朝负责人扬了扬下巴。

“小白脸是谁?”泰特罗格问。

“他说的是梵比鸠,我们哲学学院的一个学生。”负责人说。

一名少年拨开了人群走了进来,正是梵比鸠,他原本就长得白嫩,此时更是脸色煞白,他看向伊芙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之色。

“我配发之前也检查过所有的绳子,都没有问题。”他面对泰特罗格时,话音有些发颤。

泰特罗格叹了口气,似乎是对这越来越复杂的局势感到了厌烦。他一挥手,“算了,这事本来也不该我管,不过咱们骑士院最不缺的,就是侦查和审讯能力强的人,如果真要较真,那我就找个人来办。”他弯下背,和迪更近距离对视着,“你觉得这样如何,小子?我现在也有点好奇这绳子为什么会断掉,说不定就是某人自己做的手脚呢?”

迪更转过脑袋,嗤笑了一声,他甚至懒得理眼前这个蠢货。

“不用找人了,这就是个意外,哪有那么多阴谋。”伊芙拾起了放在地上的施法书,她对两人说,“我太冷了,所以现在要回去休息,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弄得兴师动众的。”

迪更这才后知后觉,他脱下外套,披在了伊芙的肩上,却被对方一把扯了下来,又握成一团塞还给了他。身旁众人看得倒是一阵舒畅——这下总算是一视同仁了。

“歌莱迪,你也快回去吧,检查一下伤势,别耽误了。”她又对那些意图施救的同学说,“谢谢各位的帮忙,你们也别待得太久,小心着凉。”她刚说完,自己却打了一个喷嚏。

学生们听了她的话,或是强笑,或是挠头——这些人也都明白,他们刚才其实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说话的是隆科,他抚了抚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继续说道,“如果今天落水的人不是伊芙,而是其他同学,更或者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只要有人需要援救,我们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当他说完这番话时,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挺直了腰背。

伊芙没有揭穿他。她笑着朝隆科竖了根大拇指,之后便离开了人群。

正当众人回味着少女的动作与表情时,歌莱迪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追上了走在前面的伊芙。

“她叫伊芙?”一只沉重的大手突然拍在了隆科的肩膀上,吓得他哆嗦了一下,泰特罗格问他:“她是叫伊芙·哈维因吗?”

“没错,她就叫伊芙·哈维因,长官。”隆科一字一句地回答。

“原来就是她啊。”泰特罗格摇了摇头,他摘下了自己头上那顶仙人掌般的帽子,用手拍了拍脑门,拍得噼啪作响。

迪更觉得,刚才在披外套时,伊芙可能是有点生气了,但他不明白她为何生气。他刚想追上伊芙,却被泰特罗格捏着后颈拽了回来。

他回过头,泰特罗格正笑盈盈地盯着他看。

“还能怎么样?她说算了,那就算了。”迪更语气不快。他挣脱掉领子上的那只大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泰特罗格大声笑了起来。随后,他又对负责人说:“你派人去通知一下,让那些孩子都下来吧,今天都别干了,就说是我的命令。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明天让仓储那边派几个说得上话的人到我那里,我得和他们谈谈这批绳子的问题……好好谈谈。”

[139]绛色之空(其一)

伊芙先回公寓拿了套衣服,然后又去澡堂那边冲洗了一遍身子。等中午回去的时候,她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当天睡了一个下午,感觉头有些疼,睡得也不怎么舒服;等到第二天早上,艾薇拉与锡林雅不见她出来,这才发觉她是病倒了。

当她们进到卧室的时候,伊芙还躺在床上,她头上出了很多的汗,发丝湿答答地粘在脸上,看着有些可怜。艾薇拉将手搭在她的额头上,少女正发着烧,呼吸的声音很重,眉头紧锁着,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我没事,休息一天就好了,你们快去上课。”她对两人说——她的声音都变了。

“病得有些重,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楼下找管理员。”锡林雅对艾薇拉说完,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伊芙想起身去拿衬衫,结果艾薇拉却按着肩膀不让她起来。伊芙朝她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我没事”,可几秒后却又昏睡了过去。

罗捷卡在楼下找了个高个子的女生,等艾薇拉给伊芙穿好外套后,就让她背着病人去了学院附近的诊室。

等伊芙再次醒来的时候,人是躺在诊室一楼的病床上的,锡林雅正在往她的额头上放湿毛巾。

伊芙只觉得自己身上热得发烫,她将被子掀开一角,却又被对方重新盖好。

“别再着凉了,如果你现在觉得热,我就去把窗子打开。”她说。

伊芙朝她点了点头。

于是锡林雅起身了,把窗子开了半扇。

新鲜的空气灌入屋内,有那么一瞬间,伊芙感觉好受了些。“没想到我居然会生病。”她叹了口气。

锡林雅坐回到她身边,“人当然会生病。”她拿出水果刀,低着头削起了苹果。

但的确,自从伊芙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生病。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如今自己这副身子也并不是百毒不侵的。

她感觉气管与肺部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因为昨天呛了水。她看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发起了呆,脑袋又变得昏昏沉沉起来,直到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凑到了她的嘴边。她张开嘴,将那带着清香的果肉吃了下去。

“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她说。

“那要再睡一会儿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

“刚过中午。”锡林雅回答,“艾薇拉和玛拉一起去买饭了,一会儿咱们四个一起吃。”她又补充道,“就算没胃口也要吃一点,医生说了,下一次吃药要在午饭后。”

伊芙点了点头。

她有许多事想问锡林雅,比如她们上午有没有去上课,她们又是怎么把自己弄过来的等等,但她现在感觉不舒服,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甚至连动都懒得动。

过了一会儿,艾薇拉和玛拉回来了,她们带了饭和水果回来。午饭很清淡,有粥、豆子和土豆饼,闻起来没什么味道,所以伊芙更没什么胃口了。她喝了半碗粥,便躺下休息,但锡林雅又开始剥橘子,她将白色的橘络处理干净后,才将那色泽通透的橘瓣喂给她吃。

到了下午服了药后,伊芙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生病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它仿佛能在一瞬之间剥夺掉一个人做事的兴致与对生活的方向感。

由于伊芙几人今天都没有去上课,所以很快,学院里同她们熟识的学生便都得知了伊芙病倒的消息,到了傍晚下课的时候,他们就成群结队地过来探望。

锡林雅给她擦脸、梳头,忙得不亦乐乎——这位富家千金似乎还挺喜欢照顾人的。她怕这些探望者打扰到病人休息,想让伊芙装睡,再由她们三个来应付这些人,但伊芙却不这么想——她躺在病床上,看到那些几乎每天都会见面的同学和朋友,看到他们向自己投来的关切与好奇的目光,竟暗暗地有些高兴。

她从未想过,一个人得了场小病,居然也能引来这么多人。

“这可不算小病。”锡林雅纠正着她的看法,“医生说了,你现在身体里有炎症,严重了也是会出人命的,别管他们了,你要多休息。”她说得很夸张,像是在恐吓她。

傍晚,奥利德恩也来了,他送来了一篮水果和一大束鲜花。艾薇拉与玛拉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奥利德恩真正的样子,于是不得已,锡林雅又给她们重新介绍了他的身份。

诊室的医生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晚上,她给伊芙量了体温,又简单询问了几句后,便回附近的住所休息了。小单间里点着昏暗的灯,温暖而静谧。伊芙想让陪护的组员们回公寓休息,但她们却执意要留在这里。可这里只有一张床,没法容纳这么多人在这过夜。

“没必要留这么多人,锡林雅留下来就够了。”伊芙见无法劝动所有人,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你们总不能趴在椅子上睡一整宿。这里只有一张床,只留一个人还能凑合,别忘了,你们明天还要上课,要好好休息。”伊芙对她们严肃地说。

“她说得也没错,有我在就够了。”锡林雅听到她的话后,几乎没怎么犹豫——她马上成了叛徒。

“把椅子并在一起,还可以睡一个人,我也要留下来。”艾薇拉却仍在坚持。她可还记得自己去年生病的时候,伊芙帮了她不少的忙。

“现在天很晚了,你总不能让玛拉一个人回去。”伊芙望了望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回去吧,明天下课后你们再过来。”

“可是……”

“我想见蒲公英了,明天记得把他也带上。”

艾薇拉很喜欢那只猫。她听伊芙提到蒲公英,便露出了微笑,她妥协了:“好,那我明天早点过来。”

等艾薇拉与玛拉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伊芙与锡林雅两人。

锡林雅显得有些高兴。但她也明白,无论她与伊芙的关系有多亲密,也不能同病人同盖一张被子——她留在这里,主要还是为了照顾伊芙。

病床是一张单人板床,躺着不算舒服,两个少女睡在上面,倒也不显得挤。

“咱们背对着背睡,这样互不影响。”伊芙对她说。

锡林雅躺在外侧,靠在伊芙身边和衣而睡。这里不同于公寓那边的热闹,若是没人说话了,夜晚就显得异常安静。她身上裹着伊芙来时穿的那件外套,虽然屋子里很温暖,却让人有些难以入睡。锡林雅猜伊芙大概是已经睡着了——她的呼吸声很清晰,有时还带着一些杂音。那盏纹印小灯立在床头,此时依然亮着,发出平时难以察觉的轻微嗡鸣。

被别人需要是一件幸福的事。锡林雅望着头顶的墙壁,怔怔地出神。平心而论,她与伊芙其实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两人认识到现在也只不过一年时间,但她却能为了伊芙从早上忙碌到现在,至于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锡林雅喜欢看小说,故事中的主角总会因为恋人或朋友的病情而心情焦急、伤心难过,仿佛感同身受,但这种状况发生在自己身边时,她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触——她的心中甚至未有过让伊芙快点好起来的愿望。

这种想法让她自己都感觉惊讶。

锡林雅很早以前就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心思单纯之人,但此时再次意识到自己内心所缺失的柔软时,她仍有些灰心丧气。

半夜,病人突然开始咳嗽,咳得有些厉害,于是两个人都醒了。伊芙白天睡了很久,此时醒来,也不太想睡了,就靠着枕头坐了一会儿。

锡林雅给她倒了杯水,并拿出医生白天配制出来的甘草糖浆,让她小口喝下。

“快去睡吧,我没事。”伊芙哑着嗓子,对她说。

“我明天不去上课了。”夜很安静,锡林雅声音很小,像是在说悄悄话。她从果篮中拿出一只苹果,坐在床边削着皮。

“那怎么行?”伊芙瞪了她一眼,但这目光却没一点威慑力。

锡林雅笑着摇了摇头。

学院的课程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难了,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学会。想到这一点后,锡林雅也大致醒悟过来了——父亲让她来这里读书,或许是有着多方面的考虑,但唯独不是为了学知识。

伊芙没有再劝,锡林雅心里暗自发笑,她突然想起了依露伦——她的母亲在不经意间会表现出对女儿的溺爱,若是女儿坚持不想做某件事,而这件事又不算重要,那她最多只会劝一次。

第二天上午,病房里多了一位陌生的访客。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穿着时髦的金发女人,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和护肤品的味道。

此人名叫拜休莉,据她自己介绍说,她是东部城人,银骑士泰特罗格是她的丈夫。她的身材与神态皆有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韵味——不知为什么,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锡林雅就有些抗拒她。

“泰特罗格听说你病了,所以就让我来看看你。”拜休莉将一大束鲜花放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伊芙有些费解,她不明白拜休莉为何要专程过来看自己——她与泰特罗格并不熟。

“他和我说,真没想到这位‘伊芙’竟然长得这么小,原本他还以为,你这么年轻就能成为骑士,怎么说也该有他堂妹的体型才对。”拜休莉坐在她对面,锡林雅给她倒了杯茶。她见伊芙对自己的话没多大反应,便又说:“他堂妹名叫巴替娜,我听泰特罗格说,你们两个似乎有过争执,而且当时你还打败了她。”

伊芙张大了嘴。她这才回想起这位“巴替娜”是谁。她与锡林雅对视了一眼,两人此时都显得有些尴尬。

“我知道,你们之前和巴替娜有些过节。”拜休莉笑着说,“但其实这些都是小问题,我丈夫的这位妹妹,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其实不难相处。”

伊芙点了点头。

“你那天落水的时候,泰特罗格还没能把你的名字和相貌对上号,如果他知道落水的是你,可能就会换一种方式解决这件事了。”拜休莉又说,“你大概很疑惑为什么今天我会出现在这里。”

“是有点好奇。”伊芙被拆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泰特罗格一直都是冯恩的部下,而你的候选人身份从书面上说,也是由冯恩团长举荐而来的。”拜休莉解释,“你们以后大概会经常碰面。”

“原来是这样……”伊芙恍然,“我对圣丰岳内部的事还不太了解,以后可能要让泰特罗格阁下多费点心了。”

“没关系,我清楚他的脾气,如果他做得不好,你尽管来我这告状。”拜休莉说,“我现在住在平民区那边,军事区那里实在太闷了。平日里,只要泰特罗格当值的时候我一般都在那,你只要去那里一打听,就能找到我。”

和拜休莉谈话时,房间里经常会陷入短暂的寂静——气氛有点严肃,而她们又寻不到太多的共同话题。

“要不是被关了禁闭,他今天肯定会亲自来看你的。”终于,拜休莉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件事,虽然泰特罗格曾叮嘱过她不要说。

“被关禁闭了?为什么?”伊芙对此很好奇。

“他把仓储那边的负责人打了一顿,结果就被他上司知道了。”

“是……为了我那天的事?”伊芙讪讪地问。

“准确地说,是因为器械保存不当的原因。”拜休莉摇头叹息道:“我家的这位,总是好管闲事又自作聪明,这些事本不该他来管,而且上头也不让他乱管,但他就是忍不住——他要是说不过别人,急了,那就要动手打人了。”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他现在还不敢动手打我就是了。”

“这样的人其实也不错,没什么心思,做事简单直接。”伊芙应和道。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挑三拣四精于算计,和这些人相处起来最多是费些神;但泰特罗格——很多事你就算和他说过很多次,他也依然不长记性……心累。”拜休莉耸了耸肩,“他还不想让你知道他被关禁闭的事——他现在倒是觉得丢人了。”

听到她这样说,伊芙不禁掩着嘴笑了起来。

拜休莉不太擅长和人套近乎,她感觉说得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但临走前,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她凑到伊芙身边,小声对她说:“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走廊上还有人站在那里,还是个小帅哥,看样子是你认识的人?”